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像狗一样吐出舌头，眼泪都辣出来了也不肯扔掉那串面筋，夏婵心里暗笑。
而所有的相遇和离别，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
他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不看夏婵，一步跃上花坛，抄近路杀向“地狱”，边回头朝夏婵招手：“来来来！跟上！”
二十分钟后，莫奈满脸都是红疙瘩。大飞见他这情况，一拍大腿道：“你不是对辣过敏吗？”
夏婵看着他隐于光线中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莫奈将单肩包往她对面的椅子上一扔，人同时一屁股坐下去，双手托腮，嘴里嚼着口香糖，说：“妞，莫小爷今天心情好，放学后请你去小吃街混个饱，咋样？”
大飞立马会意，打着哈哈：“关照关照，嘿嘿……”
“你是不是受了刺|激来找虐？”夏婵盯着他赤红的脸和香肠一样的嘴，以为他吃错了药。
“阿夏，你真机智，本来是我请客的，这下大飞全背了。”莫奈边走边转头看她。
等到放学铃响起，夏婵刚把笔记本收进书包，莫奈豪气地一拍她的肩膀：“走啊和图书走啊。”
夏婵还是不说话。
夏婵脸色很臭。
那天晚上，夏婵倾听大飞和莫奈侃天侃地，从蜈蚣有多少条腿侃到外星人毁灭地球。她频繁地从大飞口中听到“我女神”三个字。
远远近近的景致很朦胧，莫奈讨个没趣，望着头顶灰蒙一片的天空，语气里有些期待：“天气预报说，快下雪了。”
夏婵投去厌恶的目光，想避开他。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吻了人家姑娘没半句道歉，还死乞白赖地装傻充愣来闹她。
赶场子似的吃了半个小时，莫奈还精力十足，他看着对面的一个莹白色广告牌，喊道：“哎哎哎，那个！不吃枉活此生！”
她后来也后悔，怎么没反手一巴掌甩过去。这事左右想起来，太亏了。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沉睡的夜空像巨大的帷幕，看上去深不见底，使人更加感到渺小、寂寞。
四季照常流转，冬去春来，自然界的规律亘古不变。只是她的黑夜，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继而，大飞复杂的目光落在夏婵www.hetushu.com.com身上，问：“那个你……”
一个人认识另一个人，其实很容易，难的是情感的经营。所以朋友有萍水相逢和莫逆之交之分。大飞算前者。
“嘿，结巴什么。”莫奈一巴掌朝西瓜头拍过去，然后站起来热情地为夏婵介绍，“阿夏，这是我哥们儿薛飞，我们喊他大飞，平时喜欢宅在家里打游戏，我们念一个学校也见不到几次，刚看到他，我还以为撞见鬼了。你别看他长得傻里傻气，实际上他也傻啦吧唧的……”
“关了关了，我眼睛都要瞎了。”莫奈扬起一只手臂去挡脸，胳膊上同样都是红疙瘩，不是小范围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怪瘆人的。
“是的吧。”她嗫嚅，仿佛在问自己。
这人是傻，还是缺心眼？
夏婵咽下愤怒，已然能做到风雨不动安如山。
夏婵忙抽过一张凳子，催促他：“点东西啊，你不是早想体验了。”
接着，她把莫奈手中的筷子抽走，倒掉他吃了一半的汤碗，在他心虚的目光中叫他起来，催促他往旁边小和*图*书区的诊所走。
他吃夜宵完全没计划，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哪儿人多他往哪儿跑。看到夏婵云淡风轻地咬着烤面筋，他看她的表情，怀疑不够辣，自己试着一口咬下去，眼球一翻，叫苦不迭：“呸！杀人啊！”
听到他的话，夏婵朝黑色的夜空看去。
夏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对面巷子口一家店挂着块“地狱麻辣烫”的招牌，门店内坐满了人，外面坐满了人，还有人在排队。
夏婵停住筷子，打开手机手电筒忙去看他的脸，问：“莫奈，你什么情况？”
莫奈大步一跨，走到她另一边，又仔细闻了闻，道：“哟，爱吃辣呢。”
她指指收银台，对大飞道：“大飞，麻烦你结账，我带他去买药。”
喉咙很疼，鼻子堵塞，她吸了吸鼻子，料想是感冒了。
“是你？”西瓜头站起来惊喊，指着夏婵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那天……爬……爬围墙的……啊……”
“没有的事。”莫奈脚在桌子底下踩他。
莫奈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莫无m.hetushu.com.com赖，你够了啊！”大飞不满地叫唤，唾沫星子喷莫奈一脸。
“我叫夏婵，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夏婵微笑，想避开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话题。
“你真是个怪胎。”夏婵站起来撑着桌子，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走过去的时候，莫奈正跷着二郎腿和一个人聊得欢快，大有遇到老乡的激动。当她走近了，看清楚那人时，心中大叫不好，脑海中兀自蹦出“爬墙”“胖子”“尴尬”这些字眼。
这个世界充满黑色幽默，如果夏婵知道会在“地狱麻辣烫”遇见一张眼熟的面孔，恐怕打死她她都不会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夏婵坐在学校小卖部外的休息椅上，吃着一桶变态辣方便面。昨晚她什么都没做，坐在冷风中看着江淮南和那个女生说笑直到离去。
“看看，看看，你这人就是喜欢跟我说笑，口是心非。”莫奈捂嘴笑起来。
莫奈一甩头，舔了舔嘴唇，说：“管那么宽干吗，你吃开心就好。”
从三教学楼的小铁门出去就是夜市一条街，白天十分安静，晚上人挤人。莫奈和图书走在前面，一派古代翻墙出来体验市井生活的少爷范儿。他站在一个烧烤摊前，搓着手点了一堆烤串，不停地提醒师傅说“多放点儿、要变态辣”。拿到烤串，他回头挤开人群，邀功般一把举到夏婵眼前，说：“给。”
“哎呀。”他恍然大悟，挤眉弄眼地说，“对，随便点，算我的，不饱不归！”
“过敏而已，三天就好了。”他无所谓地轻笑。
夏婵两颊飞上红晕，偏头没搭理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江边的事。
后背一空，趁夏婵不备，书包到了他的手上，莫奈狡猾地笑：“防火防盗防你，这下溜不掉了。”他将书包甩到肩膀上，吹着口哨往外走。
还没来得及回避，一个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吃就吃，吃垮他！
一个脑袋从头顶上凑过来，是莫奈，他咂咂嘴，打着招呼：“嗨，阿夏，吃泡面呢。”
夏婵不语。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她和他根本无法交流。
“好。”大飞豪迈地拍拍胸脯。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命运这个大罗盘，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
“不咋样。”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