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沉入泥沼之中一般，他，闭上——
还记得阿拉斯托为什么现在要被锢魂在龙珠里吗？就是因为他的自我和新雅图工业区灵脉的精魂混淆在一起了。
老实说，海登真的很想吐槽，可是他的脑袋还在疼。况且事情也还没有结束。
因为这很荒唐——这个人工智障到底想干什么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鬼当然会知道结界解除了。
还没等海登用【次元锚】法术钉住她，除了天狗面具以外全身几乎都被海登剥光的女忍者就已经跳起来，哭着传送逃走了！
那是安洁拉在歌唱。
……实际上，海登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反应了过来。
但普通的军用魔像怎么可能战胜高阶魔鬼呢？要么她装不下去使出真本事被众神发现，要么一直硬装然后战败……不行的。海登不能允许这种状况发生。
（可恶，是我把这手牌打烂了。）
除了现在无法依赖的安洁拉，海登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亲近的，可以让他支取更多能量的来源……
海登手里还剩什么牌可以打？
……他要这么做吗？
模模糊糊中，在他被兽化严重影响的大脑中，这样的念头已经浮现了出来。
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些都是安洁拉说的，海登才能瞬间反应过来。
他总得试着阻止它。为了守护自己的发条老婆和其他朋友而死，也算是种好死了。
？？？
这歌声和平时的安洁拉一样柔和，一点都不显得着急，就像母亲呼唤被窝里的孩子
海登瞥了一眼远处还在读长条的鹿角魔鬼。这条读起来有点长，但看这状况，他估摸着最多也就剩三五分钟了。
只不过海登其实已经没得选了。
仅仅对它看上一眼，就足以激发起凡人的恐慌与疯狂。
于是就有了黑暗。
然而安洁拉却又摇了摇头：“主人，您并不需要依赖相对陌生的其它核心来聚集能量，您甚至未必需要依靠我的力量。您自有与您更亲近，有更强因缘，而且还可以被众神光明正大看见的力量来源。”
但这也是安洁拉目前所能亲和_图_书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这逃跑的也未免太果断了一点。海登头还痛得厉害，甚至根本没法施法拦截。等他重新抓起青铜杖，天狗忍者早就传送得没影了。
更亲近，更强力，更紧密的因缘，而且还可以被众神光明正大地看见。
“呃，意志力又不能直接转化成能量。”
“你曾说，人可以不依赖先祖的遗业。命运应当由自身的作为掌握。”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啊？
它的判断未必有错。安洁拉现在没有发出多少能量，看起来就只是普通的军用改造人。而海登呢？怎么看都已经是累得半死了。
唯有安洁拉可以一眼看穿海登脑子里各种纷乱的想法，
然后她便朝海登吹了一口气。生命的气息立刻吹散了海登全身大部分的苦痛，让他的脑袋也变得更加清醒。
但那柔和的歌声中却蕴含着不可动摇的绝对力量。
安洁拉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只差拿小旗子出来挥舞了，
“你是背弃了天空的飞鸟，落在地上与人同行。”
【高阶魔鬼！有一头高阶魔鬼刚刚传送过来了！】
“所有人后退到营地里防守！”
所以这场战斗并没有结束。
海登现在魔力用尽，精疲力竭……好吧，至少安洁拉治疗了力竭。可是状况并没有因此变好多少。
海登的双眼如今已是一片赤红。要是他现在闭上眼睛的话，一定会变得更加轻松的，一定能够陷入一场愉悦的美梦，而且还会非常舒服。
真实的自我遗失了，实际上这就是死嘛！
它有着健壮而高大，宛如巨人般的身躯，深褐色的兽毛覆盖全身，肌肉粗厚发达。它张开双手，双足而立，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最为异常的地方，就是头上长着雄鹿般尖头分叉的巨大犄角。
