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强自平静,侧身让李斯过去。
躬身回来的赵高继续研磨,嬴政却摸着黄帛道:“赵高,你说扶苏此子,如何?”
用了不知多大的力气,胡亥这才道:“府令公……若本公子……不!若是朕登基为帝,府令公便是郎中令!不再仅为内官!”
连忙起身,赵高拉着胡亥跑到了嬴政面前。
赵高献计道:“而今挡在公子前面的有两座大山,一便是李斯,二便是蒙毅。李斯是大秦丞相,这数万人的船队便是掌握在此人手中。二便是蒙毅,蒙毅是蒙恬之弟,又是帝国上卿为陛下最为亲信的外官,其蒙家和扶苏的关系也是极为亲近。这番,若是不能拉拢过来。此人,必须除掉。不然,到时候光是消息一传递出去。我等便是危矣!”
见了赵高的恭顺,胡亥连忙安慰道:“丞相毕竟是天下百官之首,也时常帮了胡亥。这逼迫太急,未必太过。”
赵高认真点头道:“陛下此番,可的确是让赵高颁布圣旨的。”
李斯也不顾两人的异状,过去躬身一拜,对几名御医严厉道:“陛下而今,到底如何了?”
几个御医都是齐齐大拜,最后还是推出一个年老的医官道:“陛下的情形……不佳。还是早些回到大陆为妙。”
赵高忽然觉得心中猛然一跳,躬身退下却是义子道:“你速去传胡亥公子、李斯丞相前来,就说陛下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商议,速去!”
却不想,转身一看,却是骇了赵高一条。连圣旨都和-图-书掉在了地上,嬴政竟然歪着头,坐在龙椅上气若游丝!
说着,胡亥看着赵高,眼中意味不闻而知。
赵高目光一沉,看向李斯的眼神就有那么些不善起来。一边的胡亥这时候打圆场,道:“丞相这些时日舟车也是劳顿了,还是改日再议吧。”
赵高提气运笔,在嬴政如鹰视狼顾的目光下,一字一句将圣旨书写修饰完毕。又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玺,在黄帛之上重重一压。吹干墨汁,赵高这才怀着复杂心情将圣旨给嬴政去看。
赵高猛然站起,肃然对胡亥一笑,胡亥也是行了一礼。两人离去,迅速消失在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密室内。
胡亥轻笑一声:“誊写……”
胡亥眸光一亮,道:“有何不敢,还请府令公明说!”
“陛下……”赵高恭顺地站在嬴政面前。
“陛下!”赵高轻呼一声,嬴政没有反应。大着胆子,赵高推了一下嬴政,还是没有反应。又碰了一碰,啪……跌坐在地上的赵高猛然松了一口气。喘息一声,这时候,却是脚步声响起,颇为健快,赫然便是胡亥!
赵高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让义子去控制龙船。
赵高回想着蒙毅略带兴奋的笑容,心道:等会看你能否再笑得出来!此时,赵高盯着胡亥沉着脸,尖声道:“我只想问公子一句,可有帝业之心?”
看着李斯离去的背影,赵高看了一眼胡亥终于还是恭顺地低下头。胡亥却不敢坐大,他知道赵高不是一般的宦官和图书。此人出身大秦宗室,算是很得用的实权派人物。
蒙毅见皇帝竟然有圣旨下了,顿时惊奇不已。毕竟,下达圣旨这种事情,肯定是大事。可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召见蒙毅?要知道,蒙毅可是皇帝身边的顾问官,他的本职就是为皇帝顾问。像这种下达圣旨的事情,极少有逃脱出蒙毅视线的。见此,蒙毅极是惊讶。
说着,胡亥给赵高使了个眼色。赵高也知道胡亥的面子是必须要给的,点点头,也不逼迫李斯。李斯深深看了一眼胡亥,眼角一瞄遗落在地上的圣旨,心中一颤,转身离去。
嬴政没有去想赵高的异样,对这个“敏于事”的赵高,嬴政很是看重。也非常信任,至于赵高和胡亥的亲密嬴政也没有多管。毕竟,作为嬴政最为亲近的外官蒙毅和扶苏的关系可不是一般近。
蒙毅惊喜无比!
赵高听着船舱外滕腾腾的军士脚步声,心中有些不稳但还是强自冷静道:“当断则断,公子,我有一计策,不知你可愿用否?”
赵高噗通一声,拜倒在地疾声道:“赵高卑贱之人,岂敢议论大公子。”
嬴政面上细微地显露出一点笑容,继续道:“你也是我大秦宗室,虽说血缘淡薄了,可也谈不上卑贱之分。再说,你这中车府令位比太守有何不可议论的,说罢!”
赵高点点头:“我这便去誊写圣旨!”
