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里的氛围已经为之改变了。
海登揉了揉太阳穴：“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然后呢？你扩军之后要做什么？”
不过米克特女神的会客室仍然很有意思。这是一间装修豪华的大房间，一张巨大的黑色长桌横贯其间。桌子的一边是一张巨大的豪华皮椅，而另一边是一张简朴的木头椅子。
看来这“会客室”实际上是米克特女神用来给客人下马威的地方。海登忍不住在头脑中讽刺地想，不知道米克特是不是还有一间别的给其他地位更高的神用的会客室。
然而紧接着，她就看见海登平静地望着她的脸。随后海登回答道：“实不相瞒，我今天确实是来向您推销一样新东西的。”
“如果我拒绝你这所谓的公平机会呢？”她忍不住问，“你钱比我少，权力比我小，力量比我弱，麻烦比我多，然而你竟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而且海登他确实吃这一套。毕竟好人就容易被拿枪指着。别人主动借他钱的时候，海登反而就不喜欢当老赖了。
怎么他突然就有这种“若不速速皈依，天上地下谁都救不了你”的霸气了？是从哪儿长出来的啊？
五官端正的美丽容貌，雪白的肌肤，血红的双眼就像上等的宝石。她望着海登，脸上带着微笑，以优雅而娴熟的动作坐进了她的皮椅。
“很好。海登先生，我很喜欢您今天带给我的这些东西。”所以米克特女神笑得更高兴了，“把简介以外的正文给我，我们之前的债务就两清了。而且我会继续投资你们，和你进一步合作。”
海登看着他的债主的脸，
“真的需要说太直白吗？”海登也挑起眉毛，“你也看见亚当拿出过什么东西。一夜之间造出的近百万脑神族，他那个完美生物躯体的技术，还有我们都知道已经很有可能落到我手里的【技能晶片】技术……我可不是在画大饼给你，女士，这些东西你都看到了。如果把它们和烟雾镜公司本来就有的生物技术相配合，你比我更清楚能玩出什么花样。”
“听起来很不错，但你怎么能指望我相信这种疯话？”
是谁先玩这种把戏的啊吸血鬼女士？
“你一定是疯了。亚当·史密斯的事情刚刚让你们被密特拉盯上，而且常青州百废待兴。你现在什么都不能给我，反而需要我的帮助。而我，则是烟雾镜公司的第二把手，最高级的大和-图-书神。你们的成长速度令人钦佩，但至少现在还不能与我相比。你应该低下头来请求我继续投资，而不是用这种自以为是的口气和我说话。”
“海登先生，哪怕没有你今天的提案，我本来也打算要攀至顶峰的。最近这两年我的力量增强了不少，而且现在正好天下大乱，秩序崩坏。所以是时候了。我打算自己上位当新的主神。”
如果说米克特女神刚才还只是有点惊讶，现在她可真要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如此出乎意料，甚至让米克特产生一种遭到背叛的错觉。
吸血鬼女神说到这里，突然挑起眉毛，
“我想今天能说的应该就这么多了。希望你不要犹豫太久。”
…………啊？
“当然是要把烟雾镜——我们亲爱的主神特斯卡特利波卡推翻。”
米克特女神呢？她还没有来。她要让海登在这里等她一会。
几秒钟后，米克特终于说，
她必须承认，海登的话确有其说服力。新雅图事件确实让全世界众神都看到了很多东西。很多神都在那之后深深警惕起来，开始做自己的准备。米克特提卡希瓦也并不例外——但就算这样，她也没打算被海登单方面推着走。她要决策，她要想办法弄到合作的主导权。
“在谈代价之前，我想要先知道。”海登平静地说，“你为了准备应对今后即将来临的世界大战，有什么计划，而且已经在准备什么。”
吸血鬼女神说，略微翻了个白眼，
谁才是债主啊？
“无论如何，我劝你不要试着和特斯卡特利波卡合作。它既残酷又虚伪，是最糟糕的合作对象，更不是能和你一起对抗密特拉的战士。”
谁才是最顶级的大神啊？
摆姿态归摆姿态，米克特女神的打扮倒是看得出她心情不错，而且特意准备过。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一条线条俐落，泛着夜空光泽的细长丝绸礼服，裙摆以银色的线绣上了月亮和群星的刺绣，充分衬托出她耀眼的金色长发。
老实说，米克特提卡希瓦现在甚至感到有些生气。她可没想到海登是个如此不明事理，连“代价”都不知道要付的人。这是彻头彻尾的愚蠢，让米克特感到对海登非常失望。她本来一直认为，海登是一个更加“有趣”而且聪明的人。然而一个这样软弱的人如果带领人们打仗，只会将盟友也带入毁灭。
米克特
和图书女神也是在远处旁观那次事件的神之一。光是听见海登这句话，她就能想象到亚当那些技术的用法，预测自己能用那些技术做到什么样的新事情。毕竟，米克特提卡希瓦本来就是最高级的大神。距离【主神级】，她本来就只有半步之遥。
“……什么？”吸血鬼终于愣住了，“你在发什么疯？我知道你一向有慈悲之心，但我们接下来是要打仗！不增加军力，不强制征兵，不把民生工业力转换到军事工业上全力以赴，我怎么可能打赢一场战争！？如果你不明白战争有其代价，那我们根本就没什么好深入合作了。我可不打算和一个慈悲为怀的盟友联手对抗密特拉！”
