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看不清这个人是谁，当对方毫不犹豫地把嘴里的氧气管拔|出|来，塞进他的嘴里时，他看到了她的脸。
再看唐美妮缩在轮椅上楚楚可怜的样子，姜茶茶忍着气，扯过金小灿：“我们走！”
姜茶茶通知金小灿不要再接单，下午她把自己困在宿舍里，哪儿也不去。她不想接触因为顾南风和唐美妮回来后看她的眼神变得不单纯的那些人，也不想送外卖送出一堆八卦来。
“谢谢。”
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后才幡然醒悟，知道珍惜呢？
等她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输液，躺在另一间安静的病房里。
姜茶茶就像失魂了一样不停地要打自己，被何耀拥入怀中禁锢：“你别这样，我不允许你这样。”
只见那鲨鱼张开血盆大口，直直地冲顾南风过去！
姜茶茶点点头，又默默地看向顾南风的早餐。
“有什么奇怪的。我不是和以前一样上课、赚钱，再赚钱、上课吗？”姜茶茶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解释。
姜茶茶被教练拽上水面。
“茶茶。”姜茶茶站起来转身，被何耀拉住，“你听我说，你听到的不是全部的事实！”
“如果她救不活，该怎么办？如果她的腿有什么意外，该怎么办？”顾南风的眼睛充斥红丝，哑然哽咽。
谁也没有先打招呼，也知道不是该打招呼的关系。
“对。”何耀用力点头，“就是这样，我真的没有骗你！”
姜茶茶扶着盘旋扶手，一时间仿佛回到在学校时那个晚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她短暂的人生里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短短两个小时，生死一瞬，跌宕起伏，而好不容易把握的幸福又再一次地失去。
唐美妮则待在岸上守着。
“老板。”姜茶茶喊住他，“你后悔吗？”
让身体忙起来，她的心也就不会闲下来胡思乱想。
“啊？”金小灿刚偃旗息鼓的眼皮立刻又撑开了，“你们分手了？”
“她会没事的。”何耀轻叹，“你应该相信她，也相信你自己。”
金小灿怔怔地站着，那张可爱的娃娃脸此时只剩下落寞和难过，盯着地面半晌不说话。
姜茶茶把头一歪：“谁说我没证的？不信你问美妮。”
他戳到了她的软肋。
姜茶茶紧赶慢赶，还是没能阻止金小灿赶到教室。
金小灿一怔，赶紧追上。
望着望着，姜茶茶缓缓勾唇，说出最磨人的“再见”。
一开始认识他，她觉得他就是被关在冰山里的变态王子，冷漠、高傲，特别喜欢刁难她，可他为了自己的目标又会毫不含糊地“心狠手辣”。
隔着门板上的一小扇窗户玻璃，姜茶茶感觉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牢笼里。
他似乎站了很久，却没有进去。
“就是这样，我还是输给了唐美妮，一个人回来了。”姜茶茶就像一个旁观者叙述完一切。当然，她没有说出唐美妮是用自己的性命来算计了一个感动的囚笼的事实，也没有说何耀一开始是为了唐美妮才接近她的。
她愤愤地甩开他的手：“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你，你牢牢记住了！”
“小灿！”见金小灿哭着跑开，姜茶茶追了两步，猛地驻足。
何耀放开顾南风，两个男人各自扭过头去。
“嗯，累了，我不想再折腾了。”姜茶茶不再和他闲扯，放下东西就转身离开办公室。
原来幸福真如手中沙，想要握紧，偏偏事与愿违。
可是现在，他最终还是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明明知道姜茶茶不会伤害朋友，却还是要用这样的话去激她。
何耀望着他：“你担心她，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看？”
而越往下，光线折射能见度就越低。
“哦。”
姜茶茶眼睁睁地看着顾南风顾不上其他，满脸担心惊恐，一遍遍地唤着唐美妮。她木木地待在一旁，脑子一片空白。
姜茶茶扭头看向海面，心如死灰：“可是他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想到他带她来这里时说的话，跌倒在他怀里的情形。
所有人都看着，见到这一幕，全默契地清嗓子来缓解尴尬。
姜茶茶抬眸，迈步走进病房：“美妮，你醒了。”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就在这里。有一天她回来了，知道怎么找到我。
“我知道，除了唐美妮，你从没把我当过好朋友。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室友，一个公司的员工。”金小灿红了眼眶，哽咽地丢下一句，“是我多管闲事了！”
吃完早餐后，唐美妮又说：“顾总，您需要的专业潜水服，还有潜水教练，我都已经准备和联系好了。”
姜茶茶虽然之前写过海洋报道，也下过几次海，但都是在无波澜的安全范围内，像这次进入五米以上的中层还是头一次。
“没关系。”他开口间，她已经离开，“只要还能待在你身边，怎么样都没关系。”
或许，情敌之间的默契也是天生的。
两人下楼梯的时候，遇到了何耀。
何耀气得一把抓过顾南风的衣领，他的温和儒雅在面对顾南风时都是失效的。从一开始，他就能感觉到来自顾南风的敌意，一开始，他也是不喜欢顾南风的。
