【……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海登也感觉到了，从物质界传来的强烈震动。
…………其实，海登已经在近距离看过一次办法了。他还答应过米克特，一定要创造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世界。
眼见她意识动摇，海登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再次深深呼吸，就像给自己的炼金炉鼓风一般，让更多热气和白金色的火焰从身上的每一个开口里满溢而出。
虽然【轮回】系统本身并没有被损坏——这不是一个人涅槃就能做到的事情，没那么容易——但是正忙着与海登拼斗的时轮明妃，她的状态仍然被大大影响了。
“斩！”
或许海登另有其它想法。
除了密特拉本人拦在这里。
“不——！我还未败！”
正要毁灭世界的乌列尔，海登必须解决。
“但我可以带你，以及所有同样希望改变的灵魂……向前。”
他相信卡莲，但是还没天真到只相信卡莲。
“密特拉，你的眼睛永远看不见该看的地方。”
沉默这次持续了比较长的时间。
“亚当，我的好兄弟，老朋友。”
这话终于让海登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可真令人放心。”
“让我们先把眼前该做的事情一个个做完吧。”
通往拉斐尔封印之地的大门，如今再无其它阻碍。
“不要小看我！洛基！只是这样我还不会死！”
【向前……去哪里？】
“这个待会再处理。光靠我的力量确实不够拯救所有人。但我有想到一个办法。”
也许海登可以杀掉密特拉。这是正义的一种体现，是替一部分怨灵伸冤报应。也许一部分怨灵会因此安息……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当然不会。”
希望如此吧。
阿拉斯托将水剑收回，抬手便破解大门密码，接着突然有些感慨：“海登，这让我想起当年，我们在新雅图工业区下水道里的那一场仗。”
然后海登踏上金刚石升降板，让它把自己往下送进月球最深处的封印室。
【世界变成这样，大家都有责任！】
海登断然回答，
“你们已经死了，你们的数量至少有上百亿。而且，虽然我不想指名道姓，但你们这堆怨灵里面还是有很多家伙其实挺活该的——我就不指名道姓了啊！但无论如何，我不觉得把你们全都复活对世界是好事，我也不想一个个筛选你们谁该死谁能复活。我又https://m.hetushu.com.com不是龙珠。”
【而且你整天担心密特拉，怎么就不担心卡莲统领世界之后，从屠龙者变成下一条恶龙？不会想说你会一直盯着她吧？】
胜负已分。
“你现在愿意相信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对自己身体里——炼金炉子里的无数怨灵开口说话。
“我只是有事要找他而已，谁说要和他单挑了？”海登耸耸肩，“况且，尽管对付密特拉很重要，可是人类总体的命运毕竟还是更重要。我们有自己的计划，但万一真出什么变故，真让乌列尔把大家都杀光，这乐子可就大了。你还是去帮忙维持秩序吧。”
“怎么会？”海登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还要救安洁拉，还要拯救全世界呢。哪来的资格去做愚蠢的事情？”
海登点点头：“好，那我现在就自己下去。卡莲那边已经在物质界打败大轮明王，不久就能攻下整个密特拉月球基地。但是想要迅速控制整个基地，控制木星轨道上的宇宙战舰还有防御墙，都需要你这个最厉害的信息技术专家去帮忙。阿拉斯托，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在防火墙内部，你就去掌控住密特拉的所有【星网】设备吧。”
“不觉得。”阿拉斯托很有信心地回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自己的选择。如果有命运跳出来说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中，等我们今天拯救了世界，明天就去反抗它。”
话音刚落，缠绕在海登身上的许多怨灵就开始出声支持：【说得对！】
“你是个漠视他人生命，自私而冷漠无情的混账家伙。你曾经害死了很多根本不应该被你这样伤害的人。”
亚当，海登的老朋友，他作为完美生物在怨灵里面算是保留特别多理智的，便在里面搭腔：【海登，哥们，喊口号谁都会说。你不会觉得卡莲那番话很给人信心吧？别说我们这些没有未来的死人，就连活人都未必能对她创造的未来充满信心啊！】
前方，就是拉斐尔的封印室，一个位于月球核心的圆形房间。海登很直接地就走了进去，路上确实没有其它拦路的机关和结界了。
【世界将来会变好又怎么样？我老婆死了，儿子死了，自己也死了！我早就没有未来了！】
