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莫奈口中说的自由。
想到这里，她看着窗外无垠的深蓝夜空，凝视着满天明灭不定的繁星，忽然很想知道这层层黑幕的尽头是什么。
可她也忘了，那时候喜欢谁也爱欺负谁，只为引起心上人的注意和在乎。
青葱的松柏环绕，夜幕下的墓园笼罩着一股庄严阴森的气息，令人肃穆，大大小小的墓碑竖立着，让人后背凉飕飕的。
夏婵整颗心微微颤抖，轻声问：“你爸爸对你好吗？”
走了一段，他低声笑道：“不怕我把你拐走了？”
现在看来，竟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杜鹃山，又叫花山，花开时如火红朝霞，起风时花瓣纷飞，漫山遍野，远远望去就像人们的思念和祝福绵绵不绝。
“她不配。”他的语气满含恨意。
“瞎操心。”莫奈手朝她额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让她上车。
那些消殒于无穷宇宙的人，会不会还感受得到存在之人的牵挂？
莫奈嗤笑一声，撇嘴吹了口气，趴在桌上，懒得跟她争论。
下午放学后，莫奈约她去一个地方。夏婵直接说好，因为就算不答应，他也总有办法让她妥协。
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他无神的眼神逐渐泛起一丝暖意，原本冷漠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她从未想过和和*图*书莫奈的关系能这么平和。他在台上唱歌，她就在台下当观众；他逃课，她就帮他做笔记。有时候她值日比较晚，在校门口还能看到莫奈等她一起回去。
秦小斯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她刚落座，立马有几个女生围着她问这问那，秦小斯亲热地陪她们聊天，笑靥如花。
莫奈，你常说我口是心非，你又何尝不是？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妈的忌日。”
夏婵看了看他的装备。莫奈嘚瑟地道：“夸我帅就直说，我不介意的。”
快立夏时，秦小斯邀请全班同学去她的新家举办一场篝火烤肉派对，既是庆祝她在S市有了新家，又可以让大家放松心情。
“生日快乐。”
这让夏婵想起乡下一种叫苍耳的植物。
“他？”莫奈语气淡漠，带着嘲讽，“上次音乐室的杰作，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他对我好吗？”
夏婵不紧不慢地说：“男人也一样。”
夏婵喃喃问道：“你们是不是和解了？”
第二天是周六，夏婵去秦小斯邀请卡上面写的地方。走出门，莫奈靠在一辆黑色机车上，笑着看向她。
“疯婆子。”莫奈笑骂一句，大声提醒她，“抱紧我，别掉了。”
寂静的山路上回想着绵长的脚步声。
喜欢是爱的一种https://www.hetushu.com.com，恨也是。
她缓缓回头，看着秦小斯，接过那张精致的卡片置于桌上：“会。”
她不屑：“怕就不来了。”
莫奈继续低声说道：“我从没见过我妈。听我爸说，她是个很妖艳风流的女人。他们的婚姻完全是个笑话，我爸有钱喜欢漂亮女人，我妈年轻美貌，花言巧语取得了我爸的信任。他们从恋爱到结婚，只用了一个月。婚后他们并不幸福，我妈生下我后，我就被交给了管家。这些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以后你会知道。”他抬头一笑。
嘴上说恨，心里终究爱着那个将你带来人世的人吧？不管命运多残酷，你还是学会了原谅。
这是莫奈第一次说起他的家人，竟是这么不堪。夏婵心里一疼，不知如何作答。
莫奈顿了顿，道：“我们之间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利益关系。他从不考虑我的感受和喜好，从小让我学金融、学管理、学这学那，为的就是将来好继承他的公司。”
莫奈没有说话，望着苍霭的暮色，看了半晌，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躺在床上，夏婵翻来覆去睡不着，在网上搜索去过的那座山，鼠标一条条点过介绍，她的脸上终于露出释怀的笑容。m.hetushu.com.com
