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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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是我很明白,只有找到了答案,我才能找到迷失的自己。
我明白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苏茉已经变了,不再是原先那个温柔可人的女孩。
“小笛,洛菲年龄小,不懂事才……再说,叔叔和阿姨是带着诚意来的,是要解决事情的。”看得出来庄奕也很为难,对苏茉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周诗韵,那个用生命救了我的女生,我能给她的只有眼泪了。
我上前两步,一手扶住她,她却伸手将我怀中的骨灰盒抱住,看着它失声痛哭。
“阿姨,不要哭了,以后我们会照顾您的……”
“小笛,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同意分手。”保康祺充满忧伤的眼神像火一样灼伤了我的眼睛,“但是我会等你,直到你有心情谈情说爱了,咱们再重新开始。”
在很早之前我就对苏云锦绝望了,在我看到《珍珠少女》的画像其实画的是周诗韵的时候,在甲板上他不敢承认自己的爱的时候,在周诗韵跃入海中救我们的时候,只是这一次,我喊住苏云锦,求的是自己彻底死心。
那绝望的语气让我们心酸,可是我们无能为力,因为我和苏茉都没有办法给她希望,甚至连劝慰她不要哭泣的理由都没有。
我曾以为这个年纪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谈情说爱,可是我们一直努力追求的爱情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场幻灭。我们拼力维护的感情最终也抵不过天道无常。我所追求了许久的爱情将我的青春撕裂,只剩遍地狼藉。
他还想开口,可是苏茉已经动手推了他一把。
周诗韵用生命让我重新认识了友情,更让我明白了其实在有些人的眼里人命根本不值钱。
我见他们相谈甚欢,心里却泛起凉意,原来刚才的热情和请求不过是表面功夫,结果早已注定,苏茉的想法在整件事情中无足轻重。即使是父母都不会理解苏茉经历的绝望和哀伤,也不会想到他们基于长远考虑做的决定对苏茉的影响。
“庄奕,你也觉得我应该同意私下解决是吧?你也觉得林洛菲只是不懂事冲动,所以我要原谅她是不是?”苏茉盯着庄奕,等着他的回答。
苏茉忍https://www•hetushu.com•com着眼中的泪水劝慰,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周诗韵的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担心我也没见他们少吃一顿饭,少喝一口水。”苏茉的回答依旧淡漠,好像她说的不是疼爱她的父母。
这个可怜的女人,这个连生活都需要女儿照顾的女人,此刻连照顾她的那个人都没了。
苏云锦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正如我一直在自责对周诗韵要求苛刻,苏云锦现在无法原谅的应该就是那个懦弱的自己,那个明明知道自己爱的是周诗韵,却不敢表达的自己。
苏茉变了,在那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原先那个娴静美好的女子变得安静不已,是绝对的安静,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的安静。
出国深造,我跟家人提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吓了一跳,但还是遵从了我的意愿,为我办理好了一切。
和我一直想找苏云锦要个结果不同,保康祺则是一直努力想和我见面。周诗韵的葬礼之后我告诉他想一个人静静,他尊重我的选择,给了我足够的空间,只是短信、电话不时发来、打来,虽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他依然不放心我,怕我伤心难过。
但是在我低头的一刹那,我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好像心里的某块石头被挪动,而这石头在我答应做保康祺女朋友的时候就存在。
“庄奕,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会这样说吗?”苏茉好像依然不死心,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只是温和地问话,好像只是情人间的私语。
“苏云锦,你恨我吗?”我哭着问他,其实心里早已知道了答案。如果不恨,他为什么连见我都不愿意?可是想到苏云锦恨我,我就心痛,我盯着他的嘴,等着他说出让我绝望的答案。
苏茉难以置信地看着庄奕,脸上突然绽放出了许久都没有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是诡异的,带着苦涩,带着嘲讽,不知道苏茉嘲讽的是庄奕还是曾经天真的自己。
我曾经以为见到周诗韵妈妈的时候我会有特别多的话要说,比如说我心里的感激,比如说我和周诗韵的过往,比如说我会照顾她。可是看着她抱着骨灰盒时绝望的和图书样子,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陪着她哭泣。
我对家人说的理由冠冕堂皇,可是我清楚不管我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我都只是想逃离,逃离保康祺的爱,逃离这个有着苏云锦和周诗韵印记的地方。我已经不敢待在这个养育我的城市了,因为每个晚上愧疚都会如潮水一般涌入我的心头,让我几乎窒息。
苏家为此很着急,想了很多办法,也带苏茉去看医生,可是苏茉依然不说话。就算庄奕在她面前,她都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想自己的事情,看书或者沉默着。
我一直坐在客厅里,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我听到苏茉的父母终于还是同意了林家私下解决的请求,还顺带着谈妥了两项生意上的合作。
她含泪看着我们,很久才想起什么一般,说了一句:“我活着没有指望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我和保康祺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站着,直到太阳已经染红了西边的天,保康祺沙哑又苦涩的声音才传入了我的耳中,他问:“为什么?”
