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放厥词 教习打人

“哦……你现在何处任职?”教习回过神来,脱口问道。
“是。”田皓点头想了片刻,昂首道:“学生以为,这便是礼,礼便是顾及别人的感受,无论自己是欢喜还是悲伤,都要想到别人。自己欢喜别人不一定也欢喜,自己悲伤别人不一定也悲伤。所以在表达自己心情的时候,一定要先考虑到身边的人。”
“改日,改日我请大家,今日在下实在是身受重伤,再不去找大夫的话估计就得横尸街头了。”
“是啊,陈兄,与陈兄的应答一比,鄙人的回答简直就是废话连篇!”穷困生周过庭也来凑热闹了。
“我来我来,去我家边赏花边论经史,我家的西域七色花可是京城一绝啊。”据说是十万两一株的七色花都有,看来此子非富即贵啊。
“下一个。”教习端起茶杯,喝口茶。
在第一科考试之前,教习们会照例宣布本次考试的规则。说来,青天阁选拔考试的规则一直都在发生变化,几乎每次都会有微小的改动,但总的来说,大方向上都是差不多的。
陈乐天所在的这间教室有三十多名学生。陈乐天的考试号是在中间,但教习的提问顺序是随机的,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答题。
教室里静默了好一会儿,陈乐天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咳嗽一声道:“教习大人,学生答完了。”
“第十八个,陈乐天。”
这个回答妙啊!众学生纷纷暗道。这个回答并没有直面教习的提问,而是先引出人人皆可为师的圣人之言,而后继续引用论语中言,整个回答都是在用圣人之言解答圣人之言https://www.hetushu.com.com,这样既回答了教习的问题,又表明非他周过庭本人评论老师。而且,他的回答又确实在理,不拾人牙慧,又清晰表达了自己的理解。
……
“下一个,苏南风。”
这第一日是礼科考试。陈乐天与孙子书早早便来了青天阁,在考院中分别找到属于各自的教室。
教习大人皱眉道:“怎么如此肥胖?”
“学生在北军任前锋营伍长。”陈乐天答。
“第一个,田皓。”教习的手指在名单上滑过,定在其中一个名字上,身边辅助的阁中学子高声念道。
陈乐天哈哈道:“你放心,教习那是喜欢我呢,想让我见识下修行者的厉害,不是真打我,哈哈。”
“到!学生田皓见过教习大人。”起码值一百两的华贵衣裳包裹着一副肥大的身躯,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此人至少有三百斤,这起身的过程令人看着都累。
“我有一位好友,出身富贵,他有个诺言,从不与宦官同席而坐。但有一次,他在宴席上遇到了一位位高权重的宦官,他本想换一桌席,但那宦官却认得他,也知道他的这个习惯,便叫住了他,他不敢违抗,席间在言语上将他好生羞辱了一番,他回家后,便自缢了,你怎么看?”
“第二个,周过庭。”
“到!学生见过教习大人。”
……
“还是在下做东,在下还有许多问题想向陈兄请教呢。”贫困生周过庭边说边摸着自己干瘪的钱袋。
“谈一谈,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
连教习大人都张着嘴懵在那。
和图书年唯一的改变就是往年礼科考试都是写考卷,但今年改了,不用考卷。教习在讲台上坐着,学生在下面坐着,然后由教习一个个当堂提问。问题多种多样,但基本上都是与礼有关的。或是让考生解释礼记上的话,或是说一个事例让考生分析。
陈乐天艰难的拔开一条路,一溜烟逃了,毫无即将横尸街头之兆。
教习呵呵一笑,似乎挺满意的,示意周过庭已答完,继续下一个。
陈乐天这番话答完,整个教室里顿时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全部懵了。
然后陈乐天就觉得劲风扑面,而且风劲只在一息之后便骤然增强,接着他就仿佛被疾行中的马车撞到,倒飞出去,轰的一声撞在教室的墙壁上,落下。“噗!”勉强站起来,一口鲜血吐出,陈乐天慢悠悠的回到座位上,朝教习拱拱手:“多谢教习大人教训!”
