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包顶上的安毅大声惊呼:“停!别打了!点火把……”
张天彝给一位学长缠好受伤的脑袋缓缓站起,看到安毅满脸真诚、极度懊悔地周旋在每个教官和学长身边,嘴里还不时轻柔地说出一句句暖人心田的话,再也无法自制的张天彝悄悄转身走向战壕入口,一过拐角就发足狂奔,冲进掩体扑在被子上放声大笑……
两个小队在星光微弱的夜空下几近无声地行动,划过冰冷的寂静大地,小心翼翼地向既定目标挺进。
张天彝叹了口气:“你他娘的更阴毒啊!走!”
安毅点点头指向地图:“老董,你看,这是咱们前段时间为了埋木桩挖开的浅沟,你带领二组从沟里缓慢爬过去……宫城,你的一组一分为二,留下十个人给我,你率领其他弟兄从这悄悄绕到西面去……剑光,你的三组分出一半人手给老张,你带领另一半穿过东北这段战壕匍匐在这儿……小李,你和南面的两个上哨的兄弟从溪口摸下江边,隐蔽地顺着码头的木板边沿缓缓接近那艘小船,听到枪响就扑上去把船扣下,要是有人留在船上,就给老子逮住他,若有反抗坚决镇压!各位,三分钟准备,各部就位之后隐藏等待,老子一声枪响全体出击!”
二组长三组长也表示判断一致,安毅刚要询问张天彝,通讯哨兵气吁吁地跑进来报告:“南面发现一条可疑渔船悄悄靠岸,转移到西南角的暗哨借助江面反光判断是六人上岸,正在缓慢向上爬行;北面也发现数个黑影潜伏在三十米外的小路对面,目前尚未有异动。各哨位请示下一步命令。”
大家低声回答。
安毅接过张天彝递来的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诸位,咱们的阵地一没有值钱的东西,二不是战略要地,唯一的作用就是观察江面情况,扼守沿江通往广州城的道路,来人想要干什么?刚才大家说可能是想来偷枪的毛贼,还有个判断是学校检验咱们的防卫能力,这两个意见都有道理hetushu.com.com,但我认为学校派人来的可能性不大,黑道或者胆大包天的毛贼欺负咱们是入伍生兵,想来偷枪的可能大一些,因此我个人的意见是:不管来人是谁,只要敢摸进咱们的阵地就狠狠揍他娘的!打个半死再细细审问,到时我露两手战地审讯的绝活给弟兄们看看,哈哈!”
“老张,刚才是谁说‘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要狠狠干他狗日的’?恐怕你早就不怀好意了吧?”安毅一脸坏笑。
南面江堤上,六个黑影好不容易爬上平坦的堤岸,全身早已被露水和潮湿的地面浸透,但是他们毫不畏惧,坚定地执行战前制定的方案。北面的奇袭小队也不甘落后,他们循着苦心刺探出来的隐蔽路线在深深的草丛中缓缓爬行,六个人犹如一条缓缓蠕动的长蛇,一点点接近第二道警戒线。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安毅点头哈腰退出大堂,看到林旭东和阿彪等人起身要追,安毅一个立定,“啪”的一声敬了个军礼把人吓住,转过身迈开步伐从容离开,让堂中二三十个老老少少说不出话来。
安毅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弯腰作揖:“老前辈,你实在是折杀晚辈了!不敢当,绝不敢当!既然晚辈已经是村中子弟的兄弟,也定当遵守村规族规,否则,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奸邪小人何异?如果前辈和各位大哥们真要谢谢晚辈的话,晚辈倒也有个请求!”
“西北角新设暗哨发现异常,一个小时前有个黑影越过小路,接近了我们的阵地,钻进隔离横杆偷偷摸摸观察了十几分钟,没有什么进一步行动就悄悄退出去走向北面。接到报告后,老张立刻组织三个组长协商并让我在此等你,让你一回来就赶往一号指挥部掩体,如果你不回来,弟兄们就按兵不动,只要来人不接近第二道警戒线就由他,要是接近就全力擒回审问。”李建基低声汇报。
“全体听令:不许再打了!扶起伤者仔细检查!”