我没有办法在害死了周诗韵的人的父母面前展露笑颜,于是找个位子坐下,而苏茉则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们,质问道:“你们来我家干什么?我家不欢迎你们。”
“小笛也一起过来了,真巧。”经历了那天的事情和周诗韵的葬礼,林洛菲的父母对我已经相当熟悉,见我和苏茉一起回家,脸上带着热情。
我仿佛听到了苏茉心碎的声音,她看着庄奕,勾起嘴角,笑着说了一句:“庄奕,你滚出我家,有多远滚多远。”
可能是怕再刺|激苏茉,庄奕走了。
只是我没想到,苏云锦说的竟然是:“小笛,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从那时候开始,我在苏云锦的生命中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他在躲着我,尽可能避免与我见面。当我看到他远远地朝我的方向走来,在看到我之后却猛地转身的一刹那,我心如刀割。
“庄奕,我问你,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会怎么做?”苏茉显然不愿意再听庄奕劝说,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话,只为得到一个答案。
我希望在逃出这个城市之后,我的心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和_图_书宁,而我也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继续生活下去。
我也相信保康祺会坚持下去,但是我不能再次向他伸出手,因为他是爱我的男生,我不能自私到用他火一样的爱情来摆脱我咎由自取的伤痛。所以在看着保康祺那坚定又执拗的眼神时,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会让保康祺明白,我连等待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留下。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苏云锦和保康祺了,确切的时间应该是在周诗韵的葬礼之后。
保康祺始终没有说话,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他一脸的哀伤。想起这个男孩对我的好,我心里又不由得打鼓,问自己,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真的不感动吗?
而我在迷失的路上已经走了太久太久。
我不承认都不可以,那件事情之后,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变了,比如说苏云锦,比如说我心里的感情。只是我一直躲着,不敢说,也不敢面对罢了。
我看着对我一脸关怀,又掩饰不住神色中喜悦的保康祺,终于狠下心来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我都不知道怎么劝偏执的苏茉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她已经变得尖酸刻薄,有时候让我无力招架。
不管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是现在苏茉的状态,庄奕都是罪魁祸首,他也清楚这点,所以总是找理由往苏家跑,想尽可能陪着苏茉。可是和以往苏茉对他的热情不同,现在他不敢靠近苏茉,因为一靠近,苏茉就会歇斯底里地尖叫。她对庄奕的排斥显而易见,可是庄奕像受虐狂一般,苏茉越排斥,庄奕越要来她家,这让苏茉烦不胜烦。
“苏茉,他们真的担心你,你……”
或者说我求的是苏云锦自己说出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彻底死心。
那天的事情已经查明,那松动的栏杆是林洛菲早就弄好的,为的就是惩罚抢夺自己男朋友的苏茉。所以那天在厮打的时候,林洛菲才会不遗余力地将苏茉往栏杆的方向推。林家父母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想私下解决这件事情。
“苏茉,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得往前看。”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煎熬了很久之后,再一次遇到苏云锦的时候,我喊住了他www.hetushu.com.com。他转身平静地看着我,我突然忍不住流下泪来。
“往前?前面不还是死?只是早晚而已。”苏茉的回答让我再也无法应对,我看着她,有些心疼。
