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好

望着文档上已经打好的“海笑”这个名字,姜茶茶烦心地捏鼻梁。
坠入夜色的石头街,因为度假酒店遭遇舆论攻击,关了几间店铺。原本的热闹少了,彼时多了一分宁静。
字字戳心,无法反驳。
顾南风棱角分明的脸庞沉淀下阴影:“商业范围里的利益筹谋,一点都不破坏环境和浪费资源是不可能的。我能做的,就是最大范围内做到最少的破坏。”
顾南风卷着袖子,穿着一身休闲服出现在这里。
姜茶茶扭头,迎上何耀十分平静而坚定的视线,不由冷笑 :“这些话你想了很久吧?”
何耀扭头:“嗯,小心。”
“谢谢。”姜茶茶下意识地打量周围,有些怀疑某人会不会又跟昨晚一样突然出现。
全世界都可以帮他,只有她不可以。
“普通居民?”顾南风冷哼,“我查到的可不是这样。她叫露易丝,二十八岁,是小岛上的女混混,赌博、抢劫什么都来。几个月前,她进入一个邪教组织,因宣传不当言论被抓了起来,才放出来没几天,就盯上我的度假酒店了。”
它在媒体上用文字的记录形式来让海洋环境知识得以普及,通过平实、生动的视角来让大家更容易接受。
顾南风睨着她:“这不是明摆着吗?”
“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如果是我的商业对手搞的鬼,我不可能查不到。现在我更倾向于这个露易丝不是单纯为了钱。”
在学校,我们在食堂对决,不打不相识;我以为你是为了赚钱没有原则的女生,你以为我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我们二人以误解开始,在真相里深知。
老板手法娴熟地把鸡尾酒倒进调酒器里上下翻动:“我去参加她的婚礼了。”
因为这门口的粉色灯箱还亮着,里边虽然昏暗依旧,但有人走动。
昨晚,何耀打的一拳是在左脸上吗?她没看到瘀青。
“顾南风”这个名字,金小灿说得很轻很轻,不过还是对这个存在避无可避。
何耀装满笑意的眼神慢慢地落在瓷砖上,凝固成霜。
顾南风被电话声吵醒,他把手机挪到耳边,听到了那边传来唐美妮急切的声音:“顾南风!不好了!现在铺天盖地到处都是度假酒店的新闻!你看报道了吗?”
不知不觉地,他走到了那间酒吧前。
那次手机不见,何耀把手机递过来让她登入挂失,她怎么也想不到他是别有用心的,他偷窥了她所有的信息!
“不知道。” 顾南风苦笑勾唇,“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勇敢的,有的只是信念而已。”
顾南风时而和那些鱼群一起随海水漂流,时而忽上忽下,时而调皮地转个三百六十度,五颜六色的各色鱼群就像他手里的画笔,随心所欲制造出一幅幅夺目的画来。
“茶茶,我觉得很幸福。”
姜茶茶抓过放在一旁的摄像机对准顾南风:“顾总,你确定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吗?”
顾南风扶姜茶茶上快艇,两人直奔小岛。
如果说何耀给予的幸福是清晨、包子、平凡的热气,那顾南风给予的就是蓝色、炫目、魔幻的心动。
姜茶茶微微蹙眉,虽然有些不习惯他这样的转变,但心里还是欣慰的。这样也好,正事速战速决,就可以各归各位。
他似乎受过训练,懂得怎么吸引鱼群以及逗弄它们。
他要去找她,当面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南风推门进入,戴着眼镜的老板跟之前一样迎上来:“欢迎光临。”
顾南风游过来拉住姜茶茶的手,姜茶茶也勾到了摄像机的带子。
等姜茶茶的报道,还是等两个人之间的柳暗花明?
