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璠愣愣伸手过去。
她沉默了很久,口中干涩:“道长……我一直觉得,我和阿兄是有些连接在的。”
楚璠翻箱倒柜找了会儿,然后凑到子微身前,细声问道:“道长伤到哪儿了?”
一个狭小的道口出现在眼前,上面贴满了符咒,被乱糟糟的藤萝掩盖,四周全是一堆破碎的珊瑚贝壳,月织快步上前,皱着眉拂了过去。
于是他俯下身子,去轻吻她的眉眼。
只是她甘之如饴,也不觉得疼,更没想过要改变。她可以永远当阿兄天真无邪、柔弱无忧、什么都不懂的好妹妹。
子微靠着她的额,低声道:“你一直问我,有没有生气。”
“魔尊……”
应该……也不需要了。
温暖修长的手指,用白纱将自己的手腕伤口绕起来,和他以前缚在手臂的白纱一样。
那条魔蛇双目猩红,看起来毫无神智,楚璠拔剑的手几乎没有迟疑,重重斩向它还在攀绕的尾端。
这才是不可分割。
毕方原也嫌她不争气,好几天不理她,最后看她实在可怜,狠不下心教训,便时常来陪她聊会儿天。
楚瑜抱着楚璠往前走:“你最好安静一点。”
她亲完便转身跑掉,乘上海面等待的鲸鱼,往月织的方向追赶。
“以前,即便阿兄浴血而归,我也没有过这种感觉。”楚璠放下手,“但是我冥冥感应到,若我此行不去,阿兄定会出事。”
“我不能完全控制昆仑。”他低笑着,把楚璠的手攥紧,“是它想跟着你。”
“你为什么开始躲我?”
楚璠身后居然跟着一条张口咆哮的黑色蛟龙!
效果不太好呢,估计和她精血不足有关。
楚璠心中忐忑,小声道:“道长好像还在生气。”
长剑与脊柱相连,剑柄指向天空,流淌着灵气,散出淡淡青光,在和他对话。
“我灵气充沛也就罢了,你这样取血,对身体不好。”
子微待在原地,怔了很久,才慢慢摸了摸自己微湿的下巴。
璠璠,等我回来。
“叫什么……”她呜咽了几声,这时候聪明得很,缓缓开了口,“子微。”
宽厚的手掌从身侧穿了过去,绕过后腰,覆在她的胸口上,感受到心跳,他听了一会儿。
月织走后,她对着手腕发呆。
“阿兄……”
子微下意识便将她捞进怀里,温声安抚:“怎么了?别怕。”
急促、强烈,回荡在脑海里。
“月织……”
一起沉沦。
月织觉得难堪,厉声喊道:“是我救了你!”
子微每日去替龙脉注灵,还要奔赴魔潮前线,总是很忙。楚璠在外围,也听闻了不少战场之事,让人心惊胆战。
后面两道门,都要新鲜的心头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光逐渐稀薄。
毕方揪住她的衣袖,急忙道:“楚璠!快点跟我来,今日江逢现身偷袭,先生受伤了!”
突然传来一声炸响,破碎的石块瓦片飞溅出来,一道白衣身影飞速凌空而至,翻飞如鹤,一剑刺入魔蛟的头颅正中。
于是又接了第二碗,第三碗……眼看楚璠已经肉眼可见地苍白虚弱起来,月织才放下手中的匕首。
她微怔,拽上子微的袖子,下意识摩挲了一下上面的竹纹,轻声开口:“鲛人公主已经答应待十五那日,就会把圣水给我。道长……”
“活了多少岁了?是个老怪物吧。”
“道长……”楚璠探头指了指,“骨头好像,有些不一样。”
楚璠小口饮着水,嘴角不时碰到他的指骨:“有吗?”
巨蛟翻滚,浑身魔气缭绕,眼睛如灯笼一般怒张着,眼看就要一口咬下楚璠的头。
她失血过多,灵力虚浮,用尽全力也只开了一小朵,缺水似的,还颓靡地向下弯着。
那应该是天魔伤得重些了。
楚瑜将月织手中的心头血拿了过来,然后又轻柔地拨开楚璠的额发,慢慢显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子微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清远:“我曾说过,自己并非是传统的剑修。”
“为什么关心这个,能出去不就好了?还是说……”楚瑜勾起一抹笑,眉睫显得很浅,“你知道和天魔作战的人是谁?”
楚璠还在心里纠结了一番要不要走,就听到子微朝着她的方向说了一句:“毕方,出去。”
还在流血呢……
这个时候,只能说好。
楚璠抱着一个极精致的小箱子,贴着银缕花纹,晃一下,里面就有“叮当”的清脆响声。
晨光渐起,透过窗棂,照在了楚璠薄薄的眼皮上。
门共有三道,最后一处便是水牢所在,她们还要开两重门。
楚璠隐隐明白,这大抵是因为,惧怕。
“你救了我?”他声音淡漠,毫无起伏。
楚瑜浑然不觉,轻声道:“白泽,看到了吗?”
他轻轻笑了一声,却不显愉悦:“那我现在告诉你,很生气。”
剑无主人,已经抵挡不了多久。
他低下头,柔软的耳根蹭上楚璠的下巴,辗转之间,带有软骨的狐耳被蹭成不同的形状,子微低声说:“好了吗?”
她慢慢,回拥住了子微。
她不自觉用袖子遮住了手腕的忍冬花纹,轻声问:“是这样吗?”
