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民众惊喜地发现,原本水陆通道上的一道道收税关卡消失不见了,只是在每个县镇主要出入口和交通要道口、交叉路口保留有岗哨,但是那些威严却又和善的官兵没有像原来凶神恶煞的保安团那样人人征税,几乎每一个路人都要搜身检查,遇到漂亮的女人还要调戏揩油一番,稍有反抗就拳脚相加甚至关入大牢,惹得天怒人怨。
卡普兰转过身,晃眼看到一群将军络绎消失在小院门口,大步上前,给了安毅一个亲切拥抱:“亲爱的安,见到你我真激动。”
送走了卡普兰,沈凤道出现在安毅身边:“这妮子不简单啊!美国籍记者,犹太人,教会,穿针引线者……这一切不会意味着什么吧?”
四月二十八日,中央政府、中央党部、中央军委组织的中外记者团一行一百二十余人由南京逆流直上姗姗到来,记者团从重庆开始,一路视察访问,历时九天才乘船进入泸州地界。
最先成立的警察局的警察们开始登记户籍,准备印制和发放统一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尽管这些技术要求极高的证件至少还有半年时间才能从老南昌的警备部队印刷厂出来,但是安毅未雨绸缪、先行一步的远见卓识,显然极其重要而且具有深刻意义,原本许多人以为此项繁重复杂的举措得不到民众的重视和配合,安毅一条计策就把问题解决清楚了:半年之后,川南政府将向所有民众提供低价医药、发放救济、征兵征税和例行检查,都必须拥有川南警备司令部发放的身份证,无证者将不能享受川南民众拥有的法律保护、政府救济和农业辅助,不能拥有土地、商铺和任何的产业,没有各种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没有提请法律帮助的权利。
安毅有些不解地问道:“现在的南昌经济商贸发达,生活便利,交通更是四通八达无比快捷,各项条件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会想到这里来?如今整个川南一穷二白,要达到南昌的水平,起码得三到五年时间!”
沈凤道摇摇头:“你真觉得小日本的侵略试探很快就会开始?”
安毅来到叙府的第二天就去过城中北大街鲁家园东侧的基督教堂,也为欧美教会无孔不入的侵蚀力感慨良多,原本他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此刻听卡普兰这么一说,顿时感觉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虽然全国各地和国民政府都对基督教、天主教、新教等教会的进入持欢迎态度,蒋介石、冯玉祥这样的大人物也都是hetushu.com.com基督徒,就连他安毅胸前也有个令他无比伤感的十字伤疤,但是,教会如此的急不可耐和卡普兰为此奔走的积极态度,还是让安毅联想到很多。
中央官员和中外记者并没有看到安毅、尹继南前来泸州迎接,官员们心中颇为不快,觉得太不给自己面子了,记者们则细细思考其中的奥秘。
一周之后,人们才相信这是真正的安家军,是整个四川民众都知道的北伐传奇名将安毅将军的队伍,更让民众津津乐道的是,安毅将军原本是出自灌县(今都江堰市)的一个贫困潦倒的流浪少年,打了很多仗,全国所有的大帅几乎都被他的安家军给打怕了。
安毅微微吃了一惊,停下脚步,凝望卡普兰碧蓝如海的妩媚眸子:“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好吧,我眯一会儿,午饭时叫醒我。”
一贯颐指气使的廖梓昌愣住了,之前他设想过第五军团将士可能出现的不满情绪,但他没想到素以稳健持重、被蒋总司令赞为最具服从性和发展前途的年轻将领尹继南态度竟然如此冷淡,联想到一路上受到的规规矩矩却又不冷不热的待遇,精明的廖梓昌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收起了高高在上的钦差架子……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在安毅创立的独立师还是云集川南的安家军,甚至在几乎全是安毅旧部执掌的江西警备部队,任何人都不可能仗势欺人、谋求超越规定之外的待遇,除非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的朋友根本不用自己开口就能享受到最好的接待和工作协助。
卡普兰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陪我走走好吗?这个小花园实在太漂亮了!全都是大自然的气息与勃勃生机,令人安谧舒适,心情安逸,我喜欢这里……安,我知道你很忙,也知道五月一日前你必须到达南京就职,所以有些事只能抓紧时间告诉你。安,你是否打算将一万多白俄送到这座偏远而美丽的城市居住?”
新政府颁布的一系列惠民政策,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川南各地,重组的川南商会喜气洋洋,满怀信心。
晨曦洒在翠竹环绕、繁花似锦的幽静小院里,一阵悠扬的钟声从翠屏山上的千佛寺方向隐隐传来,正在欣赏美景的卡普兰抬起头,仰望苍莽延绵满是绿意的高山,心旷神怡间安毅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沈凤道微微一笑:“下午出席完禁毒大会就走?”