顾南风亲自来接唐美妮，金小灿气喘吁吁地赶到时，他正在帮唐美妮坐到轮椅上。
顾南风一刻不离地守着，姜茶茶催促他好几次，他才去换了衣服，她买的咖啡他也放在一旁。
“没有。”
没有人注意到何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这是他为姜茶茶和自己定制的情侣对戒，想不到还没有送出去就已经没有资格。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
“你不笑了。”金小灿说这句话时声音很低很低，可姜茶茶还是听得分明。
她不知道关于他的习惯，唐美妮却清楚他会吃怎样的早餐。
顾南风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你没证，这样下去很危险。”
金小灿从姜茶茶的神情里立刻捕捉到什么，更加肯定地说道 ：“茶茶，你是不是没说实话？我说对了对不对？她算计了你对不对？这一听，就很像电视剧和*图*书里烂俗的桥段啊！以退为进，不择手段！真没想到她这么有心计……”金小灿兀自越说越激动，噌地就夺门而出，“不行！我一定要给你讨个说法！”
“我没事，你回去陪美妮吧。”姜茶茶不去看他。
一时间，两个人的气氛变得微妙而又暗潮汹涌蠢蠢欲动。
姜茶茶要再次进入海中，被他再次拉住。
因为我现在说的我喜欢你，是迟来的真心诚意。
教练吓得往两边逃去。
在巴塞罗那时，和顾南风说再见时，她没哭；发现唐美妮的欺骗、何耀的利用，她没哭；现在听到金小灿略带委屈的“你不笑了”，她的眼角忽然生出泪水来。
“那也不行。”顾南风还是拒绝得利索，“这次我是要往深处潜的，你吃不消。”
姜茶茶看向岸边，想要唐美妮赶紧找人下去救顾南风，可一眼望过去，岸边已经没有一个人。
姜茶茶别开他的目光，试图越过他：“不用你管。”
白天，酒吧没什么人。
顾南风再次确认：“确定没事吗？她什么时候可以醒？”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医院里。
贴着冰凉的瓷砖墙壁，姜茶茶只能陪着顾南风一起等。
一切发生得太快，姜茶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一个庞大的黑影从头顶飞过，紧随着一阵巨大的波浪袭来。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姜茶茶立刻坐起来。
姜茶茶垂眸，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你看着办就好。”
为什么？为什么他何耀喜欢的女孩都偏偏选择了那个人？
老板很快端上了茉莉清茶和一块原味泡芙。
姜茶茶提前从巴塞罗那回国。
“你去了也救不了他！”教练扯下潜水帽，义正词严地吼回去。
见何耀出来，顾南风问：“她怎么样？”
“你伤害了顾南风。”姜茶茶定定地看着他，“你和唐美妮，用私欲给顾南风制造了危险。”
“你这样根本就帮不了我！反而显得我卑鄙，去破坏别人的感情，你知道吗？”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姜茶茶还是忍不住对这样的好心办坏事产生恼意，“早知道这样，我打死也不会和你说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天就你一个人过来。”老板略带关切地看向姜茶茶。
随后，她又将汉堡和牛奶推到姜茶茶的手边：“茶茶，你最爱的早餐搭配，我没记错吧。”
当姜茶茶感觉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突然有人冲破平静的海面—是唐美妮和顾南风！
唐美妮醒了？
何耀摇头：“还没有。”
何耀：“你醒了？”
“唔。”
风声如旧，夹杂着的海浪声每天都在如期上演，似乎不会为了世界上的任何一点变化而有所停歇。
“不，不是……”金小灿被姜茶茶的冷漠吓到，“我只是觉得你从巴塞罗那回来后就很奇怪。”
顾南风在最前边，他拿着相机把要记录的资料都记下来，每下一层深度就会拿温度计出来看一下，也会看到一些人为垃圾嵌在洞孔之中。
被强行抵在他结实胸膛的那一刻，姜茶茶泪如雨下。
何耀回头，不由得僵住：“茶茶。”
何耀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只知道顾南风这一钻空子，就将他彻底踢出局了。
他说不清这声道歉里包含了多少，她也不敢问这声道歉里是不是意味着放手。
不知道她心里的呐喊是不是被他感应到了，当她刚想蹬腿去追他时，他突然扭头看她了。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了，就让我在岸边看看，不下海？那不是太遗憾了！”姜茶茶急了，一把抓过顾南风的手，“你不让我跟着，我就不让你下海。”
她的下巴磕在他的肩头，仰望的视角正好被白炽灯盈满。
姜茶茶点头谢过医生，和顾南风一起送唐美妮回病房。
唐美妮气若游丝地说道：“我都赌上自己的命了，就算是戏也成真的了。”
“况周颐说，它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不过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样选择。因为爱一个人太美，我不想拒绝。”
“我……我怎么了?”