他完全不顾楚璠的苦瓜脸,喋喋不休:“你这么在乎你的阿兄干吗啊,不就是被天魔抓了,这算什么。”
楚瑜低笑了一声,眸子犹如剔透的冰雪,盛满了一种破碎而又幽暗的浮光。
血液刹那便溅满了他半身白衣。
子微突然咬了一口她的鼻尖,惹得楚璠低叫一声,还未等她反应,子微便低头埋入了她的肩颈。
一道血飙了出来,洒在楚璠的脸上。
“没有。”子微失笑,“仙骨妖魄,互不相合,带来的仅是痛苦而已。”
“不要这么大声……”楚瑜小声警告她,然后轻轻捂住楚璠的耳朵。
待看清木箱子里的物件,微讶道:“我还以为你抱的是什么好东西,却……居然喜欢这些吗?”
他俯身下去,额头贴着楚璠的眉心,一股淡红的微光在二人之间晕开,楚璠的气色开始变得红润,脸上的伤口也慢慢结了痂。
或许是他挡了这兄妹俩的路呢。
子微俯身,把她的发丝绕至耳后,声音微哑:“你并不是我出世的唯一理由。江逢终究会来找我,我也必跟他有一战。”
楚璠想了想,从他身上爬下去,把床铺深处的小木箱刨出来,里面“叮当”晃着响。
他猛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灼烧着指尖,几乎烫出疤痕:“什么东西!”
楚璠抹掉脸上的血,眼前一片血红,黏腻浓稠似乎沾满睫毛。她竭尽全力向前冲去,找到了第二道门。
楚璠和他的视线相碰,怔了一下。
他拿起了那朵纤细柔软的鸳花:“你曾说过自己想去更远的地方,现在呢,已经甘心这样了?”
“来看看天。”他站起了身子。
江逢后靠着毡毯,视若无睹。
“璠璠,告诉我,你这些日子里,都去见谁了?”
楚璠有些明白了,可人修敬仰仙骨,妖修臣服妖魄。人妖两族的恩怨,起源良久,就算现在有所缓和,依然各有防备和-图-书。
楚瑜突然睁眼,迅速攥住了她的手腕,昆仑剑掉落在地,敲出了清脆的响声,他问:“你要干什么?”
可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安。
会感觉很心安。
“阿兄……”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别这样。”
也可以做一只永远被折断翅膀,掐在他手里的雀鸟。
楚璠点点头。
楚瑜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为了转移天魔视线,我们已经分道行走了。”
楚璠抱紧了昆仑剑,低着头跟她一起钻进了密道,手刚碰到门,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不用这个,别怕,用别的东西。”子微轻咬着她的耳尖,“好不好?”
楚璠觉得这个姐姐有些莫名的敌意,轻声解释:“阿兄从不告诉我这些的。”
楚璠感受到了一股浓烈而又刺鼻的气息……
她见过不少战乱,知道遍地残尸的乱象有多令人绝望。
楚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面色苍白,发丝沾着鲜血,黏在脸侧。
海风卷起千堆雪,子微合起双目,再次睁眼时,袖下生风,袍底撑开八条狐尾,皮毛铺满光晕,熠熠生辉。
江逢高坐着,听底下人的汇报,轻轻拨弄蝴蝶的断翅:“若戏刚唱便非要本尊出场,那要你们到底有什么用呢?”
楚瑜白衣单薄,散发微微遮眼,下颌轮廓柔和,锁链穿过肩胛骨,泛着锈红血色,如此折磨人的手段,他依然未吭一声,没求饶过一次。
楚璠走在长廊之上,碰到了行色匆匆的静姝。她最近忙于魔族入侵,汇报战况,时常见不到人影。
不要生气了好吗?
楚瑜紧皱着眉,向后退去,他现在怀里还有璠璠,不能再硬闯了。
近些日子,魔族攻势愈加猛烈,子微和众多首领一起去了南海前线,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甚至没有消息。
她想上前去扶他,但是看到他身边围绕着的人群,又有些退却了。
她握剑的手都快没有知觉了。
很快就到了十五那日,月色满盈。
“唉……”他对上了楚瑜惊诧的目光,极愉悦地笑了,“可惜啊,没得手。”
水牢阵眼已破,庞大的魔云压下来,轰隆炸响不绝,似巨龙咆哮。从魔蛟死亡的一刻起,江逢的阵法便已经开启了。
子微没料到她这么说,半晌无话,最终开口:“拿些纱布过来。”
毕方气没消,不仅不帮她说话,还赞同道:“先生定是在生气。”
她摇了摇头:“子微道长,昆仑剑在我手中发挥不出十分之一能力,您应该更需要这把剑的。”
以敬仰之名,行枷锁之举。
“璠璠,你以前可从来都不曾骗过我。”他轻揉她的唇角,指腹掠过细腻的肌肤。
江逢欣赏着他这样子,嗓音蛇蝎吐芯一般幽冷,又添了一把火:“我好似见到了你妹妹。她的身子,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楚璠想,他已经不像神仙了。
她发现自己的喘息可能比子微都要重一些。
“那阿兄陪你睡?”楚瑜扭头看她。
可现在理智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他的躯壳。
楚璠侧过脸,他摸了个空,微顿,又低笑着,音色柔和:“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而已,跟阿兄这么生分了?”
“楚璠!你不想活了吗!”月织被甩了出去,惊呼道。
楚璠这个样子,说不准,其实是真的会接受楚瑜的。
楚瑜用力挣了几下,而后缓缓倒了下去。
“子微道长,我现在不能回答您。”楚璠往子微的怀里靠了靠,沿着他的锁骨,吻向喉结,伸出舌尖轻轻点了一下。
楚璠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是这次就是不想走。
“璠璠……”他明显带着微微的怒意,但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你怎么能来这里!”
