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不在的星期天
03

我拐过一个弯,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扇门。我把手轻轻按在门把手上,心跳莫名地开始加快,我竟然有些紧张。
“好吧。”我重新在原来的地方坐下来。
而就在飞起的纱幔后,放着一架通体漆黑的钢琴,光滑的琴身反射着月光,闪着柔和的浅白色光芒,一双干净修长的手灵活地在琴键上弹奏着。
只是这和我并无关系,明天小辰接我回去之后,我和他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算起来,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我并没有资格去过问他的事情。
“我要回去睡觉了。”
我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无法往前迈出哪怕一小步,害怕脚步声打扰到他,害怕这么美丽的画面被我打破。
“月亮真圆啊。”我在台阶上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仰头看向头顶的月亮,“真好看,你说那里真的住着嫦娥吗,真的有捣药的玉兔吗?”
“你就这么不相信人吗?”我在钢琴边坐下来,不服气地看着他,“忽然出现的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吧,比如我。”
走廊上的灯很暗,也许是夜和_图_书深的缘故,隔很远才亮着一盏小小的夜灯。不过好在今天是满月,别墅有很多落地窗,就算灯光暗淡,月光也能将别墅里的情形照得无比清晰。别墅外的树木在地板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我穿上睡衣走出去,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长发,然后才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八月十五的夜晚,在陌生的地方,与一个陌生人一起看月亮,也是非常奇妙的体验。
脚步声靠近,然后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和那个汐少爷达成共识之后,我就被陈管家领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位于别墅的顶层阁楼,里面放着一张大床,靠窗位置放着一个写字台,写字台边立着一个挂衣架,除此之外,这个房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咔嗒”的开门声在安静的夜中显得尤其响亮,不过钢琴声并没有停顿,像是弹钢琴的人没有听到开门声似的。
我轻轻往前走了一步,这是个很大且空旷的房间,靠墙放着一排书架。房间里的灯并没有打开,只有从落地窗透进来的月光。www.hetushu.com•com窗户开着,夜风吹起半透明的纱幔。
“那种事情,谁在意啊。”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微微扭过头,这让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今天是中秋节呢。”我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望向窗外。可是这个位置看不到月亮,我索性站起来,将半开的门完全打开,大步走了出去。
白天的时候,我见过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简直就像只狡猾的狐狸,不过现在这个笑容却十分单纯干净,一点心机也没有的样子。
我站起来打算往回走,他却轻轻抓住了我的手腕,低声说:“既然来了,就一起看会儿月亮吧。”
恰好此时纱幔落了下去,他的脸终于清晰无比地落入了我的眼里。
“我是坏人?”他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笑了起来。
白天见到的那个侍女给我送来了晚饭,吃完之后,我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发现有人在浴室外间的梳妆间里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我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应该是有人在我洗澡的时候送进来的。
钢琴声就是从门内传出来https://m.hetushu.com•com的。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紧张的情绪,用力按下了门把手。
“除了我还会有谁呢。”他低声说,“你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可能吧。”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没有回头。
我轻轻走进去,一直走到钢琴边,站定,按捺不住地伸手轻轻按了一下琴键,悦耳的音符顿时响了起来。
这条走廊显得十分幽深,不过钢琴声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我睡不着,听到有人弹钢琴就过来看看。看不出来,你钢琴弹得很好啊。”我再次打量他,“我之前觉得你可能是个坏人,不过能弹出这么好听的钢琴曲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对啊,你扣着我不让我回家,当然是坏人。”我理所当然地说。
就在这时,一阵柔和的钢琴声传进耳朵。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屏住呼吸仔细倾听了一会儿,宁静的别墅里果然有钢琴的声音。
“好烦躁。”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拧开床头的灯下了床。
那个汐少爷到底是什么人呢?他真的会信守承诺吗www•hetushu.com.com?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好吧,反正不管怎样,我不是坏人。”我放弃和他理论,因为我不认为自己能够撼动别人的思想。而且像他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谨慎一点也不是坏事吧。
想到这里,我将到了嘴边的疑问硬生生压了下去。
“不是说,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白马王子,也有可能是唐僧吗?”他低笑着说,“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吧。”
那双手的主人隐在飘动的纱幔后,偶尔露出的脸一半沐浴在月光里,一半被黑暗吞没。月光勾勒出他的脸部轮廓,苍白而脆弱,却又美得像是奇迹。
他弹的曲子我没有听过,但是很美很美,并且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忧伤藏在琴声里。
“你怎么一人在这里弹钢琴,你的家人呢?”我回头看了一眼仍坐在钢琴前的少年,“今天是团圆的日子吧,你爸妈都不在你身边吗?”
“是你?”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刚刚隔得有些远,加上月光太朦胧,所以我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我才发现他竟然是汐少爷,那个看上去很冷漠,总和图书是淡淡的,好像无论什么都不能让他产生兴趣的少年!
我推开门,一阵凉爽的夜风吹了进来,风里带着一股桂花的香气。我恍惚想起,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已经夜深了,会是什么人大晚上不睡觉,还有兴致弹钢琴呢?
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顺着木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这么说起来,你也是坏人啊。”他目光淡淡地看着我,“忽然出现在我家,你说是不是很可疑?”
我耸了耸肩,虽然他说得毫不在意,可是刚刚的钢琴声里,明明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哀伤,他一定说了谎吧,他肯定是在思念着谁。
中秋节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月饼赏月的好时候。在来这座城市之前,每年中秋,我都是和宋姨还有小辰一起过,不过升学之后,因为这里离宋姨住的地方有点远,所以去年的中秋节,我和小辰都没有回去。今年宋姨生病了,小辰回去照顾宋姨,现在他们应该在一起吃月饼、看月亮吧……
不知过了多久,钢琴声止息,如水的沉默淹没了这个房间,月光像白霜一样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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