“他们回来了。唐美妮的腿没有大碍，就是还要一段时间静养，不宜走动。”何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旁。
司机从车上先下来，打开车门，把轮椅先拿下来。紧接着，另一边的车门也打开了，顾南风从车上下来，抱着唐美妮坐到轮椅上，动作小心轻柔。
那样就不会有这种错位，也不会有失控。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
之前七八个人一同下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上岸。
他最后一句话提高音调，十分刺耳。
“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伤她的心的。
姜茶茶微微一怔。
“医生说你受惊加疲劳过度，所以晕倒了。”何耀端着一碗温热的粥坐过来，“来，正好，你吃点东西吧。”
此时的唐美妮已经是称职的助理，对顾南风恭敬有礼且称呼一直坚持为“顾总”。
“跟我有关系！”何耀不让她走，一个跨步挡住她，“我承认，我刚开始接近你，的确是为了报复唐美妮。可是……”
他走到姜茶茶身前，听到她哽咽在喉，喃喃自语：“小灿会不会也不理我了？
“为了顾南风，为了你所谓的锦绣前程，你真是疯了。”
即便她坐在轮椅上，和他都是一对璧人模样。
唐美妮被送进急诊手术室。
不过是几日的工夫，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在唐美妮的安排下，他冒充其中一名潜水员陪在姜茶茶的身边，亲眼看到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南风的身上，也亲眼看到危险来袭，她奋不顾身要救顾南风的样子。
“你别拉我！我要去救顾南风！”姜茶茶声嘶力竭，在空无一人的海岸边显得那么微弱。
她的别扭，她的无奈，她的不解，她的伤心，被揉成一团，最后硬是在一个最不想展现软弱的人面前倾泻而下。
“我看到唐美妮坐着轮椅，你们在国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呀？”金小灿顿了一下，赶紧又说道，“和_图_书我只是想说，你有事别憋在心里，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
顾南风总是看不过眼，看到垃圾就想弄干净，在教练提醒关于氧气瓶的时长后，他才罢手没有一一管控。
他一声声地呼唤唐美妮，可是唐美妮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的大腿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
何耀坐在一旁，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是抖的。
顾南风抱着昏迷不醒、满脸苍白的唐美妮大喊 ：“快！快救她！”
“对不起。”顾南风说道。
金小灿一直安静地听着，末了，她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从鲨鱼口中逃生？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姜茶茶，这该不会是唐美妮策划的苦肉计吧？”
她想起脚下的滑板正好可用来逃离，踩上就快步离开。
不，是比那时更痛，更疼。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更何况当局者还是很清醒地在闹别扭。金小灿追上姜茶茶，走到她旁边，问：“老板，你和何耀吵架了？”
“美妮醒来后，一切都不同了。”姜茶茶转过身，静静地望着何耀的眼睛，“看着他守在美妮身边寸步不离，我竟有那么一个瞬间希望美妮不要醒来。何耀，我是不是坏透了？”
“你真的放下了吗？”何耀不依不饶，走到姜茶茶面前，那双温和的眼睛已然变了味道，他压低声音道，“如果你真的放下了，刚才跑什么？”
金小灿从没看过姜茶茶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前她算错账闹出损失都没被她这么吼过。
顾南风站在一旁，皱眉盯着来势汹汹的金小灿，伸手做了一个防御的姿势：“你冷静一点。”
顾南风，我不愿你为难，我也不愿看到她再疯狂下去。
一时间，所有的水都往喉咙里灌，巨大的窒息感要吞没了她！
他好几天没有梳洗了，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的胡楂儿给他完美的脸增添了几分沧桑。
