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女儿的丈夫，是我的半个儿子。”孔雀王冷冷回答，“他是我的家人。我会付出一切来保护我的家人。你呢，公正不阿的天使？”
“主人，您之前为什么急匆匆把依丝阿姆小姐和那四百名游击队员拉上去，组合通灵术仪式？您知道那是很危险的。”
不过雷米尔开着飞船临走之前，海登还是忍不住问祂：“阿斯莫蒂斯，这个名字我之前也听说过，莉莉丝也说过祂是旧神中的王者。祂到底为啥是地狱之王来着？”
海登可不要这样。他坚持拒绝这种未来。
海登还能说什么呢？
人与人之间互相理解就已经够困难了，何况是本质相异的智慧体之间的理解？安洁拉平时能和海登普普通通的说话，孔雀王认为只是因为她透过海登打造出来的身体和定义作为基准，模拟出一种与人相异的智慧。
羽蛇神开着祂的生物方舟飞向宇宙，一去不回，不再归来。但祂临走之前却告诉了海登一个或许会有用的情报。
“安洁拉，你就这么喜欢人类吗？”
现在密特拉集团正忙着和另外两家大公司开战，正好是海登潜入日本秘密调查的机会。
“我有没有走偏不是你说了算的，梅勒克·塔乌斯。你总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所以才堕天。这五千年你学会了爱，但傲慢的毛病大概死了也治不好。”安洁拉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也知道你是在关心我——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预告。”
“我得说，这部分完全是你自己的臆测。”安洁拉静静地说，“不过我还是有些惊讶。梅勒克·塔乌斯，你什么时候这样喜欢海登了？”
但很显然，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安洁拉对海登确实有某种“期望”，而非按照标准程序散养人类并观察。
相信，本来就是这样不理性的东西。
可是安洁拉仍然摇头：“主人，若想与我对等，怎么可能让我来告诉你方法？这在逻辑上就是不成立的。你必须要自己寻找、思考、成长，要像孩子一样快的成长，不能像老人一样习惯和保持在旧的状态。”
过了几秒钟，眼看着安洁拉要回去海登那边了，祂才追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像人的？”
“主人，您能让我看到您的成长吗？”
“从此处向西去两万里左右，有苇原之国。最后被封印的堕落天使就在那里。祂就是地狱之王，魔ｗww•hｅtｕsｈu•coｍ•ｃｏm鬼之主，当初带我们堕天的领头黑羊——阿斯莫蒂斯。祂和使者有一些古老的缘分，一定就有办法刺|激使者想起真名。”
“……我会加油的。”
海登哑口无言。
噫，安洁拉今天说话是不是比平时毒了？
“不行。谁让你用无知无识的言语随便评判我。”安洁拉转过身去，“但是也不要太担心。我从来都是把你们的成长和变化也看在眼里。在最后危机之前，你也可以再进一步啊。”
“危机就要来了。在最后的战争之前，你会遇到选择上的困境。但只要坚守刚才说的话，你的结局应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很提不起劲的回答，但安洁拉仍然高高兴兴地摸了摸海登的脑袋，非常温柔，充满怜爱：“尽情烦恼吧，我的主人，因为你有这个权利。”
“好问题。应该还是从新雅图之战那时开始吧。”
安洁拉回来时，海登还在望着天空，沉思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因为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我和他们说过风险，他们是自愿的，而且他们本来都是军人……好吧，这确实是我的错。”海登捂脸了，“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锅。”
羽蛇神只是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尾巴：“谁还不是个地狱之王呢？我雷米尔以前也是地狱之王啊，你岳父萨麦尔以前也是地狱之王啊。地狱之王很多的啦。”
话说回来，说到被封印在日本的旧神，海登好像本来就有条人脉来着……哎呀。
结果祂这话反而让安洁拉笑了，仿佛是把她给逗乐了。而且她这还不是微笑，是真的笑了出来，笑得比孔雀王预想的厉害得多，几乎到了遭不住的地步，看上去真是有伤体面。
“而且你也可以换个说法。与其说这是不天使，为什么不说我这是越来越像人了呢？”
“亚当和莉莉丝，他们误打误撞，帮了我一个大忙——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你说是不是？”
“能告诉我这个别的理由么？”
安洁拉笑眯眯地说。
“你就不能少说点谜语，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吗？”海登嘀咕，“你都在我耳边说了几年谜语了。眼看着都要世界大战，是不是该来点干货？”
