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云合·叁

“哥哥,”声音很小,抓着陆云升的手紧了紧,“我们不回去了。”
宋嘉志扯出笑脸,转过头一脸谄媚,“叔~”
有了陆河,两人消停了一阵,怀孕后陆云升母亲回了娘家,在那边住着短住还有人心疼,长住便多是白眼。
但当时大家的反应不错,她就这样唱了下去。夜里陆云升在店内忙着,她就在台上唱着。
“小河呢?”
没和母亲多说,陆云升马上收拾东西和朋友说了一声,马上赶回去。
陆河也不喜欢过年,一年最不期待的是年末,不像新的开始,更是往一年所有做错事的惩罚。
同样知道他所坚持的,这是自己劝不动他的地方,自己也没有能力的让他去做他喜爱的事。
这是苏东坡少年时期写的一首诗中的一句,陆云升在看林语堂的《苏东坡传》的时候碰到过。
所以想要亲近那里的一切,同时又拒绝有交集。
有时候陆云升累得回家不会吃饭,交代几句直接进去房间。
宋嘉志是大叔捡来的,这是之后几人都熟悉了,慢慢了解的。
很宁静。
陆云升打断他没来的及说出口的话。
“恩,我懂。”
那个大人好凶的样子……
轻易的带过,便没再提。
“只是重新体验一下。”结束后他这样说。
打着伞坐车将陆河带到母亲那儿,在到母亲楼下的时候,陆河拉住陆云升的胳膊,“哥,”语气带着些犹豫。
我们刚刚不会是偷吧……
语气,神情淡然,陆河却知道他此时的低落。
他喜欢学校的氛围。
看着陆河香都拿斜了,快碰到自己,陆云升转身跑到她的另一边。
两人上楼后,母亲看到陆河后将她抱在怀里,眼泪噙在眼中,几个人都没说话。屋内有人走过来,母亲转过身解释,“小河来这边住几天。”
“这碗是不辣的,这碗是加辣的。”低头认真的分着,大叔已经走了,宋嘉志又活波起来。
陆云升被压着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游戏,还是一划出火,他就往水里扔,水上都飘着好几个了,宋嘉志觉得他都倒下去半盒了。
只有两个凳子,陆河和陆云升坐在大凳子上,之前还好奇摆摊带这么大的凳子,看到大叔这样,两人知道了。大叔这样的体型容不下,之后两人也知道了,大叔这样的胸襟,小椅子也容不下。
陆河轻轻地握着手上的盒子,有的炮是捏紧了就会在手上炸的,哥哥就被炸到过。
看着桌上经常冷着的饭菜,陆河就坐在一旁,将菜拿过去,热了一遍又一遍,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不用等,能吃上热菜热饭。
也没人来,这点别人都回家了,烟花早就囤好了。
表情倒是很淡然。
学校很好,陆河不知陆云升是费了多少力气才能让她在这儿和-图-书读书。在校申请了住宿,住的地方离这儿挺远,要是每天要回去,陆云升还得抽出时间来接她,在家也帮不上哥哥什么忙。
烟火已经停了,没了声响。
这六年,陆云升最不喜欢的时候是过年,关上门后的争吵,在一阵东西撞击,倒地的声音后,便是陆母的尖叫。本在房内关着的陆云升,在一片压抑纷杂中,踹开门,也才十几岁的孩子,他摔开大门,就这样敞着,“吵啊!你们这样掩什么门啊!吵啊!你们吵啊!”声音是吼出来的,眼睛已经红了,掩盖不住的愤怒,“谁不知道你们什么德行?!”
