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你了？”夏婵问。
聪慧如她，知道莫奈有些话没说。他不说，她逼他也没用。
夏婵满意地笑了笑，头也不回地往家门口走。
“好了好了，告诉你，怕你了。”莫奈一脸无奈地看着她，遮遮掩掩地道，“啊，那个嘛……就是用了点儿江湖手段，你们女人家又不懂。”
两个小时。
看到真的是夏婵，他咧嘴一笑，笑容如同一轮弯月，星月失色。
夏婵急了，跳起来就想抢回来，不满地嚷道：“你还我。”
莫奈傻乎乎地笑起来。
似乎气到内伤，身后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现在屋子里只有她和任笛两个人，在门外的人是谁？没有敲门没有询问直接拧锁摆明想直接闯进来，如果不是任笛，他为什么不说话？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是任笛，明明知道她在洗澡还来开门，他到底想做什么？
“谁？干什么！”
她扳过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道：“怎么弄的？东西你怎么拿回来的？”
夏婵无从置喙。
“你没陪她？”夏婵的语气带着冷意。
这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他不说话，目光随意晃悠，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莫奈只是笑着，安静地任凭她和图书摆弄，扯到伤口的时候龇牙咧嘴也不喊疼，幽深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有片刻的失神。
头顶的路灯发出幽暗的光，夏婵坐在人行道上花坛的边缘，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看着莫奈离开的那个方向。
不过一条街道，景象截然不同。
“我今晚加班刚回，累了嘛。”任笛双手揣进裤兜，身体往沙发上一躺，拿起遥控器换台。
“莫奈。”夏婵冷冷地叫他的名字，表明她真的要发火了。
心中苦笑，漠然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他们之间，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感觉似乎不坏呢。
她斜眼瞪他：“什么时候还？”
每一种可能都让人不寒而栗。
他身上疼，心里却很甜蜜，想着这一顿教训还轻了。
她有点儿慌了。
莫奈痛得抱起腿，青蛙一样跳来跳去，气呼呼地叫：“你这女人忘恩负义、蛇蝎心肠啊！”
她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睡衣，一言不发地去浴室洗澡。
“一直在。”
莫奈听话地弯下身，没头没脑地说道：“别打我，头还痛着，等会儿打坏了。”
尽管她还是反感他的恶劣，可是这个世界上真假难辨，认定的可以被改变，选择m.hetushu.com.com的也可能被放弃。有什么标准可言。
温暖的热水从头顶流过脖颈、后背，很温暖，温暖得让人能忘记心中的冰冷。
她如鲠在喉，郁闷得想撞墙。
夏婵“嗯”了一声，拿着帕子轻轻地擦着他脸上伤口里的沙子，哑声道：“谢谢你。”
“什么宝贝，我看看……”莫奈转过身，凑到灯光下想看清楚。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霓虹灯闪烁下的夜色变得苍茫。冰冷的夜风吹过，整个人透体生凉。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和平地相处。
夏婵脸上蒙上一层冷意。她凝视他半晌，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告诉我真相。”
夏婵拿出钥匙开门，昏暗的楼道里，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进去的时候，任笛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看到吴栀子。
……
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她死死盯着他乌青的嘴角和红肿的脸颊，心里一紧。先前光线暗没注意，现在她发现他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都有伤痕，痕迹还很新。
他热情地捡起，递到她手里，坏笑道：“别生气嘛，又不是不还你。”
夏婵听完就去拿钱包，莫奈压住她掏钱的手wwｗ•ｈｅｔusｈｕ•com.ｃom，说：“我不收。”
忽然觉得有点儿不一样了。
这城市的灯火辉煌，终究照不亮沟渠里的阴暗和沧桑。
夏婵急忙接过，直接去翻最里面的夹层，当看到手上有些年代的两寸照片，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面前的这个夏婵，沉敛、温柔、安静，让他心生欢喜。
夏婵看他最后真没有还照片的意思，铆足力气朝他脚上踩了一脚，阴阴地笑道：“晚安！”
她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块鹅黄色的丝帕，这还是上次吴栀子旅游带回给她的，她丢在书包里没用过。
就在她还没完全放下心来时，指尖一凉，照片被抢了过去。
从她进门，任笛的目光就随她移动，他眯着眼睛点头：“不在，她有个姐妹开派对，玩通宵。”
她正想得入神，忽然门锁被人扭动，发出让人心惊的声音。
她一脸正派地别开脸，道：“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你占我便宜啊！”
一个小时。
手臂擦伤的地方有点儿疼。苍白的灯光下，夏婵看着浴室镜子里的人，湿漉漉的黑发，一张精致的脸，嘴唇殷红饱满，桀骜地微微抿着，皱起的柳叶眉下，幽冷的双眸中泛着水光。不断升腾和图书的热气让那张脸看不真实。
“看心情吧。”莫奈摇头晃脑。
极冷静地质问，语气里有强行掩饰的一丝慌乱。
盯着他身上的伤，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容，她心里陡然涌现出酸涩，眼眶十分酸痛，泪水在里面打转，落不下来。
马路上的车川流不息，此起彼伏的汽笛声充斥在耳畔，刺耳得让人皱眉。对面夜市摊上，三五成群的男女正嬉笑打闹，KTV内的歌声隐约传来，有些遥远。
老天开眼，四个小时打了十几个喷嚏后，莫奈终于出现。一排高大的树影中，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眼中明显带着惊讶。
这个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这就是自己，有多久没认认真真端详过自己了呢？普通的家庭，庸俗的生活，还算出众的相貌，她一直为其他东西奔跑着，到现在又得到过什么？
那晚他们一起吃了两碗阳春面，莫奈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十五块钱预先付完钱，很严肃地说：“饭钱你先欠着，照片押我这里。”
“哪能啊，老大能亲自动手？他助手打的。”莫奈静静地看着她，宽她的心，“乖啊，没事，就当挠个痒痒，我皮厚着呢。”
行道树下，穿着蜡黄色清洁服的工人，佝偻着腰hｅtｕsｈu•cｏｍ•coｍ推着垃圾车走过，腾出来的一只手啃着没有热气的大饼。
走到楼道口的她回头，瞥了他一眼，认真地道：“脚滑。”
出人意料的是，莫奈这次又把照片抢走了。
她皱皱眉，看了一圈厨房、浴室，问道：“我妈不在吗？”
就像现在，她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一个让她无数次抓狂的无赖。而在前一秒，她还在想办法将他甩掉。
晚上分别的时候，莫奈很绅士地送她到了她家门口，踮脚打量了下她家周围的环境，拍了拍她的胳膊，说：“明天见，晚安。”
他几步跳到她面前，情绪激动地说：“你,你还在？没走？”
当她摩挲过他的脸颊时，莫奈表情微僵。
“什么江湖手段？”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咄咄逼人，莫奈有些不自在，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继续道：“小偷、乞讨、扒手，这些人都有组织有地盘，管这一块地盘的人叫黑龙，我刚好认识，只是以前有些过节，今天就是去找他帮的忙。”
“哦，对了。”他急忙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钱包，举到她面前，骄傲地炫耀，“厉害吧，还是热的，给你。”
“你低下头。”她低声道。
面还没吃完，她把手中的筷子往他面前桌上一扔：“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