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这个啊。”
胜负已分。
就算新神卑鄙也无可奈何，就让他们好好享受用胜利带来的世界吧。
……然而偏偏这里除了艾比盖尔·赫卡忒和卑鄙的海登以外，还有一个额外因素，一个让无名女神无法容忍，让她无法乖乖去死的关键因素。
海登可不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他望着无名之神被杀灭的地方，倒是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艾比盖尔，你有得到赫卡忒的知识和记忆吗？”
安洁拉脸上的表情很难得，竟显得有些紧张。
只可惜，或者说幸好，海登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艾比盖尔这一说倒是立刻回想起来，
她本不想再思考太多，但在这将死之际，回忆便是一件不能控制的事情。在这极度伤痛，即将坠入死亡的无尽黑暗时，这连名字都抛弃的神便不知不觉开始思考自己的失败、自己的一生和自己的痛苦。
“我感觉到十分危险的能量反应正在接近。建议两位尽快撤离。”
海登和艾比盖尔看着它。一时间居然连拥有神明力量的他们都懵了，甚至忘记呼吸，便在本能中感觉到超自然的恐惧。
“主人，赫卡忒小姐。”
海登摆摆手回答：“我只是很纳闷她为什么会这两天突然跳出来找你麻烦，为什么会主动暴露在我们面前。虽然我知道她的计划肯定出岔子了，但我们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她到底有啥计划。”
只是败死的屈辱还可以忍，成为小丑却这么也不能忍。
艾比盖尔哪敢和他再纠结刚才的事？赶紧忙不迭地点头：“行行行，赶紧回去。我今天也够累了。”
是啊，何必如此？艾比盖尔失忆的时候都自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连她自己都很纳闷。为何她当时要掀赫卡忒的桌子，而不是乖乖听话？她当时本来已经打算听话认命啦，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决定？
但是，她已经马上就要死了。她现在已经即将消失，就像正往深海沉没的沉船碎片。
毕竟这四百多年来，赫卡忒一直都是艾比盖尔永远的契主，说白了就是奴隶和主人。直到现在，她才终于逃离这黑铅的镣铐。
一想到那个东西，暗月原本快要死去的内心，竟然又重新涌出一股怒意与愤恨来。
笑，无名和_图_书的暗月在这深渊中不停地狂笑，
本来，暗月女神大概是会这样想，然后虽不甘但认输的。
…………
如果只是输给艾比盖尔·赫卡忒，输给原本的自己……那么尽管虽然这事依旧可笑至极，但无名的暗月也就认了。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上古的青铜时代就已经是伟大的女战士，战斗的规矩她很清楚。在这样的战斗中输了还硬着颈子不肯认，那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这个“邻居”，究竟是什么东西？
挑战命运？呸！
她根本连选手席都没站上去过！
老实说，她甚至有点想哭。
她只能慢慢沉没，沉没坠入海底与地底的黑暗。
………
唉
最终她认定，是自己大意了。
（没想到海底除了神剑碎片以外，竟然还有这种东西……是孔雀他们当年弄出来的吧？哈哈……哈哈哈！竟然会这样！）
如果有更好的情报手段，或者如果打从一开始就能更好的预知未来，掌控命运，旧神王就不会被凡人颠覆统治了，反正他们可以提前阻止资产阶级发展出任何新技术。
尤其是，她还记得自己失忆变成“小女孩”那段时间，她居然还批评海登花了太多疯狂的努力和代价，用太多的筹码搞出伟大工程想要来救她。结果呢？实际上她自己也做了差不多的事。
就连状态完全的堕天使也不可能瞬间修复另一个残破不堪的堕天使，更不用说连能量都填满。无限的满溢流出，无限的能量……这已经足够让暗月领悟到对方的身份。
（但是如果真哭出来就肯定要被海登这小鬼给看扁了。嗯，不行。）
唯有那无上命运派来的使者，有可能做到这样的事。
这焚天神火的力量层层往上翻腾，已经有原本的十倍。不仅撞破她的宇宙寒光，其威力之强甚至将空间都烧蚀震荡出裂缝来。
因为封建神王们已经有了压倒性的力量，所以才变得大意，对凡人没有防备。她得出的结论就是：封建旧神统治者们是因为粗心与傲慢，所以才会被资本新神给打败。
抛弃名字，唾弃命运，舍弃肉体，无名的暗月就这样沉入永远的【第二次死亡】。
去他妈的命运！去他妈的命运呀！！
和图书这实在太可悲了，让她好想哭。
