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你吧……你先去医务室上药，我该上课了。”沈初雪说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要上课了，便跟林间洛告别，转身往教室走。
他失眠是因为怀念父母，而沈初雪失眠则是因为病痛——她经常低着头，导致颈椎不好，一到冬天就犯病，总是睡得特别晚。
安言南看他一眼，仿佛在说“知道自己多余还不赶紧走”，但是这个人就是无所谓。
“怎么来这么早？”安言南问。
回到现在，安言南揉了揉太阳穴。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喜欢带着沈初雪出去，因为在安家，沈初雪会无时无刻地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自己当年如何被抛弃，现在何如地失去。
“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打扰你们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来送这学期的报表，我这就走。真的真的，你别这样看着我啊，主席！”
沈初雪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学生会自然是不会入的。倒是安言南每天都很忙，除了上课的时候，其余时间都在学生会忙，就算在家里也是在处理事情，这么拼命也不知道干什么。
她声音很好，唱昆曲音调也准，特别好听。还在林家的时候，林爷爷和奶奶就总是喜欢逗着她唱，后来在祖屋里，奶奶睡不着她也唱，让奶奶舒https://www.hetushu.com.com服一些。
他晚上都会喝一杯牛奶，久而久之，沈初雪和安岑西被他带着，也有了这个习惯。只是，安岑西大多在客厅里等着，乖乖地等安言南表哥给自己拿过来，而沈初雪几乎是等所有人都睡了，再摸着黑下楼倒牛奶，顺便把牛奶锅洗了。
“没开灯，你看着点，别绊倒了。”沈初雪的尾音还有哭腔。
沈初雪摇头：“我才不去呢，有那个时间我多睡会儿觉更好。有安言南就行了，他会把我的工作一起搞定的。”
然后，他就骤然想起，白天沈初雪出去了许久，回来之后一言不发，饭也不吃，回了房间就没有再出去。
现在在学校里有很多人喜欢林间洛，连安岑西都多次提起这个人。
“今天是奶奶忌日。”坐在地毯上，沈初雪喝了口牛奶，扭头看安言南手中的照片，轻声说。
幸好，读大学了，课业没有以前那么重，能多睡一些。
“哎哟，初雪妹妹，初次见面啊！要不你进我们宣传部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还有事吗？”安言南问。
“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你以前的同学？还挺有意思。”
那是老人生前和林爷爷一起照的，两个老人都笑得很满足，很慈祥。https://wｗw•hｅtushｕ•ｃｏｍ.ｃom
其实，要是安言南问了，她是会和安言南说的。
有人送东西进来，刚要和安言南说话就发现沈初雪也在这里，也没不自在，抱着自己的餐盒就去另一旁准备吃饭。
自己和沈初雪相处的时间恐怕是最多的，比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多。
“怎么不开灯？伤眼睛……”安言南说着，将牛奶放在桌子上。
安言南每到早晨路过沈初雪的房间的时候，都会先敲敲门，若是她回应那就是醒了，他会在客厅里等着沈初雪出来，一起吃早饭，然后去上学，要是没回应，那就是她在睡懒觉，自己先走。
房间里有地毯，还是李秋荷给她买的。以前的地毯比较薄，知道她喜欢在地上坐着，李秋荷害怕她着凉，就买了一条厚一些的。沈初雪刚开始也总是会绊倒，然而摔在地板上也不疼。
“好了，你好好上课，不要总想着赚钱的事。你爸不会和你生气的，该回家就回家。”
“下课早，这个教授不会拖堂。你这学生会怎么这么冷？学校也太虐待你们了，还没有教室暖和。”
“去哪儿？”
她摇晃着手里的雀巢咖啡问：“喝不喝这个？”
“晚上我带你出去。”
周清一敬礼，说：“报告主席大人，没事了，我先退下了，有ｈeｔｕsｈu•cｏｍ.coｍ事您传唤我！”