不管结果是哪个，米克特女神都会很愉快。
海登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比较担心的事，虽然没有第一个那么担心。”
但是，等一下。
吸血鬼女神点了点头，好像终于听到了一个她很熟悉的词：“代价，很好。那么这代价是什么呢？”
“我在拿到亚当的技术之后没有去找别人，没有去找烟雾镜公司里其他更弱更容易被我摆布的神，立刻就跑来找你开诚布公谈合作。这已经是我的回报。我现在想要一个更加深入，更加公平的合作计划。因为我们今后要做的事情比以前的任何事情都更重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希望我们今后能更加紧密合作，更加互相信任彼此。这样我才可以和你分享我得到的新知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海登说出来的那些话，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前所未有地不祥，甚至让她这个吸血鬼都突然有些紧张。
“我需要考虑一下。”
“一个机会。”
“老实说，我根本无法理解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米克特提卡希瓦摇摇头，“你不想让我打仗？我本来还以为你打算拉拢我，一起合作抵抗密特拉菩萨即将达成的霸权。如果真要那样做，先推翻特斯卡特利波卡（烟雾镜）就是必然。它不是一个你能与其合作的神。”
“不是这回事。虽然我确实想要打仗，但真的不是因为这个。”海登又揉了揉额角，看起来有些头疼，“好吧，米克特朋友，我要给你的代价是这样——你把最近全力运转的不死生物工厂，还有强迫普通人变成亡灵的事全部停下。”
这话并没有让米克特女神露出喜悦之色。她ｗww•ｈｅtｕsｈu•ｃoｍ•com
反而皱起眉头：“你真打算用这种推销保健品的话来说服我？说直白点。”
海登耸了耸肩：“不，朋友，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刚刚说的是我会提供你一个‘和我进一步合作的机会’。我的提议是我们的债务已经两清了。我们现在再来谈一下这些东西该让你用什么样的条件和我交易，和我合作。”
所以最后米克特这么说。
海登的反应……和米克特女神原本的预测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更惨的是，米克特女神知道海登吃这一套。所以她很期待海登今天到底会给她带来什么。是真的给她带来一些她想要的新技术呢？还是空手来融资，准备被她咬上一口呢？
海登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以前他拜访米克特女神的时候她好像都在吃饭。
但米克特提卡希瓦这样“接待”海登确实是合理的。上次海登来找她的时候，本来想给她一些她想要的东西，结果却反而变成欠了米克特一大笔人情。而一个债主总是能强迫债务人做些尴尬的事情。
“可以理解。”海登点点头，“正好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想在南美洲多走走多看看。但也不要考虑太久。状况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而且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受苦和死掉，其它事情会在没有你参与的情况下继续进行。如果我等得太不耐烦了，我可能会优先找其他烟雾镜神明合作。”
米克特实在没法不把这话当作是一个陷阱。
必须承认，海登这番话对米克特女神来说，并不是毫无吸引力的。
但是海登再次摇了摇头：“不需要那种代价。你现在需要付出的唯一代价，就是不要继续折腾老百姓，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收停了。然后，靠着我给你的力量，你不需要吃人，不需要血祭活人，不需要把一大堆老百姓变成亡灵当兵，不需要其它代价——也照样能打赢烟雾镜。”
“而且米克特朋友，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说我的麻烦比你多，这可真不一定。密特拉菩萨前几天向我们展现了他全新全异的伟大魔法。我不需要间谍都知道多少神明在为此担忧。游戏的规则要变了，众神都在替自己划定新的战线，准备新的计划，形成新的同盟。你可以不和我一起公平游戏，或者你可以因为我的帮助直达顶峰……而这只需要你付出一个小小的代价。”
这是当然。
一时之间，米克特女https://m.hetushu.com.com神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海登这些话……听起来实在太怪异了。