这样肯定不行嘛！对于已经在苦难中死掉的人来说，空口白话说爱与未来实在hetushu.com.com太苍白了，简直轻得像羽毛一样！
海登毕竟说的有理，阿拉斯托还是在这里和他分别了。
四百年的怨灵，海登需要替他们伸张正义，需要抚慰他们的哀痛，治愈他们的伤口。
“确实如此，考虑到我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那就更是令人感觉似曾相识。”他从肚子里吐出一口热气，“阿拉斯托，你觉得世间是否确实有命运这种东西？”
海登摇头。他不是米克特。他不觉得强行把怨灵摆平是解决他们怨气的好办法。他也不认同硬是要求死人原谅活人：凭什么呢？就凭嘴巴上告诉他们，明天会更好？
活人必须改变现在，才能达到一个更美好的未来。那么死人呢？
时轮金刚明妃是密特拉的化身，话语是传递思想的工具。所以就在海登斩开明妃身体时，他也稍稍触及到了密特拉的内在。
“如果大家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改变。想要明天不一样，就绝对不能走同样的老路。”海登淡淡地说，“卡莲想要改变，会去改变，而且她不会犯和密特拉同样的错。所以虽然她不靠谱，但我还是交托给她，交托给阿拉斯托，交托给……许许多多活着的，正在努力的人。”
随后，他便推开之前被时轮明妃封住的大门。眼前是一个类似电梯井的东西，不过里面只有一片巨大的金刚石板。
终于，在下降到半途的时候，海登开口说话了：“朋友们。”
阿拉斯托狠狠嘲讽，转动水龙剑。受到波旬复仇一击而跪倒的时轮明妃，连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化身就这样溃散消灭了。
海登开口说，
一阵阵欢呼的怒吼顿时在千千万万的死灵中此起彼伏。
大自在天阿拉斯托只是一个小神而已，虽然是被海登强化到接近大神的小神。他的水龙神力里面蕴含着土地神、自然力对资本新神的怒愤、仇恨。平常，这种攻击时轮金刚明妃肯定是绝对无视的。但是二位一体形式破坏，还被海登重伤，正在全力与海登拼斗的时候，又怎么能抵挡呢？
用崇拜地眼睛看着密特拉，默许他在四百年间把世界搞成这样的每一个人，（包括许多死掉的这些怨灵），都要分一杯责任。
阿拉斯托的波旬水龙剑，从背后刺穿了明妃的心口。
密特拉心灵和记忆……的一小部分，在这一瞬间流过海登的脑海，就像其他
www.hetushu.com.com那些引入海登心中的怨灵一样。
怨灵们可不喜欢听这话。很多鬼魂立刻伸出火焰的手爪要撕扯海登。然而亚当是他们全部怨灵之中最强的，所以他立刻把其他鬼都拍开。
其实现在，这些怨灵已经不只是从海登的身体开口里涌出，甚至开始从他的背后爬出来。他们伸出熊熊燃烧的火焰化成手臂，想要把周围任何能碰到的东西都扯住，拉进来一起燃烧。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但阿拉斯托还是很敏感的问：“海登，你不是要偷偷瞒着我们，自己去做什么特别愚蠢的事情吧？”
从无数飞散的火屑中浮现出成千上万张人脸，他们纷纷向着海登说话：【听见了……】
“我哪知道。”
所以亚当一脸无所谓地耸肩：【既然你不会复活我们，那世界的未来管我们死人什么事？如果外神真的要用我们的怨念当燃料把世界毁灭，我猜很多死人都是乐意提供燃料的。】
海登也笑了，
【我们确实都是死人了。】亚当眼睛里跳动着试探的光，【但你有颠覆生死的力量。海登，你不能把我们都复活吗？】
海登抬头望天，望着他现在看不见，但比天空还要高的地方，那个米克特曾经消失不见的地方，
阿拉斯托闻言一惊：“你确定吗？虽然我说路上没有其它拦路机关了，但密特拉的本体很有可能就守在封印室里。你真要去和他单挑？起码让我跟着去搭把手吧？”
然而，即便被〖剑〗斩开半个身体，明妃依然拒绝倒下！
其实他们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他们对世界的怨恨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可以说是有其正当性的。正如乌列尔想要拿他们的怨念当柴烧，把世界架在柴火堆上一样。
话音未落，从星网空间的另一头，一道白光无声无息地飞来。等明妃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时，她已经来不及变招了。
亚当的语气有些调侃，有些嘲讽，但也充满好奇。别看他这样，这人对海登其实一直很有信心，丛生到死都很期待海登会拿出什么奇怪的计策来解决问题。
有人说世界变成今天这样，罪魁祸首是密特拉是资本神，这确实没错。密特拉实属罪恶滔天……但世界变成今天这样，责任也不能全都甩给最上面的人。
不过啊，其实米克特之前的所作所为及其结果，确实是给了海登一个提示。
