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宿主的死活,则是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蕾妮博士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些受刑的异端教派信徒临终前的模样……但是在研究院内部的“噬肉蠕虫人工培育基地”里,那些作为“饲料”的人的惨状,她见的可就太多了。
“难道是……噬肉蠕虫?”
“你不仅不会死,而且还将超脱人类躯体的桎梏,获得来自祂的力量。”先知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却是直接传递到了半昏迷状态的蕾妮的脑海之中——如果这时候蕾妮的意识还能集中起来的话,她就会惊讶地发现,对方使用的,竟然是她们一直都没能破译得了的阿尔法文明的语言!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却在遗憾为什么先前柯岚没有接受自己的提议……
结果……自然如同油画上所画的那样,当第二天赤身裸体的戈黛瓦夫人骑着马走上大街的时候,城内所有的民众都自发地留在了家中,门窗紧闭,整条大街上除了伯爵夫人之外空无一人。
“为什么我会思考这种东西?”盯着油画的柯岚突然一个激灵,长吁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贤者时间’?”
佐菲娅·索玛的私人宅邸,主卧。
“噬肉蠕虫?啧啧啧……”先知再次摇头,“这可是来自伟大神明的恩赐,你怎么能将它和噬肉蠕虫那种渎神者制造出来的残次品相提并论呢?”
内心的躁动早就已经平缓了下来,他背靠着贴有植绒墙纸的墙面,开始思索接下来的事情。
当然,从字面意思上来,先知并没有骗这些人——他们体内的噬肉蠕虫的确是被取走了,而且,他们也将不再承受体内被蠕虫噬咬的痛苦……作为一个死人,他们已经永远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了。
“伟大的……事业?你不是方舟的人!你是谁?”蕾妮博士警觉道。
这当然不是旧纪元的真迹,而是一件精妙得无以复加的仿品。这幅油画的真品曾收藏于大不列颠考文垂博物馆,但不和_图_书幸的是,这座博物馆和博物馆内的藏品却是意外毁于一场暴乱所引发的大火,要不然,以这幅画的文化艺术价值,应该也能在方舟的艺术藏品仓库里占有一席之地。
下一秒,蕾妮博士便感到一件滑腻、而且还会蠕动的事物顺着自己的喉咙滑了下去。
与此同时,远在上千公里之外,蕾妮博士意识涣散前还在惦记着的柯岚,则是刚刚结束了第不知道多少轮的战斗。
这或许是因为喀戎已经永生感到了腻烦,连带着对时间一切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但柯岚也没法排除是因为喀戎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在他看到自己的那些“秘密”之时,才会显得如此波澜不惊。
异端教派。
“你是……先知?”蕾妮博士有些艰难地问道。
然而,蕾妮博士很快便发现,她的身躯早就已经失去了控制,四肢皮肤下的血管全都凸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爬在身上的青紫色大蚯蚓一般。颜色深到近乎发黑的血液从她的鼻孔和耳朵里面缓缓溢了出来。
他走到了桌边,桌上的智能水壶一直保持着恒温的状态,充满科幻气息的蓝色灯光在水壶的提把上如呼吸一般闪动着。
“伟大神明的……恩赐?”腹部的坠痛已经转化成了难以忍受的绞痛,细密的汗珠从蕾妮博士的面部渗了出来,她很想把手伸进白大褂内侧的那个口袋——在口袋里面,装着一些随身携带的应急药品,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止痛针这种在战场上极为常见的注射剂……她觉得,如果不给自己来一针的话,她真的有可能会被活活痛死。
这股力量的恐怖程度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就连那个能干涉无数位面的“伟大神明”,在这股力量面前也只能算是蝼蚁而已。
有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和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给人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蕾妮博士不由得开始回忆那些画面,并且想象那些人承受的痛苦转移到自己的身上hetushu.com.com,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咳咳……你给我……咳咳咳……喂了什么东西?”蕾妮博士双手卡住自己的喉咙,试图想要将那东西给呛出来,然而却无济于事——那东西是活的,体形细长,表面还裹着一层黏腻的分泌物,就如同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般。蕾妮博士都已经快要把自己给掐窒息了,它还是穿过了她的喉咙,落入了腹中。
是啊,我的确已经猜到答案了……蕾妮心中如是想道。
柯岚用力揉了揉脸,最终还是没有唤醒已经沉沉睡去的大小姐,独自一人下了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裤穿了起来。
“先知”换成了用中指和拇指捏着蕾妮博士的脸颊,他的食指则是伸进了蕾妮博士被迫张开的嘴里——蕾妮博士只听到“呲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撕开了对方手上戴着的皮质手套,从食指指尖的位置钻了出来。
“算是吧。”捏着蕾妮博士下巴的双指稍稍上移,卡在了她的脸颊两侧,微微发力,就逼迫蕾妮博士将嘴巴给张成了“O”字型。
就像当初在南十六区初遇“教皇”喀戎一样,在对方的特殊能力面前,柯岚的思维和记忆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可是,即便如此,喀戎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情绪。
在异端教派内部,被植入“噬肉蠕虫”的幼虫是一种极重的惩罚手段,尽管先知会许诺这些“罪人”,如果他们能立下足够的功劳,就会派使者来取出他们体内的噬肉蠕虫、解除他们的痛苦——但实际上这句话具有很强的误导性,完成寄生的噬肉蠕虫是无法被取出的,先知的使者只会算好幼虫成熟的时间,去把破体而出的成虫取走罢了。
故事发生的年代是中世纪,那无疑是西方人类历史上十分黑暗的一个时代,在那个时代,底层民众的生命甚至要比星际漂流年代更加轻贱……这种事情放在当下都不可能发生,在那个黑暗的时代,更像是人们对于善良品质和-图-书一种一厢情愿的期待罢了。
柯岚侧过头,看向了大床的另一侧——柔软的真丝被褥下隆起了一个线条曼妙的人形,柯岚知道,只要掀开被褥,那惊心动魄的美景就会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心中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对方伸出手,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了蕾妮博士的下颌——他的手劲很大,以至于蕾妮博士一度怀疑自己的下颌骨是不是会被对方给生生捏碎。
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一直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或者把问题再简化一些——在荒野上,还有哪一支人类势力,具有和方舟叫板的资格?
