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屠戮本身也许很重要,但并非是最重要。
滂沱大雨砸落在了连绵翻涌的海面上,几乎只顷刻间,便有着朦胧的烟气蒸腾而起,缭绕成雾霭一般,似乎是要将楚维阳的身形重新隐没在浓雾之中。
这样远远地注视着,某一瞬间,商伯似是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步,可是到底,看着楚维阳的身形,商伯终是未曾迈出那跃出悬世长垣的一步。
在未曾切实抵近那天人五衰毒煞之气的时候,诸修乐意见得诸妖修无视境界的无差别的殒亡,但是当着天人五衰毒煞之气真正抵至到了诸修近前的时候,反而成了那毒云之主眼中没有大势,破坏这战场整体平衡局面的表现了。
而也正此时,好似是伴随着水汽雾霭尽皆散去的空挡,瓢泼的大雨骤然洒落在这片空荡荡的海域上空。
唰——唰——唰——!
事实上,当六炼丹胎境界的妖修闯入其中,都在悄无声息间殒命的时候,便已经没有甚么丹胎境界的妖修敢再这样行事了。
在这些妖修看来,楚维阳的杀伐手段有些过分的逾越规矩了,虽然这是毒煞之气的无差别的弥散,但是在这一刻,太多低微境界的妖修在沾染了天人五衰之炁的顷刻间,甚至连挣扎的余裕都不存在,便顷刻间殒命。
在考量到诸修共襄盛举,云集试炼场,无上局开始,那“遍插茱萸少一人”但实则因为真形之道复又无所不在的身形。
而同样的,伴随着对于楚维阳身份的猜度。
霎时间,轰隆的声势尽皆消弭。
诸修尽皆能够观瞧的真切,在和-图-书渐渐地若有若无的道法的灵光显照出来的闪瞬间,那原本无色无相的雾霭烟尘之中,渐渐地,有着五色的灵光兜转回旋,进而,当某种纯粹的昏黄颜色真切的从毒云之中诞生,教诸修只是看去时便顿觉不寒而栗的时候。
而把随着狂风的席卷与吹拂,楚维阳的身形愈发摇曳,眼见得,下一瞬间,便似是要鸿飞冥冥而去一般,尤其是考量到掌握着真形道途,以及那形而上的领域,或许楚维阳的鸿飞冥冥而去,并非是甚么诸修的错觉。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证明着,事实上是在那无声息间,闯入其中的丹胎境界的妖修,便已经殒亡了性命。
它们在主动推动着天人五衰之炁的溃散,将更多愈演愈烈的毒煞之炁扩散到了人族修士们所身处的真正激烈的战场之中。
而考虑到昔日楚维阳的行事风格,尤其是去岁冬时的风波之中,楚维阳所展露出的真正蛮霸与凶戾的那一面。
唰——!
楚维阳原本明晰的身形复又变得朦胧模糊起来。
只是伴随着这一道“雨声”,惊世的剑光割裂一切,雾霭层云翻卷之间,那狭长的剑光,一端是楚维阳的身形显照,一端是宋清溪的身形显照。
但是,伴随着那毒云的仍旧步调平稳的朝着南面的移动,伴随着毒云移动之后,遗落在原地的那瓢泼的血雨,以及其本身仍旧在变得更为厚重与浓烈的毒云本身。
即便是那些修为层阶更为高卓的妖修,他们自忖也无法做到对于六炼层阶的妖修以无声息的斩杀。
m•hetushu•com.com尤其是当楚维阳擎举着五蕴天罗法伞,以极为迟缓的脚步,蹈空步虚之间,朝着南方笔直的行走而去的时候,这种真正迥异于自然的变化,使得那愈渐得浓烈的毒云本身,饶是在这样厚重的浓雾里,也渐渐开始被妖修所感应,被妖修所关注。
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情本身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对于彼时暴怒的楚维阳而言,也许将冒犯自己的修士,和妖修一同斩杀,才是真正更好的选择。
“杀——”
起初时,妖修还很“讲规矩”,袭杀而去的尽皆是同样初入丹胎境界的妖修,但是伴随着那仍旧蕴含着其本身气息的血雨洒落,伴随着一道又一道身形的失陷,渐渐地,闯入这浓烈毒云之中的,便已经是在丹胎境界道途上有所深耕的妖修了。
能够将毒煞手段修持到这样景象的,玄元两道之中都少有人在。
毒煞之气本身是真正无差别的。
终于有妖修无法再坐视,他们准备将楚维阳重新带回到丹胎境界领域之中的战场中来,以此来“叫停”那无差别的毒煞之气弥散。
不只是一两个妖修的殒命,而是大片大片的,成海域的妖兽在遭受着天人五衰之炁的销蚀,遭受着毒煞的侵害,遭受着性命殒亡的相互“传染”。
没有甚么气机的勃发,没有甚么轰响的传出,更不曾有着明光洞照。
这会儿那从外海深处而来,显照出毒云的修士,其身份便已然呼之欲出,不言自明。
几乎顷刻之间,接连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之中传递出来,进https://m.hetushu.com.com而,在越发多的妖修乃至是人族修士的注视之中,是接连不断的,有着丹胎境界的妖修闯入了那朵厚重的毒云里面。