海登抓了抓脑袋：“我知道很危险，但那时候稍微迟疑一下都可能导致整个南美一起死光，而且我也带头上了……我知道我那时候的决策太莽撞，而且我也知道我答应你不和_图_书应该再用通灵术。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次了。”
安洁拉笑眯眯地问。
呃，行吧。
海登无言以对。
天使是【外神】的延伸，和人类的思维模式终究是不一样的。堕落天使们和人类相处了几千年时间，逐渐染上人类的脾性，变得更像人。
海登接下来就要去那里，寻找被封印的阿斯莫蒂斯，地狱之王。
总之这样的笑就让孔雀王变得很尴尬，仿佛自己说了什么滑稽笑话，让祂有点恼羞成怒：“如果你以为这是一个笑话，那就错得很严重了！”
魔鬼说出来的情报都是要打些折扣的。不过即使打了折扣，海登还是觉得这情报有深究的价值。
……但就在祂说完这句话时，孔雀王突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红叶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孔雀王听了反而更无语了：“能不说谜语吗？”
安洁拉挑了挑眉毛：“然后你就差点把他们四百人都害死了。”
听不懂。孔雀王根本没法完全理解她的话。但祂还是注意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安洁拉言及未来的“危机”，最后的“战争”。然而一个正常的外神派来的观测员，怎么会把这些东西视为“危机”呢？
“呃，这是两码事。”海登的声音小小的，因为这话真的很难说出口，“我……不想继续被你当成小孩子。我想要和你平等对话交流的资格。”
从南美，从阿兹特兰岛向西，去两万里，大约是个什么地方？答案很简单，其实就是日本。苇原之国则是日本的古称，也可能是对日本岛内某一块地区的特指。
海登越是构想自己的计画，越觉得自己是在发疯。也许卡莲是应该质疑他的精神是否正常。
孔雀王这下更懵了：“啊？什么？”
正常的天使却没有这个过程，所以思维方式与人类大不相同。祂们是和人类的思维结构完全不同的智慧体，伦理道德和语言要素都和人类有所差异。祂们的存在和人类的距离，比人类和老鼠的距离都还要远得多。
安洁拉有些惊讶了：“所以你其实是故意找那四百个游击队员一起，因为你觉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比较美善的人类的代表？”
海登一点都不想说。但既然安洁拉直接盯着他问了，那么就像妈来问你一样，他最后也还是只能悲惨地老实回答：“是因为之前我和羽蛇神说的那些话。我之前和祂说过，如果你是【外和图书神】的观测员，会评判这个世界的好坏，那我只要让你看到这个世界的好，让你看到人类的价值和美善，也许【外神】就不会那么轻易毁灭世界。”
这一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之后，他才犹犹豫豫，甚至有些委屈地嘀咕：“……我想要成为一个能让你高兴和自豪的人。”
明天看上去还是很没救。虽然不像之前那种压倒性的绝望，但就算往轻了说，海登还是觉得很不妙。有时他根本不敢想象未来，不想知道结局。因为再这样发展下去，怎么可能有好结局？这世界怎么可能变得美好？
就这样，海登在南美洲的冒险结束了。
安洁拉没有回头，但她准确地看出了孔雀王在想什么，
既然敌人是最强的资本神，超级的菩萨，那海登也只能尽可能争取机会，从他手底下赚得一分是一分了。
海登估计从羽蛇神这边也问不出更多花样来了，所以也就作罢，放祂发射生命方舟，逃离地球。
“您已经让我感到高兴和自豪了。”安洁拉有些疑惑地说，“就算您不特意做什么，我也会为您感到由衷的喜悦。您的成就和美德会让我感到快乐和骄傲，但这和我爱您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好了，够了。我们走吧，剩下的边做边想。”
“从我刚来到你身边的时候开始，这几年我早就看过许多了。许多勇敢、纯真、有爱心的人在您的历险中出现，他们的牺牲和奉献我一个也不会忘记。您真的觉得我需要‘现在’才开始看吗？这反而是想要糊弄审查员吧？”
孔雀王一时间无言以对。
再加上，卡莲现在要带其他人回去，联合两家大公司，一起对抗密特拉集团。海登只需要放个分身在卡莲那边，不需要常常出面，谁想得到他其实正偷偷前往日本暗访？
如果以正常的天使思维来看，密特拉就算轰下全部公司和人，也只是件小事，又谈何“战争”呢？
“下一站，日本。”
此计大妙！
一阵凉风从晴朗的天空中吹来，拂过海登的脸。他闭上眼睛，一边感受安洁拉的治愈，同时也没有停下思考。
“我不是要指责您行事莽撞，因为勇气，根据情况的不同，本来也是一种美德。”
想到这里，孔雀王终于困惑了。祂意识到自己其实完全没搞懂安洁拉在想什么——连祂都搞不懂安洁拉在想什么！
话虽如此，安洁拉还是抬起头，看了看被梦想花净化的湛蓝天空，若和图书
有所思地说：“不过你确实说对一些部分。我的行为确实偏离了纯粹观察员的视角。”
他刚刚才和依丝阿姆说过类似的话，现在这回力镖就打回来了，真是报应不爽。
虽然被烟雾镜搞得乱七八糟的这些地方都还需要花大力气和时间去修整，但这已经不是海登现在要亲自处理的事。这部分就交给他可以信任的小伙伴吧。例如，呃，帕妮娅。
……
