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赌约
03

只是我没想到,当我和庄离拉着手去餐厅吃饭的时候会碰见丁楚山。他也看见了我,脸色当即沉下来。
“我知道。”
明明当初是我先提出的,如今被他说出来,竟然让我如此难堪,内心升腾起的失落感不知道从何而来。
丁家只有他在工作,慕莲茹一直闲在家里,也没有其他的收入。整个丁家都靠丁楚山的工资维持,如今他不在了,丁家会更加窘迫,家里沉重的负担落在一个妇人身上,慕莲茹也会跟着绝望。
此时无声胜有声,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
当丁宣带着哭腔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上体育课。
“这次……”庄离顿了顿,说道,“不同。”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往下掉。
“市中区医院。”
“她人呢?”
满山寂静。
庄离毫不客气的样子我能想象。当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大胆的女生递情书,被他羞辱得气晕过去。
孙晴依旧跟我同桌。
第二天清晨,慕莲茹打扮得体,不再是疯疯癫癫的模样,还破天荒地做了早饭。丁宣终于打开房门,从里面走出来,面色蜡黄,几乎瘦了一圈。
一听到“庄离”两个字,丁宣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他的眼中有些愠怒:“你的眼中只有庄离!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丁宣的质问让我心惊肉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撕破一般,急急地想要涌出来。我故作镇定地否认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庄离那块不近人情的石头?”
庄衍之的视线重新回到书上,同样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玩玩就行。”
虽然明知道庄离说的都是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隐隐感到喜悦。
或许是最后两个字有祈求的意味,没过一会儿,门缝下传出一张字条。上面的字十分秀气,可是字里行间透露着一种悲伤的味道。
庄离漫不经心地站在我前面,冷着一张脸,低声说道:“丁蓝尹,我女朋友。”
“妈!”丁宣皱着眉头,拉着慕莲茹的手,急切地解释道,“蜂蜜真的是我拿的。姐姐读高三,太辛苦了……”
“他自找没趣,我也不必客气。”
我拿着字条,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将字条递到慕莲茹的手上。她愣愣地看了半晌,终于想起还有一个宝贝儿子,原本呆滞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你认真玩也可以。”
他难道天真地以为我会让庄离给丁家带来一些什么吗?我忍不住讽刺地笑了笑。
丁宣去找庄离?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我轻声说道:“庄离,你起码还有爸爸,可我连爸爸妈妈都没有了。不管怎样,你都有家人。而我,没有家人。现在的家,我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爱意。你爸爸……肯定很关心你,只是没有表露而已。”
“我只是遵守赌约。”
我跟在他身后,问道:“你找我有事?”
这两个字让还没讲出口的故事戛然而止,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那么冷静高傲的人,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
“她是怎么死的?”
庄离继续讽刺地说道:“丁家可真有意思。你放心,他们欠你的我会替你讨回来。”
丁宣摇摇头,默默地收拾整理,与我一起出门上学。他跟在我后面,低着头,我时不时地回头去看看他。
那句“庄家的人”瞬间让我心花怒放。
两个字很轻,我微微一笑。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问道:“叔叔,hetushu.com.com请问庄离去哪里了?”
我无奈地去开门。
他继续说道:“她死的时候,我爸怀里还搂着别的女人。”
“那你怎么回答?”
我和孙晴吐着舌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收敛起来。
如果有人问我还记不记得十六岁的模样,我肯定会对他说记得,也肯定会对他说我遇见了一个人,并且和他从十六岁快走到十八岁了。
当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逝的时候,有些东西的初衷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我没有过去,而是安静地站在不远处。
丁楚山几步走过来,黑着脸,怒气冲冲地扬起手,想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学别人谈恋爱,骨子里怎么这么贱!不想读书就早说,老子还不想花这个钱!”
丁家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丁家什么。丁家对我有养育之恩,虽然这些年用的钱都是爸爸当初留下的遗产。
周末的时候,我早早起床出门。庄离没有约我,我却如此想见他。刚打开房门,丁宣就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在后来漫长的记忆里,我一直记得那个拥抱,那么轻,混合着庄离冷冽的味道,让那个初夏熠熠生辉。
我看到了庄离的父亲庄衍之。他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喝茶看书,当他回过头的时候,我被他阴鸷的眼神吓得心惊肉跳,忍不住紧紧地拉着庄离的袖子。
我忍不住去拉他的手。庄离的手掌干燥宽大,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到合适的长度,干净大方。只是这双手永远都是凉的,凉到人的心里。
青春里无数次想象的未来,如同漫画少女般的心思,在进入紧张的高三后偃旗息鼓。
庄衍之的脸色突然沉下来,他把手里的书狠狠地砸向庄离,怒道:“滚!”