医生：“唐小姐缺氧了挺长时间，具体醒的时间得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姜茶茶点头，微笑：“醒了就好。”她转身驻足，“以后别再冒险了，想想你的父母、你喜欢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你想想我，曾经把你当作最好朋友的人。”
姜茶茶回神，先转过身去。
……
“既然你想成全唐美妮的心意，那你现在就还不能甩掉我。别忘了，顾南风还不知道真相。”何耀顿了一下，“就算你讨厌我，对你而言，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姜茶茶回到医院，想要去找顾南风，想要去告诉他不管他做何选择，她都不会后悔也不会放弃。
她忙完上课，忙中午的外卖，忙完外卖，又在下午没课的时候去学校附近的汉堡店打工，晚上还要去学校操场上跑两个小时。
姜茶茶没有等唐美妮说什么，不闹不吵，静静地走出病房。
为什么终于有点了解他了，却要放手了呢？
“你想多了，我没有生气。”姜茶茶定定地望着走廊上垂下的绿藤，“我已经放下了，你也别再多纠缠。”
“何耀，你别喜欢我了吧，我不值得你这样。”他听到她这么说。
她受伤的目光让他心疼。
姜茶茶紧随其后，随着潜水的深度加深，耳膜的不舒服就会多一些。
“喜欢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找你的人，你后悔吗？”
这时顾南风冷冷开口：“有什么你可以直接找我说的。”
“我多希望躺在那里的人是我。”她苦涩勾唇，“这话很荒诞吧？可是我说的是真的。我希望躺在那里的人不是美妮。她没事，顾南风也没事。”
“茶茶，你对我这么生气，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其实有喜欢过我？”何耀不死心地问。
姜茶茶蒙了，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教练 ：“你……你……何耀？”
“茶茶，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就行。”顾南风的声音哑了，他透着难以纾解的疲惫，“美妮醒了，我立刻通知你。”
那门口的粉色灯箱没有晚上那样夺目特别，不过那幽幽的花香十分沁人心脾。
何耀没有强求，把粥放到一旁：“那等你想吃了，记得起来吃。”
姜茶茶看到电动移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开进来。
“唐美妮！”金小灿平地一声吼，成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原来，人在经受着巨变、害怕时，是不会记得哭这件事的。当所有尘埃落定，情况逐渐清晰，才会有时间有精力流眼泪。
当姜茶茶以为顾南风会死的时候，她那绝望的目光，疼痛如几年前他被分手时的那个下雨天。
顾南风点头：“好，知道了。”
姜茶茶闷声往雪白的墙壁上白了一眼，不想反驳唐美妮故意抛出来的话，也不想再多和他们纠缠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姜茶茶刚推开病房门，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怒道。她冲过去推开何耀的手，“这里是医院，你干吗？”
姜茶茶收拾完毕后，跟顾南风下楼去吃早餐，只见唐美妮已经坐定，桌上点了很多吃的。
当他吐出肺里余存的氧气，感觉肺要炸了一般不断下沉，仿佛要坠入地狱时，一双手托住了他。
她离开医院，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不觉，她回到了和顾南风吃过饭的酒吧。
姜茶茶没说话，一直往前。
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又不得已要忘记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姜茶茶逼自己不去想顾南风，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这时，突然有一股力道在海水里形成阻力，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往右边拉。
今天，她要说再见。
目光中，姜茶茶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何耀怀抱的力量，还有他心疼的瑟瑟感。
她没有听到上边顾南风再追过来的声音。
门没关，她推开间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手术室上方的紧急灯刺眼地亮着。
姜茶茶追出去时，金小灿已经像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了。这一下子，谁是老板谁是员工，谁平时送外卖送得多一点，从脚力就能立分高下。