走后这年过年,宋嘉志打电话过来,语气有些低沉,“那家人找到这边来了。”
宋嘉志第一次见到陆云升的时候,便是这时,他跟着大叔,守在街上,摆着小摊子,买烟花。这时候没有城管那一套,宋嘉志在摊子前坐着,两个小孩就坐在河边的石墩上,有风挺冷的,但石墩干净,陆河坐在上面脚够不着地,陆云升把她抱去的,放好后,陆河却抱着他不撒手,埋在他的怀里,云升听到小不点在哭。
“自学的。”随便扯了一句。
每当此后,陆云升的母亲会抱着他哭,抱着他说对不起。
陆云升家庭环境不好,亲人关系方面。自记事起,婚姻在心中便是毁灭性的生活形式,不懂他们这样为什么还选择结合。父亲发火不打自己,打母亲。陆河还没出生的时候,云升就在一旁看着父亲母亲吵架,摔东西,打架。
……
那一年没有一起出去摆摊卖烟花,过年卖烟花是他们消遣的一个方式,能玩,也能挣一些钱,这样待在外面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万家灯火,比窝在房里看着春晚睡觉要好。
陆河考上了很好的高中。
大叔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他在搬摊子,给摊子挪了个方向。
没有继续听他的喋喋不休,陆云升带着陆河离开。
“我可能是受了我叔的影响,但我不觉得有什么,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父亲打牌,借钱,母亲在外人面前没有给他留面子,骂他,数落他。往往会为这个吵起来,云升会拦,第一次站在他们中间还有用,二次,三次,便是一巴掌,用力扔过来的东西,能将云升撞倒。
这样待着近一个月,陆云升告诉她,学籍已经转过来了,继续去读书。
陆河刚亮出的声音又变小了,“叔叔好……”
一个月回来一次,什么都在学校处理好,从来不带东西回来。
后面有了三个。
叫层城可能是为了简洁,大叔这样的人工作室名为霞确实不搭。
等到火花熄灭了,有白烟冒出,宋嘉志将手中的擦炮丢进河里。
顶着这样的压力,陆母死活没回和*图*书,直到陆河六岁的时候,被陆父接到城里。
之后宋嘉志就站在一边教他们怎么让擦炮在水中炸,三个孩子站成一排,一个一个来,两轮后,陆河已经能控制拿着擦炮出烟后,扔如水下,虽然水花没宋嘉志的大,像是飘在水面炸的,声音倒是亮。
“她在房间,你说她是不是有神经病。”父亲随意的指了指房间的方向,拉住他径直的走出门外,“她要往这边跳下去,要不是我把她拉过来……”
外面天阴在下小雨,一下一下滴落,看的让人心烦。陆云升从公交车上下来时雨已经很大了。家离公交车站不远,陆云升直接打着伞朝那边大步迈过去。
张叔也是离异的,自己带着一个孩子,现在母亲怀孕了,生活压力很大。
陆云升从不称那是家。
此后便养成一个习惯,晚饭吃的很迟。
点点头,母亲有些欲言又止,没有强求。
拿出钥匙打开门,父亲看到他来了,像是终于有了可以抱怨处,马上起身走到他面前,脸上的横肉抖动。
那是一片净土。
“好的!”被瞪了一眼,宋嘉志又缩了回去。
视线和宋嘉志的摊子靠上,摊子上也就他一个人。宋嘉志有些无聊了,这摊子上的东西他都玩个遍了,没意思,他将手中拿着的擦炮扔下。
有些沉默,陆云升就这样站在门外。静得只能听到陆河的一声声的抽泣。关上门走上前,将她带入自己怀中。一遍一遍用手在她头发上轻带着,语气很轻,“别怕……”
陆河眼睛弯成月牙,捂着耳朵,眼睛亮晶晶的,已经欢乐的叫出声。
陆云升在旁边听着,觉得这是真的。
小陆河不知什么时候也从房里出来,大声哭着没人管,陆云升将她拉了出去。身后还是争吵,陆云升已经怀疑这是这个屋子固有的回声,一遍一遍,不在自己脑海里,进屋就能响起。
陆云升试了试捂着耳朵,但这样也能听到,火花散开的,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再说这声音也不可怕,也不知陆河点完为什么要捂着耳朵,手上拿着香,香头有一点暗红色的亮光,香冲天竖的老高。
扔在桥廊里有回声,陆河试了几次。
仙子已去鹿无家,孤栖怅望层城霞。
这样固定的位子还不是折叠的,木的,折腾来折腾去倒也不觉得麻烦,这些都是大叔准备的。
“恩,我们去找一个地方睡觉。”
只是在朋友这儿住了一晚上,昨天还和陆河说了一声才出来的。
拿了两盒新的过来,递给陆云升,对方却没接,“不用客气,算我请你的。”不由分说的让他接着。
“让开!”陆云升没有碰他,眼神已经冷了。
地上总是很干净,剪了一次头发大叔便将地面清扫干净。听到https://www.hetushu.com.com有一次大叔和朋友聊到当初大学是学新闻传播的,陆河让大叔剪头发的时候,问了句,“叔,你剪头发是在哪学的?”
