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米克特叹了口气，回答道：“我已经宣言要挑战烟雾镜的领导权，董事会也依旧通过提议，开始准备决斗仪式。不错，海登，你确实说对了一件事——争夺领导权确实不一定要拖上一般民众。”
答案很简单。时隔两个月，在米克特的地盘上看过那么多东西之后——海登已经不纠结这个了！
不错，我们南美人确实是吃人喝血的社会体制——但就算这样又如何呢？神无所谓，穷苦人也喜欢，因为血和死亡与他们的希望捆绑在一起呀！
“不过，这也是仅限于我们阿兹特兰的道理，外面所谓的一般‘文明’世界可不讲这套。”
因为血在这片土地上就是最值钱的东西。
况且现代社会哪有不吃人不喝血的？现代社会所有的一切经济运转都发生在一部分人的牺牲之上，任何活在现代社会的人都不可能不吃人，不吸更穷人的血嘛！
不过这样不是也挺好吗？凭什么上头争权夺利要让老百姓吃苦？如果所有战争都是双方统治者去擂台上一对一互殴，那世界可真就太美好啦！海登举双手欢迎呀！
然而阿兹特兰的社会和传统并没有被玩炸。至今为止，南美的主神宝座交替过六次，烟雾镜已是第六纪的主神。这之前的数千年，几番轮替，南美洲一直都仍然在混沌之中维持着一定的传统秩序。
“先不说血祭带来的能量多么重要，首先就是因为大量血祭带来的人口变化和阶级流动，才能让阿兹特兰的每一个平民百姓都有搏一把往上攀爬的机会。海登先生，你也很清楚中高层平时不死人结果就是阶级固化。而这种事在南美是不会发生的。”
然而米克特闻言却不禁苦笑出来：“怎么可能？你在明面上是密特拉集团的人，是孔雀明王的上门女婿。为了引导整个烟雾镜公司对抗密特拉，让你来替我决斗？董事会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同样的道理，虽然米克特不一定是海登的敌人，可是看她现在这个开头就说hetushu.com.com一大堆废话的样子……海登又不傻的嘛。
米克特冷冷地笑了：“不错。除此之外，还为了公司内部派系的稳定。四百年前烟雾镜背刺羽蛇神上位。虽然祂是当着众神的面背刺的，所以也算是公开场合下的战斗，但毕竟有些尴尬。所以一直到现在，祂对整个公司都缺乏完整的掌控力。我们烟雾镜公司只是一个松散的南美资本神联盟，比另外三家超级企业都要涣散。如果杀死我，支持我的派系可能就会惹出麻烦。”
“海登先生，这段时间我尽量试着理解过你的要求和思路。现在我已经大致明白，你希望我的公司在生产过程中减少对一般民众造成的损伤。”
不错，你很容易死，但假如成功了呢？假如你活下来了呢？你就有可能成为不死的神族，甚至更多。你将会变成凡人升神的传奇，成为人们传诵的故事中的主角，会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不仅能活下去，还能活得精彩——只要你运气够好，而且付得起血的代价。
但是米克特摇摇头，又喝了一小口酒，声音中出现一种宛如钢铁的坚硬意味：“不是作弊，至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作弊。我们阿兹特兰的首领决斗，自古以来都是有传统的。”
海登就是因为今天看到这些事才大彻大悟——嘿，什么价值观什么文化，本质上其实还是个商业问题。牺牲是要有回报的，投资是要有分红的。大家或许可以接受投资有失败的风险，但如果压根不能保证牺牲的价值，啥主义都不会有人信。
但吐槽米克特并不利于进一步合作。
所以他又问了一次：“你讲了这么多都不入正题，究竟是在担心啥？烟雾镜那边怎么了吗？”
“话虽如此，其实密特拉集团内部也从来都不是一条心。不过这就扯远了，先继续说决斗的事——简单来说，烟雾镜要让我和祂以血分出胜负，但不能用自己的血。因为我和烟雾镜争斗的重点是谁当主
m•heｔｕshu•com.cｏm神能够更好的去引导整个公司对抗密特拉。所以按照烟雾镜的说法，我们决斗的核心也应该是谁能打造出更强的军队和战士。因此这场决斗的方式就是让我们各自打造出一个非神的斗士，让这两个斗士去决斗。败者就要服输。”
