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登，你就好好享受吧。”
卡莲很清楚海登一向重视人命。她也知道阿尔比恩教授对海登来说是多么重要的长辈和导师。所以卡莲本来以为海登会特别悲伤，甚至有可能失控或陷入消沉——她却没预料到海登现在会是这幅模样。
“即使今后我们的同伴死去，甚至我们自己死去，只要这一个接着一个的火种能被点燃接力，这死亡就不是没有意义。就算我们真的在终结这个黑暗的时代之前就被终结了，也会有人代替我们的位置，随后又会有人代替他们的位置，继续战斗下去。”
“他燃烧自己，把密特拉的高塔炸出一小块口子。虽然可能暂时改变不了时代的洪流，但我们已经继承了教授的火种。”
“这一次战斗，我们失去了阿尔比恩教授。下次战斗，我无法想象还会牺牲多少人。下次可能就是我们的其他朋友……甚至可能是你我。”
事到临头，海登反而开始怂了，
内部通讯频道里，阿拉斯托干巴巴地汇报，
……真的是这样吗？
“我从看到【轮回】之后就一直在思考，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和密特拉对抗。但是越思考越觉得没辙。”
然而海登这话他自己吐槽虽然爽，卡莲却可不乐意听了。正好她本来就已经一拳把海登打倒在床，现在干脆就直接骑到了海登腰上。
其实，这才是海登一切痛苦和沮丧的源头。比起什么失败的担忧，他其实就是想要救人，甚至想要救下所有人。脱去什么先知之类的光环之后，海登最大的愿望其实始终就是想要救人性命。他的理想是比卡莲更平凡的……
从卡莲的笑容来看，这富婆的软饭，可是很不容易吃呀！
她伸出手来，捧起海登的脸，深深凝望着他，
其实亚当本来压根就不想去和密特拉拼命的，纯粹就是被莉莉丝的爱拖上战车。但如今他和莉莉丝都死掉，恐怕全世界从此都以为这是亚当自己跳进去的赌局。只有海登觉得不对劲，却也没法再确认了。
……而这也是为什么卡莲一直认为海登潜在的霸气绝不比她弱。
“卡莲，你知道今天亚当这样惨败，意味着什么吗？”
亚和*图*书当的惨败意味着什么？卡莲当然知道。有些事情她的反应比海登还聪明——亚当今天攀出双份主神级战斗力，却被密特拉菩萨毫不在意地打发掉，惨死。
【我和艾比盖尔女士会全力去救那些还可以救到的人，但我们希望你能坐镇中枢，免得再出变故。】
他这样告诉其他人，希望大家暂时不要来打扰他。
安洁拉的生命树可以提供非常惊人的能量，甚至可以让一千多万灾民不吃不喝活下去。但这些生命能量却不会自动飞到常青州各地去，必须要靠各种方式来分配。以【新芽城】的体量，光是要管理分配这些能量就已经非常困难了。
“之后我们还会积蓄更多的力量。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不能再次战胜他？确实，密特拉现在是比我们强，有更多的资源和武力。但我身而为人的尊严不容许我害怕任何不比我更有智慧的东西；而从我目前观察到的结果来看，你的智慧就绝不在密特拉之下！”
所以她撩了一下自己长长的头发，脸红归脸红，嘴角却流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呼吸里也开始吐出花香般甜蜜的热量。
那么，卡莲能够理解海登现在的感受吗？当然可以。而且她也不认为海登的沮丧、悲伤和失落是愚蠢的。
海登一个人待在他的卧室里，坐在房间中央床的边缘上。出人意料的是，他看起来很平静。如果海登真的曾经悲痛过，那么至少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来。他的脸上也没有泪水的痕迹。海登似乎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他说话时的语气很沉闷，但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面对着一面越不过去的高墙，他思考的能量都枯竭了，因为一个人的精神力量也是有限的。
海登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精灵的体重都很轻，轻得仿佛感觉不到。但这个瞬间，海登仍然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草食动物般的心境。