所以,如果别人报道度假酒店的受关注程度是百分之九十的效果,那“海笑”执笔就是能得到double的效果。
姜茶茶径直越过他们,金小灿怎么喊都喊不住。
被鲨鱼攻击在前的阴影,姜茶茶不时地要分心关注前边侦查员手里的旗子,如果前边有危险,他们就会举红旗。那前方的静谧辽阔,在姜茶茶看来,总有些恐怖,总觉得下一秒会突然出现鲨鱼的头。
“他在门口。”何耀轻声一句提醒,让姜茶茶差点被牛奶呛到。
姜茶茶的脾气金小灿很清楚,想要撬开嘴不容易,于是金小灿就自顾自地说起来:“你离开这几天啊,外卖快要忙死了,我一个人根本送不过来,幸好浩子找了人手临时替补。我们赚了好多呢。
“不是单纯为了钱。”姜茶茶嘀咕这句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海洋记者”的私信内容。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姜茶茶顿了一下问。
顾南风跑下楼,就看到了一群记者急切地朝他冲了过来。
金小灿终于憋不住去找何耀,可是何耀只是给她一句话:“我尊重茶茶的一切决定。”
“顾总,请你说明一下,报道上的视频是真的吗?”
何耀坐在位置上,握着牛奶杯,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口来回摩和_图_书挲。他静静地坐在柔和的光线中,不卑不亢,像在等着她,又像是已经接受她不会回来的坦然。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姜茶茶,你为什么不接?”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喜欢你?”何耀扳过姜茶茶的双肩,刹那间脸色变得十分可怕,“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顾南风彻底醒酒了。
她口口声声说秉公报道,就是这样秉公报道的?
“那是你偷了我的笔记本和摄像机,是你篡改的!”姜茶茶死死地拽紧拳头,指甲嵌进手心都不及心里的疼!
第二天,姜茶茶早早起来,拿上相机和笔记本。
姜茶茶向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表示希望可以和她聊几句。
姜茶茶怔怔,对了,正事,她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车子疾驰地开着,很快到了政府门口。
“不行,这样效果会适得其反的。”姜茶茶扭头,赶忙说道。
要闪瞎人的闪光灯齐齐照着他,就像刀光剑影一样不肯放过,记者们尖锐的提问更像层层锁链困住他!
这是海底出现不明情况而给的提示和警告。
这个灯箱里的灯点着是为了等她回来,现在他等的不再是人,而是心里的那份归属吧。
两个人隔着一个大厅的距离,顾南风站在台阶上,她站在门口。
不想何耀起得比她还要早,早已在大厅里点好了早餐,一看到她下楼就朝她挥手示意。
为什么?
因为过度施工,初潜层的部分海水的确是浑浊的,但慢慢地潜入到深处后,海水的能见度逐渐恢复好转。比起上次来,白色污染垃圾也不再随处可见。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已经订好了游艇和下海设备。”何耀把牛奶递给姜茶茶说道。
姜茶茶观察着,听到顾南风在旁边说道:“看到那个金色鬈发、戴眼镜的女人了吗?她就是这场抗议的组织领导者,我本来想抓她过来直接问她是谁指示的。”
“我去和何耀打声招呼,马上就来。”姜茶茶说着转身。
“我不在乎你最后的选择,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好。
何耀扭过头望着车窗外,暗暗把拳头握紧。
他打开电视,电视上也在播放关于度假酒店的最新消息,那个带头的金发女人组织群众和当局爆发了一次冲突,警察控压造成混乱局面的新闻也是甚嚣尘上。
顾南风的力道往上,可脚底下那奇怪的颜色勾起姜茶茶强烈的好奇心。她推开他的手,开始往下游。
姜茶茶冷哼出声。
……
姜茶茶跑上台阶,冲她打招呼。
何耀抿了一口牛奶,闭上眼睛,仿佛嗅到了即将到来的胜利气息。
“你真的不知道?那你干吗阻拦我?
阵阵海风扑面而来,似乎在吟唱这里所承载的变动。
金小灿跟在姜茶茶身边四五天,眼睁睁地看着她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样,能交谈的话不超过十句。
那个金发女人喝了水后,就拿过横幅指挥其他几个人拉起来。
“好。”何耀点头。
“我和何耀没有吵架,没有误会,但我和他之间再也没什么关系了。”姜茶茶打断金小灿的话,说出她想知道的。
逆光的方向,姜茶茶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在看她。
回复完毕,她把手机用力扔向床头,听到一声闷响,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对,我是卑鄙!可是我不会骗自己!”何耀也被激怒了,他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出口|爆发,“我不会跟你一样,明明心里还想着,却跟全世界否认!姜茶茶,你口口声声说放下,就是这样放下的吗?”