唐美妮将一份鸡蛋加牛角包的早餐外加一杯热巧克力推hｔｔps://wｗｗ•ｈｅｔｕshｕ.ｃｏm.cｏｍ到顾南风手边：“顾总，您的习惯。这是法式牛角包，鸡蛋七分熟，比利时的现磨巧克力粉冲泡而成。”
就像一辆好不容易步入正轨的火车，再一次偏离轨道，驶向她不能掌控的未来。
姜茶茶看到顾南风失去了氧气瓶，身体不断地往下坠！
“自己想要的就要拼命去争取！何耀，你不也是为了报复我才去接近姜茶茶的吗？”唐美妮微微仰头闭眼，“我们认定了自己认定的，就好好地抓紧，不要丢了吧。”
“我和他们在巴塞罗那的确发生了一点事。”当金小灿要转过身时，姜茶茶缓缓开口。
他刚想拒绝，可是和鲨鱼的搏斗太耗体力加上缺氧太久，竟拗不过刚下来的唐美妮。
一个人的习惯，是需要留心多久才能默念在心？
姜茶茶飞快地用手背滑过眼角：“你想多了，赶紧开工干活儿！”
姜茶茶倔强地不肯靠，双手推开他，却还是被他无声的力量拢过去：“没事的，没事的。”
课刚结束，一些溜得早的同学早就离开了教室，一些还在磨蹭的，也三三两两地在讨论等一下去哪儿玩。
顾南风和姜茶茶落座在她对面。
姜茶茶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忽略了这个随时随地都陪在身边，几乎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的工作伙伴兼室友。或许是和唐美妮相识得更早，或许格外珍惜唐美妮对自己的这段友情，又或许是和金小灿打闹惯了，距离太近……她一直只会往前看，看不到牢牢跟在身后的金小灿。
姜茶茶上前，握过他冰冷的手：“没事的，美妮绝不会有事的。”
“茶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几天的工夫就瘦了一圈？累到了？”拿到连载内容后，江教授喜不自胜，打量到姜茶茶不对劲，不免关心了几句。
何耀伸手环过她，试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我真的太坏了。”
如果可以，我们就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谁都没有亏欠谁。
姜茶茶原本想说没事的，她也要待在这里，可是看到他说完后就扭过头去的模样，她只能一言不发，从病房里退出来。
姜茶茶欣喜地正要进去，这时听到何耀冷冷地说道：“你的戏真是演过了。”
“你别太自命清高了，顾南风。两个女孩为你伤心，你如果有一点良心，就该好好地收起自己左右摇摆的心！”何耀皱眉，一字一句痛斥道。
姜茶茶沉默了。
顾南风清冷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何耀愠怒的脸上：“我和她的事，不用向你交代。不管我和她如何，她都不会喜欢你，何耀。”
他望着唐美妮，生怕眼睛挪开一下，她就会如随时会变成泡沫的美人鱼，从这个世界离开。
姜茶茶望着他们配合默契，突然有一种插不进去的失落感。
“我们分手了。”
姜茶茶瞬间就在海水里翻了一个身，待她看清那庞然大物是什么时，她整个人都失去了呼吸—是鲨鱼！
姜茶茶咬住氧气管，就见顾南风两边的教练从事先准备的袋子里拿出橙黄色的球来，试图吓走鲨鱼。
因为她说完这句话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经过长时间的手术，医生也面露疲惫，他解下口罩告诉顾南风和姜茶茶：“腿算是保住了，不过会留下一道很长的永久的疤，生命体征目前平稳，不用担心。”
低头出神间，她看到有一双脚正向她走来。
她抬头冲他们招手：“这边。”
她很努力地控制着步伐，不想看起来是落荒而逃，可到后边，她还是不自觉地狂奔起来。
于是，一众人换了专业的潜水服，教练和姜茶茶讲解了一些下水后的常识，又嘱咐了一番，这才进入海中。
金小灿见她出来，兴冲冲地迎上：“茶茶，十点了，我们该去食堂了。”
唐美妮把氧气瓶让给他之后，拉着他就要往上游，不想那鲨鱼又回来了，险些咬住唐美妮的腿。唐美妮拔出匕首刺过去，大腿和鲨鱼的牙齿擦过，被划开一大道口子，血立刻喷涌而出。
“我……我是想帮你啊。”
那天，他说对不起。
下一秒，姜茶茶才赶到门边上，发现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她还是上前要把金小灿拉走。
她游过去想要把自己的氧气瓶给顾南风，可是旁边的教练不断地拉她往上游。
“唐美妮，我问你，那什么鲨鱼是你安排的吧？好巧不巧的，你们那天下海，就遇到了鲨鱼？你救顾南风离开，还能从鲨鱼嘴里脱险？你明明就不会潜水，为什么还能一个人到海底？还有，就算你能潜下去，又怎么会刚好找到他们的坐标？退一万步说，你们下去都有坐标，下去时还带了那么多教练呢，为什么你救顾南风时，那些人都刚好不在了呢？”金小灿气不带喘，发射出一连串的问题，跟机关枪似的突如其来，问得唐美妮瞪大眼睛，根本反应不过来。
