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挺着脖子倔强的表情，我有些无奈，只好放缓语气道：“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跟着我吧？”
“如果想让我帮你，你起码要对我说实话吧？”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小黄毛手还抱着脑袋，看着苏清渊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畏惧，可脾气却很固执。
我面无表情道：“这话我可没说，你先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帮不帮你看我心情。”
如果不是跟着我离开车祸现场，他可能会一直在那附近徘徊游荡。
苏清渊把头埋进我的脖颈蹭了蹭，似乎没睡醒的样子，声音有些沙哑：“他是跟着你回来的。”
“家里的重活累活都让我干，每天只能吃两顿，还不管饱。”
“我只能靠着打零工挣点钱，凭着记忆里细碎的画面在网上寻找我家乡的信息。”
他到死都没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我见过找死的人，没见过找死的鬼啊！
“你，你谁啊你？”
“于是，我立马在网上找到了地址，跟人拼了一辆面包车，准备回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看着小黄毛义愤填膺的样子，我有点想笑，但想到他这么年纪轻轻就丢了小命，心中也是凄然。
他这年纪轻轻的，到底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竟然这么消极悲观？
醒来一身的冷汗，睡衣都透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背后很难受。
“喂，小姐姐！”
这小黄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魂，一没犯法二没伤人，我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灭了他的
和*图*书魂魄。
我瞄了一眼抱头蹲在角落的小黄毛，稍稍定了定神，问：“他谁啊？怎么跑我屋里来的？”
现在的鬼魂都这么嚣张吗？还敢往我屋里闯？
“好在我跟村里的其他几个同龄的孩子关系还不错，靠着他们一个个的教我，小学课本上的字我基本能认得。”
“对了，你刚才不是说你要回家吗？”我想起他话里自相矛盾的地方，忍不住多问一嘴。
“你一会儿说你是孤儿，一会儿又要回家，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果然，提到苏清渊，黄毛面露几分惧意，连连点头道：“我一定说实话。”
苏清渊自带气场，威压摄人，一个眼神就能让黄毛忍不住的哆嗦。
后面的话，黄毛没说完，但结果我已经知道了。
于是语气平和道：“大兄弟，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已经死了！”
“就在我有点撑不下去的时候，我突然在一张旅游宣传册上看到了我记忆里的画面。”
他遇到了车祸，人还没家门口就没了。
原来是因为小黄毛的鬼魂一直跟着我。
“可到了外面我才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我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上哪在茫茫人海中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苏清渊了然，轻松道：“那就让他滚吧，免得在这里碍眼。”
“这辈子我活够了，也不想有什么来世，你灭了我的魂魄，一了百了吧！”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一个黄和*图*书毛小子正抱头蹲在墙角。
小黄毛一番话直接给我整不会了。
“可没想到……”
“什么意思？你还赖上我了？”我冷笑，刚才生出来的那点同情心瞬间磨灭。
真当我白湘是面团捏的？
小黄毛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道，“反正我活着的时候是个孤儿没人要，死了也是臭块地，逢年过节更不会有人给我烧纸钱。”
“因为是买来的，我连户口都没有，也上不了学。”
“小姐姐你是好人，你肯定会帮我的。”
他睡颜耐看，眉眼比平时看着要柔和几分。
“是你把我带到你家来的，除非你把我送回家去，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真要这么做了，平白添了一笔罪业不说，还会折我阳寿。
小黄毛沉默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因为刚才，你也在车祸现场。”
“一开始，他们对我还不错，毕竟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虽然条件不好，但至少没让我饿过肚子。”
我耐着性子道：“别跟我讨价还价，你先说，说完我再判断你值不值得帮。”
小黄毛皮肤黢黑，衣服破旧，看着流里流气的，不像是学生。
他似乎很喜欢从后面抱着我，把我当孩子一样揉在怀里，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极悲惨的下场。
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但面生得很，我确定自己以前从没见过。
