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国柱在担任蓟镇副总兵时就和老爹关系很一般，或者说不是一路人。
冯紫英有些不解，原来可没有这个想法。
有那么害怕么，原本不太在意的冯紫英都要忍不住腹诽一句了。
保德州一丢的话，整个晋西北沿黄河一线就敞开了，一直要到兴县才有支撑点，而且兴县几无驻军，甚至到更南面的临县都是空档，加上难免陕西渡河而来的叛军一直在活动，整个局面就骤然吃紧了。
“这才多久，山西局面又有恶化？”冯紫英惊疑不定，“不是前期说局面已经稳住了么？山西镇都收复了保德州和河曲县了么？”
冯紫英沉吟：“山西局面是多方面造成的，恐怕非礼卿兄一人之责。”
袁可立这是真的有点儿急眼了，战事不顺不说，而且从陕西东渡而来的乱军也迟迟未能被剿灭，反而向北靠拢，和丰州白莲有连城一片的架势。
或许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哪怕这家伙在山西平叛中表现庸碌，让山西巡抚袁可立极为不满，连连上书告状，居然都还是没能动摇这厮的地位。
毛九鹏出战也是想要挣一挣表现，希望在接下来兵部调整中长长脸，搏一搏协守副总兵，谁曾想却惨败。
还能捞个甚至比山西镇更强的榆林镇总兵当，不能不说朝廷是把这分而治之平衡术用到了极致，或者说对冯家在边镇影响力忌惮到了极致。
张怀昌也是无奈苦笑，这都早就有和-图-书了定议，内阁都定了，再说有什么用？
“等礼卿兄回来兼任如何？”冯紫英索性卖袁可立一个好，但他估计有难度。
冯紫英忍不住愤怒起来，猛地拍案而起：“柴国柱和杨元可恶，这朝廷刚商议敲定，他们得了消息就变成这般，岂不是辜负了朝廷的期望？这样的人，朝廷也要大用？”
好不容易才在边镇大将中找到一个南人，能不重用么？
前者更高调一些，后者很低调，都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若不是这宁夏叛乱的恶名影响，这二人早就该当总兵了。
但朝廷怎么会让自己如意？
偏头关到老营堡这一线仍然被丰州白莲控制着，一句话，虽然已经把丰州白莲撵到了距离边墙就是这么百十里地的地带，但就是再也推进不动了。
按照老爹的介绍，刘东旸和刘白川二人，一个骁勇刚锐不失狡谲灵活，一个沉稳坚韧兼顾狠辣。
“刘东旸接任的山西镇差不多就是一个空壳子了，现在我有意抽调一部分原本是要放到东江镇的西北军去充实山西镇，算是帮他重建山西镇。另外礼卿现在对杨元意见也很大，认为大同镇距离老营堡一线近在咫尺，却以大同镇刚进行整编，军队局势未稳，迟迟不肯出兵协助，甚至弹劾了杨元罔顾大局，导致局面糜烂，……”
冯紫英心念急转，脑海中也浮出整个晋西北的地图来。
这也是袁可立对和图书
柴国柱山西镇最为不满的原因，认为是柴国柱怯于硬战，一味讲求客观理由，其实就是内心荏弱，不是大将之材。
张怀昌就知道冯紫英肯定要大怒，眼见得局面才平静下来，原来也一直说山西局面已经得到控制，半年之内可能就能解决，没想到这突然间局势又恶化了，而且柴国柱和杨元这么做的确是有些让人寒心。
这也怪朝廷，人事上的事情要定早定，拖拖沓沓，又保不了密。
张怀昌一边说一边摇头。
也难怪袁可立冒火，这样打仗，怎么打？
“坐吧。”一进张怀昌公房，还没等冯紫英坐稳，张怀昌就径直道：“刘东旸出任山西总兵，柴国柱去榆林，刘白川去荆襄，你意如何？”
冯紫英就没怎么多过问山西那边战事了，因为前期显示山西局面已经有了较大改观，预计今年下半年就该结束战事了。
可卫军的战斗力摆在那里，根本不堪一用，这才导致这种越打越疲，越战越弱的局面。
这让袁可立极为着急，已经连连来函告警，这也是内阁和兵部有些着忙的缘故。
何况刘綎人家确实打仗勇猛，也有一些功劳，还是武进士出身，也是正宗官二代，人家老爹刘显在浙江抗倭极有名声，官至都督。
张怀昌还是比较尊重自己的意见，也能理解自己的一些担心。
相较于内阁中那几位，出身辽东一直念念不忘要将女真斩草除根的张怀昌www.hetushu.com.com要相对单纯耿直一些。
