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点点头:“张发奎和吴尚、范小泉三位将军有无回电?”
“没有,是否立即致电五十二师吴尚将军和暂五师范小泉将军,查询两部如今在哪个位置?”石谱芳问道。
“是!”
“这样看来,张发奎已经反叛了,否则完全没必要把刚刚编整的新一师调过来凑数,中央现在的兵力捉襟见肘啊……”
安毅沉思片刻:“不!别去,丢掉恩施没关系,那又不是我们的错,中央和总司令如果怪罪,也只能记到张发奎头上。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其他事情我自有安排,去吧。”
安毅走到大型地图面前,摆摆手支开两位参谋,自己拉开厚重的绿色幕帘,站在地图前仔细观察野三关一带的交通路线,沈凤道走到安毅身边一起低声商量,判断张发奎下一步想要干什么?吴尚会不会与张发奎连成一气?
“属下这就去办,不过,若是三个师尽数撤离鄂西,贺龙部尾随而来怎么办?我们是否派兵赶赴恩施,巩固防务?”石谱芳周到地询问。
朱辉日把话挑明,立即获得大多数将校的支持,大家都知道自己麾下将士连日行军疲惫不堪,弹药短缺亟待补充,要是真的冒险东行打起来的话,如何是人强马壮装备精良并且以逸待劳的十六师对手?
张发奎与麾下副师长朱辉日,旅长谢婴白、黄镇球、吴奇伟和十余名副旅长团长围聚在大树下,就张发奎提出东撤还是南撤问题展开激烈争论。
中午十二点,宜昌夷陵大营指挥部。
坐在突起大树根上的张发奎脸色阴沉,看到麾下吵得不可开交,终于忍不住大声呵斥:“别吵了!像话吗?四面全都是弟兄们,也不担心影响士气啊?晴云,你先说!”
石谱芳把电文递给安毅签字,双腿有力并拢,敬礼离去。
朱辉日猛翻白眼连连摇头,没等张发奎让他说话,就大声反对:“晴云兄,你怎么还拿着hetushu.com.com老皇历说事啊?安毅可不是以前那个好说话的小小模范营营长了!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你以为他升上这个中将行营主任是白来的?这家伙年轻虽轻却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他都敢当着上万士卒的面枪毙人家的副军长,敢对皖军一个师赶尽杀绝,不留一人,这份狠辣放眼全军,有几个能比得上?中央军中背地里称他笑面虎可不是开玩笑的,如今我军突然脱离战场,事先并未与他通报,他身为行营主任能不恼火吗?兆民兄和许长官等党内元老已经在香港和老蒋公开叫板,要是老蒋密令他玩阴的,诱使我们开至宜昌,随后指挥三个师突然发难怎么办?没错,我们是有两万将士,可光尹继南的十六师就有三万二千官兵,此外还不算和我们闹翻的范小泉部一万多人,以及见利忘义的吴尚九千多人,我们有把握打得过他们吗?我们如今和安毅的关系不一样了,原先大家都在任公麾下,他是任公的学生和世侄,与御行(黄琪翔字)兄交情也不错,可自从我们与任公分道扬镳之后,关系就变了,以任公和安毅的亲密关系,安毅都没有为任公获释向老蒋尽力,就更别说我们了!”
极为震惊的曾长庚快步离去。
“四师到野三关了?这是怎么回事?回撤之前可有电报请示?”安毅大吃一惊,好在张发奎部尚未调出战区,否则将会落下擅自调动部队的罪名。
安毅点点头:“越快越好,再以我的名义给张发奎将军致电询问,记得措辞客气点儿,另外,通知继南,命令驻扎宜都吴立恒旅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命令驻扎黄花镇的承俊华旅两个团做好随时出征准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天高调回国在香港通电另立中央的汪精卫,恐怕是与老搭档张发奎联系上了……唉!我们老南昌基地的无线电技术小组
和*图*书的进展还是太慢了,至今仍然没能破译几家的无线电联系密码……”
保定六期毕业的吴奇伟曾是第四军三十六团黄琪翔的参谋长,汀泗桥之战与安毅并肩战斗过,是个作战勇敢雷厉风行的猛将,他虽然对安毅非常客气,但是看不起尹继南的十六师,除了驻扎在南京六合大营的独立师外,其他各师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因此非常自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军座、诸位手足,本月军饷二十余万元即将发放,军座四天前去开会获批的三十万发子弹、两千发迫击炮弹、两百支补充枪械和五千双军鞋也没到手,咱们凭什么放弃到手的东西?我们尽可大大方方地开赴宜昌,问安毅拿到军饷物资,再转道宜都南下,以安毅和我们粤军的交情,他能不给?怕什么?尹继南的十六师敢把我们两万人马怎么样?”
张发奎看到众将意见倾向于朱辉日和黄镇球,不再迟疑,果断命令各部熄灭炊烟余火,立即挥师南下,两万余将士随即收拾行囊迤逦南行,其中八千刚收编不久的广西兵心情大不一样,离家数年终于南下返乡,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些隐藏不住心事的桂籍官兵禁不住笑出声,立刻招来粤籍官兵的一顿臭骂,彪悍的桂籍官兵也不甘示弱,双方你来我往热闹非凡,“丢那妈”、“衰仔”、“你这个狗吊”等等极富地域特色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回到指挥部,安毅立刻询问军需参谋,发给各部的弹药和物资起运没有?军需参谋曾长庚连忙回答:“第一批下拨物资正在装船,中午就能经清江送往恩施,其他各师武器弹药和各项物资也已准备完毕,将在两日内……”
“报告!”
“九点过的时候,梁振宇说谱芳肚子疼去卫生队拿药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家杂货店呢?蹊跷啊!”