“怎么又回来了?”子微睁开眼,随手披了件白袍,有些无奈了,“站在那儿干什么?”
清疏的香味随着他的吐息传过来,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悄声问:“用什么换?”
她的视线往下扫。
月织讶然,微整神情:“你是怎么出来的?”
楚瑜也只是笑了笑。
她这时候显得分外娇小,轻盈柔软,睫毛生颤,像不安抖动的蝶。
他皮肤冷白,但是并不瘦弱,肌肉紧实流畅,肩腰线条匀称,矫健有力,很有压迫感。
楚璠在迷迷蒙蒙中,感受到一股微凉而腥甜的液体,慢慢从自己的唇舌中渡了过来,胸口的疼痛减轻不少。她喉间干渴,下意识探舌吮吸,尝到一点微甜的柔软……
“所以,不用自责。”他将昆仑剑放进她手里,摸过柔软的手背,“无须担心我,你也说了,我很强大。”
楚璠点点头,一只手贴向他的后背,摸到紧实的肌肉。
露在外面的手背有一丝丝微凉的滑意,她猜想应该是子微的银发,倾泻在她臂上,质感像落地的绸缎。
楚瑜冷笑了声:“精血不是你的,心头血也不是你的,甚至连魔蛟,都不是你拦的。”
楚璠觉得道长好没道理,明明知道自己在抽血……还要这么问。
“一个人很好的道长……”她说得很含糊。
白衫上的血清晰到刺眼,楚璠眼睛酸了酸,带了哭音:“阿兄,以后不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好不好?我不需要不老药啊……”
“那你担心他,是因为感激吗……”他靠过去,摸上那片图纹,鸳花藤绕在上面,淡色通透,似条精致的手链。
毕方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这都是修仙之人必经的磨难,谁还没受点苦呢?”
“我不需要那断掉的第九尾。”
出了道口,外面却更为危机重重。
“实在是对不起道长这些天的教导,但是阿兄的性命,远远比我自己的更重要。”
“阿兄……”楚璠眼眶微红,“我想去看看,战况如何。”
他低叹一声:“璠璠,没有人比我更疼你了。”
“不许去。”他训斥道,“外面血雨连天,你怎么有自保之力?”
子微的声音低哑到不正常,摩挲着她的后颈:“要继续吗?”
月织看着她浴血的模样,咽了咽喉咙,毅然转头,准备去开启第三道门。
“昆仑……”楚璠勉强笑了笑,看着剑身,“对不起啊,太给你丢脸了。”
“那这里,有过我吗?”他温声问。
楚璠点了点头,又问:“阿兄是怎么出来的?第三道门,我们还没碰到呢。”
这次成功了。
她摸了摸微红的脸,思索一会儿,又觉得道长好像不太生气,到底要不要听静姝的?
他伸手,刚准备收取这些人的魂魄,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吩咐道:“罢了,给你们找点活计,把那个剑修带过来。”
楚瑜愣了三秒,发出几声大笑,而后冷笑道:“你一个曾经的剑修,甘堕魔道,怎敢触碰白泽剑?”
她怎敢在这种紧要时候收下昆仑剑?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在烈火中被焚烧?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
子微脱了上衣,露出半裸的上身,正在闭眼打坐。
他又问了一遍。
她把手伸出来,月织在腕上划了一道痕,鲜红的精血落入瓷白玉碗中,渐渐填满碗底https://www.hetushu.com.com
。
龙女眯着眼笑,把这个东西递给她,说男人和女人之间,所有的问题都是小事情,看到子微后,把这个递给他就行了。
楚瑜肤色苍白到发青,双眸紧闭,被墨发遮挡,高瘦的身躯微微颤抖,忍耐到极点。
真的不能修炼吗?
周围嘈杂,人群聚集在一起,和她都是同一种神色,这时楚璠才发现,原来天下间,竟有这么多人都如此敬仰子微道长。
“你不是想摸尾巴吗?”他浅笑着,眉梢勾起来,“现在不是让你摸个够?”
到处都疼,胸口疼,粗糙冰冷的鳞片割破了她的皮肤,扎进背里,血越流越缓慢,越来越冷。
楚璠很单纯地问:“我对他有感激之心,难道不对吗?”
月织已经加速往里冲,但是离第三道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对,可她根本没来得及去开启阵眼。
想再去外面看看……她细细聆听,然后撑起了身子。
楚璠把花摘下来,放在碗边,往子微在的方向送了送。
月织的性格就是这样,对外人一向冰冷,她看着楚璠将头无力地靠在桌上,突然道:“我以前,从未听楚瑜说过,他还有个妹妹。”
是阿兄。
楚璠却答非所问,忍不住问道:“道长,今天为什么没露尾巴?”
子微发现她身体在抖:“怎么了?”
