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掩埋于时光海里的玫瑰花
04

他拼死从鬼门关活回来,不是为了向她索要一颗心的。
他连死都不配,因为他黑暗世界中的那唯一一束亮光,是被他亲手熄灭的。
阿柒抓住她的手,他说:“不要死,司藤漾你不可以死,我不许你死!你听着,如果你死了,我也跟着你一起死!”
她说:别再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
阿柒将那块玉接过来,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大力地拽着,那玉上刻着一个字:漾。
他眼底胀痛,猩红一片,心中非常非常不安,他明明对她那样漫不经心,可是现在,此时此刻,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得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他喊了医生和他回去,走到半路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老翁。
“不是阿雪……”他终于落了泪,把那块玉放到她手上,他问,“是你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为什么不说?”
他不安极了,她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仿佛是在交代遗言一样,他从未感觉过害怕,就是他伤得最重的时候,也不过是觉得绝望,但他不害和*图*书怕。
“什么平板车?”阿柒非常不耐烦,他现在赶着要回去,根本没有时间搭理这个老头。
她走之前对他说的一句话,竟然是“死了也不想见你”。
他的脑中轰然一阵巨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双眼睛,那眼神纯粹宁静,仿佛是冬天里一捧干净的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一字一句,仿佛化作最锋利的利刃扎在阿柒的心口,他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司藤漾,是我错了,我弄错了。”
阿柒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的手忽然开始颤抖起来,他一把抓住老翁,近乎低吼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救我的人是阿雪,不是司藤漾!”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他声音里的恐惧,司藤漾轻轻睁开了眼睛,紫眸潋滟一片,含着温润的水汽,是他初见她时,就刻入他心底的眸光。
她冲他笑,然后缓缓伸出满是血的手抚上他的眉心,气若游丝地说:“医生来了吗?可以动手了,阿柒,你的和-图-书阿雪,很快就可以好起来了。”
可他的欢喜,已经没有了,而且再也不会有了。
他连回忆都不敢,因为那些回忆里,有的都是他伤他的记忆,他不敢去回忆,他还剩下什么呢?他原以为自己抓住了生命里的救赎,可原来不是的。
“因为你讨厌我啊。”因为你讨厌我,所以我有没有救过你,已经无所谓了。
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人的心可以痛到这个地步,他也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后悔,会想要逆转这时空,只想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再多仔细地看一看她的脸。
他为什么要以貌取人,觉得她不会是救他的那个人呢?甚至他只要问一问,只需要开口问一问就能知道全部事情,为什么他就是没有问。
他想起她说:那样阿柒就会比较快乐吗?
那老翁见到他,忽然一把抓住了阿柒,他说:“是你,我认识你,你是司藤家那个丑八怪救的那个人,你回去让她赶紧把欠我的东西还回来,这都三年了,借我的平板车还不还回和_图_书来!”
她坐在树下,鲜红的血在她身下流了一地,她的脸色苍白一片,可是表情却非常安详,他走过去喊她,声嘶力竭地喊:“司藤漾,司藤漾你给我醒过来,你不许死,我不准你死!”
她曾忧心忡忡地问:要怎样,你才能露出笑容呢?
他用力跑了回去,他是在那棵桃花树下找到司藤漾的。
阿柒急匆匆地去黑市找了医生,他知道司藤漾不是开玩笑的,她的眼神非常非常认真,她说她会自己动手。
那么他就不至于认错了人,爱错了人。
再也没有笑容了,司藤漾,阿柒再也没有笑容了。
“我不想见你。”她闭了眼,“死了……也不想见你。”
她总是在笑,她在拐角处的那些呜咽,那些低泣,是不是因为伤透了心。
他多想跟她一起去死,可是她说了不想见他。
“你这人,真奇怪。”她的眼神开始涣散,“明明一直都想我死掉的,阿柒,你不许死,否则我当初何必拼尽全力要救你。”
“我看你才是病得不轻!”那老翁气得从怀https://m.hetushu.com.com里翻出一块玉来,“我要不是觉得这个玉对那丑丫头来说可能有点重要,我早就拿去卖了,才不会一直拿着玉等她送还板车,让她把玉拿回去呢。”
他伸手就要把他推开,老翁却说:“当然是我家用来拉东西的板车啊,三年前,那丑姑娘把你弄回家,因为路太远,所以来跟我借的平板车,她当时还押了个东西在我这儿,结果到今天也没有把平板车还回来。”
他跑得非常快,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口很疼,仿佛有人在拿刀子,一刀又一刀地割,像是要把什么东西自他心上挖去。
她是他黑暗世界里看到的第一束光,让他觉得温暖,觉得余生有了念想。
他为什么没有救她,他为什么要对她说出那种话!
“别难过,阿柒。”她看到他落了泪,心里难受得厉害,“阿雪不会死的,动手吧,挖了我的心,我没有伤到心,心是完整的。”
她是不是恨过他,在他总是一次又一次伤她的心时,悄然恨过他?
这是不是报应?报应他认错了人,爱错了和*图*书人,要叫他与她一转身,就是生与死,就是碧落黄泉,再也不相见。
多么讽刺,如今回想起来,每一点每一滴,都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一点一点地挖空他的心,叫他明白他亲手把心爱的姑娘,伤了又伤,到最后她还捧着一颗心,成全他的快乐与欢喜。
他一把推开那老翁,他跑得那样快,他活到二十岁,从来不曾那样用力地奔跑过。
他曾发誓,不择手段也要抓在手里的光。
话音刚落,她的手自他手中滑落下去,阿柒抱着她跑出去,他大声呼喊医生救她,可是她已经没有救了,她伤在肝脏,流干了血,是救不了的。
可是现在他害怕极了。
她说:如果是的话,那就把我的心拿去吧。
他曾想用司藤漾的心脏去救司藤雪,哪怕司藤雪恨他也没关系,只要她活着,活着就有原谅他的那一天。
司藤漾已经神志不清了,她的手无力地滑了下去。
他都做了什么啊,他一次次目睹她的苦难,就像那天,她护着一地桃花瓣,他自她身旁走过,却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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