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舜看着沈梨眼睛里亮晶晶的，说不出打击的话，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嗯”。
明明他现在应该是放飞自我、朝气蓬勃的年龄，乔子舜却像个严谨刻板的糟老头。她实在没法对一个毫无生活趣味的人进行说服教育，早早地跟廖叔告别，带着乔子舜离开了。
沈梨牛气哄哄：“我从小学就开始画画了！”
说完，沈梨先走一步，乔子舜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站直，在沈梨和大叔说话的时候偷偷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他把手背在身后，忽略手指的滚烫感，视线在整个场地里穿梭。
沈梨瞥他：“你不是这样吗？小时候爸妈没少用‘夸奖教育’吧？如果你上初中的时候就拿微积分的题目给你做，做不出就说你蠢，你也当不了‘市状元’。”
沈梨转头，问乔子舜：“很厉害吧？”
“你先看看再说。”
这个地方说是小动物救助站，其实就是一栋民居，前院是猫的地盘，后院是流浪狗和小狗的犬舍，前院左侧搭了一个棚屋给大型犬居住。工作人员尽量把一切弄得井井有条，但猫猫狗狗太多，再怎么收拾也还是杂乱的，加上难以言喻的气味，乔子舜对这个地方的印象糟糕透了。
沈梨见乔子舜不会操作微博，主动凑过去，教他看视频、相册、段子：“他现在做的事，能让他获得成就感，这些都是你们从不肯给他的。被他帮助过的小动物，看我们连载的粉丝，这些都让他有成就感，让他觉https://www.hetushu.com.com得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喂！你干什么？”乔子舜靠近犬舍半米，迅速移回来，急赤白脸地冲着沈梨嚷，“你是故意的吧？”
沈梨笑了笑，突然问负责的廖叔：“廖叔，听说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状元？”
她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天赋？大家都是普罗大众，哪有那么多的天赋？
负责小动物救助站的廖叔哈哈大笑：“她逗你的，那只大型犬很温顺的。”
沈梨鄙夷地一笑：“小动物本来就很可爱，想笑又不敢笑是怎么回事？”
沈梨歪着头看乔子舜，他明明也觉得小动物可爱，怎么就不肯承认呢？
“哦。”沈梨自己朝着公交车站走，“那我去坐车了。”
“我去坐公交车，你呢？”
“我……我送你啊？”乔子舜没等她回答，就跑去开锁，推着车子跟上她。
乔子舜敏锐地感觉到沈梨在看自己，那点隐约可见的笑容又收起来了。
乔子舜看着沈梨带笑的眼睛，琢磨出味来了。她是想告诉他，连“珠晖区状元”都能来救助站工作，那乔禄为什么不能当兽医？
“廖叔？”乔子舜记得自己的学校是个理工类学校，他怎么能给猫做手术？
乔子舜眼眸深邃，他盯着沈梨，一言不发，又见她点开微博，把乔禄的微博主页找出来给他看。
这里有什么好？
公交车缓缓驶来，沈梨把手机抽出来，最后看了乔子舜一眼：“你现在知https://m.hetushu.com.com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了吧？”
她期待乔子舜做出一点反应，然而他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阴谋阳谋，明枪暗箭，各种方法用遍，乔子舜还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沈梨烦了，拉着他的手，把刷子塞进他的手里：“来了就得干活，蹲下，给猫梳毛！”
“怎么样？你倒是给句话啊！”
乔子舜学着沈梨的样子，逮着机会就给猫梳毛，果然梳了第一下小猫就老实了，仰着头在他手下撒娇。他无师自通地把手搁在猫的脑袋上，从头顺到脖子，看它享受的样子，心脏似乎被小肉垫碰了碰。
然而那之后乔子舜再也没有笑过，哪怕是沈梨没注意他的时候。沈梨看他这个样子，脑子里只有一句“克己复礼”。
不需要奖杯证明，也不需要谁称赞，能力说明一切。
沈梨也不强求他立马想通，她看着猫，轻声说：“它叫橘子，发现时出了车祸，廖叔给它做了手术，捡回了一条小命。”
“放屁。”
小动物救助站地方不大，但猫猫狗狗不少，脾气不好的大型犬还会给它们“特殊待遇”。沈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大型犬的凶悍吓着了，乔子舜跟在她的身侧，路过时脸上没敢露怯，但明显不敢往大型犬的犬舍靠近。
沈梨理所当然地回答：“哪有那么多天赋？小学生画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看？无非是得了些夸奖，在同龄人比赛里得了奖，尝到甜头才愿意往这个方向和*图*书努力。我现在画的东西和别人比也是稚嫩的，但有人喜欢，我也能获得满足感，所以才心甘情愿往这方面下苦功夫。”