最后毕方一只鸟灰溜溜飞出去了。
月织在前探路。
子微静坐在案前,面容清寒幽邃,鬓侧玲珑玉生出晕光,像一轮清寒弯月,让人觉得不忍亵渎。
她看见阿兄去打坐,默默把脑袋埋进衣袍之中,睡不着,明明四处都是葳蕤火光,可怀中的昆仑剑却冰凉无比。
按理说,有子微和众多修士做后援,潜行至水牢救一个人而已,是很轻松的事情。
她很害怕,楚璠其实不太怕自己出事,更怕旁人因她遭到不测。
“不是很早就对你说过了吗?”楚瑜用手轻柔地滑过她的脸,“这世上哪有好人?除了我,谁的话都不要听。”
月织愣了愣,这种治愈之法,需两人神魂互依才可以使用,她只在一本典籍里看过。
他从乾坤袋中拿了些衣物,垫在下面让她躺着,音调沉郁:“你先睡一夜。”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他更想问多点,譬如你们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子微乳名,现在已经是什么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散乱的银丝慢慢融进她的黑发里,子微嗅着她的脖子,在锁骨上咬了几个印,语气微黏:“你总说,你和阿兄有不可分割的理由。”
楚璠滚身而过,然后被月织拽了回去,与此同时,昆仑剑自主出鞘,剑锋凝霜结冰,挡住了蛟龙的牙齿,发出一道道刺耳的划擦声。
她想睡,可软被单薄,南海气温很低,体内灵力又枯竭,风从窗口的缝隙吹过,寒气冰凉。
“废物。”他将蝴蝶放飞,拍了拍手,“现在没你们的事了,没用的东西。”
楚璠把小木盒藏在身下,遮得严严实实。
喝完后,觉得身子有点力气了,楚璠又尝试发动灵气,在手腕上开了小小的一朵淡白鸳花。
他闭眼假寐,缓声道:“近日在做什么?”
她有些无所谓:“干了什么呢?”
月织皱眉:“时间来不及了,快去。”
月织不可置信:“魔蛟?”
几人逃过一劫,将楚瑜押过来。
“拉回水牢。”江逢讥笑道,“看看谁才是废物。”
他明显不想多提战场的事情,缓了声色,问她:“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吗?”
他怒极反笑,从袖中涌出细小蝶群,密密麻麻钻进楚瑜的伤口处。刺痛感一下从肩胛深入骨髓,大半边身子都陷入了麻痹之中。
“你还是不想说。”他微微弓腰,鼻息喷在楚璠颈侧,摸上了她发抖的手腕。
他一直这么教她。
子微从没有对她那么冷淡过,让人有些心生退意。
“怎么了……为什么不喜欢?”他温声安抚,轻笑着,“又不会真的打你。”
她的声音里含着难堪。
她屏住吐息,双眸骤然发紧,瞬间就往反方向跑去。月织解决完魔蛇,刚回头看她,心就猛然一沉。
炽渊在海底,山门开在龙脉中心处。她们暗中潜伏,越过了几个小岛,抵达时,巨浪滔天,红色烟云重重压低。
她仰着头,诚心说了句:“道长,您真的很强。”
就像现在这样。
说到底,就是节节败退。
楚璠突然就想看看道长的胳膊究竟还有没有封印暗纹,实力若没恢复的话,这些天还好吗,伤在哪儿,为何看不出来?
“别怕……”楚瑜心疼地触着她脸上被尖牙剐蹭出来的伤口,“阿兄回来了……”
他一袭墨蓝道袍,绣竹根暗纹,血洇透了都看不出来,若是她没去碰袖子,根本察觉不到他伤得多重。
“好吧,不过……”静姝指了指她的手掌,“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这些天妖族士气大涨,龙脉处又被子微施了上古咒印,所以……”
子微很快将她的手扯开了,声音略带疲惫:“九尾对我来说,根本不能证明什么,也不是打败天魔的必要条件。”
江逢用力扯动肩胛锁链,换来楚瑜几声闷哼:“不要试图惹怒我。”
楚璠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握住了他的腕骨:“道长……”
子微放下怀中的昆仑剑:“手拿过来。”
“还有,”她看着手中的剑刃,“除了道长,便只有我能使用昆仑剑。”
楚璠觉得有些不靠谱。
昆仑剑悬在子微腰际,白珠桂枝纹,隐隐泛光,恍若神器。
楚璠满身血和泥,凌乱的发丝贴在额上,她微微仰头,紧紧盯着压制魔蛟的昆仑剑。
楚璠觉得胸膛有些疼,是那种丝丝缕缕、牵扯到心脉的微疼。
楚瑜静静看了她很久,没有问她为什么躲。
怎么能只打坐呢……
南海龙脉。
他的语气诡异又暗含妒忌。
有时候,楚璠真的很机灵。
子微蹙了眉,压低身子,鼻尖快贴到她的腮上了:“你老想着摸尾巴,不知道要拿东西来换吗?”
楚璠捂了捂胸口,感受到那颗跳动的心脏。
“你说你救了我?”楚瑜神色阴郁,双目隐有杀意,“用我妹妹丧蛟之口的命来救吗?”