最近这段时间他本来确实有些纠结，因为看到南美人好像不怕死，他们的生死观好像和外面不一样。幸福这种东西必须看主观，如果海登因为觉得他们的生死观不一样就把他自己的正确强加于人，那好像也有点不对。
“所以你想找我做什么？”他提起兴致，有些好奇地问，“你要和烟雾镜进行决斗，是想让我帮忙作弊？”
更不用说，其实平时大家老百姓的生活也没那么舒服。
这种事海登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把米克特以上这些话翻译得再直白一点，其实就是这样的意思：
孙子兵法有云，如果敌人的使者摆出很有气势的样子，跑来找你谈条件，那就表示他们内部可能已经出问题了。
……总之米克特这些文绉绉的话和她心里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这样。
海登是不是非神的斗士？是，而且世上其它非神的东西恐怕都打不过他。
米克特拿起会客室长桌上的酒杯，抿了小小一口，然后才继续说，
“你要知道，海登先生，现在密特拉在全世界开始推行【技能晶片】，很快全世界的平民百姓就要连生命都卖不出价了，很快老百姓的血就都不值钱了。永恒的平庸，永恒的被束缚——你不觉得那样的世界可能还比南美更糟吗？”
然后再看看古斯塔夫，他是成年人，本来是已经习惯生死的佣兵。可是他不怕死的前提也是因为觉得牺牲是有回报的，就算失败也是有价值的，他并不觉得活在南美就是活在人间天堂里。现在神族杀了他亲友还夺魂，牺牲和苦难没了价值，古斯塔夫这不也马上就要造反了？
这番话让海登忍不住瞪着米克特，震惊到甚https://www.hetushu.com.com至没感觉荣幸——他喵的，这吸血鬼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好吧，那我先帮你看看，”所以海登揉了揉太阳穴，先问，“你有预备的斗士人选吗？不会是现在才要凭空造一个吧？”
所以现在海登看开了，再也不觉得自己跑来掺和是件干涉南美人自由选择的行为。听见米克特这些话，他反而笑了笑，反问道：“你这次怎么只说对付密特拉，一个字也不提打倒烟雾镜了？”
海登耸耸肩：“我洗耳恭听。所以？”
“当然是为了用你的技术帮我一起强化出一个最强的斗士，以及帮我防备烟雾镜的阴谋诡计。”米克特微微一笑，这次却不再是嘲讽的冰冷的笑，“我竭力去揣测我的敌人们，涵括他们的思想，预测他们的想法。但我永远没法像你这样在不同公司不同大神间轻松游走，空手套白狼敲诈出越来越多资源。我相信你比我更机智，能与烟雾镜的狡猾相较。烟雾镜肯定会搞鬼，而你就是我想咨询的安全顾问。”
在南美，人很容易死，神也很容易死——这的确是事实。米克特的地盘甚至都算是比较安稳的，因为她不准人们随便浪费资源。
他们都是因为打从出厂就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接受这样的价值观，而且某种程度上这些也都是真的，所以他们的生死观才不一样嘛！
“为了证明新的主神是更强壮的太阳，公开场合下的战斗是必须的，而且裁判们必须亲眼看到战斗过程——但是，”米克特说到这里扬起了眉毛，“烟雾镜提出要求，说这次决斗双方都必须使用代理人。”
“这个国度的人们相信牺牲可以带来成功，努力可以带来财富和地位。这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是他们自己想要的，不容抹杀。你不能直接挥舞着正义的大旗说这样不对。更何况我们接下来还要打仗，要对抗密特拉。哪有打仗不动员，不流血，不让平民受苦的？”
那么海登现在又是怎么想呢？
其ｈｔtｐs://wｗｗ.hｅtｕshｕ.coｍ•cｏｍ实海登只是凭直觉说的。毕竟他也看到烟雾镜派小神来工厂抢东西，用小脑想也知道烟雾镜肯定是要对米克特搞鬼。那么再进一步想想，现在天都还没亮，米克特就火急火燎把海登找来聊天，显然不是为了和他说刚才那些屁话，肯定是想要找他帮忙。