姜茶茶气得一把推开教练：“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可以不管顾南风？”
何耀手里拿着笔记本，一边走一边还在一只手操作着。然后不经意间一抬头，他看到了姜茶茶。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姜茶茶的笑容更淡了，她推开何耀，“就算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也不想原谅你。”
“我是差点没命了呀，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唐美妮轻声说道，“我赌赢了不是吗？”
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不知道这份沉默维持了多久，姜茶茶回过神来，随即飞快迈步下楼。
姜茶茶和何耀帮忙将唐美妮拉上岸，姜茶茶终于又见到顾南风。顾南风还活着，她失而复得地欣喜：“顾南风，你没事吧？”
姜茶茶扭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救护车很快赶到，把唐美妮送上车，顾南风陪护着。
“哪有什么后悔，喜欢就是喜欢了。不能在一起那是缘浅，可我依然感谢老天让我遇到这份心动。
“噗。”
姜茶茶低着头在记专业八级英语单词，轻轻地“嗯”了一声。
姜茶茶推门进去，戴眼镜的老板正坐在高脚凳和-图-书上看书，扭头看到她，微笑起身：“你好。”
“她是为了救我……”顾南风眉峰高耸，漆黑的眸子还回荡着险象环生的画面—
当他知道她被顾南风带到这边，在处理好公司的事后，刚向学校请好假紧急赶来，就碰到他们要下海。
走廊那端，顾南风提着一大袋东西正回来。
白天的巴塞罗那，阳光很温和，从落地窗折射进来，起伏的灰尘间能隐隐闻到海水的味道。
姜茶茶点头：“你好。”
慢慢地，姜茶茶感觉自己和顾南风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海水里的不方便就是一切动作都被放慢，就算隔着几米也不能张口喊，和身边的人也只能做手势上的沟通。
从巴塞罗那回来后，她把爱情和友情都留在了那里。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金小灿，她还是伤害了那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巴塞罗那的海风吹走了一个又一个伤心人，又吹来一件又一件伤心事。
她越过他离开，他自责地久久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僻静无人的长廊上，只听到自己的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似乎要跳出喉咙。
顾南风无奈一笑，垂眸看到某人倔强的爪子紧紧抓着自己，只好答应: “好吧，但你下去后一定要听话。如果我或者教练让你上去，你就一定要上去，听到没有？”
真是讽刺。
两个人间隔着十多米的距离，站在阴影中。护士推着药车匆忙而过，姜茶茶和顾南风谁也没有再向前走一步，好像脚前隔着万水千山，明明相望有距，却相聚无期。
而事实上，潜水本身就带着不可测的危险性，不是说有经验就可以完全万无一失的。
可是那是不了解他的错觉—他的内心，始终温柔得像一个孩子。
空气仿佛停滞了。
海边停着一艘快艇，唐美妮联系好的几个潜水员也都整装待命。
姜茶茶就像没看到他一样，目光迅速从他脸上移过，下去。
姜茶茶拿着勺子舀了一小口泡芙放进嘴里，竟没品出丝毫的甜。
顾南风联系了当地所有的医生给唐美妮会诊，并联系了国内的医生，通过视频加入手术的讨论中来，尽全力地给她提供最好的医疗保障。
顾南风没说话。
金小灿借故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就一直用眼神瞄某人，想说话又不敢说。
千钧一发之际，教练开始伸腿踢鲨鱼的体侧面。鲨鱼骨骼很软，体侧面更是可以攻击的软肋，当鲨鱼遇到海豚群的时候，海豚就是这么做的。
蔚蓝色包裹的危险，唐美妮为他奋不顾身，那份可能说说而已的喜欢，因为此时拼上性命而变得泫然生姿，光芒万丈。
姜茶茶扭头问：“美妮，美妮醒了吗？”
一个唐美妮亲手制造的牢笼。
姜茶茶和顾南风进入巴塞罗那的海域，映入眼帘的除了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海水，还有摇曳生姿的各色水草，偶尔有成群的鱼群游过，就如同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唐美妮抿唇点头，意味深长地附和 ：“嗯，茶茶她有潜水证的。”