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薄雾萦绕的江河、和_图_书烟雨凄迷的山峦,静谧清新。
在代表们公推的祁老先生询问下,一丝不苟的尹继南耐心地向与会者一一解释,当大家得知已经拥有的八百万建设资金大半是来自对刘氏家族军队的缴获和房产没收之后,无一不对安家军和新政府的慷慨仁德齐声赞颂。
负责泸州段接待任务的警备司令部副司令邓斌中将告诉记者团负责人和中央官员:由于川南警备司令部负责的这两百公里水道存在四十余个明暗礁复杂区域,千百年来只能勉强通行三百吨货船,警备部队以及驻军各师工兵部队奉绥靖公署命令,必须在半年之内疏通行道,工程结束之后,每年将会有十个月的时间能轻松通行两千吨货船。
“是。”
船队经过正在三千余军民紧张施工的泸州南北码头时,邓斌中将歉意地向记者团一行告别,并没有请记者团上岸休息和例行采访,立即将记者团的船队交给警备部队参谋长丁志诚将军率领护送,又累又饿的中央官员和记者们只能继续啃干粮喝开水,跟随在丁志诚的快艇后面继续逆江而上,向百公里外的叙府前进。
新政府将支持川南所有民众大力修建农田水利设施,主要是帮助修建水库、水渠、储水地窖,修路修水渠水库水窖的所有开山炸药、水泥甚至工具,都由各地县政府无偿提供,警备部队和驻军都会抽出时间帮忙。
自进入川南绥靖公署管辖地域开始,中央官员和记者们时常能看到两岸紧张施工的工地,看到工地上树立的表明施工路段和倒计时的大标语,逐渐明白三万余人的工程兵团已经在川南各县之间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道路修建扩建,这种在全中国都极为少见的建设热潮,令中央官员和记者们感慨万千,但是有一点似乎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只要是安毅和他的安家军想做的就一定能做到,老南昌、鄂西、湘西的经济奇迹和发展速度,无一不证明了安家军的能力和雄心壮志,证明了这支与全国军队迥然不同的军队身上,所具有的那种一切以国家、民族利益为宗旨的“模范营精神”。
疲惫不堪的记者们洗漱完毕,全都选择入睡,只有一位精力旺盛年轻美丽的美国记者除外,她洗完澡换上干净漂亮的连衣长裙,下到大堂礼貌地向警卫部队带队上尉说明自己的身份,请求尽快能见安将军一面。
“对,先飞湘西乾城,石珍大哥已经到那儿了,来接我们的飞机中午就会到达,开完hetushu.com•com会我们就走。这次在湘西停留两天,把大计方针确定下来我才放心,此后,湘西、黔西和川南将会连成一体,实施共同的法律,开设同一个字号的银行,开通所有的道路和贸易往来,争取在五年之内形成一个最具活力的经济区,为咱们应对所有的战争提供坚实的经济与政治基础。”安毅低声回答。
第二天凌晨三点,船队抵达叙府城东最大的东码头,尹继南率领公署十余名将校前来迎接,将记者团一行安排到如今已经归政府所有的最大客栈“叙府宾舍”,安毅的影子依然没有出现。
卡普兰非常诚恳地望着安毅。
随着惊慌担忧的气氛逐渐消失,各县镇之间的道路行人商贾开始慢慢增加,穿梭江面的渔船货船也逐渐增多。
叙府城中心气派奢华的府衙,如今成了川南绥靖公署所在地,东院的议事厅宽敞明亮,数十名来自川南各县的名流贤达聚集一起,与名震全国的安家军主帅安毅、绥靖公署主任尹继南、秘书长邓传祥、军政参谋长赵瑞、公署党务专员刘琨和各师主官一起展开座谈。
“你要再不松手我会更激动。”
卡普兰再次扑进安毅怀里,搂着安毅的脖子,在他左脸上深情一吻。
“不是很快开始,而是已经开始了,只是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感觉不到罢了!从天津站和北平站发回的情报看,陷入深重经济危机的日本人已经急不可耐,频频在东北地区制造事端。还有就是江西和鄂西,由于我们的存在,日货几乎没有市场,可是其他地区日货却越来越泛滥,九江的日本正金银行竟然直接找上门来,请求与咱们江南集团合作,愿意提供咱们急需的大笔贷款,这让我很吃惊。在目前日本本土急需贷款的情况下,小日本竟然便宜咱们这个高举民族工业大旗的江南集团,其中内情令人深思啊!小日本要不是有恃无恐,觉得所有的投入将来都可以轻易收回,怎么会干这种帮助敌人发展壮大的买卖?”安毅忧心忡忡地回答。
安毅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两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用所有人都熟悉的川音请求祁老先生担任绥靖公署的民政局长。尹继南接着诚恳地承诺,将由祁老先生全权负责组建各县民政科,并由在座的各位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担任政府教育局长,以便能更好地协助和监督新政府的行政事务,将《发展纲要》中的各项具体措施尽快予以落实,真正让川南民众获得休https://www.hetushu.com.com养生息的发展机会。
“太好了,安!亲爱的,你让我无比感激……”
