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她这么服管，七月说了一句令我很心疼的话。

我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方须臾好像没有朋友？

“我知道了。”

妈妈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在折腾她。

“我不需要。”他说得很肯定，我猜得到方崇衍会将生意交给他打理，比平常学生的业余生活不一样，但是这样也不至于什么都要一个人。

“嗯。”他的回应声映射出他并不欢愉的心情。

他其实一直在妈妈面前装坚强。

光影流淌在他的背影上，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把关心隐藏在眼眸中。

医生在办公室内跟我和沈淮说完这些话，建议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望着他完美无瑕的侧脸，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安静的他，我竟然想承认他真的是那种致命帅气的男生。

“还有个疑问，上次你喊我出来，哪来我的号码？”我记得从未告诉过他我的联系方式，约我去方崇衍家，他在食堂门前等待尚可理解，但是号码哪来的？

“您只要告诉我，我爱人能不能救活？m•ｈｅｔushu.coｍ•com”沈淮探长身子询问，急迫地寻求这一个答案。

我等了半天，沉默在我们之间被时间拉长。

“上次吃饭，你去了卧室，手机和书包落在沙发上了。”他道。

他两汪流动着惆怅的眼眸看着我，我好奇地指着自己，用眼神无声问他：你在等我？

“嗯。”他望着操场上一群打球的学生，微微眯起眼睛，熟悉的忧郁又在他脸上弥漫开。

我耸耸肩，双手交握，尴尬笑了笑：“还以为你会笑我呢。”

“患者本身就不适合要孩子，您爱人现在这种情况，你早该有了心理准备。”医生毫不掩饰地回答。

“方蔚央，大后天周末回家一起吃饭。”他忽然抬头，我忙移开视线假装看远处的操场。

“你没朋友吗？”除了很久以前见过他和一个同学一起去上课，还有见过两次的钟嫚儿，我几乎见不到他有其他人际关系圈。

“为什么不来上课？”他问。

他慢慢地回过头，望着我的眼神悲伤得让人想要落泪。和-图-书

“医生，谢谢您了。”我站起身弯腰鞠了一躬，追随沈淮出去。

算了，千防万防，小人难防。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薛野没有再骚扰我，我天真地以为他忘了我。

我的心思全被妈妈的事占据。

他歪头望着我，浮动着笑意的眼神里倒映着我茫然的脸。

“找我有事吗？”他一语不发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望着前面依旧不打算说话的身影问道。

“有困难可以找我。”他躲避我的眼神，神色不自然地开口。

“不好说，大人要看她的身体状况，胎儿保养得好或在母体内发育得好，成活概率大。早产儿一般体重低、体质弱，还很有可能出现新生儿呼吸窘迫综合征……”医生缓缓说道。

我知道自己不会找他，但他都这样说了，我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为了能离妈妈近点，我从宿舍暂时请假搬到了沈淮租住的房子里，方便我们轮班去医院。学校里不重要的课，请不了假的我干脆逃了，实在请不的我便去听两节。

“……是。谢谢和-图-书您。”沈淮两眼里浑浊一片看不到任何光泽，他缓缓地从办公室挪动步伐，推门出去。

“沈叔叔，你为妈妈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个经历过丧妻丧子之痛的男人，从认识妈妈、组建家庭开始，就一直在默默付出。这么多年来，他为我和妈妈做的，已经足够多足够好了。他真的做得很好。

“我没什么意思，顺便给你几颗。”我在方须臾面前摊开掌心，原以为他不会收下，没想到他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将那几粒糖果拿走了。

他脸上写着一副不像开玩笑的认真模样，往前走了几步，坐在旁边供人休息的长椅上。

“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沈叔叔……”我扶上他的肩膀。

他点头。

方须臾微微低着头，看不到平时凛冽桀骜的眼神，碎碎的刘海被微风吹起，日光倾泻在他的侧脸上，那两瓣平时言语刻薄的薄唇紧紧抿着。

她说，我要是有爸爸妈妈，指不定和你一样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蔚央啊，叔叔累了。”他像一个挫败的英雄，hetushu.com.com终于肯卸下盔甲，承认自己在这场无形的战役中一败涂地。

“呃，你有事你不说话？”他这又奇怪又闷葫芦的性格真不知道像谁，我憋半天提高声音问道。

“医生，我爱人的生产结果会怎么样？您能不能先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沈淮坐在椅子上，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颤抖着问出这几句话。

世上没有完美的爱和完美的人生，所谓完美，只是找到了一个不完美的人，圆满了你的人生。妈妈的出现完美了沈叔叔的人生，而沈叔叔，也无形中弥补了我和妈妈人生里的缺憾。

我走过去，他开始走，我跟在他背后走过教学楼，走到了林荫道。温和的阳光从叶隙间落下斑驳的光影，暖风吹过脸侧，两排香樟树的树叶在我们头顶上沙沙作响。

沈淮坐在长椅上默默地望着地板，他低着头，深陷的眼窝里是这段日子以来的疲倦和忧伤。沈淮从不抽烟，难过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坐着，望着地板静静地发呆。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想起书包里还有几粒糖果，是七月和-图-书给的。她有次去看我妈妈，被发现包里有烟和打火机，妈妈劝了她一句，她便听了，开始戒烟吃糖。

我想起上次在沙发上被他抢走杯子倒在他怀中的事，浑身觉得不自在，他看着我渐渐变臭的脸色，心情却莫名好起来。

之前医生便告知了我们，妈妈这种情况也许会提前生产，并且孩子和母亲都有危险，孕妇早产要达到孩子成活的标准，一般是28周以后。

我记起去年平安夜收到的卡片，几步跑到他身边问道：“对了，我去年平安夜收到的卡片是你送的？”

早上上完两节课，我在教学楼前见到方须臾。他穿着一套白灰相间的运动衫，背着双肩包，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站着，看样子在等人。

“因为要照顾妈妈啊，我没那么多时间，有些课我不听，考试也能过，我不担心。”我说得理直气壮。

听到他的话，我的目光又回到他的脸上：“上次你不是说着玩的？”

“不是很好。”我没想过瞒他，反正妈妈的事他知道得比我还早，只是那次之后，他再也没刻意在我面前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