他说:“谢谢。”
晚自习结束后,庄离收拾好书包,站在教室门口。
我坐在秋千上,不断地晃荡着。庄离站在旁边,眼神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半晌,他突然开口:“你问我一点什么吧。”
“你快出去吧。”
庄离没在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庄衍之就站在阳台上冷冷地看着我,那样的眼光依旧让人有些害怕。
“你和你爸之间看上去……不太好。”
他低声说道:“我妈妈曾经很喜欢这秋千椅子。”
我很想说好,可是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庄离会不会在周末约我,脱口而出的话便是:“我怕庄离有事找我。”
庄离沉默着,不再说话。
“他出什么意外了?”
“我就说蜂蜜不见了,原来是你这个事儿精偷走了!我们丁家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没想到你居然还学会了偷东西!今天我就替你父母好好教训你!”说着,慕莲茹伸出手还想打我一巴掌。
可是每当有这种舆论的时候,他就牵着我的手在学校里绕一圈,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上,我蹲在他房间的门口,写了张字条从门缝里塞进去。
“如果你不想说话,就把话写在纸上,我很担心你。拜托。”
丁宣挡在我面前,朝慕莲茹吼道:“蜂蜜是我拿的,不关她的事。”
庄离沉默良久,时间仿佛停止了。后来,他什么都没说。
三个人的生活,还有我和丁宣的学费,都是大问题。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雨水打湿了头发,也打湿了衣裳。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烟雾中,一片朦胧。
他这才松开我,背过身去,低声说道:“爸爸有外遇,https://m.hetushu.com.com她得了抑郁症,出门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她死的时候,爸爸还搂着别的女人。”
慕莲茹抱着双臂,讽刺地笑道:“我们丁家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所以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妄想其他。还有,离丁宣远点,你那张狐媚脸看了让人倒胃口。”
他太用力,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我轻拍着他的背,有些艰难地说道:“庄离,我快喘不过气了……”
我摸着脸,愣愣地看着书桌上的照片,心里的酸涩不断发酵,像是在酝酿一场凄风苦雨。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不肯落下来。
这句话说得很没有底气,我的手心不断冒着虚汗,全身的反应都太不正常了。
庄家在全市都是赫赫有名的。
原来我竟然如此依赖庄离。
这是我听过庄离说的最长的话,我心里一疼,轻轻拥住他。
晚饭的时候,丁楚山在外面喝酒,没有回来。吃过饭,慕莲茹便出去打牌。深夜的时候,丁楚山才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在屋外敲着门。
丁宣被慕莲茹急切地推搡着出了门。
“丁楚山,你留下我和儿子,要我们怎么生活?要我们怎么办啊……丁楚山,你倒是睁开眼睛啊!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处理好丁楚山的后事后,一连好几天,慕莲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两眼无光。丁宣躲在房间里死活不出门,放在门口的饭也没吃多少,整个家里死气沉沉的。
丁楚山紧抓着杯子,看了我一眼,突然傻笑起来,说着醉话:“丁蓝尹,你爸爸是个蠢货……我当初收养你,就是看在你爸爸……”他摆摆手,抓过杯子大口喝着水。
那个瞬间,我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变了。庄离浑身紧绷,眉头微皱,但最终没有推开我。
丁宣轻轻地说道:“他走了,不要我们了……”
纵使那些记忆如此久远,我还能感觉到那时候是快乐的。而如今,我再也无法拥有那样的快乐。
说话间,她将刚刚丁宣提来的东西都抱了出去。
他淡淡地说道:“今天已经算好的了。”
“你别乱猜。高三一毕业,我和庄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庄离抢先一步,挺身站了出来。
我拿了一块毛毯盖在他身上,又被他烦躁地踢到一边。
我和庄离之间多了什么,也少了什么。
我怎么甘心?
日子慢慢过去,学习氛围也越来越浓厚。
“你们在什么地方?”我惶惶不安地问道。
看到丁宣呆呆的模样,我忍不住红着眼眶走上前去抱住他。丁宣比我想象中瘦很多,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让人心疼。
后来我在阳台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想起了爸爸妈妈还没去世时的事情。
丁楚山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主,看见庄离的穿着打扮以及他这么硬气,脸上流露出几分心虚的表情。他挺直了腰杆,怒气冲冲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晚上再回去收拾你。”
但我执意要去找庄离。
我抬起头望着老师,又踢了踢孙晴的脚,问道:“哪首古诗?”
