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预未来,我会遭到反噬的。干预越多,反噬越多。”
格雷特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塞恩斯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嗡嗡嗡,一刻不停,连带着眼前的时光河流都仿佛出现了重影。他烦不胜烦,大喊一声:
——那就再看看龙族啊!看看你的同族,帮助帮助他们,顺便给你加点儿锻炼的压力,不是挺好吗?”
是的,人类。
他侧头看了时光龙一眼。塞恩斯已经把双翼放了下去,遮住了龙翼根部那一大片伤处。但是那些斑驳,碎裂,卷曲,泛白的龙鳞,还是灼烧一样,固执地待在他的视野里。
塞恩斯冷漠着一张脸,本来不想回答,看到格雷特仰着头、踮着脚,努力仰望他的样子,还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如果找人分担,哪怕不是拥有预言术天赋的人,站在魔法阵里分担,也能把剩下的反噬再削减一半。”
“我看未来的事情很累。”
他图啥?
人类以他们极大的种群数量,旺盛的繁殖能力,创造力,研究能力,各种各样的能力,占据了这个世界资源最丰沛的大陆,把其他种族都赶到了边边角角。
巴蒂斯塔长老也非常心动。他快走两步,赶到时光龙身边,想了想,也展开了银龙形态,和时光龙面对面趴下:
“你那算什么?一头龙兽,一只蜥蜴,就算一只雏龙,那又怎么样?看一眼,说出来,你也不会因此就不好好养他了,就放任他死掉了!”
“别吵了!——十倍材料,预言一次,让他们自己带东西,和*图*书自己布置魔法阵!一个月最多五次!”
“你们看,观察一只蜥蜴的命运,单纯说出来,只会在我的鳞片上添这么小的一条划痕。不注意,根本看不见。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说着向前十几步,纵身一跃,出了法师塔。
他转了个身,高高举起左边龙翼,露出龙翼底下巨大的一片,大概能有一平方米的痕迹。在那里,炭黑色的龙鳞泛白,卷边,变脆,出现许许多多的裂纹。
说出一头龙兽的命运,哪怕它是被注入龙魂,得到智慧,成为真龙的第一头龙兽,也只会让我的鳞片,仅仅一片龙鳞,被时光的河流抽打,变得斑驳陈旧。
他回了这一句,又闭上眼睛,懒洋洋地趴了下来。格雷特已经顿时一亮:
“最好的材料,最好的装备构建的魔法阵,能削减多少反噬?90%可以吗?……80%?70%?50%呢?……不会只能削减三分之一吧?”
“我不想看。”
“时光的河流,就像是我们面前的这条河,我们都是在里面游泳的鱼。鱼在水里,是看不清前方的水流的,除非前面有个礁石,已经离得很近很近,或者——”
塞恩斯再一次扭头,却没有开口反驳。巴蒂斯塔长老立刻跟着敲边鼓:
“时光龙因为特殊的天赋,可以非常平滑地飞出时光之河,远远看一眼,再潜入水底,几乎不会受到冲击。
“……因为时光的河流,并不是能够那么轻易扰动的东西。”巴蒂斯塔长老有些尴尬,飞快和*图*书地瞥了时光龙一眼,赶紧找了个话题来打岔:
“耶!”
格雷特和巴蒂斯塔长老紧紧跟在后面,跟着时光龙飞出去好几公里,找到一个平坦的河滩展开龙身,把自己身上的痕迹展现给他们看:
塞恩斯仍然沉着脸不说话。好一会儿,低声道:
巴蒂斯塔长老一时语塞。格雷特在旁边,小声问:
扛过这一次,还有下一次,龙族这场战争要持续很多很多年,这么长时间里,龙族一直来烦他,一直来求他预言,一直打扰得他不得安宁……
“但是看传奇很累。”时光龙塞恩斯一张脸板得一点缝隙都没有,平滑度能赶得上钢板,半点褶皱也无:
“可是你帮我们预测——”格雷特讶然。塞恩斯横了他一眼:
然而现在,不管是因为嫌弃太吵,还是因为讨厌一波又一波跑来冒险的所谓勇者,或者是被人类挤压了生存空间……
倒是巴蒂斯塔长老愣了一愣。随即老人家捋着胡子,长长叹了口气:
“但是天赋强的预言者,可以跳得很高,就能看得很远,但是会受到更大的冲击。这也就是为什么,预言者的寿命都不太长。”格雷特顺着他的话接口:
“人类。”
“所以,老朋友,老伙计,帮我们一把?削减反噬需要的魔法阵,魔法装备,各种材料,你开一张单子,我让他们去准备!
“怎么会这样?”
