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宿命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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嗑着瓜子的售货员不耐烦地催促,别耽误她做生意。她的目光落在展柜里,鬼使神差般说买包烟,再拿个打火机。
“你一直在操心别人的事,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他将外套披到她肩上,拧开保温杯递给她。
莫奈摊开毯子,在她面前蹲下身,把毯子盖到她膝盖上:“发生的事无法改变,我们只能解决当下的问题。”
莫奈看了看他,站起来,道:“等我几分钟。”说着,他转身离去,人消失在走廊的花径处。
楼下的小径上,有一对夫妻推着头发斑白的老人在散步。夏婵看了一会儿,脸色逐渐沉重:“只是不知道艾拉的亲人冬婶知道了这件事,会怎样……”
前桌的同学奇怪地望着她,告诉她秦小斯已经好些天没来过学校,秦小斯申请了出国留学,听说还是跟江淮南一起。
这段时间,班主任和各科任课老师只偶尔到场,所以她住院这些天,都没人管她的去处。
他接过她手中的茶杯盖,低头旋好,继续道:“以前我觉得人活着特别没意思https://m.hetushu.com.com,匆匆几十年,打个滚就进了坟墓,但是我又很怕死,小时候想到会死,我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哭了一天,有时候闭上眼睛,梦见我妈跟个妖精似的来找我,我就拼命地跑啊跑,唯恐被她带走。”
“哎呀,感觉我像个博学多才的哲学家。”他忍不住夸赞自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脸的得意。
夏婵嗫嚅道:“谢谢你肯帮我……”
夏婵抬眼,看着前方苍茫的夜色,话语里没有丝毫迟疑:“至少脱不了干系。”
莫奈小跑着跟上她的脚步,本性毕露地嬉笑:“一起睡吗?好荣幸。”
她很想问问他,秦小斯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可她生怕话一出口就泄露了自己的心情。
有的人,原来不必受到规矩的约束。他们有钱有权,想要什么,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时间不早了,他们该上去了。
可是作为平民的他们,还要满身伤痕地前进,只为了夺得一席之地。
艾拉终究没等到和大飞过一个https://www.hetushu.com.com美好的生日。
艾拉或许睡了吧?
一直是大飞在照顾艾拉,他依然排斥夏婵的靠近,明确表示不能刺|激艾拉,谢绝她这个“祸害”的探望。
五天后,夏婵办了出院手续。
莫奈长叹一口气,安慰道:“我会查清楚的,哪怕动用我爸的关系。如果真是她做的,她要付出代价。”
他将保温杯放到椅子上,看着她笑了笑:“长大了些,我爸打我骂我,我就麻木自己,叛逆,不听话,听到那些自杀的新闻,还觉得人家酷毙了,觉得死是种解脱。那段时间特别渴望去天堂,就是缺了点儿勇气。”
她苦涩一笑,没有说什么,心底如同这夜色一般凉。
天空中有一弯皎洁的圆月,可惜,月圆人散。
不知道艾拉怎么样?醒了没有?吃东西没有?
十分钟后,莫奈回来了,手上拿着她的一件外套、一张薄毯子和一个保温杯。
有的事,她必须要去求个结果。
夏婵去了几次,都被挡在门外。
她带着满腔质问而来,而秦小斯空荡荡hetushu.com•com的座位让她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一阵冷风卷来,夏婵打了个喷嚏。
有些痛,不去刻意想起,也永远不会忘记。
“该睡觉了,哲学家。”夏婵打断他的笑声,拿起保温杯和毯子离开。
她站在门边,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轻声说了句“晚安”。
“啧。”莫奈不太自然地一笑,偏过头,欲言又止。他仔细地瞧了她几眼,提高声音认真地道:“阿夏,我只是想告诉你,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过去,能活着,就是好的。”
夏婵躺在病床上,看着被风吹动的白色布帘,想起艾拉的事,心底隐隐作痛,久不成眠。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咀嚼这句话,莫奈突然自己笑了起来。
夏婵的心里“咯噔”一下,神色黯然,说:“怎么突然说起生死,你平时不这样的……”
她不动声色地问:“那现在呢?”
“我不怪。”她笑了笑。
有一个少年爱艾拉如生命,这是艾拉的福气。
莫奈指了指天上,说:“听天由命吧。”
她靠在一块水泥板上,手指生硬地夹m.hetushu.com.com着一根烟,大口吸吐,青雾缭绕着她苍白年轻的脸。她忽然觉得人生悲凉无比。
路过314病房,里面熄了灯。
夏婵头疼地将他赶去了旁边的陪护室。
秦小斯对江淮南,与其说真爱,不如说占有欲更多。她从小就体会到了失去亲人的滋味,因此对心爱之物有了一种可怕的偏执,捧在手中的沙子,害怕它流走,你会想尽办法将它囤积在一起。有风吹过来,有雨落下来,只要是影响到沙子的事物,你都会毫不手软地摧毁。
他们只对想要的东西有心、有情,其他的,视如草芥。
学校的日子已经变得短暂,不到十天就是大考。楼下花坛三五扎堆的学生越来越少,课堂不知不觉变得安静。
莫奈皱眉看着她,清楚她的心思:“明天我去看看,再告诉你情况。大飞如今在气头上,完全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我强迫自己不怪他,希望你也是。”
夏婵喝了口热水,动了动脖子,道:“我还好,可能是骨头硬,没那么疼了。”
夜晚降临,医院庭院的长椅上,莫奈听完夏婵的一www.hetushu•com•com席话,陷入沉默。
有一个她这样的“扫把星”朋友,是艾拉的不幸。
夏婵站在天台,看着高楼下的车水马龙,摸出裤袋中一包烟。手机没电了,半个小时前她去校外报刊亭,默念着江淮南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拨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静谧,有风吹过来,灌进夏婵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内。她歪头看着左后方三楼的一个病房,眼神里有担忧。
你可以不现实,但这本就是一个现实残酷的世界,它有它的游戏规则,成王败寇。
秦小斯就是这种人。
那个叫秦小斯的人毁掉艾拉和她的一切,轻轻摆一摆手就转身抽离。
他缓缓地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秦小斯为了占有江淮南,利用社会流子威胁你,这件事是她做的。”
莫奈似乎当她的问题不存在一样,自顾自地说:“人真正靠近死亡,才会意识到活着有多幸福。那些叫嚣着要死的人,我觉得简直就是蠢蛋!人啊,有了念想和期待,有了牵挂和在乎,哪个还想去死。现在的我,只求能够无病无灾地多活几十年,痛痛快快地享受这跌宕起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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