安和_图_书毅命令一出,弟兄们快速离开,安毅大步走到墙边提起自己的枪,拉开枪栓塞进一颗黄澄澄的子弹。
回到老族长家里早已过了半夜,换上军装的安毅坐在古香古色的前堂喝茶,似是在仔细聆听林村弟兄们的兴奋议论,可他脑子里却一直在盘算着刚才在码头上与汉斯密谈的那些事情。
谁知高教官刚摸到入口坑壁,“啪……”的一声清脆声响骤然炸开,这打碎寂静夜空的枪声把六名精锐惊得停下脚步,高教官意识到自己已被发现,刚要下令撤退,一张巨网已经当头罩下,数不过来的身影紧随着巨网扑下,紧接着棍棒和枪托雨点般击打下来,怒吼声、咒骂声响成一片,可怜的高教官身中三下枪托两记闷棍,抱着脑袋来不及喊出一声,就被三个工兵死死压在战壕底部一顿胖揍,一声声凄凉的惨叫被数十声怒骂和吼叫轻松淹没,六名志得意满的偷袭精锐当场瘫倒四个。
这个人数为十三名的小分队成员非同一般,正是从黄埔军校入伍生连队连排长中秘密挑选出来的尖子,由两个特务教官率领,经过两个晚上的侦查精心制定出偷袭战术,两个六人小组将从一南一北发起偷袭,只要成功避开哨兵的视线爬进战壕,潜入山包下的南北两个指挥部掩体,一举控制里面的人,这个行动就圆满成功,他们将获得提议展开这一行动的校本部六名主要官长的奖赏,并一举打掉二区队牛逼哄哄的锐气,让这群毛还没长齐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张天彝一听,“呼”地站了起来:“哼,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狠狠干他狗日的,让他们知道我黄埔军的厉害!小毅,你是主官,你来下达命令吧,我们坚决服从!”
已经站起的安毅虚扶一下,待老族长坐下就提出告辞:“前辈,各位大哥,已经是下半夜了,晚辈还有查哨任务,就先行告辞了。刚才我进客房看了看,晚辈那两个兄弟恐怕得明早才和*图*书能起床了,就让他们睡吧。这段时间他们也累了,明天醒来让他们自己回去就行,有劳大家。”
老族长抬起手,示意安毅坐下:“小毅,这次你以最低的价格给我们买到了最好的枪支弹药,解了我全村的燃眉之急,还另外送给我们几万发子弹,这份深情厚谊我们铭记肺腑。老朽知道你们军纪严明,也知你宅心仁厚宽广豁达,不会收下我们的谢仪,所以,我只好给你句话:自今日起,林村的大门永远向安毅敞开,只要安毅用得到,林村定然一呼百应,全力以赴!”
老族长终于出来了,身后跟随着林旭东等几个精神抖擞的高徒,虽然此时三更已过,但老族长仍然神采奕奕毫无倦容,一双深幽的老眼里满是欣慰和满足。他刚刚从隔壁的祠堂后库回来,亲手抚摸了一支支油光铮亮的长短枪,拉响几个枪栓倾听那悦耳的金属声,他终于相信安毅的能力和诚信,再也没有原先的疑惑和戒心。
“我同意!只要敢来就干他娘的,袭击军事重地打死白搭!”一组长宫城咬着牙说出自己的意见。
堂上的众人见到族长纷纷起立,只有安毅还在托腮沉思,老族长哈哈一笑,低头看着回过神来的安毅:“小毅,林村老老小小感激你啊!”
“是!”
安毅点点头,吩咐李建基隐蔽到自己哨位附近,不要再继续站在原来的哨位上,李建基尽管不解也遵命执行。
落在安毅身后张天彝一把拉住他,看了看周围,小声地问道:“小毅,你真不担心是学校官长偷偷来个实战检验吗?其实我心里总在想,很大可能是官长们回去之后来了兴趣,看看咱们是否华而不实,这个可能性很大啊!你现在装子弹,难道真敢开枪?”
“是!”
