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窗前有一盆绿萝，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又极其脆弱。可是，人的生命不是这样的，有时候贱如草芥，有时候贵如珍宝。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少女裙袂上溅起来的血，我才渐渐感到害怕。
01
“砰——”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我已经麻木了。跟着他们一起上了救护车，骆七七被送进了紧急抢救室。
我走过去，问杨言笑：“七七的爸妈在国外，赶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你知道七七还有什么家人吗？”
我跑过去，无奈地看着她，问道：“逃了考试？”
打我吧，骂我吧，这样我心里会好受很多。
杨言笑紧盯着抢救室的门，目光冷得可怕。他握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若是被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他的命！”
“你蠢吗？”杨言笑一把推开我，我撞在墙上，四肢开始颤抖。
“你要干什么？”骆七七一把打开大叔的手，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转移话题道：“那我们先去逛商场，再去吃火锅？”
骆七七扔给我一个白眼，伸手挽住我的胳膊，跟我一起走：“你心里想着谁，就看谁像谁，我不怪你。”
医生说是伤者，不是死者，还好。
大叔疑惑地问道：“可我不知道在哪里坐604路公交车，小姑娘，你能带我去吗？第一次来这里旅游，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先回去吧。”杨言笑坐在一旁，声音ｈtｔps://ｍ.ｈｅtｕshu•com•cｏm冷静得让人害怕。
我回过头，马路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刹车印。骆七七棕色的裙摆挡住了我的视线，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弧线。
“医生。”杨言笑跑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问道，“怎么样？她怎么样？”
“念子，你别怕，我骆七七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挂掉的。”
“我知道。”杨言笑想了想，让我照顾好骆七七，就急忙跑出了医院。
“快打120！”身边的围观者叫道。
我这才感到害怕起来。
“啊？我听不懂……”我尴尬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安静地蹲在骆七七身边，拉着她沾满鲜血的手，轻声说道：“七七，听说吃火锅要去老店才好吃。”
我没有听他说完，我等在手术室门外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没问题。”骆七七打了个响指，朗声应道。
光芒落进我的眼中，我紧闭着双眼，顿时分不清方向，也看不清驾驶座上人的模样。
“截……截肢？”杨言笑也被吓住了。
大叔做投降状，说道：“你怎么这么凶？”
“嗨，念子。”骆七七远远地朝我www.hetushu.com.com挥手。
我无言以对。
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只好尴尬地对着大叔笑。
四下一片尖叫，我怔怔地爬起来，慢慢地走到人群围成的圈子里。骆七七躺在地上，身下是一片刺目的鲜血。
我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心里就涌起巨大的悲痛，我哭着说道：“我不知道……七七是为了保护我才被车撞的，我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不像坏人的大叔会害我，我……”
走出医院后，我有些喘不过气来。骆七七小腿被截肢，都是我害的。她都是为了保护我，我这个害人精没有任何地方帮到他们，却让他们个个为我深陷意外。
到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我跟骆七七正准备过马路。旁边一个大叔说着一口我听不懂的话，还拍了拍我的肩膀，问着我什么。
三月底有一场考试，考试之前，骆七七给我发短信，说在学校门口的榕树下等我，考完了一起去逛街放松放松。
凌皓辰回到学校后，没有再发生任何让人操心的事情。他安安静静地学习，偶尔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遇见，他都会晃着手上的书，对我咧嘴一笑。
抢救室的灯暗了下来，ｈｔtps://ｗww.hｅtｕsｈｕ•ｃoｍ•cｏm医生打开门出来了。
“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杨言笑责备道，“你看看，从你认识我们之后，皓辰被退学，七七出车祸，你不觉得都是因为你吗？”
我给杨言笑打了电话，杨言笑火急火燎地赶来，看着“抢救室”那三个夺目的红色大字，抓住我的肩膀质问我：“你们不是出去逛街吗？怎么会发生意外？”
“轰——”仿佛有一个炸弹在我头顶炸开。
刹车声穿透我的耳膜，我被一个人推开，手掌擦过柏油路的疼痛感让我缓过神来，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
我的视线一片模糊，仿佛看见血泊里的骆七七虚弱地睁开双眼，正对着我微笑。
他说得没错，如果不是认识了我，他们现在还是一群快活的伙伴吧，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了，也不会出现这么多意外了。
我有气无力地拎着购物袋，佝偻着背，就像一个老太婆一样被骆七七牵着走。
内心深处忽然有个人这么对我说，她的声音很遥远，仿若来自梦境，来自天外。
我刚交卷，就火急火燎地奔向学校门口，骆七七穿着棕色的百褶短裙，靠在榕树边上。
“累ｍ.ｈｅｔｕshｕ.com•coｍ死我了。”骆七七哀号着坐在我旁边，脑袋靠在我的肩上。
骆七七朝我扬眉，桀骜一笑：“无聊嘛。少女，要不要去吃烤串？火锅？买衣服？”
我笑着说道：“什么时候学凌皓辰说话了？”
一个小时后，杨言笑带来了一个男人，说是骆七七的大舅。
我在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然后脱了鞋，揉着自己的脚。
“这么大个人了，谁信？哼！”骆七七冷哼道。
“七七……”我伸出手，无力地抓向近在眼前的骆七七，她沉重地跌落在地上的声音把我从幻觉中拉了出来。
我的心跟着悬了起来。
“应该先吃了再买，我们还要提这么多东西去找火锅店。”我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火锅店。
“坐604路，再转622路，坐三站就到了。”身边的骆七七忽然拉紧我的手，头也不转，冷冷地说道。
骆七七拿着手机，很快就搜到了附近的火锅店。她起身拽起我，说道：“吃火锅就要去地道的店吃，那才够味！走！”
身后的大叔小跑几步，在人行道上拽住我的手腕：“小姑娘，你就帮帮我吧。”
说完，我笑盈盈地看着紧闭双m.hetushu.com.com目的骆七七，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那位大叔手脚并用，用生硬的普通话问我：“请问到动物园怎么走？”
医生皱眉问道：“你们谁是伤者的家属？”
“男朋友不行。”医生说道，“让她爸妈过来签字吧，伤者的小腿需要马上截肢。”
我刚想回答，骆七七却一把拽住我，往人行道上走。
“我，我是。”杨言笑说道，“我是她的男朋友。”
我茫然地点头，挪动步子。
一束在白天都能感觉到的强烈光芒投在我的身上，我下意识地偏过头。右方行驶过来一辆汽车，越来越快，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签完字后，有些遗憾地说道：“我给她妈妈打过电话了，她妈妈正在买机票回来。她说，无论怎样，请先保住七七的性命。只可惜啊，这丫头，这丫头以后……”
“不行，我要等七七醒来。”
医生点点头：“病人的右小腿完全坏了，需要截肢。”
我跟着骆七七去了新世界百货，从楼底逛到楼顶，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已经超出了我们能提的重量范围。
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已经忘记了要怎样去呼吸。
“你管得着吗？”骆七七叉着腰，狠狠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