指节顶住绵软的胸口,感受到了那股心跳。
楚璠缓缓点头。
“我希望以后也是。”
心脏在剧烈跳动着。
楚璠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是开启第三道门的……”月织怔了怔。
“他费尽心机,趁我施印维护龙脉时偷袭……”他系好衣衫环佩,喂了楚璠些水,“就是为了看看我的仙骨,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情潮一下子褪去,楚璠有些冒冷汗。她抱紧子微的腰,肩背缩起来,把额头贴在他的小腹上。
“哦……”楚瑜毫不意外,替她擦了擦眼泪,忽然道,“那他年纪还挺大的。”
这更证实了月织的猜想,她声音含着战栗:“楚瑜……你疯了。”
凸起的喉骨,很明显地滚了一圈。
楚璠和子微的因果,由他牵成,也https://www.hetushu.com.com
理应由他斩落。
楚瑜反身看了她一眼,双眸狭长,目色极深,黑发遮去一半下颌,愈显清醒寒凉,折射不出一点色彩。
楚璠摇摇头:“您别这样。”
时间渐渐紧迫起来。
子微闷声笑着,很小声,胸腔的震动几乎没有:“嗯。”
她顿了顿,又喊了一声:“楚瑜……”
他语气显得很悲伤:“如今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了吗……”
楚璠安静了下来。
而后换来的是骨髓深处更用力的啃噬,心肺处痛不欲生,刺骨的锐意传遍全身,连神经都开始抽搐。
他依然很不赞同她的做法。
“舒服吗?”他温声问道。
“道长……”楚璠有点紧张。
直到一道道薄纱缠上手腕,楚璠才发现,自己割血的伤口忘了包扎,一直露在外面,还在渗血。
地上几人瑟瑟发抖,闻言却不敢离开,连声磕头求饶,凄凄惨惨,哀号一片。
可她不敢多想……他们不是兄妹吗?
“阿兄……”她仰头看着楚瑜,忽然想问问他。
他最擅长这样了。
楚璠默默摇了摇头。
细颈小瓶里含着楚璠之前取的大半精血,依次倒进蝶纹中央,第一道门开启,有一段长而窄的通道,又黑又暗。
楚璠咬牙往前一压,魔蛟张开巨口嘶吼怒号,无数森白尖牙立起,锐利无比,皮肉褶皱里流着黏腻的汁液。
不论有没有人来救他,很显然,天魔都不会让他好过。
面面相对,明珠亮起来,映得她面庞忽明忽暗,肩头单薄,薄软的耳垂透着光,含着股脆弱似的。
“好舒服……”楚璠呢喃了声。
楚璠双眼微红,带着哭腔,“我只是有些担心……昆仑剑被我拿了过来,道长手上没有武器的。”
火光的阴影洒下来,他半边脸洒着跳跃的光焰,眼珠含着赤色的光芒。
楚瑜慢慢贴近她,她一点点往后挪,直至退无可退。
原来他故意惹恼江逢,就是为了让他触碰到剑身,让恢复剑气的白泽连接天魔意识,破他障魇。
“瞎说什么呢。”楚瑜摸了摸她的头,“你不能修炼,以后怎么陪着阿兄呢?”
这岛上也就他们两个闲人了。
“哦。”
“嘘。”月织化腿为鲛,在狭窄的路段伏行,耳朵贴近地面,轻声说,“天魔好大的手笔。”
她抬起剑,薄刃分割了面孔,雪亮剑光勾勒,整个人一明一暗。
她的手指向细鞭,指甲泛白,紧张到有些不正常。
“子微道长,”楚璠踮起脚尖,嘴唇贴近他的下巴,亲了一口,“谢谢您……”
傍晚,月织照例来取血。
几名黑衣男子跪在下面,依次汇报近日战场的情况。
她声音恳切,是完完全全为他着想。
“你现在还不会吗……”他低咳一声,“把我的也脱掉。”
她的心脏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楚瑜知道自己不应该嫉妒,要细水长流,像以前那样,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楚璠跟了过去,和他一起在洞口处,眯着眼向远方看,外面红雾弥漫,浪涛重重,血雨倾盆。
她起床时,看到子微依然在床边打坐。
“我不在璠璠面前杀人。”楚瑜收剑入鞘,冷冷地留下一句,“最后一次了,鲛女。”
月织上前,想制止他:“你刚从水牢出来,如此灌输灵力,是不要命了吗?”
即便这充满了畸形,是掌控、禁止,是包裹了糖霜的刀尖,尝进去的每一口都含着血。
“那也不能让你死。”
楚璠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只沉默着。
他掐住楚瑜的脊骨,用力握紧,流出来的血慢慢洇向衣领,红得刺眼。
楚璠远望前方的海雾,听及此,微微一顿。
“您还有伤呢……”她这个关头倒想起这个了。
“阿兄!”楚璠顿了一下,她摇摇头,连忙拦住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明明……”
她和毕方连忙跑去道长休憩的卧室,才发现里面有这么多人,不周修士,方诸咒师,四海八荒的能者,竟全都齐聚一堂。
“那你别叫道长。”他低语。
“呵……”楚瑜勾起一抹讽笑,露出冷峻清朗的眉眼,眼底泛着暗光,“你对剑修如此执着,看来真是心结不浅。”
“也对……确实不该欠他。”楚瑜垂着眼皮,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忽而一笑。
要折磨他多久?
但又无可奈何。
楚璠感受到他扭过身子,从木匣里挑了个东西出来,有些紧张,脊背绷得很紧。
皓月当空,与几颗星子交晖,连成一线,光柱斜影便落了下去,凤尾红蝶的纹路被照亮,下翅有黑色的圈纹,像活物一般闪烁着,惑人心智。
楚璠知道,道长是生气了,那天晚上,算是不欢而散。
她听到男人微叹的低笑声,然后感受到床铺一重,知道他也上来了。
他最后一句话,有微微笑意。
她总觉得心脏跳动得有些不正常。
“你就喜欢这个……”子微含住她的耳垂轻咬,顺从地露出耳尖,“摸这里,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璠脸有些红,往里挪了挪,悄悄抬头,看见子微坐在床边打坐,身姿清逸,面容空净无瑕。
楚璠绞着手指,有些无奈:“道长应该是生了我的气,不太想理我。”
“够了。”子微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问候,“时辰不短了,大家退下吧。”
但她还是有些忐忑地转了身,悄悄开了门,溜进道长的屋里。
楚璠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冰凉的剑身掺着子微身上的暖热。
妖族以力量为尊,直白坦率,直接奉他为主。人族则怕他当真登上妖殿,便广为传颂子微道长的清正之举,一言一行皆被众人视察。
毕方本想和楚璠一同前去,但它为火属,南海水脉深厚,实在相克,便只能在对岸候着,静等消息。
月织和楚璠往南海岛屿的狭缝行走,入炽渊后直接破开水牢。子微会转移江逢目光,以身为饵,与他缠斗。
她实话实说,还忍不住微微啜泣:“是昆仑的子微道长,以前镇压天魔的那位,是他一路在帮我的。”
为什么不给自己包扎一下?
