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下的黑眼圈比白天看见还要深，他伸手指腹忍不住在她眼下轻轻揉了揉：“饿吗？”
“你是不是觉得奶奶身体好，经得住你一次又一次折腾？上次奶奶晕倒还没让你醒过来吗？”
那时候她在干什么？
画室老师很不放心：“告诉我班次，我去火车站接你。”
“到了医院，你也去看医生，别管我，然后明天去上课。”艾伽真的有些累了，“靳嘉致你听话，好不好？”
任阿姨点点头，摸了摸艾伽的脑袋：“你这么些年，真的受苦了，我和你奶奶都知道。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考个好学校了。”
这些视频和照片，哪怕经过马赛克处理，也不堪入目。
任阿姨和她们住得近，艾伽在外地集训的时候，她没事就住过来顺便照顾艾奶奶。
艾伽安慰她：“没事的，我画得好，少练习这两三天耽误不了什么。”
艾伽转头要了最快回苏城的票，售票员回没了，只能到最近的平城，然后再转车。
“不麻烦，你奶奶也是我姐姐，大家一家人。医保报了大部分，其他的你爸爸付了，你别担心。”
艾翰彬皱起眉：“你什么都不知道，别管大人的事。”
刚挂了戚佳雪的电话，画室老师的电话紧跟着进来。
艾奶奶的堂妹任姨奶见艾伽，愣了下：“不是没让人告诉你吗？”
艾伽在手机上购买了动车票，找了最近的地铁站。她握着手机，看着路线图，对电话那头的老师说：“我买了四点的票，晚上七点就能到海城，6号的联考肯定没问题。”
8月11号？
靳嘉致将药吞了，喝了口水，含糊问：“我怎么在乎了？”
艾伽出生的时候，艾翰彬还是认真工和_图_书作天天画图纸，是业内看好的新锐设计师。也不知道从哪年开始，他突然对设计这行不感兴趣了，非要投身金融，一开始从事相关专业也小有成效，后来胃口越来越大，反而栽了底朝天。
艾伽点头，她心不踏实，给任阿姨叫了个车，催任阿姨赶紧回去休息。
现在已经距离本来预计到达的时间，晚了三个多小时，她以为这么多电话是戚佳雪和老师担心她到没到海城。
艾翰彬脸色很不好，他和艾伽也快一年没见了，这一年他酗酒，虚胖了不少，精神也颓。
“啪！”
动车在快到海城的时候，艾伽的手机突然疯狂振动起来。
“不饿。”
艾家本来没那么拮据，艾爷爷和艾奶奶本来都是大学教授，特别是艾爷爷，还是知名的建筑设计师。
艾伽静了很久没出声，戚佳雪有点害怕，咽了下口水：“你先别乱想，万一没什么事，你也知道人年纪大了，总有些小病小痛。”
艾伽没说话，看了看奶奶，然后抬眸扫了眼艾翰彬：“出来。”
“我不辛苦。”
“艾伽，你在哪儿？你奶奶被急救车接走了。”
艾伽“嗯”了声，没说别说。
“全世界都在找你，你到底在哪儿，怎么才接电话啊？”
靳嘉致弯腰拿起水杯和药。
任阿姨打开病房门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跑上前，推了下艾翰彬，抱住艾伽：“你给我滚。”
“你对她放尊重点。”
怪不得他们总不在家，艾伽还以为他们工作忙。
“你就这么和父亲说话的？”
艾伽眉头皱得更深，靳嘉致心跳快得吓人。
她吃完包子，用冷水冲了下脸，回到病房坐在奶奶身边，查了下银行卡里和*图*书的余额，之前为了换瓣手术存的十五万。
她点点头，拿过票就往检票点跑。
靳嘉致转身猛推了他一下。
还说老人年纪大了，不受罪的话，药就得用好的，但好的药基本上医保都是不报的，让她再多准备些钱。
“我明天去上课。”
他说：“还是心脏的问题，现在抢救过来了，还在昏迷很危险。”
她长得其实和艾翰彬很像，都说女儿像父亲，她不仅长得像，连画画上的天赋也是和他一样。她再讨厌艾翰彬，这点还得感谢他。
艾伽打开很久没上的微博，看了看商务私信，她一个个回过去，问人家是否还需要约画。还有给微信上那些之前找她拍照的厂家也问了问。6号联考，考完她就有空了。
他嗓子很哑：“吃了。”
“任姨，你回去把家里的银行卡、房产证和户口本全部收好，今晚我在这儿守夜，你回去休息。”
艾伽一路上都没哭，看到奶奶虚弱地躺在床上也没哭，听到这话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让他滚。”
“叔叔也在医院。”
她目光看在时间发生的时期上，8月11日。
艾伽冷眼看着艾翰彬，她已经不记得他曾经文质彬彬的样子了，好像每次见他，他都情绪起伏很大，永远都在不得志，永远都在要钱。
车终于到站，通话终于顺畅。
新闻上写靳修晔还与该女子还育有一子，同时本来推进到一半情况大好的公司上市工作也暂停下来。
任阿姨惦记着她画室那边的事。
到了苏城已经深夜十一点，雨还没停。
黄毛被防备一下子被撞在墙上，疼得要命：“你干吗啊？”
“昨天那么冷，她穿那么少就在蹲了一天，一整天哦m•hｅtusｈu•ｃom.cｏm。今天气成这样你不忘给你带药，这妹妹真的不错哦。”他吐出白雾，瞥了眼，“我说你明明在乎得要死，给人家脸色干吗？这么装累不累？”
任阿姨愣住了：“还放在家里。”她对上艾伽的眼睛，拉着艾伽的手更用力了些，“你爸爸……他不会吧？”
但现在……她得想办法赚钱。
艾伽最烦他这嘴脸：“那你别要钱。”
那她8月底画室放了两天假期回去时候，看见的靳嘉致，他是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吗？
靳嘉致指腹很烫，从碰上她肌肤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