“这是好事,我当然会同意。要是阿尔弗雷德夫妇愿意过来,我将力荐他担任川南医学院的副院长,你觉得怎么样?”安毅笑着回答。
消停了半个多月的战火,并没有在民众的担忧中重燃,从泸州到叙府的所有县镇,都驻扎或多或少的身穿迷彩军服的官兵,每一个镇子都张贴了川南绥靖公署的文告,友善客气的官兵们口音混杂,来自大江南北,却没有一个扰民,不少操着一口亲切乡音的川籍官兵还走进寻常百姓家门,问寒问暖,送医送药。
中央党部官员廖梓昌处长忍不住询问安毅在何处?尹继南客气地回答:第五军团已经正式撤销,安将军已经调离,与川南绥靖公署和军政界皆无直接关系,如果处长想要拜访安将军的话,可在明日下午举行的禁烟大会上与我们的特邀嘉宾安毅将军见面,之前请恕尹某无能为力。
安毅的侍卫长林耀东已经站在门口含笑迎接,亲切地把卡普兰领进院子来到客厅,端上茶水告诉她司令仍在召开会议,估计半小时内就会结束。
尹继南连续宣读了十一份中央电文,随后吩咐工作人员将事先油印好的一份份《川南绥靖公署施政纲要》下发到每一位代表手里,耐心地等待大家阅读讨论,提出意见。
这份施政纲要引发的震动,远远地超出安毅和他的将领们预料之外,仅一个两年的免税政策,就让绝大多数代表惊讶得合不拢嘴,一个个不可置信地望向安毅等军人,其他诸如支持农业、注重教育、振兴工商等系列优惠政策,无一不是前所未有花钱巨大的惊天举措。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川南新政府在取消三十多种税收的条件下,到哪儿去弄这近乎天文数字的建设资金,如何去实施项目众多、花费巨大的公益设施。
此时消息灵通点儿的记者们几乎都已知道,功勋卓著的安毅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军队,离开了他一手打下来的川南,明升暗降即将前往中央军委任职,因此都能理解安毅的失落与不快,所以对安毅没来迎接也没有太大意见。
而安家军的官兵们只是严守岗位,默默地注视过往行人和货物,偶尔把其中某个青壮或者商贾叫停,询问身份、来路和去处,不断告诉民众回乡后尽快与乡亲们商议好,推举出村长和保甲长前往县城开会,以便川南绥靖公署和各县统计人口,执行免税两年和-图-书的新政,安排各村修通县道的道路。
安毅脑子里还回味着卡普兰那诱人的火爆身材和销魂蚀骨的少女体香,听到沈凤道的话,他笑着说道:“既然人家愿意,就让人家来,如果我预料不错,卡普兰的身份绝不一般。我不敢断定阿尔弗雷德教授是否拥有更深一重的背景,但我预感到卡普兰很可能帮助美国政府工作,我们只需暗中警惕缓缓调查即可,能相互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就抛弃,对付区区一个教会,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自从进入泸州水域,记者团的两艘小客船就只能走走停停,在川南警备司令部水警师的两艘巡逻快艇引领下,费劲地通过一个个爆破区。
“这片土地上战火频频,民众困苦不堪,叙府城中的基督教堂主持牧师不愿意再留下来,加之他的任期已满,接任的牧师是阿尔弗雷德的大学同学,即将从上海启程过来重组教会。你知道的,阿尔弗雷德和我姐姐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他们立志将全副身心都奉献给仁慈的上帝,还有他们的恩人……你!如果能获得将军的许可,我姐姐他们将会感激不尽,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志愿者到这块热土上参与建设,罗马教廷和欧洲教会也将会陆续给予将军的川南地区大力援助。”
沈凤道长叹一声:“回到南京也许就能弄明白了,你先睡会儿吧,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了,再不休息对身体不好,你练了三年,功力正处于上升期,这一段时间不能太过劳累。”
姓孙的上尉出身于设在南昌的中央陆军士官学校,之前几次见过浑身散发出魅惑气息楚楚动人的卡普兰小姐,南阳战役时孙上尉就在司令部警卫团当值,知道司令安毅与卡普兰之间的友好关系,很快就请示上峰获得批准,亲自驾驶那辆缴获后修好的小型卡车将卡普兰送到翠屏山东麓的一座庄园门口。
“别忘了我姐姐姐夫都在老南昌工作,离开南京前,我姐姐和我通了个电话,告诉我老南昌的一批欧洲医疗专家和百余名正在实习的医学院学生将很快转来川南的叙府,连同原本属于警备部队训练基地的整个野战医院的人员设备,也都将陆续迁移过来,成立川南军医院和筹建川南医学院。我姐姐请求我代为转告将军,她和阿尔弗雷德都想来到川南工作,请求将军批准。”卡普兰解释道。
安毅开了句玩笑,两人分开后他握着卡普兰纤秀白皙的小手,低声问道:“刚到也不休息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事情想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