冯紫英摇摇头，“大人，对柴国柱去榆林我没意见，如大人说，守户，柴国柱还是做得到，我是觉得刘綎出任大同总兵不合适。此人治军散漫，有勇无谋，打仗虽然勇猛，但是是靠养成一批骄兵悍将为倚仗，但控制力却差了许多，他去大同，未必是好事。”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已成定议咱们就不讨论了。”张怀昌摆摆手，“服从大局，现在有个问题，忠惠王该卸任京营节度使，萧如薰一直在谋求，但朝廷可能不太愿意让武人出任，有意让飞白回来兼任，你觉得呢？”
虽然土默特人基本上退出了边墙，但是丰州白莲却有在晋西北一线扎根的迹象，而且也得到了退出边墙但仍然挥之不去的土默特人策应。
冯紫英无声点头。
杨元原本也是有意出兵井坪和乃河堡出兵的，听得他自己要走蓟镇去，也立即不动了，谁愿意在这个时候去出点儿状况，影响自己去蓟镇任职？
冯紫英大吃一惊，“毛九鹏败了？保德州不能丢，岢岚州的镇西卫那边可还有援军？要立即堵上，否则局势蔓延，不可收拾！”
“爷，尚书大人请您再过去计议。”宝祥过来，小声打破冯紫英的沉思。
毛九鹏是山西镇分守副总兵，手中接近一万二千多兵力，在山西镇中算是一大主力了，前期也还打得不错，但他和柴国柱关系不太好。和图书
现在再要收回来，只怕局面会更乱。
在叶向高、方从哲等人眼里，已经是提拔晚了。
张怀昌叹了一口气，“那飞白不兼任，谁接任节度使？总不能让忠惠王一直当着吧，这不合适。”
加上袁可立和柴国柱有了心结之后，将帅不和，更是配合不够，所以才拖成这样。
冯紫英能有什么意见？算是安排得相当照顾老爹和自己情绪了。
户部意见尤大，认为陕西局面更糟糕冯紫英不到两年就解决了，但山西这都多久了，耗费巨大仍然见不到尽头。
“好了，紫英，格局大一些，你也是要坐镇江南的人了，眼光放宽一些，榆林虽然是大镇，但贺世贤经营不错，柴国柱萧规曹随也能凑合，不至于就弄得不可收拾，……”
这等子弟凭什么不用？
柴国柱的理由也很充足，山西镇在和丰州白莲以及寇边的土默特人作战中损失很大，本身原来就没有恢复元气，又遭遇连续作战不利，加上一直没有多少补充。
消息早早就传出去了，柴国柱心思就不在打仗上了，成日里虚以委蛇，就等着走人。
“据说镇西卫只有不到三千卫军。”张怀昌也不知道柴国柱这一仗是怎么打的，“怕是不敢用上去，一旦败了，那只会更糟糕。”
大同宣府都得到了孙绍祖、牛继宗归顺后旧部补充，可山西镇却没有新血进来，全靠山西本地卫军来输血。
熊廷弼马上就回京了，接替冯紫英的和*图*书兵部右侍郎，可要兼任京营节度使又是什么主意？
贺世贤去了甘宁之后，榆林总兵一直空着。
见冯紫英不做声，张怀昌也知道冯紫英还有些意难平。
刘綎是江西人，不是北地武人，算是叶方他们的“自己人”，能比么？
“大人，我觉得不合适，飞白兄回来就是接替我的，这一块事务有多忙您清楚，飞白接手哪里还有精力来管京营，不是凭空制造飞白和萧如薰的矛盾不满么？”
按照冯紫英的想法，刘东旸和刘白川最好能接任榆林和山西两镇总兵，这样西北精锐依然掌握在冯系手中。
张怀昌揉了揉脸颊，犹豫了一下才道：“刚得到的消息，山西镇毛九鹏部在杨兔堡遭遇伏击，吃了个大败仗，损失了五千余人，河曲得而复失，我估计保德州也保不住，甚至现在可能都丢了，只是消息还会传回来，柴国柱现在心思都到榆林镇那边去了，刘东旸却又还没走马上任，……”
张怀昌迟疑了一下，摇头：“恐怕礼卿暂时回来不了，而且回来他也怕难得重用。”
刘白川安排去了荆襄镇，有些可惜了。
可不大用又能如何？这些情况内阁已经议定并报“病中”皇帝下旨用印，内阁也副署下了公文了，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
的确柴国柱表现不佳，继任榆林总兵有点儿勉强，但这是叶相和李三才都坚持的，他也拗不过来。
山西那边局面一直时好时坏，内阁诸公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