这个人是宣传部部长，从初中开始和安言南一直都是一个学校的，算是安言南的朋友。
只有那时的沈初雪才像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他收回手的时候摸到一个东西，他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沈初雪奶奶的照片。
可那人是安言南，他不会问，而沈初雪也不会主动说。
手机中放的是一首昆曲，曲调悠扬。
黑暗中的两个人相视许久，沈初雪却笑着哼曲调，不再开口。
沈初雪虽然冷酷，却很温顺温柔。
那一夜，她还是站在窗前，门微微开着。
安言南从不喝饮料，咖啡这种东西也很少喝，要不是困极了就不会喝。
那些伤口虽然很疼，可安言南会给她上药。
很多时候沈初雪都在想，安言南会不会好奇自己和林间洛的事情。
他还在走神，沈初雪却已经到了门口。她敲门没有反应，推门进来却发现安言南在发呆，于是走过去，胳膊越过桌子，在安言南的额头上拍了一下。
手机里的昆曲是奶奶最喜欢听的，沈初雪听着听着居然也会唱了。
安言南总是敲自己脑袋，总算有一次自己能拍他一下，沈初雪有点高兴。
林间洛却来了脾气：“我不，他不让我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回家！本来开学的时候我就交了住宿费的，不住白不和图书住，我在学校还能多陪陪你！”
她站在窗前，屋子里并没有开灯，月白色的睡衣在黑暗中异常明显。
也难怪安言南看上了……
“你想奶奶了？”安言南也在地上坐下，和沈初雪面对面。
一看到这个人，安言南就能想起沈初雪。
刚开始，他端着两杯牛奶不方便敲门，就用脚踢，沈初雪怕门坏了，从那之后就开一个小口子，让他能先看到沈初雪的身影再进去。
S市的深夜，在安言南和沈初雪的记忆中总是特别难过的。
那时，沈初雪会低下头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似乎是在咒骂自己下手太重。
安岑西在饭桌上逗着她让她笑一笑，沈初雪多数也是会笑的，只是那笑容太牵强，弯起嘴角扯不动眼眉，笑意没有进眼底。
安言南想，能教养出沈初雪这样的老人，一定是很好的奶奶。
她笑了笑，把咖啡递过去。
他的脚步声重了一些，沈初雪少见地发现了，回头看他。
这人叫周清，听过学校里关于沈初雪和安言南的传闻，也偷偷去看过沈初雪，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面，猛然发现这个姑娘长得很好看。
安言南想，若是自己家中并无变故，自己会不会是林间洛这般样子？
沈初雪经常发呆，有时候做着半截的题就开始发呆，总是要自己狠狠拍一下子才回和图书神。
他总是喜欢听沈初雪的声音，好像就是从这一天晚上开始的。
知道这一点之后，他上楼的时候就会带两杯。
他总是去幻想沈初雪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样子，那该多好看……和她一起生活这么多年，那样的笑容寥寥无几，还都是在外面，在安家，她从不那么笑。
那天，她屋子里响着音乐，声音很轻，靠近门口才能听到。
林间洛长得的确很帅，一笑就露出虎牙，整个人都很阳光，也爱笑。他和安言南打了个招呼，喊声“主席”后转身就走，声音清清朗朗的，有着年少轻狂的意味。
安言南一直觉得歌曲类都是那回事，听着都一样，并且他听英文歌曲比较多，这样浓厚中国风的昆曲还是第一次听，这才发现居然这么好听。
“喷泉。”
“这么冷淡？我心都碎了啊。”
还记得那一天，依旧是深夜……
她喝完牛奶，清清嗓子，用最小的声音唱起昆曲。
那是安言南这些年来第一次见到沈初雪哭。
直到厚厚的一摞资料被放在桌子上，安言南才回过神来，眼睛一转，看到的却是和沈初雪在一起的男孩，他记得叫林间洛。
安言南坐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心思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她总是如月光一般冷。
她摊开一本书就能坐一下午，两个人不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