就算我再不喜欢丁楚山,也不希望他死。
上语文课的时候,我呆呆地看着庄离,忽然胳膊一疼,回过神才发现是孙晴在掐我。
庄离走了几步,坐在我身侧,我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冷冽的味道,让人有些羞赧。
“我很好,不用担心。”
丁宣站在停尸间外,红着眼睛,一言不发。慕莲茹在里面,抱着丁楚山的尸体号啕大哭,尖锐和-图-书刺耳的声音快把人的耳膜震破。
丁楚山自知惹了不该惹的人,没敢停留太久,急匆匆地逃出了餐厅。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他长久以来的陪伴都是因为赌约。
原本以为他不会告诉我,想不到他说道:“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
慕莲茹听到这句话,脸色当即变了又变,她尖酸刻薄地说道:“读个书能有什么辛苦的,又不会死人。”随即她对丁宣说道,“妈妈买了水果,已经洗好放桌子上,你快去吃。”
庄离突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他怀中的冷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看到庄离的时候,他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雨中,面无表情地看着墓碑。整个空山也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将庄离的身影融入这翠色中,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如果没有那个人,我希望今后陪在我身边的人是庄离。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是的,你肯定不是牺牲品。你好好和你爸爸沟通,你终究还是他的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我柔声安慰道。这样的庄离真的让人太心疼。
从头到尾,我摸着红肿的脸,低垂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庄离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说道:“他怕你受到伤害,让我放你自由。”
七个字如同一道惊雷,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他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恨意。记忆中,庄离很少有如此失控的时候,只有提及他的家人,他才会有那么点儿人情味,不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别人家的家长每天送这个送那个,丁楚山和慕莲茹从来不过问。在他们心目中,我最好考不上,高考完直接去打工,节约上大学的费用。
这样的安静将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衬托得很长。
除了和庄离偶尔的约会,我所有心思都投入到学习中。
“走吧。”庄离绕开我,走到前面。
我同孙晴告别,背着书包往外走,庄离跟在后面。
晚上回家的时候丁楚山什么都没过问,只是扔下一句“好好攀附这棵大树”,便不再说什么。
“滚!”庄离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庄离继续低声说道:“小时候都是妈妈带我,爸爸从来不管我,所以我恨他。”
“晚安。”
我认命地去端了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孙晴狡黠地笑着说道:“我骗你的。谁叫你看庄离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真应该把你花痴的样子拍下来,让全班欣赏。”
丁宣红着脸,低着头说道:“高三很辛苦,这些给你补身体。”
慕莲茹急忙上前,拉着丁宣的手,问道:“宝贝,你没事吧?”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那样的宠溺造就了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丁宣。
面前的这个庄离才是真实的。
庄离突然回过头,我看到他那张好看的脸,心脏开始不规律地跳动。
我最担心的就是丁宣,他已经在屋子里待了整整一个星期,连老师都打电话来问他为什么不上学,我只能耐心解释家里发生的事情。所有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落在我的身上。
此时此刻,庄离需要的是安静,他在惦念,也在缅怀。
庄离冷着脸,沉声说道:“如果明天她身上有任何伤痕,我一定千百倍地还给你。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庄家的人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原本兴奋的心情在听到庄离的回答之后只能默默地沉寂下去。
看着他,我的同情心泛滥,于是我壮着胆子轻和*图*书轻地拥住他。
以前隐约听庄离提起过他妈妈安葬的地方,于是我急忙赶去。
我笑眯眯地拉着庄离的衣服,扬着脸,问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庄家的人?”
我几步走过去,忍不住擦去他发梢细小的雨珠。
这就足够了。
我也没多想,急急地出门去找庄离。
我不明所以。
“你们家真漂亮。”我由衷地赞叹道。
丁宣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担心。从小到大,他的生活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丁楚山和慕莲茹宠着他,没说过一句重话,更没有打过他。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对庄离动感情,你会输得一塌糊涂。”
一起生活十多年的人突然走了,我的生命也仿佛空缺了一角。
他要送我回家,绝对是天下红雨。这么久,放学后他何曾送过我,更不用说一起上学,帮我买早饭的事情。就算在同一个班级,在一起吃午饭的时间都很少,唯独周末的时候相处的时间多一点。好多人都纷纷猜测我和他是不是没有在一起。
刚打开门,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精味道。丁楚山半眯着眼睛,摇摇晃晃进了客厅,鞋子也不换,直接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满脸通红,皱着眉头吼道:“给老子倒杯水!”
我知道孙晴最怕痒,于是用手去挠她的腰,两个人在课堂上嬉闹成一团。
丁楚山硬生生地收回了手,不悦地大声吼道:“哪来的愣头青!我管教女儿还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庄离转过头看着我,幽深的双眸渐渐染上了悲伤,让我心里一紧,无端跟着难受。
“那你不要打姐姐,不要骂姐姐。”
我正在做数学作业,那些扭曲的函数线让我头疼。丁宣放下东西,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我。
丁家是普通的家庭,可是给丁宣买的画具都是最好的最贵的。至于我,他们不过是施舍,就好像随便养小猫小狗一样。我甚至怀疑当初他们为什么会收养我。
我“嗯”了一声,换上鞋子。
丁宣写道:“再给我一个晚上,明天我会好起来的,替我照顾妈妈。”
我一直以为庄离是幸运的,因为他的家庭背景很好,上帝还赐予了他出色的外表,每件事情都好像非常顺心,直到他带我去了他家。
我很难想象,那么优秀的庄离竟然和他的家人之间存在那么大的问题,也很难想象他那句话背后藏着多少苦涩。
“车祸。他们公司的人说今天他被辞退,然后喝了许多酒,开车回家就出了车祸。”丁宣顿了顿,忧伤地说道,“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离我而去……”
“我认真的。”
庄离微微偏头,书从他的脸侧飞过,他面无表情地拉着呆滞的我上了楼。
他哑着声音问道:“你去哪里?是不是去找庄离?”
