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绝望
01

现在我也只有回忆了。
庄离对付我的办法太多太多,他后来干脆把我的手机也没收了,家里的网线也被剪断了。
其中一个女生奚落道:“啧啧啧,这张脸多么漂亮,大概可以卖几个钱。”她的重音落在“卖”字上,旁边的人嗤嗤地笑着。
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她喜欢苏经年,我一定不会答应做苏经年的女朋友,反而会去撮合他们两个人。
孙晴尽管才读高中,却在社会上混了很久,她身上那种成熟的气息是不会被幼稚的校服抹掉的。
许多人的友谊都是莫名其妙的,或许只是问了一句对方“你的衣服哪里买的”,或许只是称赞她的发卡好看,又或许只是分享了一本小说,两个女生的距离就近了。
我痛心疾首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愤怒的情绪,质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她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那几个女生停下动作,其中领头的女生说道:“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我只盼着所有的意识完全泯灭,只盼着这个世界毁灭,只盼着回忆与未来再无交界。就让所有的痛被黑洞吞噬,就让所有的爱被太阳蒸发,让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变得丑陋,让现实原形毕露。
深深的耻辱感盘踞在我心里,我甚至恶毒地诅咒着这些女生出门被车撞死。我挣扎着,反抗着,屈辱的眼泪夺眶而出。
“谁允许你乱翻我的东西?”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服,说道:“我请你吃冰激凌吧。”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庄离太陌生,让我怀疑是不是在做梦。眼前的庄离还是那个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庄离吗?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那些破碎的记忆只差一根线就能串起来,可是我找不到那根线。
“还有,跟慕莲茹结婚的那个人,是我们庄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所谓的亲情、友m.hetushu.com.com情、爱情,都是有价可循,还那么廉价。
每一个真相原来都会让人痛不欲生。
庄离有什么资格来毁掉我的人生,他凭什么?
“我只是看不惯疯狗乱咬人而已。疯狗就该被链子套住,不该被放出来。”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我平静地说道:“我想要一个解释。”
“在你心里,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解释?”他的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意。
梵高的画作不能将恨意完全体现出来,但丁的诗歌也不能将这恨意吟唱。
原本我可以拥有安稳的亲情、温暖的友情,以及幸福的爱情,可是都被眼前这个恶魔摧毁了。
我的座位就在垃圾桶旁边,夏天的时候发出阵阵恶臭,也只能忍着。雅城高中是小班教学,全班一共二十四个人,除了我,孙晴就是异类。她中考的时候英语满分,被特招进来的。雅城高中培养的是能往国外输出的人,所以特别重视英语人才。不过除了英语,孙晴其他科就不怎样了。
眼前的几个女生挽起袖子,将目标转向孙晴。我见她只有一个人,于是高声喊道:“你别管我了。”
那样的气场震住了全班,她杀鸡儆猴的举动比较有效,所以班里的人不敢惹她,都把气往我身上撒。
原来嫉妒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几个女生讥笑着靠近,有人狠狠拉扯着我的头发,有的人按住我的两只胳膊还有乱蹬的腿,有的人试图将我的裙摆扯下来。
那个女生一看就是家里的宠儿,平时何时受过气。她涨红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我没有暗恋过任何人,只会被动去接受,所以无法理解孙晴究竟怎样爱着苏经年。
我咬牙切齿地盯着庄离,恨不得把他撕碎,连日来的敷衍也在这和_图_书一刻烟消云散。所有的隐忍包括同情,都在这残酷的现实中化为灰烬,剩下的只有入骨的恨意。
原来这就是事实。
孙晴冷笑道:“你以为你是公主吗?明明长得丑,还要学别人穿裙子。你的大象腿都可以去补天了。”她说话也是毫不客气。
“清高的人不一定强大。”我龇牙咧嘴地说道,“我真羡慕你。”
不得不承认,我原谅孙晴了,只是看着汇款单上她的名字,就想起了以前那么多的回忆。
回教室的时候,我发现有女生正将垃圾倒在我的桌子上,三三两两地讨论着“看她怎么办”。
“你骂谁是疯狗呢?”
孙晴笑眯眯地走过来,说道:“不是我一定要帮你,只是看着疯狗乱叫就想动手。”
“好啊,我知道有家店的冰激凌好吃又便宜。”
“庄离,那么骄傲的你居然也会玩手段。”我忍不住讽刺他。
一个月,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只能从电视上了解外面的信息。我已经无力去反抗庄离的决定。后来趁庄离不在家的时候,我翻箱倒柜,找被藏起的手机。手机没翻到,却翻出了一张陈旧的汇款单,汇款接收人的名字是孙晴。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那么清高,为什么总被欺负?”
“谁应谁是啊。”
我从兜里摸出那张汇款单,递到他面前。庄离的眼中闪现些许惶恐,手里的水杯也突然滑落掉到地上,碎片翻飞,水溅得到处都是。
睡美人在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她的王子,是她的真爱,而我醒来看到的却是亲手把我推进地狱的恶魔。
孙晴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感激她,若不是她的出现,或许我的人生就毁了。
最后是检查卫生的老师来了,几个女生才善罢甘休。
那个女生气冲冲地跑到孙晴面前,想要打她一巴掌。孙晴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女hetushu.com.com生的腿肚子上,并且恶狠狠地说道:“我也不是软柿子,可以随意让人拿捏!以后有谁话多,别怪我不客气!”