死亡的痕迹在这片海域,在这片彼此惨烈厮杀的战场上,显得是那样的无足轻重。
但同样,死亡的痕迹显照在那里,又是那样的明晰,兼且教人能够轻而易举地一息间洞见。
他们因之而离着海岸线,离着那镇海道城还有悬世长垣更近了些。
可是说来也奇,一道又一道妖修的身形闯入其中,可是从此之后,它们的身形便再也无从显照出来过。
诚然一丝一缕的差距便足够分出胜负与生死,但这与无声息的抹杀本身还是有着切实的差距。
真正丹胎境界的妖修开始朝着那朵愈渐得厚重的毒云飞驰而去。
在天人五衰毒煞之气历经了这种生死轮转的更进一步蕴养之后,以这一整片海域数之不尽的血水和骨渣为温床,愈发浓烈的毒煞之气被得以酝酿,进而愈散愈开。
雾色渐浓。
而也正此时,像是又一道滂沱大雨的声音传出。
第一次炼法总是生疏的,那繁浩至极的五蕴毒煞之气,已经抵至了楚维阳的掌控之极限。
连绵不竭的滂沱雨声里,楚维阳擎举着法伞,静静地悬立在那里,道人平和的面容环顾向四面八方的时候,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浑似是在等待着甚么一样。
事实上,早在那漫天的五蕴毒煞之气显照成昏黄颜色的时候,商伯的神情便已经有着陡然间的变化。
仿佛在那朵浓烈的毒云深处,有着谁都看不见的须和*图*书弥旋涡一样,那是不为人所知的毒煞鬼蜮的入口,每一位闯入其中的妖修,实则都未曾逢面甚么丹胎境界的毒修,而是在顷刻间洞入了另一方天地寰宇,远迈尘世而去。
于是,当妖修们隔空之间感触到那厚重毒云里面那若有若无的,仿佛是初入丹胎境界的修为气机,那浓云里朦胧模糊的轮廓,以及那轮廓身形脑后所悬照的朦胧光晕时。
陡然间大片的开阔海域显照在了激烈厮杀的战场左近。
也正因此,他们进而得出了自己并非是这毒云之主的对手的结论。
并且旁人施法,总是毒煞之气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的弥散、淡薄与轻微,唯独到了楚维阳这里,毒煞可以被生死的轮转所酝酿,眼见得诸修所预料的景象只会随着毒煞之气的绵延而愈发惨烈。
连绵不绝的滂沱雨声,似是成了这片战场左近的死寂之中唯一的声音。
于是,诸妖修也只得尽量清扫这毒云面南而行的路上所存在的大量妖修,将他们驱离开来这片血腥的葬地,并且,不少丹胎境界的妖修已经合力开始掌控起海水湍流的流向,将那原本滋养着天人五衰毒煞之气的血水与骨渣,借助着湍流的搬运,朝着海岸线的方向灌涌而去。
此时间,悬世长垣上,商伯的身形几乎要前倾的贴靠在了女墙上面。
原地里,诸般水汽雾霭尽皆被毒云早早地排斥开来。
道人实则没能往南方的方向行走出太久远的距离,便已经感觉到自身那厚重浓烈的毒云抵至了某种极限。
饶是凶戾的妖修,也断没有拿着自己的性命安危这样轻忽的和-图-书道理。
一炼,二炼,三炼……
可是不等他们类似于“不顾大局”一般的呵斥声音传出,人群之中便有同门将他们劝下。
此时间,人群之中分明有玄门大教道子想要因之而出声戾喝。
这样下去,只此一人的一道毒云,所能够带走的丹胎境界之下的妖修,便要等同于,乃至于远超过部分海域的血战本身。
楚维阳擎举着一面玄金二色的法伞,唯有这片宽阔海域之中,伴随着海浪的翻腾而愈渐显得稀薄的暗红色海水,还有在飘浮的过程里进一步的皲裂,进而沉入深海的残碎骨渣,这入目所见的消弭去了灵光的一切,印证着楚维阳早先时的所作所为。
而早先时诸修尽皆隔空洞见了毒云之中邪异诡谲兼且血腥的“战果”,而今复又因为湍流将之裹挟着抵至,自然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所传递出来的磅礴沛然的毒煞道法灵光,且惊且惧之间,更不敢再以身试险。
唰——唰——唰——!
而今真正重要的事情,仍旧是庇护着悬世长垣本身,在显照的悬世长垣彻底与七十二镇海道城贯连在一起,稳稳牢牢的凝实之前,这道明晰的狭长战场,便是诸妖修不可逾越的雷池!
他或许真个会漠视所谓的“大局”。
接连各自狼狈的辗转腾挪之间,浑似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一样,外海的妖修反而是借助着楚维阳的毒煞法力之弥散,在与人族相互间厮杀的战场之中,第一次从僵持之中,取得了对于人族修士的攻伐之优势。
楚维阳这才牵引着那过分繁浩的五蕴毒煞之气,将之尽皆收入了五蕴天罗法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