在金小灿看来,姜茶茶又回到了之前把自己置于一刻不停歇的忙碌中,不,是更疯狂的那种。
海笑,姜茶茶……姜茶茶,海笑……
正想着,他听到:“何耀,我要去小岛了。”
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避而不接,是变相地承认吗?
这一刻,他等得太久。
最近几年经济快速发展,环境失衡的问题得到很大程度的重视,可以说把海洋环境挪到大众视野中,并且成为一种流行来关注的功劳,是“海笑”一举担起的。
老板听出顾南风的嘲讽,自嘲一笑 :“她主动出现,我喜出望外,受宠若惊。我以为我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她是带着结婚请帖来的。她真心诚意请我去法国参加她的婚礼,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该死心了。”老板给自己倒了一杯鸡尾酒,抿上一口,虚无的目光仿佛又见到了心上人一般,“只要她幸福就够了。”
“海底餐厅要放置倾斜的长方形玻璃箱,除了在岸上固定之外,海底也要找一个绝对的固定点才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为全方位的景观不被破坏,肉眼能看到的地方不能露骨地加固。而那些礁石也妨碍了放置玻璃箱的位置,所以我命人将那大片的礁石改变形状。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那里边的人真的是你吗?”
飞回国内,和图书机场里,金小灿和赵浩子来接他们。
“行了,我们坐出租车。难不成机场离学校那么远,你想靠两条腿走回去啊。”金小灿也不多问,帮忙拿过行李说道。
“跟我走吧,你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安静地离开。”何耀将她的痛恨全然接受,转身拥过她僵硬的身体,上了早就安排好停在门口的车。
在姜茶茶的镜头里,冰冷真实的记录氛围突然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他把手机狠狠地摔向角落,四分五裂。
何耀垂眸,没有说话。
“她说到你的度假酒店是怎么被发现污染源,怎么违反政府警告规定,了解得十分详细,像是提前熟悉过台词一样。说到自己时,她只说自己是岛上的普通居民,三言两语带过,不愿多说。最后,我试探了她一下,她情绪激动,恼羞成怒。很明显有问题。”姜茶茶皱眉道。
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做得这么狠绝,他也曾想过只把文章和剪辑后的视频发给顾南风,让他知道“海笑”就是姜茶茶,“海笑”并不想帮他而是想陷害他这一点就够了。
她把摄影视频拨到第一秒,重新开始看。
硕大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电视上主持人的声音一下子被拉到好远。
她回应微笑。
“因为最爱她的人是我。”
两个人一同的默契显示这次情况十分严重,不是闹着玩的。
前边开车的司机颇为担心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我明白。”姜茶茶听到身后的他自嘲一笑,似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跟她说,“我怎么会奢望你会毫无原则地帮我。”
姜茶茶微微皱眉:“难道她背后的金主比你出的价格还要高,所以你才打动不了她?”
惹得赵浩子很郁闷地哭丧着一张脸:“阿耀啊,你又和姜茶茶吵架了?”
姜茶茶遇到了史上最难写的海洋报道。
他仿佛在笑,即便隔着防护帽看不清脸,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快意和幸福。
“嘟—嘟—嘟—”
“那我办完事会尽快回来。”姜茶茶说。
想到姜茶茶说老板已经走了,酒吧也不营业了,顾南风不由得驻足那里,微微出神。
顾南风抬眸哑然。
他的目光带着错愕、询问、痛苦、难过!
两人到了一旁。
金发女人看了看姜茶茶,蔚蓝色的眼睛透着一丝警惕和游离。
姜茶茶点头,最后冷不丁地问她是不是受人指使时,她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后愠怒地指责起姜茶茶心怀不轨,恶意扭曲。
这回轮到顾南风一愣,愣完他说道:“如果是我,我会直接抢走新娘子,然后告诉她,这个婚她不能结,她的幸福不能由别人书写。”
他思索片刻,重新抬眸,眼神坚定:“海底那些锈红色的喷涌,大概是我命人凿了礁石后,才变成这样的。”
每一个都是顾南风,每个又都不是他的全部。
顾南风拉过姜茶茶要往上游,这时急流再一次卷动而来,姜茶茶感觉自己的身体翻了个个,手里抓着的东西瞬间脱落了!