“亚当不只给我带来了麻烦，他也给我留了一些东西。如果用这些东西来推动烟雾镜公司本来就有的生命魔法技术，就可以把你们的力量升至前所未有的新境界。”
米克特女神忍不住瞪了海登一眼。
“我在扩军。”
……推销？推销融资项目吗？
一个小时之后，海登带着安洁拉走进米克特女神的会客室。
“这就是问题所在啦，朋友。”海登干巴巴地说，“你愿意相信我，停下你手里正在做的所有这些残忍事情吗？还是你不相信世上会有那么好的事？我先提醒你，一千年前的人从不认为会有手机和天花疫苗这么好的事，而今天我们甚至都能飞上月球火星了。只要你相信我的话，按照我说的做，我就可以和你真正合作，让你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做到你认为绝不可能的事。”
海登耸了耸肩：“那我就去找烟雾镜公司的其他神合作，找一些更小的，更难拒绝我的神。至于之前欠你的债，我会用现金支付给你的。”
如果他是个商业间谍，刚刚那番长篇大论只是为了骗她让他偷看自己现在的布置，那她就要先为海登的创意鼓掌，然后再杀了他。
和上次见面才时隔多久啊？这年轻人的成长是不是有点快过头了？
“可是我叫你朋友并不是白叫，米克特提卡希瓦。你刚刚说烟雾镜邪恶，实际上你也不是善类。不过哪怕如此，我也觉得和目前我所知道的其他中南美洲神明相比（帕妮娅不算，毕竟她实际上只是挂了个名），我更希望能和你合作，希望能和你真正当朋友。但友情是无法强迫的，就像信任一样不行。”
是谁占据更大的主动，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啊？
米克特实在很难描述她这种感觉。海登显然变了，他身上有了些新的东西，并不冷酷，但有一种沉毅的决心。就好像海登突然变成了一个……上百岁版本的他自己。
米克特提卡希瓦睁大了眼睛，瞪着他。她现在的表情，用“困惑”甚至不足以描述其万分之一。
海登淡淡地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叫做公平，朋友。你上次的人情只是让帕妮娅带着一堆边缘的技术资料来帮我忙而已。”
海登一边腹诽，一边却也点了点头，因为他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神弄鬼。
所以她最后m.hetushu.com.com努力了一下。
“但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傻子。所以你要么是真疯了，要么是手里真的有不得了的新东西。然而无论如何，这里都还是我的地盘，结束这种猜谜游戏，说给我听。”
但她还是感觉非常匪夷所思。
话虽如此，她还是要给海登一个下马威（其实这话也是下马威的一部分）。她要笑吟吟地提醒海登已经欠了她许多东西。因为她从海登身上渴望得到的东西很多。
“一个能和我进一步合作的机会。”
尤其是当这个债务人还想来借更多债，还想要来融资的时候，债主完全有权力给他一个下马威，教他明白自己的地位……无论在封建社会里还是在资本社会里都是这样的。几百年前可能还更糟糕。
就这样，海登转过身，带着安洁拉走掉了。
然后她先开口说：“好久不见，海登先生。我还记得我们上次的见面。上一次，你并没有带来我想要的东西。所以今天，我可比上一次更加期待见面了。”
然后气氛变得更冷了。吸血鬼眯起的眼睛里冒出红光，冷冷地说：“所以你是真疯了吗，海登先生？”
“但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同样也没法减轻你现在和今后要付出的代价，没法减轻你的重担。”
但海登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苦笑：“朋友，我不是说了吗？我接下来要在南美洲多走走看看，所以我会自己做些判断的。”
但她还是眨着眼睛说：“听起来很有趣。你带来了什么新东西？”
海登先生，你是否清醒？
“全力运转我的不死生物工厂，加大对普通人的尸体征收，回收他们以前欠下的债务。还不上的，就把他们变成不死生物增加军事力和工业生产力。这是我目前在做的事。”
无论如何，仅仅一小段间隔之后，米克特提卡希瓦就走进了会客室。
但是，正如同海登有先知的启示，米克特女神也有野兽的直感。她的直觉告诉她，海登这番话可是很认真的。
米克特提卡希瓦直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就这样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试图掌控的主导权，已经在她自己的会客室里，反而被海登给夺走了。
这话让整个会客室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她今天本来以为海登会拿些有关“未诞者”的新技术过来，没想到是别的。但这也不错。靠着这些东西，她完全就可以爬到食物链的更高处！
海登这次真的是来借更多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