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可能直接套用波旬这一条路的。况且从实际状况来看恐怕也走不通。不过，并不是没有参考和学习的价值。”
重点在于，天外旧神都是百分之百的非人类，而且它们根本不是诞生于这个世界的生命体。人类和它们生下的孩子，也必然会以很特别的目光和思路来观察和思索这个世界。
所以，这就是真相。
……啊？
他揉着头问。
况且孔雀明王在密特拉集团里的地位本来就很特殊。作为过去最强的旧神，董事会菩萨们到现在都仍然在警戒他。
阿拉斯托用难得凝重地口吻说道，
事到如今，红叶已经不再隐瞒，将古时候的秘辛向海登娓娓道来，
听到这里，海登和阿拉斯托也不禁面面相觑。
啊！？
“怪不得密特拉集团要彻底抹消掉波旬在历史上的痕迹，甚至宁肯搞个莫名其妙的波旬偶像出来，也要扰乱他的名字和形象。”
海登摇摇头，然后才继续对红叶说，
“但是波旬殿下在五百多年前就注意到了凡人逐渐快速起来的魔法技术发展。当时的神族即贵族，而原本只属于神族占有的顶尖战斗力，随着奥术发展开始逐渐过渡到平民凡人奥术师的手中。”
不过这些问题如果现在问出来，海登肯定不会回答，他甚至肯定会全力吐槽的。所以红叶决定先将它们暂时藏在心里。所以红叶才说，她想要作为忍者替海登效劳。
你复活了我这个应死之人，甚至还有被列为恐怖组织头目的阿拉斯托……就连红叶我这样的人如今都看得出来，您并不只是想要在密特拉集团中出人头地，争权夺利。
“密特拉集团不傻。那些资本天神也看得出来，有越来越多隐隐约约的资源和势力都集中围绕在你这个人身上。你已经开始有举足轻重、影响棋盘变化的力量。”
这在上古知识里面都是比较偏门的隐秘东西，连海登都不知道——倒也不是阿尔比恩教授藏私，而是这种知识实在太偏门了，平时根本没机会教。生有涯而知无涯。如果海登想要用正常方式从阿尔比恩教授那边学到老教授所有的知识，恐怕得花三十年以上的时间。
红叶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摇了摇头，hｅtｕshu.cｏｍ•com
忍者，不是武士。忍者与君主之间只有契约关系；武士却要履行比一切更重要的，一生追随的忠诚。如果将来海登表现出令她满意的王道，那时候红叶才会再来考虑这一步。
……所以说，别看资本新神们非常病态，其实封建旧神族的脑子基本上也都是有毛病的。
她反而摇摇晃晃地从祭坛上站起来，走下来，接着居然单膝在海登面前跪下，低头说：
“老实说我还有很多疑问，不过看得出来你仍然很疲倦。现在先好好休息，之后再聊吧。”
“波旬殿下并不是天外降临之神，但他也不是纯粹的人神或自然神。”
已经变成新神波旬的阿拉斯托喃喃道，
这种魔法听起来很耳熟。甚至，有点像是现代的星界网络……只不过实际差别很大。
海登被红叶这突如其来的效忠搞得一头雾水，仿佛龙傲天第一次看到有人纳头便拜当小弟。
同理，如果当年波旬天子真的把他理想中的这个【他化自在】大魔法搞出来，这个集体的所有力量和资源最终就会集中在波旬手中，因为他才是这个魔法的主人。他才是这些精神波的源头。
与此同时，站在房间角落里的另一个人也捋了捋他白色的长胡子，说出一个连海登都没听过的词：“波旬原来是拿非利人？密特拉集团把这件事藏得很隐秘啊。”
红叶说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
海登听到这话还没什么特别反应，他其实不太懂这个。
“毕竟资本主义的价值观建立在私有制和个人自由的基础上，和波旬的这套理念是完全互斥，无法兼容的。”
不过还没等他拒绝，旁边的阿拉斯托就开口提醒他：“海登同志，红叶小姐已经是社会系统里不存在的人了。密特拉集团已经认定她死亡，倒不如说没死反而麻烦。”
无视海登那困惑的眼神，红叶秋华继续说出一句更不得了的话来：“小女不才。今后请让我作为海登大人的忍者，誓死效劳。”
幸好孔雀明王在事件刚结束就介入进来，声称这个新波旬龙神是用他女儿卡莲的新技术合成出来的的。那你们想要解剖这条龙，是不是想偷我孔雀明王的知识财m•heｔusｈu•coｍ.cｏm
产？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然而实际上，红叶却也在为了自己这一决定而暗暗感到得意。
不过即使如此，波旬也确实留下了一条路。