苏茉看着庄奕离去的方向,刚才的戾气和怨毒也好像被庄奕带走了一般,一脸的绝望和哀伤。她不再说话,心灰意冷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我一直在等着林洛菲给个说法,关于苏茉的落水,关于周诗韵的死,只是我等来的不是法律的严判,而是一笔巨额的赔偿。林家的赔偿成功堵住了周诗韵母亲的嘴,她最崩溃无助的一面却落到了我和苏茉的眼中。
庄奕有些错愕地看着苏茉,他没想到苏茉的态度会突然发生这样的转变。
我的话刚出口,保康祺就愣在了那里,很久都没反应过来。他只是盯着我,我却没有勇气看他,因为在我说出分手的一刹那,我脑海中浮现出的全是他对我的好,他的体贴入微,他面对我时的战战兢兢。
我只觉得讽刺,苏茉心心念念的庄奕的关心和温柔,她终于等到了,代价却是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别人为她殒命。这代价太大,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苏茉再想起不久前和我说的为爱坚持,会不会心酸莫名。
“你们不用再来了,我不会原谅她的,我不会对想要我的命的人选择宽容,我没有那么大度。如果死的不是周诗韵,那就是我。如果我死了,你们是不是也要来我家祈求原谅?人不能自私到这种地步。”苏茉见到林洛菲父母的时候情绪已经失控,她大声喊道。好像只有这样大喊才能改变周诗韵已经死去的事实,只有这样大喊才能驱散那日自己在海水中的恐惧。
这就是周诗韵的母亲,身体孱弱到连女儿的葬礼都没办法参加,她只能等在家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女儿的骨灰终于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哭得肝肠寸断,好像连生命都不再顾惜。
苏云锦说话的时候,嘴角的苦涩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哀伤之中。
我看着保康祺的脸,那张我熟悉的脸,此刻深情又哀伤地注视着我,我的心不由得被苦涩占满,我回答他:“你知道原因的,保康祺,我不想耽误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现在https://m.hetushu.com.com不想谈情说爱。”
“安小笛,你骗谁呢,我的死活他们都可以拿来谈生意,我不过是懒得说话而已。他们才不会紧张,都是装出来的。”苏茉嘴角带笑,说出的话却无比恶毒。
保康祺的神色是坚定的,看向我的时候依然满脸的深情,好像所谓的分手只是我一时的脾气,回头我们还会好的。
随着周诗韵生命的消亡,他那没敢说出口的爱就只能存在心里,慢慢变成越来越庞大的内疚。
那天从周诗韵家出来,苏茉的状态很不好,连走路都有些吃力。我不放心她,就送她回家,却没想到她的家里很热闹,与周诗韵家的冷清完全不同。
“苏茉,叔叔阿姨是带着诚意来的,你不要这样。”一直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的庄奕见苏茉越来越激动,终于忍不住走到苏茉的面前,温柔地劝道。
那天,我和苏茉带着周诗韵的骨灰盒来到叙情别院那个简陋的房间,躺在床上的那个中年妇女依然病恹恹的,却在看到我怀中的骨灰盒时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努力往前探着身子,几乎要跌到床下。
我想过和苏云锦在一起,也想过和他分开,甚至连相逢陌路我都想过。我觉得那已经是最悲哀的结局了,却没想到原来最悲哀的是,他连相逢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我好像是为数不多的能让苏茉说话的人,看着面露担忧的苏家人,我忍不住劝苏茉:“你还是说说话吧,他们都很担心。”
“苏茉,其实私下解决这事是最好的结果,连周诗韵的妈妈都不追究了,你这样会让别人怎么想?”庄奕显然不敢看苏茉的眼睛,依然是劝慰,只是我都听出了他的心虚。
我已经渐渐喜欢上他了,只是这喜欢终究只是喜欢而已,所以我才有勇气说出分手的话。
在接到约他见面的电话时,保康祺的话语中掩饰不住地兴奋,直到和我见面的时候,他的神色都是喜悦的。
我比谁都清楚被内疚折磨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更清楚我们的内疚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而那个人因我而死,他就是爱上全世界的女孩,都不会爱上害死他心爱的人的我,我和苏云锦再无可能。
苏茉的话让庄奕避无可避,他看着苏茉,无奈地说了句:“还是私下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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