“父亲。”
顾南风的心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打给姜茶茶。
姜茶茶被这话刺痛了,她扭头看向他,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分贝:“所以你让我参与这件事,是为了帮你隐瞒‘罪责’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何耀皱眉,“我只知道我同步着你的手机,同步着你的内心,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茶茶,我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只是想默默地躲在角落陪着他,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被允许?
姜茶茶费力地把防护帽脱下来,看向顾南风就问:“那些是什么?”
待她反应过来,便看到摄像机一直往下沉!
“哦,我是在想你准备好下海的设备了没有,我们需要拍一些海底的真实视频PO到网上去,有时候最有利的反击就是有图有真相。”姜茶茶回神说道。
顾南风环顾四周:“听说你不开店了。”
姜茶茶瞪着他,没说话。
“你知不知道集团的公关部快要被该死的媒体打爆了?现在这件事上升到国际影响,严重性可大可小。”即便是见惯了大世面的顾启,此时沉着声音控制着情绪,顾南风也明白,这绝不是吓唬。
他要保护海洋环境是真的,他要打造度假酒店也是真的,他逗弄鱼群是真的,他有所隐瞒也是真的。
姜茶茶回到顾南风车上,顾南风问:“怎么样?”
“够了,别再说了!”姜茶茶像一只受伤的刺猬,被掀开了所有的伤口,“何耀,你卑鄙!偷看别人的隐私,还直白露骨地宣之于口!”
“只是我没想到那几块礁石内有乾坤。勘测专家去看过,那是有毒的石头鱼。它们最擅长把自己伪装成礁石来躲避袭击,一旦受到攻击就会发出有毒的气体。那些死鱼就是这样来的。
金小灿下意识地挺直腰板,惴惴不安的心被发配到更加疑惑的荒芜和图书地带。她不知道这次姜茶茶去巴塞罗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顾南风也去了巴塞罗那,顾氏度假酒店的事受到新一轮佐证的抨击,情况令人焦头烂额。
顾南风起身,把难脱的潜水服脱下来:“海域那么大,那么深,神奇的事情有很多,我怎么知道?”
“还有还有,唐美妮没怎么来学校上课了,难得出现几次还都是一大帮人前呼后拥的,那架势特别女王。”
他也说,他对自己的决策和过失感到抱歉。
入海,海底侦查员游在最前排,呈半包围的守护梯形,姜茶茶和顾南风跟在后边。姜茶茶以摄像机当眼,把四周的情况都拍摄在内。
车子疾驰而行,姜茶茶像失去了灵魂一样靠在车门边一言不发。
那么自己呢?自己又在等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耀听到她说:“你这么做,也是彻底断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姜茶茶垂眸哑然。
只有在无比巨大的震撼下,顾南风才会放弃姜茶茶。
小岛上已经处于停工状态,不过酒店雏形已成,依稀可见其漂亮壮观的模样。而酒店一旁靠近海边的位置挖了一个巨型的长方形坑,好像是游泳池的样子,又好像不是。
顾南风看向司机:“开车。”
顾南风看到姜茶茶疑惑的目光,解释道:“这里是要做一个海底餐厅。入口在地面,客人走下盘旋楼梯,进入玻璃罩住的海底区域,进入视觉和味觉享受的双重空间里。”
这时手机响了,是微博有新的私信。
“如果你要把我做的不完善的地方一同报道出来,我也不怪你。”顾南风扭头看着海底侦查员抱着东西走过来,“我们下水吧。”
直到三声响完,顾南风隐忍的怒气被彻底点燃。
姜茶茶沉着脸扭头,看到只有金小灿一个人,神色稍稍好一些。
顾南风就在被包围中,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何耀和姜茶茶。
这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烧到了众人的八卦视角,也烧到了姜茶茶和何耀。
姜茶茶用力望去,居然看到很多死鱼的尸体。而那些锈红色的喷涌点还在很下面,她把摄像机对准那些,放大焦距,全部记录下来。
听到这样的背景资料,再看看那个金发女人,姜茶茶没办法立刻把这些情况联系在同一个人身上。不过想到刚才她把钱塞给女人时女人那贪婪的表情,她便说道:“你的意思是,她是为了钱受人指使。”
这回老板给他倒了一杯温和一点的水果酒:“难道顾总和她吵架了吗?”