叫廖叔的男人其实才三十多岁，不过按时下流行的话，也确实是“大叔”。沈梨猛然提起这茬，廖叔有点害羞：“嘿，我算什么‘状元’，也就是珠晖区的第一而已。”
临出门之前沈天佑似乎还有点奇怪，问她昨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能有什么事？沈梨没理会神经兮兮的沈天佑，坐上了去郊区小动物救助站的公交车。
“你和我男神就跟两座大山似的，乔禄越不过，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夸奖，越学越痛苦。再加上你爸觉得没把乔禄培养成你和我男神那样就是失败，就是丢脸……说真的，乔禄没有叛逆、长歪，绝对是你们家祖上积德。”
沈梨看着远处忙碌的廖叔，语气里带着尊重：“自学的。读的是你们学校没错，他干了这行觉得兽医更能帮助小动物们减轻痛苦，所以又去考了行医资格证。”
漫画是讲意外住进家里的猴子和一个“熊孩子”相处的故事，笔触虽然稚嫩，但也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整个故事并不复杂，但意外地戳人心。哪怕是乔子舜这样无趣的人，看了也会心头一动。
沈梨趁热打铁：“乔禄也很厉害。”她见他不搭话，自己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胆子大，记忆力强。有次廖叔不在，有只猫口吐白沫，他就凭着看廖叔诊治过相同案例的猫，给猫喂了药。事后廖hetushu.com.com叔说，要不是乔禄果决，那只猫就没命了。”
说起来最近沈爸沈妈很奇怪，明明是周末，居然连续两天一大早出门。沈梨跟他们说如果有需要她的地方，她也可以帮忙，不过被沈爸沈妈一句“学生的天职是读书”给堵回来了。
沈梨一回头看见乔子舜把手放在鼻子上，不时扇两下，驱散异味，就知道他还是嫌弃这里。
乔子舜狠狠地瞪了沈梨一眼，沈梨嘻嘻哈哈，趁廖叔不注意时示意乔子舜低头，她凑在乔子舜的耳边说：“工作人员都是‘亲爸亲妈’心态，这里的动物在他眼里就没有不温顺的。”
“那很厉害啊！”
乔子舜指了指自己停在墙角的自行车：“我有车。”
沈梨在看见乔爸爸失望离去的时候，她就觉得乔子舜一定会来找她。这种预感来得莫名其妙，却异常强烈。乔子舜比乔爸爸更独断专行，但她隐约觉得这个男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关心家人。沈梨抱着这种想法，把他约到了小动物救助站，她想让他看看乔禄是个怎样的人。
偏偏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一门心思往这里跑。
两人站在公交车站等车，下午三点的阳光带着些青草味，暖暖的，让人忍不住发懒，沈梨一时冲动就打开手机里的漫画存稿递了过去。
乔子舜愣了一下，把手机还给沈梨，干巴巴地回答：“哦，挺好的。”
沈梨指了指乔子舜，说：“这家伙也是个状元呢，还是你的学弟。”
第二天中午，沈梨提前叫了外卖，确www.hetusｈu.ｃoｍ.ｃom保所有试卷做完了，周一不会交不上作业，她才出门。
廖叔早已经离开了，他要换猫砂，要做猫饭，事情很多，便没有一直陪着他们转悠。
沈梨怕乔子舜再耽搁两秒自己就要反悔，看他把手机接过去，就把脸别开，她不想看见自己的作品被人当面“检阅”。
乔子舜附和道：“是有点天赋。”
乔子舜错开沈梨的视线，反而把目光放在一只仅有三只脚的猫身上。
沈梨气呼呼地说：“这是任务，每一只都要梳到！”
沈梨知道他怕，便假装自己没站稳，故意地把乔子舜往犬舍门口撞。
乔子舜诧异地看着沈梨，她变脸变得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珠晖区向来是名校聚集地，每年的“市状元”基本都是珠晖区的，虽然廖叔高考那年是杀出的一匹黑马，让那年的“市状元”落在了别的区，但完全不能否认廖叔这个珠晖区“状元”的含金量。
乔子舜的脸上终于有表情了，他一脸愕然地看着沈梨。
乔子舜惊讶道：“什么？”
乔子舜老老实实地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尝试着靠近一只猫。沈梨对他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烦透了，捞起一只从她脚边路过的猫给它梳毛。猫开始还想抵抗，被沈梨伺候舒服了也就老实了。
坐了四十多分钟的公交车，下车之后就到了小动物救助站。
沈梨憋着笑，神秘兮兮地对他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说：“嘘，里面住了一只非常霸道的大型犬，你这么大声，它会以为你是在挑衅它。”乔子舜下意识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