暗恋只属于一个人,它羞于启齿,又掩于岁月,那是一个人的惊涛骇浪,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这话多么讽刺!
我的幸福是她的苦涩。
我拿着单子的手都在颤抖。
几个女生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我也很想像孙晴那样去反抗,有些强大的气场,可是做不到。
晚上庄离回来的时候,我照常端了一杯水递给他。
下午放学后,我被安排去打扫楼梯,有人故意踩扫帚,乱扔垃圾,要不就是将扫在一起的垃圾踢开。我反反复复扫了许多次,等到人群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扫完。
从幼儿园到初中,我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任何朋友,也从来不会邀请任何人去丁家玩,更没有人会邀请我。
“你以为单凭丁宣一人之力,他能够夺得冠军,成为知名的画家吗?”
那种恨仿佛能叫人烧成灰。
接下来就是女子大乱斗。孙晴下手非常狠,攻击的全是对方的软肋,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连我也奋不顾身加入混战,虽然没有打过架,但是能用的动作全部用起来,抓、踢、咬,无所不用其极。
中考的时候,我是全市第一名,所以被雅城高中特招进去。当时我并不知道雅城高中是贵族学校,所以当我向慕莲茹提起去雅城高中时,她反对得最激烈,担心花钱太多。招生处的人特地拜访丁家,然后双方谈妥条件,我才被允许去。不知不觉,我成了慕莲茹谈条件的砝码。
“我只想要事实。”
那样的美好,难怪会经常拿出来回忆。
十六岁的爱情,十六岁的友谊都是那么简简单单。
读高一的时候,我性子很清冷,其实那是装的,事实上我很自卑。因为家境的缘故,在和*图*书班上我经常会被奚落,连带老师也不太喜欢我。因为学生有钱有势,老师不敢多管,也只有在我身上找找存在感。
他脸色铁青,有些吓人。
我和孙晴脸上有许多爪痕,手臂上也有深深的牙印,头发很乱,被扯掉了几缕,头皮都在发疼。我肚子上也被踹了好几脚,缩在地上起不来。还是孙晴扶我起来,坐在椅子上。
如果是以前的我,是绝对不会和孙晴做朋友的,因为不是一路人。我能和她成为好朋友完全是个意外。
他接过水笑着凑过来,想吻我的额头,被我躲了过去。
我不禁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庄离毁了我的一切,却口口声声说爱我。这不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是什么?
可是当她只身去西藏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苏经年的死也带走了她的心。
“对,扒掉她的衣服,真看不惯她假清高的模样!”
我知道一个人的外貌代表什么,不过我的名声早就被嫉妒我的女生传坏了。一开始还有男生递情书,到后来那些男生也跟着欺负我了。
我的心在凄厉地叫嚣着,哭喊着恨眼前的人。那些回忆与恨意交织,那些美好和庄离那张可恶的脸扭曲在一起,制造出一个迷幻而痛苦的幻景。
但是她们有五个人,我势单力薄,最后被抢了扫帚,还被围在墙角。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庄离会变得这么极端敏感,也变得这么容易怕失去,虽然他从未拥有过我。
既然猜不出头绪,那么只有问庄离。
“说不定她暗地里经常勾引谁啊。她身材那么好,真想扒掉衣服看看,对比一下咱们差在哪里啊。”
为什么庄离会汇钱给孙晴?那张汇款单子上的日期刚好是孙晴生日后不久。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那么漂亮,完全可以利用男生保护你。”
若时光只停留在美好的年纪该多好,只是人生没和_图_书有那么简单。
上帝啊,请将我的心脏用冷铁铸造,这样就可以不用感受到那毁灭性的痛了。
庄离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把匕首,毫不留情地插在我心上。
开学第一天,她就和班里的女生打了一架。有个穿得如同芭比娃娃的女生嘲笑孙晴是村姑,又土又丑,与其来读书,不如回家去种地。原本脸色平静的孙晴突然一拍桌子,吼道:“你嘴巴那么恶心,不刷牙你家人居然就把你放了出来!”
那个名字仿佛在我心上插了一刀,疼得我肝肠寸断。
每一个人的背后,原来有这么丑陋的现实。
我们手挽着手,从此结下友谊。
庄离因为发怒,眼睛都是红色的,像头暴怒的狮子。
正绝望的时候,孙晴靠在门框上,讽刺道:“这里怎么会有几只疯狗乱咬人呢?”
他失控地抓着我的双肩,高声道:“那好,我给你事实。孙晴拿钱替我办事,她过生日的时候,我让她叫上你和苏经年,在你们喝的酒里下药。她扶着苏江年,我带着你。你收到的苏经年出轨的照片就是她照的,而苏江年同样也收到了我和你亲密的照片,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两个人会同时选择缄默!”
我死死地盯着她们,与她们对峙,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胆怯。
庄离也在笑,只是那笑容带着森然的冷意。
“我为什么不能玩手段?丁楚山失业,是我让人暗地里动了手脚。”
看着她们得意的嘴脸,我很想用扫帚打人,事实上我的确这么做了。因为这群人实在欺人太甚,让我忍无可忍。
“孙晴想要钱和苏经年,而我想要你。”
很久不曾见过孙晴,我想起那次她开车载着我,我们在湖边抱头痛哭。原本那么要好,可是因为苏经年,我和孙晴的关系也变得支离破碎。
我和孙晴走过那么多岁月,分享过许多东西,却唯独没有分享过心里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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