今天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全结束。
“你想问我吗？那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然而，卡莲却和其他伙伴们有些不一样。
这意义，海登绝对是能够理解的。
“……你、你不会真打算就这和_图_书样做吧？”
一种即将被捕食的感觉，顿时让海登感到凉意爬上背脊。
“密特拉菩萨的思维速度比我们快，技术比我们强大，资源比我们多得多，而且很可能升级种田的速度都比我们快——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他干巴巴地说。
没有人责怪海登在这种时候闭门不出。因为这个团队里的人都明白，海登刚才在新雅图面对和承担的压力比他们其他人都多。他是刚刚救下所有人的魔法仪式和对外交涉的核心。
但卡莲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认真和严肃。
幸好卡莲是个资本大神，有极强的多线程处理能力，所以她可以一边坐镇中枢分心百万处理全州救难事项，一边跑去推开海登的房门。安洁拉正平静地守在房门口，但她没有阻拦卡莲。
这是第二天。清晨最初的一抹微光，太阳升起前的拂晓，几乎还未照亮天空。
从新雅图回来之后，海登就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休息。
卡莲摇摇头，竟然叹了口气：“你整天说我霸道，其实你才是比我更霸道。”
噫
但是选择战斗未必就能战赢。就算能赢，往往也有其代价。
“我？我在思考之后的事。”
必须承认，卡莲确实有种海登所不能比拟的霸气。她不只是不服输而已，而且看到任何可能性都觉得那是机会。对她来说，从密特拉手中死里逃生，就是一种智慧上的较量。
卡莲静静地说。但她的目光和意志却是如此明亮，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因为这就是她的信心，是她所相信的牺牲的意义。
无论那些死去的人原本是非常穷苦，还是小康之家，甚至是比较倒霉的公司神族……他们本质上都仍是平民。不幸的平民。
“昨天晚上你已经带着我们赢过他一次了。你带头把我们，以及至少一千万的常青州老百姓，从死亡危机里拯救出来，胜过了密特拉一次。你靠着亚当那个破盒子把整个新雅图换过来，拿下整个城市，这就是胜利。你让我们第一时间逃过那些遗产的麻烦，这也是胜利。你甚至没有让安洁拉暴露出来，这些全都是胜利！”
阿拉斯托，艾比盖尔，帕妮娅https://www.hetushu.com.com
……大家都可以理解，所以他们不会去催促海登做什么。顺带一提，帕妮娅现在还是只有一颗脑袋。她的神体被主神级力量轰碎，修复不易，大家暂时都没这个工夫。
任谁都听得出来海登现在有多沮丧。
“我想要一个人先待一会。”
卡莲继续说，她的眼睛像绿色的火焰一样在燃烧，
“阿尔比恩教授被我们卷进来然后选择为我们牺牲了。我知道他肯定觉得自己无怨无悔，是觉得为了我们和世界的未来。但是卡莲，你现在看得到未来吗？你看得到前方的路吗？教授死前灌顶给我预测未来的智慧，但是我——”
“如果只是我自己死掉也就罢了。说实话我没有那么怕死。但有可能牺牲的不只是我——这种事，我实在不想再发生。”
整个常青州都在主神级战斗的余波下遭受严重破坏。【新芽城】有大神级的结界，两位小神全力保护，生命树的支持，甚至还有两三个大神在外面偷偷帮忙，所以这场战斗的余波并没有伤害到新芽城的内部……然而常青州的其它地方可就不一样了。
“哪怕是，”但说到这里时，卡莲的脸却突然有些变红了，“哪怕是为了不让我们的后代承受这种命运，为了让我们的后代能有一个不需要哭泣的世界，我们也要战斗，也要赢。”
“阿尔比恩教授牺牲了，但是他把自己百年的智慧积累留给你我，让我们昨夜能够获得一次胜利。”
海登的声音中已经是藏不住的疲倦。
海登并不理解卡莲这话的意思。
唉，这个三十岁出头的胆小处|男，就实在令人失望呀！
但从新芽城里飞出来的魔法师们已经出动全力，去对整个常青州被损害的地方作出补救。
“什么事？我说过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经验我们俩确实都没有，但这不是问题。”