嬴政面上这才露出笑容,道:“下旨,令皇长子赢扶苏为皇太子,为监国,禀军国大www•hetushu.com•com事!”
三个御医轮流给始皇搭了脉,又是一番窃窃私语地交流一通李斯和胡亥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而此刻,李斯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赵高和胡亥对视一眼,知道胡亥坚定地点头。胡亥这才道:“快让丞相进来!”
赵高这才颤颤巍巍,却毫不思索道:“扶苏公子功勋卓著,品德俱佳,实乃皇室典范。”
“监国?”胡亥又是一愣:“那太子呢?”
此刻,突然有一小太监急惶地在门外敲着门,轻声道:“义父,陛下急传!”
腾……
两相对视一眼,都是大笑。
赵高皱眉低声道:“蒙毅那边……”
胡亥听了赵高的献计,心中也是平静了下来。看着赵高,忽而笑道:“丞相却是不用着急,此人我很是清楚。他担忧父皇身死后的权势,早就和本公子有过秘密协商,若真有大变……到时候,本公子有信心说服他!至于蒙毅,除之恐怕反噬太大。若能遣之离开,那便无碍矣!”
想了想,没有头绪,所幸用也许他身负要职故而没有召见安慰了一下。
嗡……
一艘大秦战船上登上了几个特别的来客,至于为何说是特别,自然是因为这几个人赫然全部都是太监。其中,领头的便是赵高义子,手捧着黄帛圣旨,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下见到了而今威风凛凛的蒙毅。
胡亥看着父皇气若游丝的样子,连忙又灌了几碗汤药,但此刻躺在床上的始皇却是保持着微弱气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不https://m•hetushu.com•com多时,御医便快步跑了过来。
太监高声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着蒙毅北上泰山祈福,钦此。”说着,那太监忽然屏退众人道:“蒙将军,此番事情着实机密。陛下有密旨,让蒙将军即刻去雁门,与皇长子扶苏回归咸阳,监国,禀军国大事!”
“府令公,见而今这情况,我等情势危矣!”胡亥面色紧张,但还保持着镇静,他手中还有一张王牌!
这便是差距,赵高紧握的双手悄然松口。上面带着异味的汗湿也由此散发而来,此刻,两人都没有计较这些。
胡亥恍然大悟,连忙扶起赵高道:“爱卿免礼……哈哈!”
沉住气,李斯神色不动道:“自当是早归大陆,为陛下延请名医,寻求汤药,这大海茫茫终究是不利于治病!”
李斯看着两人,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一般。一边的始皇而今迟暮,还未身死最亲近的两人就开始图谋着争权夺利。而他这个丞相,也并不如表面上那班风光。这赵高,当真是阴狠至极的人物。
胡亥强忍着被胡亥冰冷湿乎手握着的不快,跑到了嬴政身前,一见,顿时吓了一跳。猛然朝着左右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请御医!”
香案摆上,众人齐齐拜礼。
内官就是太监,外官那才是真正的官员。无论中车府令再如何显赫,也只是皇帝的私人奴仆!
李斯很快便进来,面色很是平静,看着胡亥和赵高道:“陛下呢?”
胡亥面色激动,心中强压住欣喜和赵高对视一和图书眼,看向李斯眼神炽热。
赵高笑容显得有些阴沉:“太子……不,陛下若是归了咸阳,哪里还有什么太子?”
赵高诡笑一声道:“陛下问我立谁为太子,我答扶苏……此番,何不正好让蒙毅传旨雁门……诏令扶苏回咸阳监国?”
胡亥愣了一声,问道:“是何内容?”
赵高当然知道胡亥打得什么主意,尖笑一声,道:“某家,可是有符玺令的差事。有此,何愁那蒙毅不死?”
说着,赵高对着胡亥重重一拜:“微臣胡亥,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人看着御医犹犹豫豫冒出的这么一句话,都是神态各异。这御医显然很会推卸责任,并不说出真话。但几人都是如何伶俐的人物,一下听出了御医的言外之意:大海之上不宜安葬,早些回到大陆吧。
胡亥只觉得一听到帝业两字,心中猛然一跳,心中的血液也突然加快流动起来。而脑海之中,更是嗡嗡嗡如同八万个蜜蜂在吵闹一般。听了赵高此言,刚想开口,却猛然觉得一阵干涩。
而一边的赵高则是神色冷静,阴测测让义子控制了周边侍卫,阴测测地对李斯道:“丞相,陛下病体欠佳,不知眼下当做何准备?”
“他不会拒绝的。蒙毅于李斯而言,也并非是什么不可抛弃的人。更何况,李斯和蒙毅之间又不是关系有多融洽!”胡亥很肯定道。
“研墨!”嬴政高大苍老的身体上此刻说出的话竟然有些衰微,对着赵高道:“你去宣蒙毅、李斯过来。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