可是另一方面，他试过用理性的方法解决，试过用“正常”的方式处理，现在却已经显然失败了。种田之路完了，密特拉快要赢了，大势已去。现在已经没有讲求理性或小心的时间。一旦密特拉胜利，他很显然打算要用【轮回】系统掌控所有人的生死。
过了大概十秒钟，他才很尴尬，很不情愿，但又老老实实地承认：“是有。”
海登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恢复了一点。时间不等人，他要赶快继续。
越是思考，孔雀王反而越是不明白了。安洁拉到底是在计划什么啊？这也太不天使了吧？
日本那边到底是什么样，海登恐怕只能自己去看，自己去试。如果查到最后发现根本没用，那也……好像也没有更好办法。
像孩子一样快的成长。
安洁拉若有所思的说，
安洁拉叹了口气：“傻孩子，我不是在抱怨你，你这话该拿去和他们道歉，而不是我。而且你更傻的地方是，这些美好的价值其实我早就已经看见了。”
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一但密特拉用【轮回】系统掌控全世界，那大家真的就是连灵魂都被他握在手心。怎么活，怎么死，怎么再生，全都要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密特拉随便支配，没有丝毫自由。
“这只不过是你的刻板印象。”
孩子到底是怎么样成长的？海登自己都说不清楚（虽然他也不算老人）。他总觉得所谓小孩，好像放着不管就会自己成为大人了。是这样的吗？
“没有没有。我没有在笑话你。”安洁拉终于不笑了，擦去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嗯……其实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肯定是不会堕天的。”
“主人，您是先知。我很乐见您珍视信任那些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而且还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因为瞬间的直觉经常是更高层次的启示。但这次不是这个问题。我看得出您当时在想别的东西，我知道您这次莽撞有别的理由。”
“……哦，这倒是有点麻烦了。”安洁拉皱起眉和-图-书，“从您今天的表现来看，我认为您还需努力。”
安洁拉歪了歪脑袋，同时却又牢牢盯着海登的眼睛，
因为海登自己现在必须去处理下一件更重要的事。
“不要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你这样可能会被撤职的！”孔雀王怒道，“而且重点是，你给海登那孩子带去了一种错误的印象，让他错以为【神】那边和你是一样的意向！他现在试图用你的力量解决问题，最后【神】的旨意到来时只会加倍失望！”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现在的选择和方向，哪怕只是相信这个感觉。不是因为知道能赢才去做，而是因为相信是对的所以才会去做。
“去那封印旧神的苇原之国。”
密特拉集团向玛尔斯集团和沃坦公司宣战至今，还不到两个小时。但海登听小伙伴们的汇报，这一个多小时里，后面两家大公司已经被密特拉集团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失去了许多的资源和部队。
孔雀王这问题十分严肃，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担忧。
作为一个【外神】派来的观察员，安洁拉目前为止做过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一个观测者本来只需要“见证”而已，根本不需要也不应该能干涉现场状况。
“任何故事都会有结局。而我会一直陪你见证到最后一章。”
另一方面，日本又是个并不完全被密特拉集团掌控的地方。虽然日本有自己的神系和资本神大公司，但他们的公司却算不上“超级企业”，也没有主神级，所以只能不甘不愿地屈服在密特拉集团脚下。密特拉对日本有很大影响力，却也不是完全掌控。
安洁拉真的是用天使的标准模式在思考吗？
这是每个堕落天使都清楚的道理，也是孔雀王警惕安洁拉的原因之一。
“对。”海登老实承认，“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挺身而出，感觉就没那么大价值，太个人英雄主义了。但如果有四百人来自各个阶层和身份的自愿的游击队战士，性质应该就不太一样。”
而当精巧、理性的计划失败时，就该孤注一掷。
一个强大而神秘的神性实体，就算要笑，也应该只是微笑，或者发出深沉的呵呵的笑，而不是像这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也太low啦！
所以安洁拉很耐心地又等他想了一会。等海登从思考中回来之后，她才开口问他，问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因为密特拉集团就是这样的强。全面的强，无敌的强，唯一的【超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