艾伽伸手将任阿姨脸上的眼泪抹掉：“我都快成年了，哪里小了。是奶奶太辛苦了，身体不好还瞎操这么多心。医疗费是您付的吗？一会儿我给您，本来我不在就够麻烦您的了。”
车内暖气开得很大，车窗上都是白雾，司机在听交通台的广播，没有闲心注意他们。
黄毛按了按肩膀，刚要发脾气，看到靳嘉致的脸色，情绪反而没了。
他蹲在靳嘉致旁边，点了根烟：“说都不让说，护这么紧，人还不是被你气走的。”
戚佳雪不知在哪儿，声音特别空旷，连回声都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靳嘉致“嗯”了声，白天的叛逆冷漠漫不经心堕落全部不见了。
“这里是医院。”
艾伽“嗯”了声，将动车号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她还是睡不着，这两天加起来她睡了不到六小时，脑袋特别疼，就是睡不着。
“艾伽， 还有一周就联考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又请假？”
她见过靳嘉致的父亲，不苟言笑的模样，他是建筑业内著名的大师，有自己的建筑师事务所。艾伽能和靳嘉致有娃娃和_图_书亲，还是因为他是艾爷爷的学生。
戚佳雪在电话那边：“你别急，奶奶现在在手术室。”
她忽然想起靳嘉致，她搜了下靳嘉致父亲的名字靳修晔，页面里跳出来都是不堪的新闻。
艾伽嗤笑：“你也配做父亲？”
找到了。
艾伽猛地攥住靳嘉致的手，靳嘉致拍了拍她的背：“会没事的。”
“你和奶奶因为什么事吵起来？钱吗？家里没钱，你难道是准备再把那个设计院的宿舍房卖了？”
她不敢哭，她知道自己是奶奶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不能倒。
艾伽脚步一滞，身后的人撞上她，见她不动，骂了句脏话，不顺气地走了。
隔壁病房的人和医护站的医生护士听到声响都聚了过来——
艾伽高二下学期基本上就没怎么接活，她想考京大美院。这个学校专业分高，文化分也高，难考得要命。她钱存得差不多就把自己扔在画室里。
她们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任阿姨握着艾伽的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你爸投了个股票，势头不错，赚了点，他想加仓但没钱，来找我们，你奶奶刚听就……”
“你奶奶她知道你一直在打工，去画室集训的钱也是自己赚的，除了这些还每周都往她钱包里塞钱。这些本来不用你操心的，你还那么小，但她不忍心说，怕说了你更难受。”
艾伽不让靳嘉致陪着，上了电梯。
见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声音更哑：“真的吃了。”
艾伽怎么可能不急：“奶奶这一年都很稳定，怎么突然这样了？”
“他呢？”
医院走廊里，艾翰彬怒急攻心地甩了艾伽一个巴掌。
靳嘉致没作声，只专注地看着她。
艾翰彬看了眼艾伽，任阿姨闷头拉着艾
和图书伽往病房里走。
8月11号，23点27分。
她最明白奶奶的身体情况，那个手术估计不能再拖了。
艾伽被他一问，脑子里容出一丝空隙：“你吃药没？”
“老师，我会去联考的。”
送任阿姨上车后，艾伽在医院楼下的超市买了个包子，啃到一半眼泪掉了下来。
上车后，她给戚佳雪也发了微信，戚佳雪估计在上课一直没回。
他给她打过电话。
艾伽皱了皱眉，突然问：“任姨，老房子的房产证和我之前给奶奶存的那张卡都放好了吗？”
婚内出轨？还生了孩子？
车上信号不好，她接了总是听不到声音。因为暴雨原因，车本就晚点，到了中途，又有一段塌方维修了一段时间。
黄毛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歪着嘴笑：“你要不要去找个镜子照照，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人家走了，你魂都没了。”
艾伽出了出站口，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靳嘉致，他什么都没说，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带着她上了车。
艾伽天赋很好，又特别能吃苦。画室集训不便宜，老师知道一些艾伽的情况，她知道这个孩子，一般不是特殊情况，不会这么任性。
刚刚医生找她聊了会儿，说病情恶化，手术难度增加，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黄毛从二楼下来，左右看了看，语气轻佻：“那妹妹呢？”
还好，艾家底加厚，禁得住他这么作。但他并没有因此收手，本来岌岌可危的婚姻在妻子出轨结束，他一心想着证明自己，反而越赔越多。
“你爸前几天回来了，好像闹得挺不愉快的。”戚佳雪顿了下，“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听我妈说两人吵了一架，救护车就来了。”
艾伽翻出通话记录，手指在屏幕上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