楚璠摇摇头,小声道:“道长……不要问。”
“想当年我幼时,凡人把我当作凶兆,在火里烧了整整三天,要不是族中人救了我,肯定成烧鸡了,这不是也挺了过来。”
楚璠抬手握住了他的指尖,悄悄把二人的距离拉远了一些,声音低到近无:“阿兄……我有点累了。”
宽阔的胸膛下,侧腹连着腰胯部分,有几道层叠的割伤,密密麻麻的翅印,每一条都深可见骨,翻卷出里面的红肉。
包完手腕,子微又把桌上的一碗汤递给她,淡声道:“气脉虚弱,只能食补,吃了吧。”
子微。
楚璠稍愣,然后垂下眼:“那您呢,道长,您真的可以……平安回来吗?”
冷静了好一会儿,楚璠渐渐缓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没回话,仰头看了看他的肩膀,柔软的小手抚了过去,摸到伤口处:“还疼吗?”
前些日子还在前线的魔蛟,怎么就突然潜伏在水牢附近?这和_图_书种魔物,实力极为强大,通体覆着黑鳞,难以斩杀。
她不知道是道侣之契。
白泽剑,破碎虚空之能。
“楚瑜虽强,但风评不太好。”月织深深望着她,“他十年前夺众族之宝,人界妖域得罪了个遍,应该是为了你吧。”
子微拉过她的手,修长的指骨攥进去,十指紧扣着,然后放在二人缠在一块儿的胸间。
于是楚璠低着头,闷闷地说:“在吃饭、睡觉、撸毕方……”
她垂下头,试图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呢……”
“他可是给你结了道……”
揉了一揉,上面鼓起一个小包,如雪般的软绒耳尖挣了出来,被她拢在手里,缓缓摩挲,丝滑极致,软嫩可口。
一剑诛来,月织连后退动作都没完成,剑光已经擦着鼻尖落下,停在她胸口。
子微抬手将银发绕至耳后,取下环佩,微微靠过去,声音渐渐低柔下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侧耳,听见了他们一致的心跳。
他动了动背部,肩骨锁链处顿时血流如注。
她踏出一步,剑势初起,上面桂枝光芒骤亮,湛冷的剑芒与破空而来的魔蛟交接,她手臂发抖,脚下直接陷入一层。
她只摸过一个东西。
他身后涌起无数条狐尾,从她的小腿、肩膀,腰肢,完完全全绕上去,收紧,让她连呼吸都快窒住了。
这恰恰惹恼了江逢,进一步说明他是不被剑承认的废物。
蛟龙的牙已经刺破了楚璠的脸,细腻的肌肤破开好多密密麻麻的红口。
倒是开始犟了。
他用白泽窥到天魔的破绽,已经冲破枷锁,却没想到道侣之契发出危鸣声,他察觉楚璠在此,这才强行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的心也硌得疼。
“那你要跟谁纠纠缠缠!亲妹妹吗!”月织手指微缠,不敢相信道,“你疯了吗?”
她抬起另一只手,慢慢拢住了他的肩膀,指尖贴着白袍:“阿兄……你是被天魔影响了吗?”
月织翻身将魔蛇按在身下,用雪白鲛绡把它的尖牙勒住,转头强硬催促道:“快去!”
楚璠艰难地撑起身子,抱着他的脖颈,手往发上滑动,摸到头顶。
“听到了吗?感受到了吗?”子微低声问她。
子微看她拽自己腰间丝绦,笨手笨脚的,有些忍不住,便用尾尖戳弄她的手腕,在腰背上滑来滑去。
“回来。”
子微摸了摸她的头。
静姝看她一脸难过,往子微所在的楼房瞥了一眼,然后才问道:“先生受伤,你没有去陪他吗?”
“她是自愿的……”她看见楚瑜的目光,收了声。
这种没什么必要回答的问题,楚瑜一向懒得开口。
浪涛拍岸,海风愈大,吹动了如水般倾泻的银发,子微轻声道:“昆仑想跟着你。”
静姝果然经验丰富,木匣里有一堆道具。
楚璠凑过身子,悄悄去看他腰腹上的伤口。其实她昨夜跑来房间,除了取悦他,也想以双修之法,替他疗伤。
为什么不能说?楚瑜垂眼,拉着她回到石壁下,指尖弹出一缕火苗,枝梢尖锐明亮,眨眼就覆盖上了整个山洞。
楚璠感受着长尾圈在她的手腕,和枝叶缠绕,沉默了很久。
楚瑜直接把她抱在怀里,一点点帮她输入真气。
楚璠自己倒是觉得精神了不少。
楚璠挤开人群,踮脚看到被簇拥着的子微,他坐在木椅之上,面色略微苍白,神情淡漠,墨蓝道袍宽大,看不出身上有无伤痕。
“嗯?”楚璠低头,这才发现有些黑赤色的血,沾映在掌纹之中,都快干掉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在一个岛屿崖壁间的山洞里,身上一点都不觉湿冷,应该是已经换掉衣物了。
毕方站在她肩膀上,啄了啄她的发顶:“为什么不上去呢?”