“不过，我被拐卖的时候已经有四岁了，隐约还残留着一些小时候的记忆。”
“ｈｔｔｐs://wｗｗ•ｈｅｔｕshu.coｍ.ｃｏｍ不认识。”我摇摇头，笃定道。
整个画面美得让人不自觉地放缓呼吸，生怕喘气大声点就会惊扰他的美梦。
我说着，指了指身后的苏清渊。
刚才我没醒的时候，黄毛就是在苏清渊的看管下，抱头蹲在墙角，屁都不敢放一个。
黄毛吃了一嘴狗粮，也不敢说什么。
苏清渊这么一个大佬坐在这呢，区区一只小鬼能掀起什么浪花？
“衣服就捡姐姐们穿小了的。”
苏清渊的手一直不老实的放在我腰上，我挣也挣不开，就这么由他抱着了。
随即就听到苏清渊略有些慵懒的嗓音：“有本座在，你紧张什么？”
我就这么趴在床上，静静的看了他十几分钟，根本没注意到墙边的角落里蹲着一个黑影。
小黄毛说到这，苦涩的笑了笑：“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总有一天要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我也会有自己的家人。”
“也？”我捕捉了这个敏感字眼，脑子一下子反应过来，“难道你是车祸里遇难的人之一？”
“快救救我！”
要么怨气日增，化作冤魂厉鬼祸害过往的车辆，要么意识涣散，变成孤魂野鬼，在漫长的岁月中孤独无助，直至消亡。
可一摸才想起来，装驱邪符的背包放在客厅。
“不过，随着弟弟一天天的长大，全家人都围着他转，我显然变成了一个多余的外人。”
“我闻到你身上有股香味，不知不觉就跟着你回了家。”
不过这话，我也只是和_图_书拿来吓唬吓唬他。
他眼睑低垂，面露几分疲惫之色，两缕碎发散落在耳边。
他的身影很淡，几乎和阴暗处融为一体，一看就不是活人。
我一掀被子，准备去客厅，却被身后一只手给扯住。
“你刚拔完尸毒，气运比较低，估计是在什么地方不小心沾上的。”
“那，那你灭了我吧！”
那双手环住我的腰，把我拉了回去，我后背立马贴到了一个紧实的胸膛。
“那行，说出你的故事吧。”我顺势坐在了苏清渊的腿上，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可我现在回不了家了，我也没地方去，我只能跟着你了。”
我梦到了车祸现场的惨状，半夜就惊醒了。
“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也不认识你，你怎么就缠上我了？”
完全不顾及黄毛就在边上。
“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点，早点去下面报道，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小黄毛蹲下来，抱着膝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少给我戴高帽。”我白他一眼，“要是你说话不老实，满嘴跑火车，我就让这位大佬收拾你！”
听苏清渊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探出脑袋又仔细看了两眼那个小黄毛。
他站起身来，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卖了，买我的是一对中年夫妇。”
小黄毛看我一眼，犹豫了一下道：“我要是说了，你能帮我吗？”
“我敢肯定，那就是我四岁之前生活过的地方。”
我起身想去洗个澡，才发现苏清和-图-书渊单手支颐，正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
“因为有这这个目标，我一直偷偷在附近的工地给人打工，攒了一笔路费之后，我就离开了那个村子。”
身后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清虚之中。
“信不信我让你连鬼都没得做！”
“亲生骨肉跟我这个一万块钱买来的自然不一样，从那之后，他们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可隔年，我那养母又怀了一胎，生的是个儿子。”
“我找了四年，去了很多地方，鞋子都磨破了好几双，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绝望。”
“山里重男轻女，我到那家的时候，上面已经四个姐姐。”
我惊得一屁股坐起来，伸手就想去掏驱邪符。
不过，一般遭遇事故的人鬼魂会在事故现场徘徊几日，直到回魂夜当天，亲属喊魂才会回去。
他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我真是睡糊涂了！
但小黄毛说他是孤儿，大概是没有人会为他喊魂了。
那黄毛一听我们要赶他走，立马激动起来，梗着脖子道：“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小黄毛嘿嘿一笑，拍马屁道：“车上那么多人，我就看你最面善。”
我这下明白了，难怪我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总感觉身上冷飕飕的，肩膀还格外的沉重。
不过，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很沉。
小黄毛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这么说，你愿意帮我了？”
“小姐姐你别花痴了！”
“本座没有处置他，就是想让你醒来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