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时间在变,人也在变

哦,陈锦墨告诉他们我是自己摔的。
“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摔好,你就残疾啦。”许小冉睁大眼睛,看着我打着石膏的腿,“啧,快成木乃伊了。”
“哦,对不起。”我没心没肺。
算一算,从他过生日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
我的视线移到我吊起来的腿上,上面打着厚厚的石膏,我试着动了动,毫无知觉。
时光穿梭入水般,昨天的路已经很远,我是一只孤独的白兰鸽,飞不过这寒凛的冬天,盘旋在陈锦墨的世界里,惶惶没有终日。
陈锦墨出去后,许小冉带着田野进来了。
这话,听起来让我有点恶心。
我总觉得,只要我够坚持,够坚决,沈星沫总有一天会放弃,他放弃了,我也就轻松了。
眼眶猛地酸涩起来。
态度不冷不热的田野把她带来的补品放在桌上,笑着说:“这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你最好快点好起来。”
“你傻了吧你?”许小冉听说这件事后,冲到我的病房,生气得想要把我从床上拽起来,“下周一出院?还要拄拐去打工?想上新闻头条啊你?”
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呀,在涂脂抹粉,当然是招蜂引蝶去咯。”许小冉翻着白眼,“什么室友,见你摔成这样都不www.hetushu•com.com来看一下,果然是一座‘冰山’,没良心哦。”
点亮黑暗的火星,是流过的泪滴,我不是谁的,我本该是骄傲的。
“你不是需要钱?”她不接,看着我。
“真的断了啊?”我紧张地看着他。
我从令人窒息的温水中抬起头,看着镜子中湿漉漉的人,一张白皙无光的瓜子脸,苍白的吓人,瘦得快脱相。
不管他们如何劝阻,周一的时候,在我的恳求下,我还是出院了。医生说还要半个月才能拆石膏,平时我的行走,全靠那一根拐杖。
于是,我把存的工资,全部转给了她。
躺在医院半个月,秦芳蕤给我打电话,要我给她打点钱。
“自尊?”她缓慢地看着我,毒蛇一样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块的自尊?”
我无法形容他脸上的表情,大概熬夜通宵工作,早上醒来就是他那个样子。
我笑而不语。
“不是,我摔了才打电话给他,毕竟他离我比较近,小冉她们又不在学校。”我小声哼哼,朝他一笑。
“还你。”我把信封递到她眼前。
“先喝水。”我指着他手中的玻璃杯。
湘湘,渊渊,我们三个要做一辈子的好朋https://www•hetushu.com.com友。
有些话,他不问,我也不说。
我应该是我自己的。
“断了。”沈星沫一句话打发了我,看到我微妙的表情变化,他似乎于心不忍,起身递一个枕头到我身后。
我拄着拐杖,谢过许小冉的好意,兑了一大盆温水,关上了洗手间的门。我强忍着嘶哑的哭泣,把头埋进水里。
“你不该惹关浅浅。”他忽然抛给我一句话。
“不小心摔的。”我将错就错,陈锦墨想帮关浅浅掩盖真相,我不揭穿他。
“嗯。”越来越觉得,我对他的喜欢快要消耗殆尽了,也许他说的对,时间在变人也在变,我的心脏说不了谎。
“我去打热水。”沈星沫冲我咧嘴一笑,就这样,陈锦墨还没走,沈星沫把空间留给了我们两个人,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些话就像是深深地刻在了我心里的最深处。
“摆什么臭架子。”许小冉骂了一句。
“你好好养病,医药费我会出的。”他一边说,一边垂眸看了眼我的腿。
“阿渊。”他似乎有些挫败,眼窝深陷,气色也不是很好,见到我这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陈锦墨和你一起?没拉住你?”他不是很相信。
镜子里的女孩明亮清澈的眼睛正与www•hetushu•com.com我对视,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
“我没怪关浅浅。”
推门声就在这时响起,陈锦墨打量了一下我,提回来一个外卖包,他像是心有愧疚,放下外卖,看到沈星沫在,准备走。
“没啦,是我在图书馆看书,出去透气,脚滑了。”我随口瞎编了一个理由。
他的关心和担心,我分分秒秒都感受得到,可我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他的好意。
我没多说什么,关浅浅惹出的麻烦,他帮着解决,天经地义。
待我幡然醒悟时,希望一切不会太晚。
亲人似的朋友?我不知道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们还能一起走一辈子吗?
“渊渊,你知道我就像一个矛盾体,既想追求远方的美好,又贪恋身边的温暖,你是我亲人似的朋友,在最艰难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你,你被我在意的人伤害到,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他居高临下地站在我的病床边,那一刻,关浅浅的脸和他的脸重叠到一起。
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了沈星沫。
他不准备解释照片的事,我也不想知道。
“吃点东西,粥是热的,水也是热的,你要哪样?”沈星沫盛好粥,倒好水,服务周到地问我。
“关浅浅呢?”我问她们。
水漫过我m.hetushu.com.com的下巴,我的脸颊,我的眼睛,苦涩的眼泪与水融合在一起,我闭着眼睛,看到了万丈深渊的黑暗。
“关浅浅,你别横啊,姑奶奶我还站在这儿喘气!”许小冉夺过我的信封,看也不看朝她砸过去,信封擦着关浅浅的脸颊,落到地上。
陈锦墨已经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我不想欠他的,所以我打算下个星期出院。
远处灯火阑珊,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碾碎,我倒掉那一盆冷掉的水,换了烫人的热水,仔细地擦拭着脸上的水渍,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嘴角勾出浅浅的笑。不再是入骨的冰凉。
是啊,我也变了,一直以他为信仰的我,终于有一天,变得对他反感了。
陈锦墨,你不许反悔。
“我也要自尊。”我身上竖起了尖锐的芒刺,说话都冷了几分。
可我的真心,支离破碎,已经无处安放。
“真断了倒好,你就不会乱跑了。”沈星沫像是一个小怨妇,眼神里的心疼倒是真的,“疼不疼?怎么会摔下来?你脑子不转弯的?”
人何必要在同一个错误上,执念到死。
一辈子是多久?
秦芳蕤说她养我养到了十八岁,我应该孝敬她了,林静湘每个月都会给她两千块钱花,要我学着点。
“不会断了吧?”我心中一下没底了,秦芳和-图-书蕤要是知道我腿断了,肯定不会帮我出医药费,我生活费都是个问题,哪还有钱住院。
“你真是折磨我,每分每秒。”他说。
昏睡在市一医院的病床上,许小冉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陈锦墨最后接了,说我出事了,许小冉带了宿舍人,赶到了医院。
“医生说你的伤,不像自己摔的,倒像是被外力推下去的。”我吹冷开水,沈星沫冷幽幽地说道,我抬起头看他,他的表情很严肃。
沈星沫,倘若来得及,你愿不愿意把它重新修补,让它活过来呢。
关浅浅踩着信封,像是踩着我的自尊和屈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我以为我听错了,确认三遍后,的确是秦芳蕤爱上了打牌,欠了一屁股债,我说我还要读书,没钱。
回到宿舍,桌子上躺着一个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钞票。关浅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我想把这些钱砸她脸上。
我们三个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许小冉和田野替我打抱不平,她们出去后,沈星沫提着热水瓶进来了。
说过的话,只有我认真在听。
“别说这三个字。”他丝毫不领情,咧开嘴极其讽刺地笑了,拿掉我手中的杯子,把盛粥的碗放到我手中,言辞凿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不是道歉,是你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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