顾南风问:“为什么?”
幸好,外界变了,真正的我们都还没有变。
“哦,对了对了,江教授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摔断了腿,来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样子特别滑稽,哈哈哈……
顾南风似乎看出她的担心,用手势比画着让她不用担心,并从腰间拿出鱼食盒开始领着鱼群起舞。
姜茶茶定定心神,看向前方:“我们这是去哪里?”
姜茶茶轻叹一口气,径直折返。
只有这样,两人才会断得干干净净,姜茶茶才会彻底放下顾南风。
那边,金小灿追上姜茶茶,一把扯过她的行李箱:“姜茶茶!姜茶茶!”
对,就是这样,他表现得越体贴越恪守本分,只会让茶茶越感激越清醒。有时候跟在身边反而累赘,也做不了什么,远远地待着效果更好。
顾南风和老板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欧式风格浓厚的政府单位前有着几百阶的楼梯,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在楼梯上来回走动,晃动的横幅隐约可以看到。
读者对他很是追捧,相当于每一个动作都是受到大关注的。
姜茶茶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
老板又是一愣,腼腆地扶了扶眼镜:“怎么会,她找到了幸福,我……我开心还来不及。”他给顾南风调了一杯蔚蓝色的酒,浮冰的上方放置一颗红色樱桃,颜色冲撞又相辅相成。
顾南风把酒杯转了个圈,目光落在樱桃上:“骗人。这算什么?眼泪吗?”
“你现在还愿意帮我吗?”顾南风见她不说话,上前一步,“除了这个海底餐厅,还有一个游乐场,没有其他的了。挖出的土有些沉到了海底,大部分打包上车和建筑垃圾一起送到固定的收容场,没有像舆论上说的那样直接扔进大海,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你以为我没收买过吗?”顾南风默默翻了一个弧度不大的白眼,“她油盐不进,拒绝和我方做任何交易。”
姜茶茶就这么和何耀并肩,静静地望着他。
他拖着长长的身影,沿着店面散步。
顾南风把毛巾盖在头上,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扶她重新坐下:“黄旗一举,说好我们就要撤回岸上的,你一意孤行,我怕你有危险。”说着,他帮她脱下脚蹼,又帮她把她的潜水服脱下来。
顾南风从酒吧里出来,再次看向那粉色灯箱。
姜茶茶不置可hetushu.com.com否,随即问了些她个人的一些情况。女人表示自己只是小岛上普通的居民,不忍美丽的家乡被破坏,所以要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金小灿抿唇,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所以是因为顾南风?”
老板垂眸,半晌道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跟顾总一样勇敢的。”
姜茶茶扭过头去:“记者就是要报道客观的真相。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报道真相,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她的白色球鞋站在松软塌陷的岸边,海水越过鞋面浸湿了鞋袜。
“我会陪你一起忘记他。
她想跑过去让他相信她!
顾南风抓过衣服胡乱套上,夺门而出。
“你不配。”姜茶茶把头用力地抵在玻璃窗上,咬唇间冷冷地丢出这三个字。
信念驱使我勇敢。
“他如果想来,可以直接跟来。”顾南风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的车容得下。”
可是现在,他不是这么清白,他的话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你在想什么?”顾南风见她出神,打了一个响指。
他打开手机,看到网页头条是—顾氏小岛度假酒店污染真相在此。点进新闻内容,最先映入顾南风眼帘的是“海笑”这个笔名。
通篇内容放大了顾南风在施工方面的过错,附上的视频也是经过剪辑的,他自述那些过错的话被反复播放,几乎是把度假酒店造成海洋环境污染的罪名坐实!