3，死亡虽然可怕，但就算死了，你的血肉和灵魂也会回归到生命的大循环里面，你这条生命终究是“可以有价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海登还从来没听说过神王决斗居然找人代打的。烟雾镜要求必须代打肯定不是因为祂怕死，那么这还能是因为什么？
他们只不过是因为：
米克特准备的斗士人选第一号，就是海登的第二分身伏帝魔！
这倒是没错。不过这样一来海登就更不解了：“那你找我来，到底是想帮你做什么？”
反观依丝阿姆，她这种刚被造出来，只有记忆知识但是没有实际精神体验的克隆体小孩，就不支持南美洲的这种价值观。她显然一点都不想被本体吃掉。
“当然有。我一回来就挑了几个候选，做了一份名单。”
自古以来，决斗这种事其实都未必要当事人亲自出战。当事人可以指定代理人，让别人帮他代打。虽然胜负还是算当事人自己的，但起码当事人不会在决斗中被当场砍死了。
她这番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因为【技能晶片】的全民普及化，最后就会让所有人自己的能力变得无意义。再加上【轮回】宰制一切，这下就连愿意牺牲生命的勇气和意志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2，大家开局都是平等的，拼命往上爬也都是自愿的，所以死了也没啥好抱怨。
啊这，这确实有些出乎海登的意料。他之前可没想到烟雾镜公司内部已经变成这样。
“阿兹特兰的传统，就是首领决斗一定要流血。宝座的传承必须伴随着血和生命的代价。”米克特依然冷淡地说，“但这也不是要让我和烟雾镜站在角斗场里互杀分出生死，毕竟那样的传统和规则只会在神和*图*书系内部造成严重内耗和动荡，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反过来说，人在南美也更容易成为神。
米克特说到这里，挑了挑眉毛。
为什么会有仪式？为什么会有传统？本质上还是为了让社会的秩序能够维系。如果强求主神首领决斗必须分出生死，结果就是双方都会用力玩阴招，无下限，为了赢搞出各种肮脏卑鄙手段，最后八成就先把整个阿兹特兰社会玩炸了。
不过今天海登（in芬里尔）看到了克隆体依丝阿姆和古斯塔夫的反应，听见了他们说的那些话，终于醒悟过来——实际上南美人真的是天生就不怕死吗？他们真的是刚生出来就觉得死亡只要合情合理就不可怕？怎么可能嘛！
米克特点点头，将一份包括个人档案的名单用ar投影出来，展现给海登查看。不过海登其实也不需要细看了，因为名单的第一页，上面的那张照片就差点让他呆住。
听到这里，海登终于感觉不对了：“……你今天找我，不会是想让我去帮你决斗吧？”
更不用说打仗了。如果一个国家是被敌人打了，这没办法，毕竟被打了总得抵抗总得打回去，而且国家从上到下都要吃苦忍耐；那如果是主动打别人呢？哪怕是冲到别人的土地上打，首先肯定要从平民里征兵。其次就算不被征兵，在战争环境下，平民的生活怎么也不可能与和平时一样舒适嘛。
“这一点在我的价值系统里不如你重要，但就算这样，在我的领土上游历过一段时间之后，你应该也看得出这要求是矛盾的。血祭，克隆人生产，当然还有不死转化的社会制度，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是必不可少的。”
米克特脸色顿时一变，有些愕然——海登他知道多少了？
1，都是赤条条从培养槽里出来的产品人，没有家庭也没有太多眷恋。
“祂不希望你真的被打死。”海登马上回答，“祂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但希望打完之后可以把你控制住，而不只是单纯杀掉你。祂也想要对付密特拉，所以你这部分力量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