“有吗?”
“只能等吗?”楚璠干涩地问。
楚璠默默垂下脑袋。
他现在眉目清秀,眼梢一低,三月暖阳似的,丝毫没有刚才那副要杀人似的冰冷面孔。
一条藤蔓突然圈住月织腰身,如灵蛇出游,将她带往更深处。楚璠费力召出鸳花藤,把刚接的心头血甩给她:“你去开门!”
时辰也快到了。
他要看到诚意。
楚璠怔了怔,然后说:“那我想去看看,想把昆仑剑还给他。”
捂不热。
明明见过子微道长的。
我可以再养一只小狗吗?
微风吹过檐灯,光照恍惚。
“不许装傻。”他低叹道。
昆仑应声而召,重新回到楚璠的手上,剑刃一立,湛光流转。
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子微坐直身子,看她慢慢靠过来,有些拘谨地抱住他的胸膛,腰上缠着条雪色长尾,像白蛇蜿蜒攀过。
气她的进进退退,游移不定。
“道长……”楚璠哀求地叫了他一声。
楚瑜一怔,而后拼尽全力,嘶哑骂道:“天魔,你个废物,下贱如此,居然连弱女子都不放过!”
子微松松系上腰带,大片胸膛露在外面,闻言稍顿,只是道:“小伤而已,天魔也中一剑,暂时休战了。”
子微用手贴着细软的腰肢上游,伸进里衣,慢慢往里蹭,然后继续上移。
阴凉的水域深处,他沾血的睫一片荫翳,缓缓睁眼,琥珀眸下,暗藏着剔透又破碎的美感。
月织已经在前面探路了。
他像是落进了尘埃里,怎么能不让人蠢蠢欲动。
楚璠把怀里的小木箱抱紧了些,银缕冰凉,有些硌手。
我抚仙人顶。
伤口处覆着一层淡淡的白霜,里面白骨的颜色有些特别,她想继续看,被子微拦了下来:“不要乱摸……”
任谁都不愿意听到这种话。
话音刚落,她抬手向前游走,里面猛然蹿出条柔软巨大的长物。月织早有防备,与它缠斗在一起,用鲛绡钩住它的头部,冲楚璠喊道:“向前跑,把心头血抹在第二道门中央!”
子微清咳一声:“以后让你摸。”
江逢走了下来,绕他转了一圈,似笑非笑:“呀,不愧是蜀山的剑修。”
“用这里换。”
“但是,给我点时间好吗?”楚璠目光微暗,低垂着眼皮,“不会太久。”
静姝以为她受伤,翻着乾坤袋:“要丹药吗?”
这是……
白泽剑灵乃上古神兽,通万物之灵,是至清之剑,被魔物触碰,只会觉得脏。
属于自己的那种。
楚璠摇摇头:“毕方,你还有族群呢,可阿兄只剩我了。”
楚瑜垂目,望向水面的倒影。
那为什么现在,心腔里的某个东西,会开始疼呢?
他又问:“只是感激而已吗?”
楚璠意识尽失之前,被拢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淡淡的书墨香,还有熟悉的青白剑光,安稳无比。
不能让他死,但可以让他痛苦。
“如今鲛人在龙脉地位高涨,而不老药却是个骗局,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丝毫欠你的地方。”楚瑜冷冷看了她一眼,“月织姑娘,再这般纠纠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真的是,子微暗暗想,跟她又置什么气呢。
而他本人也有私心。
风大,那些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有些窒息。
子微远远看了和*图*书她一眼,又很快敛去目光,推辞了龙族长老送来的仙丹灵药。
待十五那日,借月光之势,阵眼显露,以精血灌注,便能破牢而出。他不需要任何人来救,楚瑜想,他不欠子微任何东西。
被穿透肩胛日日折磨,怎么不疼,他从不显现自己的脆弱,但是在楚璠的面前除外。
江逢此人若不除去,天下难安。
“啪嚓!”
他呼吸间,发出了浩荡的妖气,眉心红痕灼灼,鲜红如血。
楚瑜又被拖动,重新锁回木架。
她轻声问:“阿兄,月织姐姐呢?”
他喉结微动,走到床边看着她缩起的身子,有些好笑道:“你还能做什么呢?”
楚璠本就因为失了大半精血导致身体不济,又剜了心头血,且强行驾驭昆仑剑,已经是虚脱濒死状态。
周边弥漫着红雾,内里布置无一不精致,物件摆放皆有讲究,蝴蝶在水中扇出细密的泡沫,然后轻盈停靠在一个男人的指尖。
“你怎把阿兄想得那般无用,阵眼所献之血,我的你的都并无不同……”他捏了捏楚璠腮上的嫩肉,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下。
楚璠上前一步,指了指他的腰腹:“这里?”
毕方心中冒火,没忍住瞪着她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那个阿兄对你干了什么啊!”
以狐身为战的感觉,几乎都快要忘掉了。
眼见就要吞下她的脑袋。
“懂吗?”他低语,舔了一口她软嫩的耳根,“伴身鸳花,我的小花。”
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其实她什么都懂。以前是不想懂,现在是不敢懂。就像做了一个很混沌的梦,虽然漫长,但她是清醒的。
楚璠沉默了,两人对视着,只有呼吸声在缠绕。
“你在害怕什么?”他顺着薄软的衣袖滑了下去,指了指她的腰间,“还有,我早就想问了,这是谁的剑?”