晚上,慕莲茹整夜整夜地哭,那凄厉的哭声不断折磨着人。我好心去安慰她,还被她抓伤了手。
手机屏幕突然在黑夜中闪亮,刺眼的光中,我看到庄离发来的短信。
十八岁,未满。
大门的右手边有一座很漂亮的玻璃花房,翠绿色的植物很茂密,很多叫不出名字,阳光透过玻璃洒落一地温暖的光。
短短两个字,让我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原本的伤感化作欣喜。
他哽咽着说道:“爸爸死了……”
大概是他的目光有些灼|热,让我有些不自在,我忍不住抬头,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带着我去了顶楼,那里有https://www.hetushu.com.com个小花园,修得格外漂亮。中间的空地上摆了一张秋千椅,斑驳的光影落在上面,就像一幅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坐在教室里,我觉得庄离的身影特别扎眼。以前上课也会看他,只是眼神从来都是轻描淡写的,可是如今,视线仿佛粘在他身上移不开。
丁宣用私房钱偷偷买了很多补脑的口服液给我,还提了蜂蜜到我房间里。
以前学过唯物主义,量的变化会导致质的变化。和庄离在一起久了,那些发生的小事情就好像在岁月中发酵,不知不觉就变了味道。
小雨继续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点落在脖子上,透着凉意,可是庄离身上一点一点暖起来。我忍不住去拉他的手,企图给他安慰。他素来冰凉的手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后来,我一直期望以后家里能拥有一个那样的阳台,周围爬满粉红色的蔷薇花,中间摆放着秋千架,在盛夏的夜里,和爱的人吹着风,闻着花香看星星。
走着走着,丁宣突然停下来,说道:“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慕莲茹看着丁宣,语气缓和了不少:“儿子,你先出去。妈妈知道不是你做的,你没必要替人背黑锅。”
丁宣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冲进门的慕莲茹打断。她怒气冲冲地来到我面前,看见桌子上摆放的东西,毫无预兆地伸出手给了我一巴掌,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
“丁蓝尹,你撒谎的时候表面非常冷静,比平时冷静的样子还要冷静几分。”
站了一会儿,庄离终于转过身。他看见我的时候,有片刻的失神。
丁宣落寞地转身,低声说了一句“你根本不知道”,然后回了卧室。
“你弟弟来找过我。”
走了几步,我突然转过身,蹦到庄离面前,抬头问道:“你是要送我回家?”
台上的语文老师咳嗽两声,严肃地说道:“请下面的同学专心听讲。”
“阿尹,这周末陪我去看画展好不好?”
“看在我爸爸怎么了?”我小声地问道。
丁宣的语气太过绝望,让我的眼皮跟着一跳一跳的。
我急忙换了衣服,让孙晴帮我请假,然后匆匆忙忙地赶去医院。
庄衍之身上那种久经磨砺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似乎一切都逃不过那双锐利的眼睛。
我刚想进花房参观,却被庄离拽进屋内。
这感觉很刺|激。
“他关心我?”庄离讽刺道,“他心里只有外面那个女人,只有他的公司、他的事业,我也是他事业的牺牲品。”
所有的异常在丁宣的眼中无所遁形。
我啼笑皆非地看着丁宣满手的东西,说道:“你想你姐姐变成一个大胖子吗?”
“说些真实的想法,让我安心一些。”
话没说完,我心里存着疙瘩,不过我可不敢把丁楚山叫醒继续问他。
孙晴埋着头提醒道:“老师叫你背古诗。”
“看在……看在……”丁楚山一直默念着这两个字,然后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庄离的家在城外的一处庄园。正逢初夏,我远远地看见白色的围栏上开满了浅粉色的蔷薇。藤蔓密密麻麻地攀爬,娇小粉|嫩的花在浓密的翠叶中绽放。几乎是一瞬间,我便喜欢上庄离的家。
庄离不以为然。
他想说点什么,只是缺少契机,我便随了他的愿。
“死了。”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
看到丁宣这么难过,我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丁楚山对我不好,可愿意将我养大,这份养育之恩我总是记在心里,也希望将来还清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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