他化自在，很显然是一种与资本主义不同的路线。海登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路线。真社会主义？魔法集体主义？
这本质上和红叶刚刚想问海登的问题是一回事。
红叶很听话地点点头，在安洁拉的指引下，拖着刚复活的新身体去休息了。
于是凡人奥术师就开始成为神族军队中的一部分。随着拥有力量，自然，凡人奥术师们在政治上的发言权也倍增了。这样由奥术师们组成的新凡人阶级，正是资本主义萌芽的土壤。
蹩脚的诗人和蹩脚的音乐家当然也有，然而蹩脚的古典魔法师很容易把自己搞死，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处。
实际上，很显然他最后也确实没搞成。就连红叶也不知道究竟是技术不够，还没发展到那个阶段，亦或是在那之前就被新神资产阶级革命给推翻了。
“波旬殿下很早就意识到，奥术的技术发展速度越来越快，凡人奥术师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而且这个发展趋势就像历史的车轮一样，是不可能真正遏制的。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凡人和神族之间会为了争夺权力和财富而爆发剧烈的矛盾，引发战争。这究竟该怎么办呢？”
海登摸摸下巴，总算是搞明白了，
古典魔法时代，虽然神族都会魔法，但凡人魔法师的比例和数量都很少。因为古代魔法太要求天赋与才能，就像诗人和音乐家一样稀少。
可是奥术就不一样了。奥术是可以量产，可以再现，可以计算的新魔法技术。奥术发展之后，甚至可以说，凡人施法者的数量开始出现了爆发式的增长。
拿非利人，又音译作“涅法雷姆”或者“奈非天”，指的是天外旧神与人类或者人神结合生出的混血儿。这些人当然都是神族。严格说起来，卡莲是孔雀王与海拉的女儿，所以也算是一个涅法雷姆。
在适当的情况下，无论多么英勇的聪明的集团首领，都有可能偏离自己原本的道路。无论他们相信自己的动机多么纯洁，或最终目的如何……先m.ｈｅtｕsｈu•cｏｍ•cｏｍ不说波旬的想法是善是恶，哪怕他一开始的想法是好意，这也太容易弄出一个反乌托邦。
所以无论如何，密特拉集团也要把波旬留下来的这条路给埋葬掉。
“有什么好怕？”阿拉斯托挑起眉毛反问，“还是凡人学生的时候我就没怕过，况且现在还得到了神力。狮子身中虫。密特拉集团既然主动要把我拉进去，我怎么能放过进去搞事的机会？”
“这条由您拯救的性命，今后悉随尊便，想要怎么使用都可以……嗯？怎么了？您的表情怎么凝固了？”
“……不要叫我大人。”
红叶被安洁拉带出房间之后，海登和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才叹着气，瘫坐哎椅子上。
因为哪怕波旬不想用这个魔法来控制别人，作为这个大魔法的主人，精神波的源头，他只要想就可以控制。这不是要不做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做的问题。
所以，红叶实在很想一问：您究竟想要将这世界怎么样？您要将世人怎么样？您想要成为什么样的王？
这什么展开？
连阿拉斯托听到这里都皱起眉头。他是个比海登还激进的社运人。但很显然连阿拉斯托都觉得这样也未免太夸张。
反倒是旁边凑热闹的安洁拉微微显得有些惊奇：“哎呀？”
“怪不得密特拉集团现在给我留下的头衔是‘大自在天’。他们重点要去掉的不是‘自在’，而是‘他化’。”
换句话说，如果海登现在丢掉红叶不管，她反而会陷入生不如死的窘境。当然啦，海登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抛弃红叶——但海登可没想过要和这个狐狸忍者变成君臣关系啊！？
海登点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他不知道波旬的秘密，但他至少还是明白历史的。
“【波旬】这名字不好顶。阿拉斯托，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既然‘他化’就不能存在私有。这是一种路线斗争，甚至是一种教义之争了。”
只可惜海登现在实在太累，脑袋痛得厉害，实在没精力去和这个武士出身的头铁忍者纠结这种东西。