子微有些想笑。
“另一只。”
楚璠从未怀疑过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陪伴与亲缘。
他转身,只给她留了个背影。
楚瑜攥得更紧,逐渐用力,把那细瘦的腕掐出一道红痕。他努力轻言细语,可手背上绷起的青筋,依然有压迫感。
她想了想静姝对她说的话,把小箱子放进被子里,然后解衣往床上躺,拍拍枕头,神情坦然:“道长,我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子微捏紧了她的腰,下巴抵着松软的发顶,看向她颤抖的睫。
他缓缓睁开眼,眸色通透清澈,睫毛纤长,眼梢向上勾,有疏光流转。
子微忽而柔声笑笑,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若不强大,你怎会来找我呢?”
“你上床的时候,不知道我有伤?”子微喘息着,抱住她往怀里按了按,“现在叫什么……”
她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被这些东西直白到吓了一跳,特别是看到鞭子,整个人僵硬着,怔在了原地。
子微看向她缚着白纱的手:“你看了那么多典籍,并非不懂,精血全失,那这一辈子的法力,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他的指尖在轻颤。
因为她是愿意的。
她霎时便被惊醒了。
楚璠把头埋进软被中,靠墙缩着,耳朵根红红的,嗡声道:“您要是嫌我烦,就赶我走吧。”
白脂清润,尝在嘴里有种软烂的口感,甜丝丝的,胶质微黏,入口就化了,她猜这应该是深海里的东西。
他摸着剑柄,声音带着束手旁观的凉意:“有人在和江逢作战,待天魔丧生,血雨褪去,我们就能出去了。”
楚璠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手腕发热发痒,几条细嫩的鸳花,伸出了枝藤,绽开娇弱的苞,自觉去啄吻他的尾尖。
她看到那个鞭子,身上简直僵硬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楚瑜把怀里人抱起来,站起身深吸了口气,已经展出一副不耐烦之色:“我以为我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咚”、“咚”、“咚”,很清晰的泵血触感,传进手掌。
不是在云端,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漠然,眉心红痕如跳动的火焰,每一次喘息都是欲望,每一次动作都在沉沦。
月织轻轻开口:“我拦住它,你去开启第三道门,楚瑜就在里面。”
门里关着的到底是什么?
以前不是这样的。
长指在木匣里翻了翻,搅出清脆的音,楚璠抖着身子把他拦住了,声音发颤:“道、道长,可以不用那个吗……”
她睁开眼,只看见了一道轮廓优美的下颌,然后是楚瑜移下来的面庞,他低下头,温声道:“璠璠,心口还疼吗?”
这是第五碗,也是第五天了。但是时间紧迫,远远不够需求,月织皱了皱眉毛,平静问道:“姑娘可多承受些?”
要不是璠璠需要这个东西,他很早就想把它划烂了。
南海潜渊,万里水深处,有一座幽深的水中楼阁,被施了密术,可以自由吐息。
子微只着里衣,素净纯白。
楚璠来不及再拿匕首了,直接用昆仑剑往胸口上刺了一下,血流下来,汇入阵眼之中,一道道光晕亮起。
“鲛女,手里的东西——”他却只盯着月织手中的小瓶,声音寒成一线,“给我。”
有种危险的美感。
她迈着碎步,凑到子微身旁,心里紧张得要命,丢出一句:“我不回去。”
剑身和尖牙碰撞,发出强烈刺耳的金属声。
外面开始电闪雷鸣,血雨拍击海浪的声音几乎要击溃她,楚璠辗转反侧,盯着火光摇曳的倒影,心下惶惶然。
身边人毫无动静。
男人站直了身子。
子微神情幽静,目光下垂,看着那朵花,却道:“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凝神远望,看到几缕如刃的银光,拉出几条长长的线,闪烁其中,和红蝶聚成的雾纠缠在一起,难分上下。
楚璠抬起头,突然靠了过去,悄声说:“道长……”
“你之前在蜀山时,看到我回去了,恨不得一下子扑过来呢。”
肌肤相贴,热意熏陶,浇得人昏昏沉沉。
“我睡不着……”她被拉得踉跄。
楚璠明显不敢说话了。
得相信道长,即便是十分之一的可能,对付一个上古魔蛟,应该也能拖住几息。
她实在是虚弱极了,闭眼微眯,突然听见门外的毕方大叫,从窗户直接冲了进来,木茬子落得到处都是。
她心中微沉,刚转身,就又听到一声。
她声音温柔,好似在缓缓规劝:“道长心系天下,现在魔潮来袭,形势严峻,他又救了我,我不过是有些担心道长罢了。”
“不过现在想想,他应该是为了保护你。”月织将血液收进细颈小瓶,反问,“你知道他在外树敌多少吗?”
子微想了想,沉吟道:“天魔一直觉得,我与他之间的区别,便是因为我身负仙骨,所以得天道眷顾。”
见子微发话,他们也不好多留,众多前辈长老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告退了。
子微银发掩面,看不清神情,最终道:“罢了,你走吧。”
楚瑜双手撑住她背后的墙壁,将她困在身下,慢慢靠了过去,声音低柔脆弱:“很疼,璠璠……”
“静姝姐姐。”楚璠止住了她的动作,“你之前说,我可以和你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