只要鹿角魔鬼完成这个法术就行。
于是，就在海登说到这里的时候，安洁拉终于忍不住了：
“主人，我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断你的话，但如果你还留有这样的意志力，实际上你也是有力量解决这个问题的。”
“勇敢骄傲
https://www.hetushu.com.com的花之主啊，飞天本身并无罪恶。无论天空大地，我都与你同行。请接受我的颂赞，请赐予我流光溢彩的羽翼，让我与你同列飞翔！”
“主人，如果您已经不想要再继续这场战斗，那么撤退也是无妨的。”
海登努力运转自己疲乏的大脑思考，心中却不禁叫苦，
也许他还是可以逃得掉。这里有太多小妖精了，没法全部救走，倒在地上的佣兵也同样如此。但海登还是剩了点魔力，应该可以抱着安洁拉化风飞遁，逃离此地。
“睁开眼睛，懒惰人呐，你要睡到几时呢？”
“谢谢你这一年陪伴在我身边。我猜就算说让你逃跑你也不会逃的，所以我们就一起上试试看吧。你就用普通军用魔像的出力，我试试看自己还能变出多少魔法……”
高阶魔鬼的物理和魔法抗性都是很惊人的。尤其是魔法抗性，必须要用“压强”足够大的魔力才能穿透——这基本上只是个比喻，但半吊子魔力使出的法术对高阶魔鬼大都是无效的。
啊？
她皱着眉头说，语气居然显得有些不悦，有点像是在埋怨，十分少见。
汹涌澎湃的生命和愉悦！
但是，他仍然很难接受。
（兽毛……鹿角……看这造型，恐怕也是与自然能量有关的魔鬼……）
他拿起手机向营地外面的艾力克他们传讯，要让他们赶紧撤回来，
海登仍然能感觉到兽化的神力与生命都在体内徘徊，但他现在能把这股力量分辨出来了。那股来自蛮荒兽|性的饥渴，那股令人陶醉的欢乐愉悦，甚至还有那些想要向新神复仇的怒火——这些原始的力量其实并不是邪恶的。
这就是高阶魔鬼。
“如果您缺乏继续这场战斗的精神力，那么让我来代替您战斗也可以。只要减弱出力，不要使用气息，我应该也可以伪装成普通军用魔像。”
这一切都如同音乐般在海登体内跃动，比魔药还要刺|激，销魂蚀骸。
力量！
“我是曾与你同行之人，我是知晓你的所为之人。我赞颂和*图*书你赐予人们的鲜花与梦想。因为不论贫寒富贵，你都一视同仁。”
然而却有一道轻巧的声音，如闪电般劈碎了他脑海中的红雾。
那实质上已是斥责的声音。
然而安洁拉却这么说。
“醒来吧。”
他现在至少也得想办法和这个高阶魔鬼五五开，但海登精神上的疲劳甚至都还没完全恢复呢——安洁拉的气息虽然可以治愈生命，振奋心灵，然而“振奋”可不等于“不需要休息”。
啥？
随着土地兽神的力量彻底消散，刚才那股神威的压制力也消失不见。大公司众神的视线再次集中到营地里来，安洁拉又陷入必须小心行事的状态。
原本还在想“战斗是不是结束啦？”所以探出脑袋来的小花仙们对魔力特别敏锐，立刻吓得躲回花里去，抖抖抖抖抖。
最黑暗的力量将把毁灭召至大地。杀死森林，崩塌山岭，血洗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命。
（我手里还剩多少牌可以打？）
巨大白狼死死压制住天狗忍者。力量差距如此之大，即使忍者百般挣扎也纹丝不动。
白色巨狼的毛皮，肌肉，爪牙，全都迅速消退。
“这个我以后再扯。结界已经彻底瘫痪了！”
在鹿角魔鬼看来，海登一定是已经和天狗忍者苦战，使尽了力气。它根本没有必要浪费动作和时间多出一招来杀他。
砰咚，砰咚，砰咚！
他利用结界的能量打败了第一波入侵的中阶魔鬼，打败了潜入进来的天狗忍者，看起来好像很聪明，如今却被证明是战略上的大失误。本来姑且算是一手好牌，现在的场面却完全被搞砸了。
不仅如此，随着神威的压制消失，空间传送法术也恢复正常了。
而安洁拉接下来的话简直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主人，虽然我尊重您大部分时候的自主判断，但选择这个对象未免太不合适了。还是换一个比较好吧？”
“我现在剩下的魔力顶多也就是朝它丢一发火球。我甚至不觉得这能造成有效伤害。”
“上吧，主人！”
一个高大的魔鬼已经从闪电击中的地方挺立起身。和_图_书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主人啊，举起太重的武器伤到自己，那就是一种愚蠢啦。”
