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跺了跺脚,还记得自己去报社第一天,回家后义愤填膺地和爸爸说自己的上司有多变态,不让我穿高跟鞋。
“南笙,你不能这样。”沈郁希说。
他担心我,我知道。
之后的很多天,我就像是失语了一样,不能开口说话,哭的时候都发不出声音。
陆霜说得对,我是个废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着要去拯救这个世界。
不知何时开始,我身边围满了人,我看了看,全是认识的人,家里面的亲戚朋友还有同事,齐琪和阿澈都来了,好多好多人。
“余南笙,你说句话行吗?”沈郁希坐在我身边看着我。
我勾了勾唇角,朝警察点头,是他们。
爸爸却说,没关系,宝贝穿什么鞋都好看。
我站起来,走进病房,想要看爸爸最后一眼,真的是最后一眼了,从此之后再也不https://www•hetushu.com•com会有人在开灯的时候告诉我要闭上眼了,也不会有人在我深夜加班回家的时候帮我热一杯牛奶了。
“你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余南笙。”他的语气全是焦急。
沈郁希好像一直在和我说话,可我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嘴,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他总是要回去上班的,不能一直陪着我,这样不像话。
我本以为我是幻听,可我再次抬头时,却看到他跑来的身影,额头上全是汗珠,就如同他每一次来救我的时候那样。
我站在冷风中许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音乐喷泉附近,而今天广场上并没有多少人。这样寒冷的天气,喷泉也不会开,反而是这样的清晨,喷泉的附近有很多小鸟,我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
不踏出这https://m.hetushu.com.com一步,我永远还可以活在爸爸没有死的幻想里,灵堂都可以是摆设,遗像可以是玩笑。我根本不希望他冲出来推开我。
半个月过去,当我再次没有白天黑夜地醒来时,我面对空无一人的公寓,终于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这一刻我感觉恐惧,似乎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侧头看他。
我连爸爸都没了,这些……
我始终没有哭,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我还是在发呆,就如同当时爸爸冲到我面前的时候一样。我嗓子有些难受,剧烈地咳了几声。
只是这句话,我就妥协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可怜,我也不需要她的可怜,这个时候她没有怜悯我是对我最好的安慰。她把手里的花递给我,却问我何时回报社。
认人并没
hetushu•com.com有用多久的时间,我一眼看过去就明白是为了什么。那些人开始解释,说自己是被人雇来的,也没想要弄出人命,这完全是个意外。他们开始和我道歉,一个接着一个地哭,哭得撕心裂肺,比我哭得还要惨、还要真挚。
就是他们带走了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
我忽然明白沈郁希眼中的冷漠了。
我笑了笑,却依旧一句话都不说。
派出所的人很快就给了我答复,那个肇事逃逸的人去自首了。那个小警察来家里,希望我去认认人,若是没问题,可以定案了。我像是求救般地看向了沈郁希,他看了我一眼,起身去拿我的大衣,回来蹲在我的面前,把大衣和围巾放在我手上,轻声说:“你总要替你爸爸去看一眼,你不能让你爸爸死得不明不白。”
不知什么时候沈郁希跟了过来,往和*图*书我的手心里塞了一杯咖啡。
沈郁希从始至终都站在我身边,一直没有去工作。
“你……可以回去上班。”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开口说过话了,我的嗓音有些别扭,沈郁希听着却觉得欣喜,只要开口了就好。
总编叔叔叹了口气,说:“你休息一段时间吧,不要来报社了。”
我开口说了话,沈郁希当真就回去上班了,而我回到了家里。
如今我20岁,尚不能接受这一切,10年前的沈郁希,当他听到父母的死讯时该有多么绝望?
只是我尚有他来安慰,谁又能安慰他呢?
我呆呆地看着叔叔打电话通知所有人,我似乎还听到了沈郁希的名字。
他骤然握住我的指尖。
我眯着眼睛,抬手想要去触碰他,余光却瞥到自己手上黑红色的血,颤了颤,还是放了下去。
我冷眼看着他们,却感受不到半点儿安慰。
站在和图书派出所的门口,我迟迟不肯进去。
韩绍和陆霜也来了,前者说节哀,后者什么都没说。
我去做什么?
报社?
“爸。”我只喊出了这一个字,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摇头。
我侧头看他,目光灼灼,宛若第一次去报社的时候看到他,就像是爱做梦的小姑娘梦到了心爱的白马王子一般。我勾起唇角笑了笑,却不能开口说一句话。
我笑了笑,庆幸身边有这么多人都是我的救世主,而此时我才发现,我怎么这么可悲,何时何地都需要别人来拯救。
我抿着嘴唇,看远远近近的人来给爸爸送别,他们来,他们鞠躬,他们说节哀,然后离开。我全程都是那样清醒地看着,却无法开口回应,只知道鞠躬。
我低头看着鞋面,那是一双高跟鞋,黑色绸缎面,落了少许的烟灰。我站在门口快半个小时了,沈郁希都抽了三根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