所谓中枢当然就是新芽城。尽管新芽城内部没有遭到破坏，可是现在麻烦也一点都不少。首先现在整个常青州多了一千多万灾民，城市建筑被全毁，他们光是今天的吃饭喝水都是问题。这些都只能靠新芽城这边来支援和管理。
密特拉菩萨甚至都和*图*书不需要亲自出马，只用【轮回】和不动明王代打，就把亚当和莉莉丝狠狠打败了。从那一刻开始，海登就意识到，密特拉菩萨的“武力”确实已经站在一个其他人根本无法企及的巅峰。
既担心海登，也担心一些别的事。
海登回答，开口的时候语气很单调，
但是想要拯救所有人，想要在战斗中不牺牲任何人——这其实才是世界上最贪心的人才会有的想法，更是究极的霸道。连卡莲遇上这样的霸道都要自愧不如。
新雅图大都会已是一片废墟。至于常青州的其它较小城市，如今也都像是被核爆给蹂躏过一样。它们的城市结界根本无法抵挡主神级战斗的余波。变成废墟的城市、建筑和设备都还可以修复，但无数消逝的人命却没那么容易挽救。
“啊？”
“海登，你现在已经连亚当都不如了。那小子为了自私的权欲都敢赌上命去和密特拉拼一把，你竟然只是因为看到密特拉多强就沮丧了？”
“以我这大神的身体，哪怕慢慢研究，一点一点试，榨你个三天三夜也不会累的。”
所以卡莲现在才必须要坐镇中枢。因为她是这团队里唯一的大神。只有卡莲有大神级的更胜超级计算机的多线程高速处理能力。只有她有能力统筹管理这整个常青州现在混乱的状况。
“强者越强弱者越弱，贫者越贫富者愈富，资本主义嘛。最强者本来就更容易累积优势，拥有更大的机会变强。基本上，我们想靠种田和升级来对抗密特拉是不可能的。”
“我只是从一个愚蠢的学生变成了一个愚蠢的专家。我没有任何智慧。我仍然看不到任何美好的未来。”
所以卡莲走上前去，狠狠给了海登一拳，把他直接揍翻在床上。这下可轮到海登被搞懵了：“啊？”
“不错，密特拉可能是最强的，但他这四百年来也没真正统治全世界。他只是最强，不是无敌。他的武力和资源都比我们强太多太多。但是海登，”
剩下的五十万脑神族就成了海登继承到的一部分遗产。它们似乎也愿意接受海登作为它们的新主人，乖乖听他命令，现在则是听卡莲的命令。现在常青州正急需救
ｈtｔps://ｍ.ｈeｔｕsｈｕ.coｍ.ｃｏm援人力，卡莲便将这五十万脑神族都指挥运用起来，顿时得到极大助益。
“所以我要战斗，我们必须要战斗。因为我相信黑暗是可以打破的。因为哪怕我败了，牺牲了，我也要让那压迫者有所顾虑，要让有人能够继承我的火焰。”
但与他相反，卡莲可是从来都不会令人失望。
幸好这次的事件并非完全没有收获。因为亚当和莉莉丝一死，他们之前创造出来那几十万的脑神族立刻就没了主人。虽然这些脑神族也是一种资源，但密特拉菩萨好像对它们兴趣不是很大，只拿了不到一半回去当研究样本。
【卡莲女士，昨天夜里，整个常青州的死亡人数初步统计已有三百万人。受到严重伤害的则是超过五百万。】
有晚上，有早晨。
在新雅图的时候，在面对不动明王的时候，海登还能把心情好好控制住。但此刻，他的失落和悲伤却不能抑制地重新宣泄出来：“卡莲，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所以愣了一下之后，卡莲说：“我想知道你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想什么。你在埋怨”
卡莲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进入房间之前并没有提前计划过，现在显然也不是她最好的状态。
………不过这些也都是将来的事了。
怎么打败密特拉菩萨？靠努力升级和种田吗？但是密特拉也会升级和种田。他整天躲在月亮上不声不响地开发新技术，甚至把【轮回】这种能够独断万古的新纪元伟大魔法开发出来，还能让不动明王打赢主神级。
海登张口，试图争论，
毕竟，卡莲一直是个弹簧人，压力越大越强，面对越大的重压她越能保持反抗的意识。活下去就是希望。无论多难受，无论多绝望过，就是因为一直没放弃，她才能有今天。
她当然也知道海登现在的情绪状态和压力。但是……好吧，她有点担心。
“别瞎整了。我们俩都没经验，而且我敢说你平时连影片都不看的。这样只会把我们俩都搞得很累很痛而且没准还插不进去啊！”
这话题可就有点尴尬了。海登立刻就忍不住吐槽：“像我们这种结婚快半年了都还是童贞的夫妻，到底哪来的脸说这种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