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能够惊艳了岁月的女子，囚于现实的泥沼，既有凤凰涅槃般的耀眼，又有山茶花不染污垢的淡雅。
他缓缓低头，那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我手上的酒瓶，仿佛不相信眼前这个比他矮上一截、力气不如他、胆子不如他的人，敢在他的地盘上动手砸他。
“好啊。”
下午上完课，我去医院看妈妈，发现七月又来了。我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和妈妈在聊天。看着她们依偎在一起共同讨论要给孩子取什么名时，我心里温暖得只剩下眼泪。
后来，我才从薛野那里知道，林嘉轩那天是和一伙混混打架，差点丢了命。那些混混有高利贷背景，其中有个混混头目还是金丽的男朋友。林嘉轩被打得半死不活时被薛野他们撞见，橙色夹克男拿了林嘉轩的手机发现里面有我的照片，知道他认识我，他们才救了林嘉轩一命。
那件洗干净的百岁衣，看得我心里一阵莫名发酸。
来不及考虑别人的目光，也想都没想这是他的地盘，我像是来索命的无常，火气冲天地走到他面前，厉声道：“人呢？”
“林嘉轩，你没事吧？”我抽出被薛野抓着的手，冲过去检查他的伤势，林嘉轩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薛野和*图*书。
为了成为这样的人，林嘉轩学会了依附，也走上了一条他选择的道路。那条道路注定不平坦，但是能让他拥有一个强壮的臂膀，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么这么美的我，有幸邀请方小姐去吃顿大餐吗？”她开始不正经。
薛野的目光扫过我，指着自己脑袋上的口子，用讨债一样的语气对我道：“这里，你要还我。”
妈妈的情况变得不好，沈淮在医院旁边租了个小房子方便照顾她。医生不止一次将我和沈淮叫进办公室，告诉我们妈妈不适合要孩子。
我想起了七月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条道路，没有我。
他拿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还好，破了点皮而已，一碗猪血丸子就补回来了。”
于是，七月提着果篮来医院看望妈妈，还带来了一堆崭新的小衣服、小鞋子，全是庄奶奶生前亲手做的。
回到学校后的生活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我与林嘉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们似乎慢慢就这样，有默契地将彼此从生活中淡了下去。
“哟，还不服，今儿要不是我们哥几个救了你，你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薛野昂着头一脸得瑟地说道，正眼都不瞧林和图书嘉轩。
“妞，想什么呀？”一根手指戳上我的脸颊，七月将一瓣剥好的橘子塞进我的嘴里。
人一旦有了想保护的东西就会想努力变强大，林嘉轩想迅速长成能为七月遮风挡雨的男人。
里面吵得很，根本没有人发现我走了进来。
“他们到底把你怎么样了？”我急得快哭了出来，想看看他伤得多重又怕碰到他的伤口。
说完，他吆喝起那些狐朋狗友，继续窝在台球桌上打牌，一切事情仿佛没发生过。
那是一种对脆弱渺小的痛恨，对不能呵护所爱的人的无助宣泄。
“我没事。”他冷淡地回答我。
我搀扶着林嘉轩回去，他坚持不去医院，一路上脸色深沉得可怕。
“你再说一遍！”从未有过的火气、愤怒、绝望，全部灌进我的身体，几乎要吞噬掉我仅存的理智。
“丫头，你让我很意外啊，够辣啊！”他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笑得像个疯子，随手一抹额头上的血，凑过来一把抽掉我手中的半截酒瓶，呵气道，“手疼不疼？”
我强忍着怒气，定定地看着他，从牙缝中挤出我想要的答案：“我问你人呢？”
送林嘉轩到他的住处，我站在远远能看到他的街口，看着他https://m.hetushu.com.com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他在夜空下哭得撕心裂肺。
有两个手臂上有文身的人看到薛野被砸，立刻放下手中的台球杆，想向我冲过来。薛野对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要他们别管闲事。
后来，我跟七月说了关于我家庭的故事。
这时，我看到林嘉轩站在人群后面，他披着一件外套，里面光着膀子，脑袋和胸膛都裹着层层纱布，正看着我和薛野的这场闹剧。
人群安静了三秒，随后便炸开了锅，吵吵闹闹的声音瞬间充斥在四周，有人在起哄，有人在喝彩。
林嘉轩的人生，为了七月选择了这样的路，注定我们将渐行渐远。
一个人给薛野递上一条毛巾，想给他处理伤口，薛野擦了擦血，说算了。我等待着他大发脾气，甚至动手打我。
“我再说一次，没有。”薛野似乎被我激怒了，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不再澄澈，而是挑衅地看着我。
七月打电话问我那天怎么突然跑开，我借口说妈妈医院有事找我，没有将林嘉轩的事告诉她。
沈淮几度想劝妈妈放弃这个孩子，可是看到妈妈抚摸肚子的爱怜眼神和轻声轻语说话的场景，他背过身去红了眼眶。
“老子说没——”薛野拔和_图_书高声音，尾音被“啪”的碎裂声和人群的尖叫声淹没。
我马不停蹄地赶到薛野说的地方，那是一家用厂房改装成的台球室。里面装修简陋，四面是灰色的水泥墙，墙上喷着各种涂鸦，头顶上挂着刺眼的大灯，角落里还码放着一排排重新刷了彩色漆的油罐桶。
薛野看着我，我看着他，猩红的血液如一条条爬虫从他额头间流下来，染红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
他笑道：“没有。”
就在我能逐渐感受到自己手腕处也被玻璃碎片划伤、细细密密的疼痛从手腕处蔓延时，薛野看着我，笑得像是羊痫风发作。
“想你怎么这么美。”我揶揄。
我是如此担心那个少年的安全，甚至忘了问一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叫我来干什么？我心里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伤害了他。
我将剩下的半截啤酒瓶举到他面前，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我再问一遍，林嘉轩人在哪里？”
一旦踏出那步，无法回头。
薛野想必是对我反常的态度来了兴趣，他一把将牌抓揉成一团，对我笑着，笑意里却有暴风雨欲来的怒气：“哟，这么凶，他是你的谁啊？”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我的身上，我看到薛野双手握着牌转过头，眼https://www.hetushu.com.com睛在看到我时，嘴里的烟“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我一眼就看到薛野叼着一根烟，穿着黑色背心和夹克，坐在一张台球桌沿和一群人在玩牌，喝啤酒。
“你说什么！”林嘉轩冲上去想理论，我拖住他，让他别和流氓较真。
我不知道林嘉轩出了什么事，但是只要想到他此刻很有可能落在这些家伙手里，我的心脏就瘆得慌。
“情人吗？”薛野扫视了围观的众人，有人吹起口哨，不堪入耳的猜测议论声和暧昧的笑声刺进我耳中。
“薛野！”我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原本嘈杂的台球室立刻安静下来。
“嚯，好屌哦——”薛野鄙夷地看了林嘉轩一眼，从台球桌沿跳下来，走到我们前面，轻蔑地笑，“小子，哥哥教你，小麻雀翅膀没长开就不要去惹老鹰，不然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
林嘉轩不说话，握着拳头，憋着一股狠劲，狠狠地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我不知道林嘉轩从哪里听说的金丽的事，正如我不知道去“D大调”之前，那张被七月随手扔在垃圾桶写着线索的废纸被庄南捡起，一直和林嘉轩关系很好的庄南，将七月的行踪和调查的事全告知了林嘉轩。
“我问你，他人呢？”我倔强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