可冥冥之中,却是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对他说——如果他在这时掀开被子,那么将会引来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我……我要死了吗?”蕾妮博士有些绝望地想道。
“我真的要死了吗……”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弥散了开来,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但也正是拜这种状态所赐,原先那足以令人崩溃的痛苦,此时也随着身体感官的消失而一道消失了。
柯岚真的很想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这一切,又和不死船员会,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在这颗星球上,除了方舟之外,还有哪个人类势力,能够接纳这么一名犯下了重罪的前高级研究员呢?
因为下巴还被对方捏在手里,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含混。
和“模因危机”相比,“BUG事件”的存在感已经稀薄到了可有可无的程度——不死船员会掌握的秘密和资源再一次超出了柯岚预想的极限,他几乎可以确定,就算自己选择将“BUG事件”原原本本地上报,也不会引发什么波澜。
只要那股力量降临,整个世界都会在刹那间崩毁,连一点残渣都不会留下。
异端教派的先知似乎在俯身对自己说着什么,和她却觉得对方的声音好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和*图*书样,只能听到一些模糊而含混的音节,至于话语的具体内容,则是根本分辨不出来。
她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感觉小腹处传来了阵阵坠痛,四肢更是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而她,仿佛一息之间就掌握了听懂这种语言的能力……
“所谓‘先知’……不过是一个代称罢了。”对方的语气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嘲弄一般,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祂在这个世界上的代行者,是祂的意志的延伸,也是正是因为祂的引导,我才能赶在那些愚昧者的前面,找到你。”
如果说,被侵蚀之种寄生的“容器”还存在着一线生机的话,那么噬肉蠕虫的宿主,基本就只剩下了一种结局:被幼虫当作养料,一点一点、由内至外地啃噬干净。
可是,每当他问及这些事的时候,任何一名船员会的成员,包括喀戎在内,却都是一副“不可说”的态度——难不成,真的只有等自己正式加入不死船员会,才有机会接触到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自己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那史密斯教授的研究数据也就不会显得那么重要了……自己也不会急着要赶回方舟,更不会和零号舰队的陆战队员们发生冲突……
《马背上的戈黛瓦夫人》讲述了一个充满人性光辉的故事:某位大不列颠伯爵为了筹集军费,决定向领地上的民众征收重税,但伯爵的妻子,就是这幅油画的主角——戈黛瓦夫人则是向伯爵求情,希望可以减免领民的赋税。
“泽珞”的存在或许还能引起不死船员会的关注,但至于柯岚自己……
一盘散沙的流放者显然不是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了。
而事后伯爵也信守承诺,减免了民众的赋税。
柯岚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虽说是仿品,但以现在的技术,这幅油画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甚至连同位素检测法都无法分辨出这幅油画的www•hetushu.com•com真伪……当然,对于一副真迹早就已经不存在的作品,这个步骤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不,你不会死。”原本还很虚无缥缈的声音突然变得凝实了起来,先知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响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蕾妮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和对方连接在了一起。
这幅油画的名字叫做《马背上的戈黛瓦夫人》,一个不着寸缕的美丽妇人骑在一匹白色骏马背上,然而街上却空无一人,所有的房屋都门窗紧闭,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妇人白皙的肩头,仿佛为整个画面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哪怕是在研究院设备最齐全的实验室里,也没有一名被寄生者能够活下来的……噬肉蠕虫的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远比侵蚀之种灵敏,它甚至都察觉到宿主大脑产生的恐惧和绝望情绪,只要情况稍有不对,它就会立马进入到“催熟期”,在极短的时间内吸干宿主全身的血肉,破体而出。
他后退了几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趴在地上的蕾妮博士。
这趟返回方舟,原本是为了处理完全沉浸系统的“BUG”,可他自己也没想到,落地之后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立马被卷入了另外一件更加严重的事故之中。
他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完全被不死船员会看穿了的感觉。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先知”终于是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柯岚光着上身坐在床上,背靠着厚实的、充满了货真价实鹅绒的枕头,双眼略有些呆滞地望着挂在对面墙上的油画。
……
联想到咽喉处的触感,蕾妮博士不由得想到了一种阿尔法文明制造出来的特殊生物,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
这个故事的确很美好,但在柯岚看来,却更像是一个用来美化贵族的传说。
但这一举动却触怒了伯爵,两人之间竟是立下了一个看似荒唐的赌约:伯爵提出,只要戈黛瓦夫人赤|裸身体,骑着马穿过城中大街,而城内所有的居民都没有偷看她一眼的话,他就答应妻子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