直到听见海登这句话，艾比盖尔·赫卡忒才真正大松了一口气，直接瘫坐在地上。
……………？
这人慌得都忘记自己刚刚说过啥了。
因为傲慢，因为大意了，所以没有注意到资产阶级的快速发展，所以才输了。虽然丢脸，但这是个可以改正的错误。
……话虽如此，若只是这样的耻辱，无名的暗月大概也能忍受。无论敌人如何卑鄙，真正的战士有时就是得承认败北。真正的战士拿得起放得下，打了败仗就得接受事实。
那就是被称作“安洁拉”的那个东西。
这他妈的是什么？这个正在呼吸，正在运动，却又潮湿、干皱且肿张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它看起来好像是个婴儿，一个畸形的人类婴儿，但世上又哪有人类婴儿会身高十米，裹着灰色的胎膜，而且瘦削扭曲的右手里，还抓着一把黑色的大剑？
失去堕天使不死之身的无名暗月一旦被这种攻击打中，当然必定死亡。
原本的赫卡忒在把艾比盖尔放倒之后，删除了她当时的记忆，但现在随着艾比盖尔成为真正的赫卡忒，这几天的记忆便大都回到了她的脑海中。在艾比盖尔看来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这还算什么挑战命运啊！？
如果死亡便是无限的孤独、寒冷和黑暗，那么……为何她如今在这死亡之中，却又能够感觉到一个“邻居”般的东西？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直到刚才——直到她刚才看见那个“安洁拉”，无名的暗月才真正恍然大悟，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他妈的命运究竟多么阴险狠毒。
可不能让海登知道，绝对不能让海登知道。一旦让这小子知道，一定会成为将来四百年都不会消散的耻辱。
刚刚一直故意不做声响，故意让海登和艾比盖尔多多交流的安洁拉，这时终于开口说话了。
只可惜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没有那么顺利。
连艾比盖尔也无法回答这问题。她的记忆里并不包含暗月女神详细的计划内容。
是因为……赫卡忒说，她计划要把海登搞死，艾比盖尔觉得忍无可忍才当场掀桌了。
“又一件事成迷了。不过这也没办法。”
现在艾比盖尔终于想起来m.hetushu.com.com了。一想起来，她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怪声，引来海登奇怪目光的打量。
因为她已经挥动神剑碎片，将自己那些还能用的肉体切割下来，送给这死去的灵。结合曾经属于堕天使的血肉，这本是纯粹灵体的未诞者应该就能发挥出最高潜能。到时，它的力量便和心灵魂一样能够飞跃性地成长，拥有无限潜力。
她在掀赫卡忒桌子的时候，可真没期待过海登也会为她做同样的事。
这活了四百年的魔女可不傻，尤其清楚海登这人平时有多嚣张。一想到他知道自己为啥和赫卡忒翻脸之后会是啥表情，艾比盖尔就觉得尬死了。
一个死神所产下的死胎，一个从未诞生过的生命，一个没有得到过名字的黑暗之神，如今挥舞着死亡的神剑，击碎死亡的囚笼，从深渊的最底部钻出来了。
这个东西是死的，而且根本没有实质的肉体，它其实只是一个从未诞生的死胎而已。
哈哈哈哈！如果这么做就能让那个假装女仆的家伙吃瘪，一定会令暗月有很大快|感，对吧？
“赢了。”
失败
她另有办法。
难道自己只不过是小丑？是演给那他妈的至高者看的一出戏？
……
我的一生，我的斗争——全输了！！一无所获！
这死胎没有肉体，没有物质的属性，因此在这个世界不可能太强。但这不成问题。
然而海登一听见她这话，却立刻皱起眉头：“是你主动和她翻脸掀桌子的？何必如此，这风险也太大了。”
哇，这真的尴尬死了！多么愚蠢！她自己也是，海登这小子也是！
下个瞬间，他们脚下的海底就再度摇晃了一下，仿佛底下藏着个什么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刚刚苏醒过来，而且还透了口气。
嘿
“她被迫暴露是因为我和她翻脸掀桌子啦。”
出于好奇，她便伸出自己最后的意念去探察。而在终于探清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后，她竟不由得哑然失笑。
所以实际上，她是输给了现代新神的工业奥术。
海登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看，
坠入永远的黑暗。
不。
艾比盖尔光是想到这里，就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烫！