她冷笑地甩开他的手：“你不用解释了。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跟我没关系。”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顾南风。”何耀苦涩哼笑，“那你为什么不向顾南风戳穿我们呢？这样唐美妮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他怒急出口，波动的眼神在触到姜茶茶隐忍的眼泪时还是有些不忍，只好别过头去。
等待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你后悔吗？
“这泡芙特地用木糖醇替代白糖，减少了奶油，不会那么甜，你尝尝看。”
姜茶茶扭头间，就这样看到何耀站在唐美妮的病床前。
人类在海洋面前，至今还是知之甚少，掌控甚少的。
唐美妮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嗯。”
教练全身湿漉漉地半跪在她身边，没有说话。
姜茶茶无言以对，她被比下去了。
她把连载内容整理出来交给江教授，并表示她不会再去顾氏集团，后续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做。
金小灿喜滋滋地抬头挺胸，道 ：“自从顾大公子不在食堂折腾后，我们的生意又恢复往昔了，加上我们之前的优惠券攻略，生意是节节攀升。”
何耀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我可以帮你。”
金小灿才是一直陪她哭、陪她笑、陪她数钱的那个死党，但她回来后，对金小灿闭口不言，金小灿很担心她，却询问无门。
时间一点点推移，绝望似乎越来越沉重。
她跑到楼梯口，顾南风追了上来：“你刚醒，别乱走。”
不过顾南风并没有给她过多胡思乱想的时间，他牵过她的手就往外走：“发什么呆，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姜茶茶迟疑了片刻，点头。
姜茶茶躲在一楼的角落，捂着嘴哭了。
回到五楼时，她看到几个值班医生着急地往同一个地方跑去。她以为是唐美妮出事了，赶紧跟着他们一起去，结果发现他们都越过了唐美妮的病房，她站在唐美妮的病房门口虚惊一场。
“小灿！”
顾南风说得不假，唐美妮果然精神奕奕，还更加明艳动人。
“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的问题怎么不回答？是无话可说了吗？亏茶茶还把你当好朋友，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这么做呢？”
姜茶茶拼命地想要挣脱，无奈敌不过教练的力气，眼睁睁地看着顾南风往深海里下沉！而这个时候，她恍惚看见，仿佛有一个黑点从远处游过来了。
姜茶茶抬眸，看到镜子里反射着金小灿扭过头望着她的关切之意。
离开医院后，姜茶茶独自一人去了海边。
何耀开车带姜茶茶跟在后边。
在后来的时间里，关于这段记忆，姜茶茶是缺失的。
老板见她不说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那车子里躺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有生命危险，还有自己最爱的人陪在身边。
他扳过姜茶茶的肩:“就算你恨我也好，骂我也好，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就算刚才让我再选一次，我还ｈｔtｐs://ｍ.hｅtushu.cｏm.coｍ是要护你周全！你听到了没有！”
可是效果不明显，鲨鱼没有离开，而是一口咬住了顾南风甩过来的氧气瓶。
何耀满脸是水，气息还未平稳。他很少会发脾气，可是刚从生死一线回来，就算温和如他，脾气也失了控制。
她把隐忍的闷气都发在金小灿身上，怒目的眼睛盈着湿润，一声大吼总算把金小灿吼得怔住了。
老板温和地引她入座：“我看给你来一杯茉莉清茶吧，好不好？再配一块口味清淡的蛋糕，怎么样？”
他们各自待两边，就像两种不同的风景。
姜茶茶捂住金小灿的嘴，听到唐美妮说道：“没想到茶茶你是这样想我的。”
“为什么？”何耀皱眉，温和的目光里带着疼痛，“我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你的心也一直没有真正地喜欢过我。即便这一次我来巴塞罗那找你，也只是想争取一次你喜欢我的机会。”
何耀从远处走来，他看到了哭着跑开的金小灿，遥望间也看到强忍泪水的姜茶茶。
何耀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姜茶茶的不知所措，看着那手术室的灯亮着，神色深沉而复杂。
姜茶茶没回过神来，金小灿就跟风一样嗖地冲了出去！
而顾南风一身帅气的西装，唐美妮虽然面容消瘦，披着长发，但一身浅色的波西米亚风长裙，显得更加优美灵动。