“不,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恨顾南风,恨他抢走了你的唐美妮,恨他喜欢我。你只不过是讨厌这种输的滋味罢了!”
顾南风的脑袋像炸过的战场,混乱极了。
“顾总,作为你接班顾氏的第一个投资如此失败,你有什么感想呢?”
当天边的鱼肚白冲破天际,缓缓而升时,空气里开始沸腾起一丝丝的热闹。
“可是你怎么就知道,她的选择不是比你更爱她的人呢?”
“海洋记者”催促她进展如何。
“不。”顾南风不回避她的目光,“我是想说,幸好我没有什么‘罪责’能让你隐瞒。我是想说,幸好你还是那个据理力争的姜茶茶。”
“虽然我及时喊停,但不管怎样,这件事我很抱歉。”
他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姜茶茶,可有人先打给了他—顾启。
一番折腾,他们平安地回到岸上。
老板给他倒酒,又问:“顾总不能放手,所以不会和唐小姐结婚,可是为什么你没和那位小姐一起来呢?”
顾南风在吧台入座,老板亲自给他调酒。
“那如果顾总是我,你会怎么办?”老板有些好奇地望向顾南风。
“所以,就要靠你用合适的方法问出答案了。”顾南风定定地看着她。
那喷涌的锈红色也越发地清晰,不是一处,而是好几处。
姜茶茶皱眉:“那些锈红色的喷涌,还有死鱼。”
就是这么一个温和的人,昨晚挥动了拳头;就是这么一个温和的人,初识他时亦是意气风发的;可现在因为她,他的温和没有了,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是同一个人吗?居然是同一个人?
姜茶茶有些不敢相信何耀的话,半信半疑地走到门口,真的看到了顾南风的车。
这时,顾南风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就往上走,其他侦查员也过来帮忙,围簇着他们往海面游。
姜茶茶盯着发白的手机屏幕,回复道:“今晚会写好。”
“你想打我,想骂我,都随便。”何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后悔这么做。”
顾南风微微一怔,盯着拿在她手上的摄像头,出汗的脸庞露出无奈的苦涩。
这个夜晚,注定无边无际,漫长无比。
姜茶茶不争气地被这种柔软的感受打败了,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只是看着喜欢的人有幸福的感觉,自己就开心成这样呢?
顾南风说,他是一个商人,在利益的筹谋权衡中,不可能不做一点点的牺牲和破坏。
她走过去,台阶上的人越聚越多。
姜茶茶站起身,沉重的脚蹼让她抬腿都困难:“你真的不知道?那你干吗阻止我?”
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直接PO上网,让这份背叛彻底见光,让顾南风彻底误会姜茶茶。
不,她想跑过去,告诉顾南风,这一切不是她做的!
“去政府门口。政府人员十点上班,去抗议拉横幅的人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顾南风仍旧是淡淡的语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姜茶茶怔了怔,在来这里前,她顶着“海洋记者”的压力,决定要为顾南风把这层污蔑揭开。她坚信,他维护大海的梦想绝对纯粹,绝对不会做一点点“海洋记者”所说的那些事。
姜茶茶迅速收回目光,表示知道了,然后拿过包下车。
更何况,他还有最后一招撒手锏。
顾南风装傻:“你指的‘那些’是哪些?”
“你在微博上默默关注顾南风,留意他每一个动态;他对海域有疑问,你用他察觉不到的方式进行解答;你把他化名为M,www.hetushu.com.com诉说着思念;你购物车里放置了很多他喜欢吃的外卖;你……”
“父亲,我会处理好的。”此时多说无益,顾南风只有给出这样的保证后挂掉电话。
不,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
“顾总,你确定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吗?”
姜茶茶从包里抽出一张现金塞进她手里,女人立刻嘴角上扬,点头说“OK”。
“我来这里不是来帮你,是为了找出真相。
老板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是关了几天店。”
姜茶茶先是向对方打听度假酒店的污染情况的事,女人滔滔不绝,说得十分详尽,就好像亲眼所见一样。
金发女人不等姜茶茶再说什么,径直走向同伴,对着政府大门一遍遍地喊着抗议的口号。
这边,姜茶茶坐上顾南风的车,余光偷偷看向顾南风的左脸。
“为什么?”