阵地北面,尚未爬进战壕的六名偷袭精锐听到枪响迅速跳起,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前后左右的地底下突然冒出数十人,带队教官老谢大叫“不好”,高举双手大喊误会,可怜的老谢刚喊出“误”字和图书就变音了,一记沉重的枪托狠狠撞击在老谢的腹部,喊出的半截“会”字瞬间变成了“悔啊……”,剧痛之下像只煮熟的大虾“噗”地跪到地上,立马就有六七只大脚死死踏在老谢的脖子和腰腿上,三秒钟后就连他两条张开的手臂也无法幸免。
十分钟内,熟悉地形的二区队各部遵循安毅的计划,全部顺利到位,一点也没有惊动来犯之敌,众弟兄匍匐在结霜的草丛中,警惕地注视着自己负责的方向。
夜风凛冽,寒气逼人,成功爬进南面第一道战壕的六名精锐蹲靠在坑壁上喘息,每个人的眼睛都在警惕地观察战壕两端的情况,带队的高教官终于看到了“之”字形交通壕的入口,深深吸了口气果断挥手,低沉而威严地挤出一声:“跟我走!”
安毅弯着腰一阵小跑,越过警戒线进入战壕东口,很快便来到南面的一号指挥所掩体内,弟兄们看到安毅回来精神大振,安毅说其他两位喝多了回不来别管他们,蹲下后紧紧盯着中间的阵地布防图询问事发地点,弄明白之后一一倾听张天彝和三个组长的意见。
半小时后,战壕东入口与竹溪之间燃起四堆熊熊篝火,三名颇为内疚的工兵学员正在给半锅吃剩下的鱼汤加热,十三个遍体鳞伤的学长和教官在安毅等人的精心照顾下长吁短叹,骂声四起,特别是守着小船被小李三人打下江中的二期学生老曾极其痛苦,披着两床棉被抖个不停,还不断吐出一口口江水。
老族长此话一出,堂上一片惊呼,谁都知道若能娶到这两位如花似玉年方二八的双胞胎美女,也就能获得老族长三分之一的家产,这份家产哪怕没有二十万也有十八万呐!
安毅的回答更令人惊叹,他发愣过后微微一笑:“谢谢前辈关爱,不过晚辈已经有了心上人,要是悔婚的话,很可能她想不通出人命的,哈哈!前辈,晚辈的请求是,从明天上午开始不要再给晚辈们送肉送菜了,这段时间吃得太好,已经严重影响到本部和*图*书的战斗力,甚至忘记了自己救国救民的神圣使命,滋生出好吃懒做的恶习,这么下去我这个代理长官就害死一批人了,所以还请乡亲们满足晚辈的要求为盼!从明天开始,本部将展开更为严格的军事训练,只是要烦请竹溪口码头上的打渔大哥继续慷慨地施舍些鱼虾,因为鱼虾最能补充体力消耗,对人皮肤也好,还能补肾,哈哈!晚辈军务在身,告辞了……”
安毅刚走到竹溪口木桥东头,就被哨兵李建基拦下,安毅看到他紧张的样子,连忙低声问道:“田鸡,怎么回事?”
“老人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晚辈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哈哈!您老请坐!”
……
向山包顶部艰苦跋涉的老黄终于见到了仓惶下来的安毅,安毅抱紧老黄快要虚脱的身子大吃一惊:“老黄,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我的天啊,你额头上这么多血?”
老族长缓缓站起大声长叹:“此人智勇双全坦荡雄奇,犹如飞龙腾云无迹可寻,咱们这小水潭留不住真龙啊!罢了罢了,由他去吧!听他的,照他说的去做……”
“快!你快传令……否则出人命了……放我下来……老子要断气了……”
“请讲,别说一个请求,哪怕把我两个孙女全嫁给你又有何妨?”
“记住,保证行动的隐蔽性,出发!”
偷袭北面的小队中也有悍勇之人,他眼看几只黑乎乎的枪托从三个方向没命地撞来,大惊之下他一个后仰生生摔倒在地,迅速打了个滚,接着两个漂亮的侧翻隐入战壕,七八个手执步枪木棍的工兵沿着战壕发足狂追,追来追去都无法碰到这个狡猾的逃犯,两个速度慢的工兵恼怒之下抓起战壕上面的泥块碎石狠狠砸去,制服了其他侵入者的弟兄见状迅速分出一半涌上来堵截,速度奇快敏捷无比的逃犯这时才记得自己会说话,他一面手脚并用爬上山包,一面歇斯底里地大叫:“安毅……自己人……别打了,会死人的……安毅,我操你大爷,我是老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