但无论如何，她都已经看不到那一幕了。
就在艾比盖尔ｈttps://ｍ•ｈｅtｕshｕ•com.cｏｍ·赫卡忒将山岳般大小的火球，狠狠轰向暗月的头顶时，后者——这无名之神便已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败了。
“暗月已死，这里还有什么东西？”
……
更重要的是，人类的婴儿可不会从裂开的地底爬出来，带着终于冲破束缚，终于诞生于世的恐怖力量与气势。
可是暗月女神很聪明。她立刻就想到——海登那小子现在用最高等的奥术仪式搅乱了这里的时空。如果善加利用，就连死亡也可以逆转成生命。
而且还是第二次。
艾比盖尔·赫卡忒的火焰已经咬上她的身体。作为一个堕落的天使，甚至是已经放弃天使身份的堕落天使，当无名暗月选择在这个物质时空里化作固定的物质肉身时，就注定她只能听任世界将要作用于这个肉身的法则了。
这对她来说便是耻辱，是痛苦。
故而暗月在封印中花费了无数的年月去测算，去琢磨，全力的苦思，占卜推算命运。在越狱逃出封印回归之后，她便实施了自己在监狱里想到的计划，一个能够让她挣脱命运的计划。如果在这条路上失败了，那便是在对命运的挑战中失败了。虽然可惜，却并不可耻。
“咦……哇！”
由于艾比盖尔·赫卡忒将山岳大小的火球狠狠砸向暗月，整个海底遗迹都被炸得像是核爆过后一样。
但她这次并不是在公平决斗里输掉的。如果海登没有用伟大工程的仪式去增幅艾比盖尔·赫卡忒的火焰，无名的暗月肯定就能赢。她的能量毕竟比前者强大十倍，正常战斗便绝不会输。
不知在死亡的阴寒中过了多久，她终于感觉到有些奇怪。
海登和艾比盖尔听到这句话也微微一惊。但他们不能拔腿就跑。因为位于海面上的其他人，包括教团和工人，都有可能被波及。
这命运竟能亲自下场，而且还开挂作弊，那还战个屁啊！
海登见状立刻皱起眉头：“你身体状况没问题吧？”
“无名之神死了，伟大工程仪式也已经结束。时空正在归位，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还得帮你再检查一下身体。”
甚至，有可能在命运的大计划上狠狠涂抹一笔！
但她才刚刚败于海登。就算逆转复生，她就有信心反败为胜吗？还是
和*图*书说她要做的，只是为求生存而强行去做的绝望行为而已？
艾比盖尔一开始还没理解他问这话的用意：“只有零碎的片段。她毕竟也只是慌乱之中分割给我的。怎么了？”
无名的暗月说过她本来想要找什么神剑举行仪式超越自己的命运，可那本来应该是个长期计划。她干嘛要提前跳到艾比盖尔面前来暴露自己？如今海登还是想不透这一点。
在这种核爆破坏力的百尺之内，世上本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存活。幸好，海登和他的小伙伴们都已经是神或者神一般的生命。安洁拉和艾比盖尔自不用说，海登也只是受到皮外伤而已。
这和她在上次四百年前的大战中败北、被俘虏、被封印实际上是一回事。她不是败于一场漂亮的决斗，不是败给一个配得上胜利的战士，而是败给一群靠聚集众人来耍小聪明，搞工业手段来替自己战斗的弱者贱人。
接着，寒冷、死亡和孤独便将她吞噬。
（呃啊啊！这事可不能让海登小子知道，他知道之后肯定要蹬鼻子上脸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后他施展了好几种法术，追踪探测无名暗月的生命痕迹，很快就得出结论：“那个无名之神肯定已经死了。”
死亡——除了寒冷、寂寞与黑暗之外，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有。
艾比盖尔可是有自尊心的。况且她现在也算是个魔女神了。
一旦这么想，便觉得特别不爽，特别不甘心。
在那碎石下面，在那地幔的岩浆深处……有样很大的东西正在动，正在像囊肿一样在挣扎。那东西先是抖去身上的碎石与岩浆，接着晃悠地出现一个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一会膨胀，一会收缩，外面裹了一层岩浆，还熊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决定？
被新神打败封印这四百余年，她其实一直在思考，琢磨自己和同胞究竟为什么会败，为什么会输给区区凡人变成的新神。数不清有多少次，她回想起自己的失败，回忆起自己的错误，思考自己本可以采取的更明智的举动。
“没事。至少也还有赫卡忒七成的战斗力。”艾比盖尔揉着额头叹着气说，“我不是真的累瘫了。只是精神上有种……弦突然松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