结和*图*书果海登瞥了他一眼，很淡定地回答：“没啊，我对卡莲统领世界也没信心。当然，我相信她不会犯和密特拉同样的错误，但我真不觉得她不会犯任何错误。这是不可能的嘛。”
阿拉斯托看了一眼程序，解说道：“进去之后，这个升降板会自动把乘客送到月球地底最深处的拉斐尔封印室。路上应该再没有其它拦路石了。”
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好多。
这些怨念深重，死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悲苦灵魂们发出无尽的哀叹。他们的哀怨真的要把能抓到的东西都扯进来。只说几句漂亮话，怎么可能就抚慰这些灵魂呢？
……唔，是这样吗？一切的弥补都已经迟了么？
亚当愣住了，然后被逗笑了：【我已经坏事做尽。现在行善，你就会把我复活吗？】
在那之前，亚当终于说话了：【就算我相信你，也还有很多的怨灵不信呢。】
“但我相信她会带我去的地方。我相信那一定是个美好的地方。哪怕我从来没看见过，我也相信。”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卡莲已经证得她的无上正等正觉，打碎枷锁，突破【轮回】桎梏。
真正的密特拉本体，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大轮金刚明王已败。
已无力催动【轮回】，所以她便把最后的纯粹杀意、纯粹意志凝聚，化作足以劈开月球的念力，朝海登轰射出来！
即使海登挥〖剑〗格挡，也还是被强大的纯粹念力逼着向后急退。但是，他没有立刻重新发动进攻，反而摇了摇头：“小看别人的是你，虽然你没有再小看我，不过你果然很轻视——其他所有人。”
【那是以后的事情，而我们已经是死人了】
【我儿子因为技能晶片失业，交不起医疗费，年纪轻轻就死了……我也死了……】
就在海登挥〖剑〗削切【轮回】大河，与时轮金刚明妃互不相让，死死拼斗时，那明妃的脸上突然显露出惊愕之色。
【那我们这些死人怎么办？】亚当反问，【你不让我们复活，那么死人就是不可能改变，不能再起新局的。你说我活该，行啊，我认！所以你打算怎么着？学习米克特提卡希瓦，把所有不服气的怨灵都烧尽？】
“我不会这样做。”
亚当的鬼魂并没反驳。他只是扬起眉毛，等着海登把话说完。
然而时间不会一直等待他们。很快，升降板就到达了最底层。海登已经要进入月球的核心，地底hetushu.com.com最深处的封印室了。
【太累了，毁灭吧】
就算有再好的眼睛，如果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自己不在乎的角落，那么有些事便是永远也不会被注意到的。至少在它发生之前不会。
【我们已经死了，没有机会重来！只能在黑暗中痛苦直到永远！既然如此，不如把这个建立在我们痛苦上的世界一起拖下水！这样才算是对我们凄惨死者的公平！】
“信心是相对的。我不认为卡莲最终能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乌托邦，但比起继续忍受密特拉的世界，我起码相信她能创造一个比现在更好的状况。历史不是循环，而是螺旋。我相信她创造的明天起码会比昨天更好——但这和你们确实也没关系，因为你们已经死了嘛。”
而有些事情等它发生的时候，再想弥补改变就已经迟了……例如现在的密特拉，例如现在的世界……
升降板慢慢向下，海登身上的怨灵火焰慢慢灼烧，他自己则是仰着头，慢慢在脑海中回顾自己的一生。
唉
那个时候，密特拉的金刚力士小队忙着和安洁拉战斗的时候，因为根本没把太弱的海登和其他学生放在眼里，因为觉得他们根本不重要，结果就被海登趁机搞了个大仪式。阿拉斯托被海登变成土地神，把那三个金刚力士宰了。
那么，既然物质界里的忿怒身被打倒，【星网】中二位一体的寂静身当然也不能安然无恙。
这下轮到亚当愕然了：【你自己对你老婆都没信心，还想让我们对你老婆有信心！？】
“你们听见了吗？听见卡莲在月球上发出的大宏愿？”
以众生怒火推动，以话语意念凝聚而成的〖剑〗，就此把【轮回】的牵引力，连同时轮明妃一起，重重斩了下去！
〖剑〗刃从右肩斩进去，斜斜斩过半个身体。砍裂血肉的触感，粉碎骨头的触感，全部透过利刃传来，传达给海登，一丝不落。而且还不止如此。
把四百年含怨死掉的灵魂全部筛选一遍，决定谁能复活谁该死？这行为已经傲慢到癫狂的程度。海登是肯定不愿做的。
升降板已经到达了最底层。海登向前迈开步子。
“但是，在这个密特拉正胡搞瞎搞，天使正准备把我们都烧死的时刻，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结局，”海登转头望着自己哥们的鬼魂，“你是否愿意改过自新，从现在开始做点好事？”
“亚当，我的老朋友。你相信我相信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