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呵呵一笑，话锋突然一转：“不过，此时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不用六约直接窥伺我的记忆，那样不仅没有任何风险，甚至还不用担心我做什么手脚，难道……六约里根本就没有属于庆帝的印记？”
“跳？”
一个香炉，一个蒲团，一个闭目打坐的老者。
“在他看来，世界毁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扭曲中才能得到的延续。”
“有疑点，能解开自然是最好的。”
至此，永泰帝的存在，体现出了新的利用价值。
在姜胜君闯入后，老者缓缓睁眼，看着姜胜君说了一句话。
从这一点上，可以判断那个房间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空间，继而姜妄也并非是血肉实体的存在。
“后殿……”
永泰帝面色一僵。
“难道，跟我曾经对历代庆帝的猜想一样，姜妄的目的是夺舍？”
‘只有历代宗人令才知道，武库中不可能有太祖的残念。’
许崇的背影猛地一震。
很有可能，姜妄能够感应到武库之中的情况。
“窥伺记忆，是以被窥伺之人的角度，去经历同样的事情。”
因为至少她跟许崇有过多次接触，跟那个姜妄却只有那么一次。
“当你深切认识到这个世界已经没了任何希望之后，你也会渴望外面。”
“不过，这个方法好像不太灵。”
因此，许崇是准备接受这一切的。
在今天之前，许崇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是大庆太祖的转世了。
姜胜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如果能两相印证，哪怕结论与事实不同，也不会相去太远。
他所经历过的事情，还有很多疑点存在。
“为什么不应该？”
姜胜君想了想，道：“他让君儿保守秘密，不要将跟他的存在，他说的任何话，告诉其他任何人……跟你当初说的差不多。”
姜胜君继续说道，“说什么‘不该是你’、‘你怎么可能进来’之类的话。”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你可以赌一赌对我出手，看这具身体是我的和图书神通分身，还是旁术幻身。”
想要推断出最接近事实的结论，仅靠坏的一面逻辑融洽并不足够，还需要去寻找好的一面逻辑不通。
于是一番道歉之后，就问老者怎么走才能回宫。
说着，永泰帝自嘲的笑了笑，又道：“至于你，其实是在雪州出生的，只不过被许佑安收养后带到了沧泷县……你没发现吗，整个沧泷县以及周边，只有你们一家许姓。”
永泰帝摇了摇头，“洞天残片一开始的虚幻状态，的确有概率与生灵相融合，但往往被融合的生灵，都会在不久后死去，最终只剩一截枯骨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洞天残片。”
姜胜君四下看了看，小声回答道：“从武库的殿门出去之后，直走五十步，然后跳起来就可以了。”
“然后他就激动了起来。”
永泰帝回答道，“而如果你死了的话，哪怕长生规则被你融合，也只会是血肉之躯上的融合，根本无法作用到生死层面才是。”
从穿越开始，一直到现在。
毫无疑问，那个老者，或者说姜妄，是拿出了自己才是大庆太祖的证据，取得了姜胜君的信任，然后从姜胜君口中，得知了与自己接触的情况。
“无论是谁，都不重要。”
许崇睁开双眼，自己从自己的身体里站了起来。
“不愧是堂堂庆帝。”
“所以，你和他，到底谁才是君儿的老祖啊？”
“如果你当时未死，那许佑安完全可以用其他手段救活你，根本不必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之所以没有去刨根问底，是因为这些疑点只有永泰帝能解释。
许崇闭目沉思。
“承载了我全部善念的许佑安，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道德君子。”
如此一来，夺舍的说法就可以成立了。
哪怕是有可能一直在暗中关注的水鬼和三爷。
姜胜君皱了皱鼻子，“君儿找了你很久没找到，就想回去告诉他一声，结果却根本进不去……都跳摔倒了还进不去。”
“唔，就是那次啊，你教和图书我怎么变优秀的那次……”
说着，姜胜君忍不住看了看许崇，道：“又喊了老祖。”
永泰帝面色变幻不定，片刻后突然一笑：“哪怕这只是旁术制造的幻身，并不熟悉的后殿规则，对你来说仍旧有风险……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可现在……
许崇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过身紧紧盯着永泰帝，“然后呢？”
毕竟，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那‘许崇’的死而复生，怎么可能连问都不问上一句，就那么让自己顶着这具身体继续我行我素？
就这样，许崇将姜胜君送回了东宫，自己则返回已经冷清下来的天极殿，与坐在龙椅侧后方的另一个自己回归一体。
许崇没有说任何后果，就这么直接转身，开始朝着来路返回。
如果姜妄对自己有恶意，那以神魂为存在形式的他，又能做到什么事呢？
“我千不该万不该，让恶念分身去了太平道，却让善念分身留在了大庆。”
可在他一直都认为，除了自己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才对。
许崇站了起来，“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了，至于那个姜妄，来历不明，意图未知，你万万不可再去寻他。”
说到这里，姜胜君突然止住，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崇。
“许崇？！”
许崇不为所动，问道：“我想知道，许佑安死亡的原因和经过。”
“更何况，当时的长生规则没有得到修复，应该是处于沉寂状态的，按理来说连生的作用都无法发挥。”
“噢，好吧。”
“早在许佑安收养你之前，他就已经找到了长生天残片。”
许崇的语气有些艰涩。
“还有更多。”
许崇又问。
如此一来，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没有迷雾遮蔽。
而永泰帝未必会告诉他实情，相反更大的可能，是利用信息差制造出新的陷阱。
那么问题来了。
‘因为太祖宾天之前，将作为枢纽的那道阳神切割打散，融入到了传国玉玺之内，由历代庆帝掌控。’
m.hetushu.com.com“哦？”
许崇顿足，也不转身，“因为我悬梁之事？”
当时的姜胜君并没有现在的心性，单纯的是自己跑丢了，闯进了别人的房间。