姜茶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反复地看摄像机里顾南风的诚恳独白,手在键盘上犹豫不决,空白的文档里始终没有输入一个字。
顾南风微微眯眼睛:“不是去抢婚的?”
姜茶茶拧眉:“可是这样是破坏岛上原本的结构,而且这么大的工程,流失的泥土会被运去哪里,会浪费掉多少,你都没考虑过吗?”
“喂,父亲。”
姜茶茶喘着粗气,嘴唇都被咬破了:“那也不用你管,你凭什么……”
“顾总,你是不是考虑要把度假酒店彻底关闭?”
“你现在跑过去,对那些记者说这些是误会,说报道不是你写的,那么你是‘海笑’,你和顾南风的关系就会曝光。舆论又有新的一波可探寻的谈资,再加上在国内苦苦等待顾南风的未婚妻唐美妮,这八卦可要热火一阵子了。最重要的是顾南风,他会相信你吗?”
剑拔弩张中,何耀瞪大了眼睛,松开姜茶茶,继续说 :“你放心,替他澄清的事情我之后会做,他的事业不会受到影响的。”
金小灿不敢劝,她默默地跑去找赵浩子,想从赵浩子这边得知事情的经过。可是赵浩子和她一样,对于既是老板又是朋友的何耀不敢过多打听。
“我知道。”何耀看向前方,“我不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帮你和他断得干净。”
无法比拟,却足以让人深深纠结。
“可如果真是这样,你收买她不就好了?”姜茶茶的脑袋后缩一寸,将顾南风上下打量,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如此清晰而简单,为什么某人还这么为难?
海水折射的光,像舞台上独有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银色。
她怎么就忘了他是科技公司的负责人!
他一直很欣赏的海洋报道者海笑,居然就是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姜茶茶?
顾南风坐在后排,按下车窗没有看她,而是清冷地问:“可以去办正事了吗?”
“你觉得还来得及吗?”何耀的声音在这时悄然响起,“以你‘海笑’的名字发布的内容,视频是你亲自|拍的。”
何耀静静地望着头也不回的姜茶茶,没有追上去。金小灿见状,只好撇了赵浩子,朝姜茶茶追去。
就算是为了宠爱她的镜头特意为之,她望着望着,还是不由得出了神。
顾南风微微皱眉,把剩下的一半酒一饮而尽,啪地把杯子拍在桌上  :“别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不能放手就对了。”
姜茶茶本能地朝摄像机游过去,慢慢地,脚下的黑色竟浮现了锈红色,好像是那种硫磺泉在喷涌。
回到学校,姜茶茶来了一次宿舍大扫除,再把带去巴塞罗那的衣服拿出来全部洗了,最后才去教室找江教授报到。
“不用了,我想他安排得会比我更周到。”何耀微笑,“不过,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立刻打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
小岛和巴塞罗那海域相连,但中间也是隔着一小片空隙,所以车子只能开一段,还要坐快艇过去。
“是因为我自己。”窗外熟悉的风景滑过视线,像抓不住的流沙终于要错过。姜茶茶气若游丝地往金小灿的肩膀靠去,“小灿,我累了。”
我爱你,是信念。
如果秉承事实报道,那顾南风的这些瑕疵就会被放大,辨白的作用就会大大减弱;如果删除掉他的过失,把视频和报道有所美化,那就有违记者操守,有失真实。
顾南风把空掉的酒杯推给他:“再来一杯。”
每一声的等待都显得格外漫长,顾南风屏息间眉峰一点一点地高耸。
“现在的人,都太不懂得争取。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把自己的不争取叫作守候。”顾南风拿起酒杯豪气地饮上一大口,那锋利的酒精划破喉咙,发出跳动的灼烧感,他痛快地扬眉,又飞快地皱起。
很快,一阵急流袭来,将鱼群打乱,它们受惊,很快离开。海底侦查员纷纷扭头,冲顾南风和姜茶茶伸了黄旗。
……
顾南风艰难地睁开眼睛,头在酒精的作用下还隐隐发疼,唐美妮的话听不出个逻辑来,只是从紧迫的语气里听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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