经过向秀路时，望着葱绿的法国梧桐后退而去，她忽然想起了江淮南，他们还曾在这儿踩着脚踏车，像灵活的鱼在自由穿梭。
夕阳西下，晕染的云朵倒映在山下的深潭里，整座山笼罩在乳白色的雾气中。莫奈面无表情地看着隐没在云中的山峰，一言不发。
“啊？”夏婵搞不清楚他什么意思。
“她会去。”身后一个声音理所当然地回答。
在墓园待到天快黑透，他们下山，坐车回了市里。路上莫奈没有说一句话，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的星空，整个人看起来很脆弱，透着一种悲伤的味道。
这天，莫奈和她乘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巴来到郊区一座山脚下。
“想什么呢？”莫奈的声音闷在头盔里，瓮声瓮气。
他闷闷地回答：“她是喜欢花。只是，我并不想送。”
夏婵点点头。
“你说砸坏那些的人是……”夏婵没有继续说了。
走了大段山路，爬上一个坡后，眼前变得开阔起来，这里竟然是一片墓园。
她想，莫奈就是那讨厌的苍耳，偏偏缠住了她。
远处有乌鸦鸣叫，呼呼的风刮过一片苍凉，静谧的空间里透着冷寂的气息。
他说得轻言细语，夏婵听得心惊肉跳。回过神，莫奈已经径直朝着第三行墓碑走和图书去，夏婵连忙跟过去。
夏婵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悬铃木，头顶一个黑影落下来。偏头，她看到秦小斯将一张邀请卡递到眼前。
“阿夏，早啊！”他手中抱着一个头盔，嚼着口香糖打招呼，和昨天的他判若两人。
他说：“谢谢。”
他在第七块墓碑前停下来。由于光线太暗，上面的照片看不太清楚，但夏婵根据脸部轮廓也能猜测出那是个倾城美人。
“大概是报应吧。”莫奈的笑容有些苍白，“我妈年轻时爱玩肆意挥霍健康，喜欢抽烟，闹离婚前，她被查出了肺癌。”他的语气中满是凄凉。
他转过头看着夏婵，带笑的眼眸里有破碎的暗光，语气低微：“走吧。”
身体被突然急速的惯性猛地带向前，她惊呼，死死揪住他腰间两侧的衣服，心里不被任何东西羁绊，舒服、自在。
莫奈背对她，像尊石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以前和江淮南经历过的事，她和莫奈大多都经历了。
“怕了？”他笑起来。
“嗯，帅。”她点头，怀疑地看着他，担忧地问道，“不会被抓吧？”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随风老去，多好。
晚风从两人之间吹过，丝丝冰凉。
秦小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傲慢挑衅：“夏婵，你去不和-图-书去？”
夏婵打破沉默：“怎么不带束花来？”
她的心里忽然变得惶惶不安。
“你会吗？”她拨开一根拦路的长藤，低头跟着他。
“啧，女人啊……”莫奈叹息般摇了摇头。
夜色渐渐暗下来，他眼中迸发出些许光芒：“我是那个时候爱上摇滚的，心烦气闷的时候，我就关上房门开大音响唱歌，不顾他在外面捶门怒吼。我打架生事，为的就是告诉他，我不会屈服。我越这样，他越厌恶我喜欢的一切。他原本想继续逼我。不过后来……”他垂下眼帘，自嘲地一笑，“再也不会了……”
太阳只露出了半边脸，天空呈现瑰丽的色彩。莫奈迎风而行，他开车很快很稳，夏婵拽着他的衣服并不害怕。
夏婵不明就里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大家看不惯谁就欺负谁，采摘大把苍耳扔向那个人，衣服、裤子、头发，一旦被这东西黏住，又臭又讨厌，尤其是头发缠成死结，往往要剪掉才弄得下来。
夏婵失笑，张开一只手臂，满脸疯狂：“想风，想未来，想快乐啊——”她大声喊起来。
她去拿另一顶头盔，莫奈先一步取过来，给她戴好，放心地拍拍她的脑袋：“出发！”
夏婵皱着眉头去看莫奈，他歪着脑袋，笑问：“我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