房间没有浓雾遮掩，可以清楚的看清其内情形。
如楼有知一般，那些悬挂着的各种文书图卷，并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兴趣，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从中穿过。
许崇皱了皱眉。
接受自己是姜姓皇族的先祖，接受这方世界的责任。
这番话，再次打破了许崇的固有认知。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丢失了属于姜妄的记忆，保留了地球的记忆。
这一点，她还是更为相信许崇的。
就跟之前想的那样，一开始他是姜妄，后来穿越去了地球，在地球度过平淡的一生后，又穿越回了天玄界，成为了许崇。
“说重点。”
永泰帝的眼神极度复杂，似乎不理解许崇怎么敢进后殿。
“重点就是，许佑安在发现你死亡后，取出埋藏多年的长生天残片，然后崩溃道种，爆发尸解，以极强的力量持续很久才粉碎了长生天残片，最后成功让规则与你融合。”
“哦？”
姜妄是怎么从姜胜君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自己就是他要等的人？
那个老者，的确是姜妄的残魂或者残念，但那个房间，并不是处在武库之中，而是控制武库的枢纽。
彻底死亡，这个他当然知道。
——我终于等到你了。
许崇心中一动。
也不犹豫，直接撩开帷幕走了进去。
并且明确的表示要见自己。
姜妄要等的，不是许崇，不是原身，不是什么太祖血脉遗脉转世，而是另一个，跟他一样可以同样无视武库限制的人。
许崇眯起双眼，“然后呢？”
永泰帝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并不在乎这个。”
“自然不是。”
但现在，姜妄出现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与我脱离，成为了一个单独完整的人。”
彼时的姜胜君，可是连自己的名字和长相都不知道的。
至少，能感应到和-图-书是谁在用那个方法尝试进入。
“你到了这个层次，应该明白，死而复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在这之前从未有过案例。”
与其如此，还不如仗着完全处于优势，将永泰帝逼死|逼走之后，再自己寻找答案。
许崇心中微沉。
“呵呵，说起来也是作茧自缚。”
原来，当初姜胜君与许崇告别后，并没有顺利的离开武库，而是意外闯进了一个房间。
“长生规则……并不是一开始就与我融合了的？”
许崇看着那张很熟悉的面孔，淡淡说道，“考虑清楚后果就行。”
姜妄，在等自己？
许崇有些愕然。
两相结合，事情有了合理的支撑。
“然后他仔细的看了君儿很久，接着难过了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怪不得能闯进去……
姜胜君点了点小脑袋，“他说他真正要等的人是你，让君儿如果再见到你，一定要将进入那里的方法告诉你，让你去见他……所以后来君儿又进了很多次武库，可却一次都没有再遇见过你了。”
根据姜胜君所说，她被姜妄送出那个房间后，是回到了刚进入武库之时的地方，也就是意念回归肉身。
比如原身的悬梁，三爷的赴死，世界缺口的诞生，天地血池的来历……等等等等。
“可奇怪的是，那个房间有门，有窗，却都打不开。”
“我知道了。”
“所以他并未回京，而是带着残片彻底隐藏了起来，从此与我背道而驰。”
姜胜君点头。
许崇不由得想起了乾王曾说过的话。
“毕竟，你已经死了，长生规则是作用在生之上的，死了的人，如何能够被长生规则救活呢？”
很大概率是什么神魂、灵体一流。
当然，也不绝对。
“姜妄……”
“嗯，说了。”
“嗯啊，就是跳。”
说着，永泰帝也有些疑惑，“而你，居然还真就这么死而复生了……说实话，这不应该。”
许崇刚冒出这个念头，就不得不生出了主观上的倾向。
“君儿有些害怕，没敢直接m.hetushu.com.com回答，问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许崇压下心头的惊悚，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道：“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个姜妄的？”
姜胜君一边回忆，一边缓缓道来。
‘就算有残念，也是在传国玉玺之内，而不是在武库之内。’
“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
“他告诉君儿，他才是君儿的老祖……”
“……”
永泰帝叹了口气，“其实，你的悬梁自尽，许佑安发现的迟了一些……当时的你已经彻底死亡。”
许崇眯起双眼，思索片刻没有头绪，只能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当着老祖的面向另外的老祖求救？
因为原身不死，他也成为不了这个世界的许崇。
“……”
永泰帝阴晴不定的看着，直到许崇快走出后殿，才终于开口：“是因为你。”
许崇面无表情，“如非万一，我并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受到部分影响。”
“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
“君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自己开始寻找出口。”
大庆武库那种环境，那种气势，恐怕也只有姜胜君这样偷溜进去的小娃娃，走路才会蹦蹦跳跳吧。
许崇缓缓吐出一口气，“怎么进入那个房间？”
“……”
而一直到许崇推开后殿的门扉，永泰帝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带着愕然转身。
因为还有一个问题。
许崇旁若无人的走到永泰帝旁边，看着那个令人惊惧的缺口，“界外就那么令你着迷么，以至于需要时时刻刻盯着它。”
永泰帝也不在意许崇目中的审视，继续说道，“许佑安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用早就掌握了很多年的长生天残片，尝试融合进你的身体。”
“别的……”
姜胜君忍不住问道。
仅仅是片刻，他便想了很多很多。
许崇无语。
这个问题，有且只能有一个答案。
“君儿没办法，只能喊父皇，喊母妃，后来又……”
姜胜君回答道，“问君儿在哪见过这个老祖，这个老祖又是什么模样，说过什么话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