“你不想提高力量吗?你不想看得更多吗?伱不是一直和我说,每天看12个小时,对你来说完全不够,起和-图-书不到锻炼作用吗?
那些微不足道的玩意儿,就算预言一千次,一万次,只要格雷特他们好好养着这些小家伙,养到他看见的那个时间点,那就不会扰动时间的河流。
“……倒也不是没有……”
塞恩斯闭着眼不说话。格雷特左看右看,只能硬着头皮飘起来几米,站到两头巨龙中间,为时光龙当嘴替:
“有办法就行啊!长老,长老!需要什么条件,我们就提供什么条件,尽量削减反噬!”
“不想。”塞恩斯的脸色越来越淡漠,越来越淡漠,又把头扭向窗外。在他双眼泛起炫彩之前,格雷特赶紧转到他面前,踮起脚对准他的眼睛:
“你反正每天都在看的,多看一点也没关系嘛。”
当然,有好处,也不是不能帮帮他们……但前提是,别让他自己讨价还价,太累了,也太掉份了……
时光龙又不是那种凡物,时光龙只要正常地度过岁月,哪怕什么都不干,天天只是趴在龙巢里看时光流动,也能成为传奇之上,比肩神灵的存在!
其实,反噬这种东西,如果比较轻的话,也不是不能扛一下。扛过去,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锻炼。
“但是,强行拉住它,让它改道,或者,哪怕只是让一小条支流改道……”
可是改变传奇巨龙的命运——”
总之,精灵远渡重洋,龙族搬来了龙岛,矮人跑去了黑门半岛的山腹中,而兽人被远远地赶到了沙漠里。
“没错儿。”巴蒂斯塔长老点头赞许:
格雷特也沉默了。虽然在他看hetushu.com.com来,一次改变命运,只付出一平方米龙鳞的话,这位时光龙阁下至少还能扛几百次,但他也不能慷他人之慨。
“人类预言者用的魔法阵,至少也能削减一半的反噬。”巴蒂斯塔长老见多识广,很快给出了答案:
人类,只有人类,占据了这个世界最适合生存的土壤。
“每天看橡木杖不累吗?每天看橡木杖,也会时不时地看到传奇的呀!既然都看到了,看看龙族传奇换换眼睛,换换心情不好吗?”
沉默许久,格雷特小步小步地蹭去塞恩斯身边,低声询问:
格雷特心头灵光一闪,赶紧接口。巴蒂斯塔长老点点头:
图啥?!
哼,身为时光龙,连这一点点作弊的本事都没有,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想要找你预言的龙族,自带材料,自带魔法装备过来找你!每次预言,至少准备三倍的材料,不,五倍!五倍行不行?”
“可是龙族进行预言,反噬比较强……能多找几位巨龙来分担反噬吗,成年巨龙、壮年巨龙也行啊……布设魔法阵的话,法师塔可以出人手……”
“而且,如果前面有礁石,有比较大的浪头——也就是说,有特别大的事情发生,就算不跳起很高,也能够一眼看到。”
“是啊是啊,既能增加力量,又能帮助同族,不是很好吗?说真的,龙族如果真的伤亡惨重了,衰落了,让出了世界第一的位置,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啊!”
格雷特默默扭头,不想说话。菲尔碧大法师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存和*图*书在感太强,一不小心,被哪位巨龙看不顺眼,那就闯祸了……
但是,没有好处,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为什么要扛呢?为什么要替不相干的凡物扛呢?
“世界第一的位置,早就让出去了。”时光龙冷冷道。不等长老反驳,他又加了两个字,冰雪一般落在地面上:
“是的,跳起来。天赋弱的预言者,跳得低一些,能看到的前方水流,距离也比较近,当然,跳完了以后,坠入水里,受到的冲击比较小。”
那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而且,改变传奇巨龙的名义,所付出的,会是相当大的代价。
“那……有什么别的办法吗?比如说,用法术,用魔法阵,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帮你分担一部分反噬?或者治疗术可以治疗的,我们尽量治疗?或者……”
那些大陆上,还有龙族、巨龙、恶龙的传说广泛流传。曾经的曾经,那里都是他们龙族的乐土。
格雷特开开心心地飞出力场大手,和巴蒂斯塔长老用力拍了一下巴掌。
“但是传奇不一样!改变传奇的命运,对我的负担太大了!”
“强行改变他的命运,扭曲的时光河流,会直接拍到我的身上!很痛,非常痛!不但会拍伤我的鳞片,还会拍得我胸口疼痛,胸闷,喘不过气,骨头好像要折了一下……”
“或者跳起来,对吧?”
“你偶尔尝试一下嘛!”格雷特也加入了劝说:
“是啊,是啊。所以我们不能再受损失了,最起码,不能再承受太大的损失——塞恩斯,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帮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