两小时后,落在第四师身后的和_图_书吴尚五十二师两个旅和范石生一个旅却毫无顾忌地向东撤退,紧追其后的红军来到岔路口顿时犹豫了,五十二师和范石生部虽然离得近一些,但他们没有火炮和辎重,走的又是相对宽阔平坦的道路,所以撤退得很快,张发奎部提前两小时离开,但携带火炮辎重,走的又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追上反而容易些。
上午十点,野三关天井坪。
“要是有事呢?”沈凤道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安毅转向梁振宇:“振宇,通知继南、老丁,严密监视张发奎部的行军路线和红军的追击进度,随时将突发|情况上报我处。”
安毅难过地回答:“不管怎么样,这事都交由我来处理,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你们两个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更不能让谱芳觉察出什么,明白了吗?”
安毅耸耸肩,无所谓地笑道:“估计是正好抽完,走,吃饭去。”
“刚发完几份电报,谱芳说他肚子疼去卫生队拿药了,小弟代他一会儿没关系。”梁振宇回答。
安毅摇了摇头,望向指挥部后门,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吩咐:“这事以后绝不能再提,你们两个也千万别露出什么不对的神色,我交给老丁来处理,把事情查清之后再说,若是没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千万别让谱芳生出什么误会。”
安毅接到吴尚的回电,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生怕擅自撤军承担罪责的吴尚在安毅的反复安抚下,终于收起忐忑之心,表示会严守命令,立即将后撤的两个师留在长阳一带休整,自己立刻启程赶赴宜昌。
一群老夫子看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连忙致谢,热情相送,望着远去的轿车,摇头晃脑直呼安将军是个实实在在的爽快人。
沈凤道和小九不再说什么,跟在安毅身边走向后院。刚走出几步,安毅心念一转,突然想起在龚茜家里听到CC系四处安插人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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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凤道神色暧昧地低声回答:“小九无意中看到石参谋驱车到正街一家杂货铺买烟,回来对我说有点儿奇怪,咱们指挥部的烟都是特供的好烟,品种也有三个牌子之多,抽完就领,谁的兜里没两包,用得着上街去买吗?估计是卖烟的老板娘漂亮,石参谋喜欢上了也未可知啊!”
“给总部致电:张发奎部拒不回电,现已不辞而别,尽数南撤开赴鹤峰方向,可断定该部违令调动擅离职守。安毅。”安毅终于把再三核实的情况电告参谋本部。
“行了,长庚!没发走就好,张发奎和吴尚他们很可能会发动兵变,你立即命令码头兵站停止装船,停止一切物资出仓,各部本月军饷也暂停发放,等候我的命令。”安毅打断曾长庚的话,直接下令。
“是!”
作战参谋梁振宇从机要室大步走来:“参谋本部益公急电,汪精卫联合脱离政府的党内改组派通电全国,反对中央领导,不承认南京政府的合法性,宣布成立筹备委员会另立中央于广州,命令我们立刻对张发奎第四师进行监控,严防该部反叛。另,为加强鄂西防务,曹万顺将军率新一师兼程赶来,大约会在明日下午抵达宜昌。”
“暂时还没有,属下立刻就去看。”梁振宇立正告辞返回机要室。
“好吧!”
“上午差不多九点钟,刚送你回营我去继南那里取资料,看到石参谋进去买烟,我也没管直接开赴十六师师部,和老丁几个看了几个弟兄比武,约在十一点我开车返回,又看到石参谋的车停在那家杂货铺门口,我觉得奇怪,于是放慢速度看了一眼店里,老板娘对石参谋笑眯眯的,人长得很漂亮,我本想停车进店去开两句玩笑,但看到街上人多,时间也紧,就直接回来了。怎么了,和-图-书大哥,有什么不对劲吗?”小九不解地问道。
小九和沈凤道不情愿地回答。
“是!”
安毅赶到公署会议室门口,正与一群各界贤达客气见礼,机要参谋石谱芳驱车到来,低声报告:“十六师急报,张发奎四师主力突然连夜回撤至野三关,一直监视第四师主力部队的特种分队分析,张发奎主力似乎是在为向东向南而犹豫。”
两个团长正在为追击方向烦恼的时候,参谋长段德昌在警卫连的簇拥下打马而来,问清楚情况后,果断决定追击张发奎部,只需派出一个小队绕道山间小路,提前通知五峰赤卫队打冷枪拆木桥,就能把张发奎部拖在湘鄂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就更有机会获取更大的战果。
安毅微微摇了摇头,将电文还给梁振宇:“谱芳呢?”
谢樱白、吴奇伟主张走道路平坦里程较近的东线,理由是十六师绝对不敢对自己的两万大军怎么样;朱辉日和黄镇球却极力反对,主张为避免可能发生的冲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经鹤峰走石门一路南下方为稳妥之举。四人争得面红耳赤,各有道理,越吵声音越大,十余名将校眼睁睁地看着,谁也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范石生的一个旅在安毅的命令下退至高家堰,范石生也表示会立刻赶赴宜昌,出席紧急会议。
安毅站起来伸了下懒腰,点上支烟,摸摸呱呱叫唤的肚子走向门外,看到沈凤道和林耀东在门前大树下窃窃私语,笑容怪怪的,不由微微一笑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是!”
安毅走向一群公署官员和各界代表,满含歉意地说有紧急军情需要立即返回处理,在一片遗憾的叹息声中对教育局长、建设局长和女中校长等人郑重承诺,将在三日内从行营军费中挤出十五万元,支持女中扩建为女子师范和修建第二中学,另由警备司令部工兵团承担起学府路的扩建和排水沟新建工程,所有的费用亦由行营全部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