不过话又说回来，海登听完这个古老的故事之后也感觉……这条路一点都不吸引他。他可不想失去一部分自我意志www•ｈｅtusｈｕ•cｏm.cｏｍ然后被纳入到一个巨大的魔法集体意识里面。海登甚至都不想当那个负责拿控制器的人。
呃，那你现在告诉我全名干嘛？
“在以前那个封建时代，几乎只有神族，也就是贵族们才能使用魔法。凡人魔法师的比例极少，而且战斗力也大多不高。因此有许多神族对凡人们的魔法发展并不感兴趣。”
在网络上你虽然可以交流各自的信息，却终究没法真正的感同身受，况且能够交流的信息也有限。而且网络也没有阻止权力和财富的差距，倒不如说没准还反而扩大了。掌控网络的密特拉集团成为了拥有全世界最多财富和权力的霸主。
“不对，我讲述的顺序错了。这样很难理解。应该这么说：虽然资本主义革命是距今四百年前，由密特拉集团最早开始推动的，但现代奥术研究却是由波旬殿下先开始推动的。他统治时一直都很关注凡人的魔法研究进展，对此投入资源支持。”
红叶立刻乖乖点头：“好的，海登老爷。”
本来，海登在仪式的意外中莫名其妙弄出一个【波旬】龙神，密特拉集团肯定是要彻查的。他们要是较真起来，就算把这个新出来的波旬龙拖下去给解剖检查了都不奇怪。
这就是密特拉集团与他化自在波旬天子之间最大的仇怨……至少红叶知道的就只是这样。她毕竟也不算是什么大人物。
当然啦，波旬有可能是一个明君。他有可能是相对无私而且明智的统治者。波旬甚至有可能根本不使用这个魔法来控制别人——但就算这样，肯定也还是有很多人不想要把自己的个人意识编织到这个大魔法集体意识里面去。至少海登自己就不太想。
不过这个就扯远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然而红叶并没有直接点头。
“海登大人不仅将在下复活，还不忘庇护在下一族之人不受牵连。这条性命如果不为您所用的话，那就是无耻了。”
其实，他也和刚复活的红叶一样，明显非常疲倦甚至衰弱。这个实验性的复活仪式绝不是什么能轻松施展的东西，哪怕负责供能的基本上是安洁拉那也一样。
因为海登已经无语了。
海登张开嘴刚想吐槽，就感觉一阵晕眩直冲脑门，仿佛ｗｗw.hetushｕ•coｍ•ｃｏm熬夜了整整两天没睡觉一般，让他忍不住放弃纠结了：“唉……你先给我滚去睡觉。之后再说。”
“海登同志，你究竟打算怎么领导这些力量？”
“波旬殿下于六百年前得势，在亚洲成为众多的封建神王霸主之一。不过，和纯粹的人神、自然神或天外神不一样，波旬殿下对于凡人的技术发展……”
虽然五六百年前，最早的那些近代凡人奥术师战斗力远远不如神族魔法师，但数量多起来总是有用的。很快就有神王们意识到，如果把这些凡人奥术师加入祂们自己的军队，攻打别的神王不就更加容易了吗？
多亏了孔雀明王这样跑出来救场，密特拉集团最终才只是把阿拉斯托草草检查了一下，给了他【大自在天·波旬】这个新神名字。反正没了“他化”的要素，密特拉董事会大概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话虽如此，孔雀明王也不是什么方便好用的工具人。海登也不可能永远让他帮忙遮掩。
这人做事本来就比海登还激进。
那个问题就是——之后，海登究竟想要怎么办呢？
有个问题她本来是想要问的，但最终还是决定先埋在心里，以后等待时机再说。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和海登现在互相之间的信赖程度还远远不足。
“海登大人，我真正的名字是红叶秋华。红叶只是一族旁支的姓氏，名字以前则是为了防止法术追踪而隐去了。”
“比起我，你才更需要担心未来究竟怎么走棋。”
您与最强的旧神王结亲，率领着社会的下层之人（狼人黑帮），被社会抛弃者（亚人），以及反抗现代社会的人（阿拉斯托一行），甚至还有不可思议的侍女（安洁拉）相随——换言之，您已经不再是棋盘上的棋子。
红叶一本正经地说，
“他是人神与坠天神族的混血之子。”
“最终波旬殿下想到的办法就是，通过一种大型的魔法来发射出精神同调波，把接收到精神波的每个人的意识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有机团结的集体意识，分享每个人的欢乐，共同感受愉悦。我的快乐可以成为集体的快乐，我的利益可以成为集体的利益。这样一来，整个社会的个体之间就不会有权力和财富的差距，也不会有阶级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