姜茶茶踉跄间，脚不小心踢到了门边。
车子在门口的位置停下。
姜茶茶想要拒绝，可是不得不妥协。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来，姜茶茶不用回头，知道那是何耀。
即便不再是朋友，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姜茶茶说完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何耀忙拉住她 ：“不是这样的。”
何耀走出房间，看到站在门口的顾南风。
老板一怔，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听到还没有，姜茶茶提起的精神再一次萎靡，她重新躺下：“你先放着吧，我没胃口。”
这时，唐美妮就像受到惊吓一样，紧紧地握着顾南风的手，一言不发，任凭金小灿在那儿质问着。
这天中午，姜茶茶送外卖到传达室。保安大叔乐呵呵地接过外卖，和姜茶茶寒暄几句，突然就很紧张地折回传达室。
姜茶茶烦躁地推开他们，径直离开。
金小灿是一个有话藏不住的人，憋到憋不住的时候也只好一吐为快：“茶茶，顾大公子和唐美妮回来了。”
“茶茶。”
姜茶茶来不及多想，就想过去救顾南风。她被紧紧拉住，扭头间只见教练拼命地把氧气管往她嘴里塞。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被鲨鱼的摆尾扫飞后，氧气瓶脱落了！
“该冷静的是你，顾大公子！”顾南风自己撞上来，自然也逃不开金小灿的指责，“女人的心眼有多深，你根本想象不到！别被感动到就绕晕了头脑，好好用你的脑袋想一想吧！”
顾南风给唐美妮做心脏复苏 ：“我没事，美妮为了救我受伤了！美妮！你醒醒！唐美妮！”
何耀垂眸上前：“我知道，一切发生得很突然，你不知道怎么面对唐美妮，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姜茶茶。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把她搅得心烦意乱后，现在又不想管了？”
三人回到海边。
顾南风要亲自下水，姜茶茶说：“我也要去。”
“没想到你说的破釜沉舟居然是海底搏命。唐美妮，我真是小看了你。你故意在潜水服上做手脚，引鲨鱼闻着气味过来，又暗中让几个教练离开，连不可控的鲨鱼你都要利用。 即便手下有电枪在手，可那是大海，那是鲨鱼，一个不小心，你就会没命的！”何耀压低声音，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激动。
顾南风问的这两个问题就像两座泰山压下来，她的任何言语都是那样苍白。
“可是，你慢慢地还是喜欢上了我，你对我是真心的，我应该相信你，对吗？”姜茶茶望着他急切解释的眼神，轻声打断，自顾自地说道。
三人都看到了彼此。
顾南风虽然依然冷淡，但同样也进入公事公办的状态。
没想到教练的攻击惹怒了鲨鱼，它一个转身，就朝教练攻击。
此时，姜茶茶一身橘黄色的外卖服，踩着滑板。她奔忙了两个小时，早就是满头大汗，回归在她最本真的状态。
姜茶茶连拉带拽把金小灿弄出教室，直到推她出教学楼，才忍无可忍：“金小灿！你闹够了没有？”
曾经，他发誓绝对不会成为和唐美妮一样的人，自私、伤害别人。
姜茶茶点头如捣蒜，先下去再说。
姜茶茶头皮发麻，涨红脸上前用力拉金小灿 ：“够了！金小灿！别再说了！”
顾南风身上沾着她的血，他还穿着潜水服，靠墙而站，脚边滴着水。
见姜茶茶又是沉默，金小灿失望地垂眸。
那天，老板陪着姜茶茶坐了很久。茉莉花茶的花瓣在热水中不断翻滚，姜茶茶从酒吧离开后，反复回想着他说的话。
金小灿气势磅礴的样子好似九匹马都拉不过来，她直接推开姜茶茶：“你走开！”然后径直走向唐美妮。
姜茶茶侧着身，背对他，没有搭理。
姜茶茶迎上顾南风清冷又略带责怪的眼神，心霎时一冷。此时的他已经完全站在了唐美妮那边，金小灿的冲动质问没有让他有一丝半点的动摇，反而觉得是她在惹是生非！
姜茶茶静静地望着前边的救护车，一言不发。
姜茶茶扭头，迎上某人格外夸张的反应：“现在谈恋爱分手很奇怪吗？”
金小灿不依不饶地扯着脖子：“我还没说完！唐美妮，你别缩着脑袋不说话！亏茶茶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害不害臊！”
唐美妮被推出来。
方才在海水里潜玩的感觉，转而被一种紧张和未知的恐惧感替代。
不等何耀说，她又继续说道：“之前美妮一而再、再而三地装傻，和我有了嫌隙也当作没有。我在心里有怨过她为什么会坏到这样，可是我……我现在才发现，我又能好到哪儿去？我比她更坏，更不值得当朋友。”
医院那天，彼此说开。她此时想，已经利用了，便要利用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