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准备开口说话，秦阳却是突然出声道：“是李默啊？”
李默点了点头，而后便又继续开口道：“末将来此，是前来与将军商议明日突围之事。”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瞳孔之中却是突然回光返照的生出了几许神采。
他们是最初的秦人，念念不忘的是秦国君分粮活人的场景。
“赳赳老秦，持我刀枪。同盔同袍，勿悲勿伤——赳赳老秦，共赴沙场。愿我魂兮，归我秦疆——”
李默顿时眉头一皱，而后发现整个手臂已经被包扎完成。
随后他锐利的目光回头紧盯着李默，逐字逐句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的眼眸中有光，比起李默更加耀眼。
被他锐利的目光直视，李默本能的身形一颤，而后却是咬牙重新盯着秦阳道：“将军应该活着回到秦国。”
在这个没有娱乐的时代，唯有歌声，传唱不衰。
夜渐渐深沉，大多数的秦人都昏昏欲睡之时。
他略微活动了一番之后向着和*图*书小卒子笑道：“你这小子手法倒是不错，等回到了秦阳，我给将军说说，把你调去学医如何？”
随即他便嗔怪的说道：“你们都是将军，倒是我这个小卒子多管闲事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在明日之前，似乎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始终念念不忘的是祖国。
对方白了一眼李默，而后便径直离开了原地。
与此同时，一名士卒正小心翼翼的给李默包扎着伤口。
磅礴的战意之后，是生死之间带来的无尽绝望。
灼灼的目光仿若星辰一般明亮。
“为什么？”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内心，秦阳突然开口向着李默问道。
他的声音沉重而坚定，如同惊雷炸响。
他仿佛是听到了秦人的战鼓之声。
伴随着他们的歌声响起，越来越多的秦人开始思念自己的家人。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给李墨包扎的双手紧紧一拉。
但是他们的战意却没有因为思乡而削减，反倒是开始积和*图*书淀，待到今夜之后，这股蓬勃的战意爆发之时，将会再一次给义渠人带来梦魇。
秦卒们也是骤然从梦中惊醒，他们错愕的看向远方，口中难以置信的说道：“是……”
男儿杀贼寇，何愁不得还。
他们这三千人马是孤军深入，秦国恐怕不会有援军。
一把摘下自己的青铜头盔，然后将它丢到地上。
今夜之后，他还不知道是否能够从战场之上活着回去，就算是想要学医，恐怕也没有了机会。
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是兄弟，与他们抵足而眠的袍泽。
他的心忍不住一颤，然后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刀，它同样是残破不堪。
名义上有着不同的阶层，但他们的生活却不再像是最开始那般浑浑噩噩。
这样一位有些无限成长空间的少年，未来一定能够如吕布小将军一般成为国君手中利刃。
“什么声音？”
“小子，没用的，你救不了我。没用的……”
他目光有些无神，抬头看向昏暗ｈttps://m•ｈｅtushu.coｍ•ｃｏm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语的说道：“好啊……真好！”
秦阳率先反应过来，而后急忙将目光落到了葫芦口外的方向。
“李大哥今日好歹也杀了数百人，将军不说嘉奖将军，怎的还……”
但就算是要死，他也绝不能拉着秦阳与弟弟陪葬。
“你应该知道，葫芦口的地形限制义渠人，但同样也会限制我们秦军突围。”
心底暗自下定了决心，而后他缓步向着秦阳走来。
“从我十七岁开始杀人的时候开始，我便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别人的刀下。这便是秦卒的宿命！”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李默陷入了长时间的失神状态之中。
李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飞扑上前将他的身体按住， 毫不犹豫的撕下了衣服，用布条死死的勒住他被斩断的左腿。
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左手拄着长刀插在地上，脸上带着追忆的神色。
“咚咚咚，咚咚……”之声却是突然响起。
和_图_书他有些嗤笑的向着李默说道：“就算是回到了秦国，三千秦卒因本将而死，本将也将以死谢罪。至于秦国的未来，从来不是在某一个人的肩上，而是在千千万万如同李默你这样的秦人肩上。”
“阿妹，帽儿，国君——”
“因为，将军也会是秦国的未来……”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道：“我今日孤军深入，已是乱了军阵，不曾被阵斩已是宽宏大量。将军亲自冒险前来救援，些许责备之语，你又何必替我不平。”
他们是第一批投靠的羌人，念念不忘的是国君各种各样宽厚的政策，丝毫也没有因为他们异族的身份而遭受欺凌。
很快的，当鲜血不再从对方体内的鲜血流出。
哪怕是在尸体堆上，他的心底依旧生出了几分安详。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刀柄，李信缓缓的从他手中取过长刀，而后就那么拄着两柄刀靠在他的身旁。
他白日里听到了秦阳本来的声音，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年龄，恐怕不会超过十三岁。
李和*图*书信没有理会他，依旧疯狂的想要为他止血。
他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
“就因为我年轻？”
他面无表情的言语，顿时让那小卒身形一顿。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秦阳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
白日斩敌首，夜来枕尸眠。
秦是他们共同的国，也是他们共同的家。
“这是我的刀，拿着他，明天替我多杀几颗人头——”
他们逐渐的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而活，也逐渐的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而战。
静静的看着李信疯狂的想要替他止血，秦笠的面色始终格外的平静。
“将军，你……”
耳听着那士卒的小声埋怨，李默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双目微合，保留着七分警觉。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秦阳沙哑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
如熊熊燃烧的烈焰，如划破天际的流星。
仿佛是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李默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一语不发。
秦人中总有一些好音律的人，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尽头，也依旧用歌声安慰身旁的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