“就算今日注定要倒下，我也要效仿那些老故事里的老巫师，在阻挡强大邪魔的战斗中死去。”
这头狼接下来就要对忍者激烈地前后扭腰了吗？
这便是海登急就章赶出来的——将人类暂时升华为神族的咒法哒！
“您有这样的能量可以借用的。”
他要一走了之吗？
所以海登很明白为何他有一部分的内心如此喜爱这些力量。
这些念头和情感在他心里交织，让海登叹了一口气，然后挺直腰杆，抬起下巴，
“你的能量太敏感，不能用；土地的自然能量又没了奥术核心，聚拢不起来；用龙珠当核心的结果你已经看到了。哪怕都是要死，我也不是很想用那种方式死掉。”
因为他失去了那种快乐，失去了那股蛮荒之力。
鲜血、愤怒与野性的力量！
确实是有的。
所以也不知为何，那声音就像一阵清风从头顶吹向脚尖，让海登的脑子瞬间就清醒许多。能赶走一切睡意的紧张感贯穿全身，让海登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让他睁开了被染成鲜红的双眼。
只要鹿角魔鬼读完这个条，这片土地，土地上的小妖精们，当然还有现在待在这里的海登，以及被忍者砍倒之后还没再生好的十个佣兵（脑袋爆掉起码要再生几十分钟到一个小时）——总之，大家全都会死。
在魔鬼，以及密特拉众神们的目睹下，他开始咏唱：
…………啥？
望着越来越糟的现况，海登愈加感到懊恼。
他拿起青铜权杖，用仅剩的魔力在地上迅速勾勒出一个魔法阵，然后自己站到里面去，深呼吸了一下，接着张开了嘴。
从虚空中喷出了暗夜般黑漆的某种东西，就像火山喷出的黑烟般教人感到恐惧。厚重的乌云掩盖了夜空，土地上刮起刺骨的寒风。这一方小小的土地开始发出濒死的悲鸣，花仙子们察觉到即将降临的末日，吓得直尖叫。
魔法解除了。海登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迟钝、沉重和笨拙了，至和图书少和刚才相比很迟钝。他变成狼形时理应承受的那些痛楚，如今也连本带利地向脆弱的人形讨起债来。海登几乎能感觉到热泪从眼睛里涌出。
如果不是因为一个月前在卡莲花店地下室里发生的某些对话，不是因为那个时候安洁拉搞出来的各种混乱场面，他可能还要花更长的时间。
因为安洁拉仍在海登身边。
反正只要一起杀光就行了。
话音未落，就有什么东西来了。
所以鹿角魔鬼在吟诵魔咒。光从声音就能听出那是邪恶的魔法。憎恶、怨恨、愤怒、蔑视、嘲笑。有如将世上一切负面感情丢入锅中熬煮沸腾而发出的诅咒，其能使风淤塞，使水干枯，使大地腐败，使火焰熄灭。
然而艾力克的回答却让他心中一沉。
变成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连是野兽还是人都不确定的东西死去，这也未免太惨了一点。海登实在有点接受不住。
海登完全无法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但他还是放开了女忍者的喉咙，向后退开。安洁拉的声音化为力量，让海登一把拔掉插在自己脑子里的武士刀，尽可能抛得远远的，同时强行解除兽化巫术，把脖子上的龙珠扯下来，丢进密封袋里。
与此同时，雄鹿角的高阶魔鬼也开始行动了。它先是瞥了一眼海登和安洁拉，似乎觉得他们并不是值得一战的对手，便不再搭理他们，而是展开双臂，仰起头，开始高声吟诵充满负面力量的古老魔咒。
结界已经没法用了。没了结界核心，海登就没办法聚拢这些散乱的自然能量。他手里有龙珠可以代替地脉核心，可是海登又不可能再兽化一次。别说安洁拉愿不愿意，他自己也怕真的把自我意识都搞没。
“前路阻碍我已拔除，豺狼凶爪我已砸断。为何睡着了？我的良人啊，快快醒过来！”
“算了吧。”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请用您友情与爱的力量！”
趁着营地的奥术结界彻底崩溃——连结界核心都给海登玩炸了——已经有一道绿色的闪电从夜空中刺下，刺中花圃般的地面。
“稍睡片刻吗？打盹片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