“学生以为,对外能不顾生死,保卫家园,对内能富国强兵,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我等大丈夫所为。教习的这位朋友,死的太过轻于鸿毛。莫说只是被宦官羞辱一番,哪怕是被宦官揍一顿,又有什么大不了。若那宦官是个替百姓说话的好官,与他同席,则是荣幸。若那宦官是个恶官贪官,若瞧那恶人不顺眼,杀了他以后再去自缢也不迟啊,还能落得百姓们的一番夸赞。不过若是学生的话,学生肯定会这么做:这宴席刚开始时,学生就借故肚子疼要去如厕,这一去就不回了。这样,既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又能不得罪那宦官。教习大人,学生答和图书完了。”
这周过庭看起来家境并不好,身上穿的白衫已经很旧了,鞋面上也打了好几个补丁,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并没有被这个麻烦的问题难倒,低头想了片刻,便拱手道:“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学生以为,礼记中这句‘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是在告诫我们,既然人人都可为师,那么,当周遭人向我们请教问题的时候,我们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切莫不懂装懂,云山雾罩的照本宣科。在解答求教者的询问时,应谨慎回答,真诚又认真的去给别人解惑。学生答完了。”
“陈兄,你那番话真是太大胆了,在下佩服佩服!”跟陈乐天同个教室的那位三百斤的胖同学田皓满脸都是‘服了服了’的神情。
“陈兄莫走,今日我做东,与陈兄好好喝一杯如何。”田皓抖抖堆在身上的肥肉,追了上去。
“北军前锋营伍长……我再出一题,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教习再问。
各科成绩出来后,再汇总,然后由九科的科院总教员分别题上评语,最后,由九科总教员与院长大人一起,确定最终录取的人员。
日已西斜。
傍晚时,今日的礼科考试正式结束。刚出考场陈乐天就找到了孙子书,见孙子书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陈乐天笑道:“怎么样,教习有没有夸你?”
随着当当的敲钟声响起,青天阁礼科考试正式开始,几百间教室里坐着的四上万名考生同时开始接受教习的考验。
教习不置可否,挥挥手,示意问话结束。
这些大规则都没有变。
另外,和_图_书大宋国子民,每个州郡,可以保送三个学生,国子监可保送十人,六部可保送十人,御史台可保送十人,这些保送的学生不用参加考试便可直接入学。
每一科的考试成绩,均由五十位对应科院教员共同评级,取平均数。评级一共有九级,从高到低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教习这才颜色稍稍缓和:“听好问题!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谈谈这句话。”
“没有。”孙子书摇摇头,面露担心道:“方才我听说你因为在答题时大放厥词,被教习打了,怎么回事?”
这每年的考生什么样的人都有,狂生自然也是不缺的,把自己说成古今第一才子的狂生有,说自己修行天赋五百年来第一的狂生有,甚至说自己的天赋不管学什么都能学成天下第一的人也有。但是!像这位陈……教习忽然有点想不起来这个学生的名字,低头看了看,哦,陈乐天。但是像这个陈乐天这样……这样实在的,似乎还是第一次碰到啊!
“到,学生见过教习大人。”陈乐天缓缓起身,郑重一揖。
“我做东,请陈兄去燕归巢快活快活。”听这话就是风月场常客。
“教习大人教训的是,但学生以为,如大将军,明知是忤逆圣旨,却还是手刃淮南王,就是为江山社稷,为国家,就是圣人所言,知其不可而为之。人生一世,总该做点该做的事,事,总要人去做,若都为了明哲保身不去做,我大宋也走不到今天天下第一的地位啊……”
一时间,陈乐天周围围满了考生,大家你一言我一和*图*书语的说着不知真假的佩服话。陈乐天拱手团团一揖,道:“诸位同学不要再嘲笑我了,没看到我都被打吐血了吗,我现在要赶快去找大夫,各位让让、让让。”
“放肆!”教习一指指向陈乐天。
青天阁今年的考试内容还是传统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田皓诚惶诚恐道:“回教习大人的话,学生从小就胖,大夫说学生这是肥胖体质,就算每天只吃一顿也是瘦不下来的。”
陈乐天像在战场上被砍了一刀或刺了一剑时那样,试着深呼吸,一下,两下,三下。没事,虽然吐口血,但似乎没什么大碍,身上也没有哪地方觉得不舒服。心中暗道,这修行者就是厉害,指一下就能让你飞起来。更厉害的是都把他打吐血,却没真的让他受伤,只是看起来狠而已。想到这,陈乐天无声的笑了笑,看来自己这招挺管用,起码让这位教习记住了他的名字,起码这位教习动了教育自己的心思,只要想教育他,就是对他感兴趣,而且打他的时候还舍不得伤他,哈哈……哈哈……
另外加三科,追踪、杀敌、逃遁,此三科是修行者科。想入修行院的学生,这三科是必考的,其余学生,只需考六艺便可。
转眼就到了青天阁考试的日子。
这个问题一出,众学生都暗道麻烦,纷纷心中感叹这周过庭运气挺背的。这句话与上一个问题都是出自礼记,这句话的大意是:只知道让学生摇头晃脑默背强记的老师,是不够资格做老师的。这问题周过庭很难答,学生评论老师,本就是有违于礼的事,不管他怎么答,都很难逃脱评论老师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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