将他的手放回,宋嘉志将自己的手也捂在他的耳朵上,“这样就不怕了吧。”陆云升隐隐约约听到他这样说。
陆云升将她接到自己这儿。
租屋是个工作室,在一栋老楼的三层,外面贴着一个设计的很好的广告纸,贴在外门上,“层城工作室”,知道外面的字是大叔写的了后,陆云升还专门跑出去看了眼,发现他指的不是门外贴着的几个字。墙上有两行字,像是用毛笔写的,陆云升不会鉴别字的高妙,只知道看上去很好。
这么爷们的吗?有点怕。
月假跟着陆云升出去,去了解那个环境。有时间便在网上下视频学习声乐知识。没管自己变声期的问题,她开始唱。她第一次在酒吧台上唱歌时嗓子和一般女生不同,有点哑。
在外不顺,陆云升最后来到一个酒吧,遇到卫毅。他将这个酒吧交给他管,不时的上台演唱,组织卫毅他们的活动。陆云升差不多这样定了下来。
“不用了,”陆云升看向身后位子不多的餐桌,“我去朋友那边。”
这边离那儿很远,陆云升没有钱直接打车过去。
……
那个男人恩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厨房。
三人拿着香点完火,一起跑回,站在一起,看着,眼中是旋转着的火焰,跳跃,升起。
拿着一盒擦炮,宋嘉志站在两人坐着的石墩子旁边,熟练地从盒子中拿出一个,在盒边一划,便燃起火花,他拿在手上,没有马上扔出去。陆河在旁边看着有些怕了,在外婆家,那些胆大的男孩子,玩这个都是划一下就赶快丢了的,怕炸到手。陆河都没玩过,别人玩她就在旁边捂着耳朵。
“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过来!”
陆云升走进,电梯按到二十楼。鞋已经湿了,下了楼梯,陆云升将伞丢在外面。
工作室后面有帘子掩着的一层,后面放着一张床,大叔和宋嘉志便睡在后面。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被子上,都不用搬出晒了,虽然是木板床,但看上去很暖和很软。
陆河来到这儿几天,知道哥哥每天上班很累。一开始她是天天在家里做好饭等他,陆云升能回家吃上饭的时候很少。
工作室是剪头发的,会有客人来,来了一次便成了大叔的朋友,或者说来这儿剪头发的都是大叔的朋友。听着他们谈音乐,闲聊着。也是一种宁静的气氛。
没有生活的挣扎,安然的成长。
原因是钱,生活,琐碎。
“没事,我跟她说了,你先待在这儿。”
陆云升拉着陆河跑了一段后,慢慢停下,手下紧拽着的手还是轻hetushu.com.com微颤抖着的。在陆云升的目光中她的眼泪是止住了,睁着闪着泪光的眼睛,泪水没有汇集滴落,分散在眼中,抽泣声却是不止。
“恩。”
掉在河里,陆河看到擦炮在水里都冒泡泡了,还没等她想别的,水便炸开,激起一片水花。声音不大,在水中闷响,不像平地炸那么惊人,能炸起一层灰。这样在水里炸,陆河不怕。
这次过年几人认识了,知道宋嘉志住在那儿后,两陆经常往那个小小的租屋里面跑。
几个人玩了一会儿,宋嘉志的兴致来了,一个接一个的从摊子上往这边搬。
“你好!”声音洪亮,气势到位。
知道原因,母亲跟自己说过,陆河住了快有大半年了,张叔为这事和她吵了几次。
在往后有了四个一样大的。
看着对面两个孩子一直看着这边,宋嘉志起身,朝河边走过去,这是修的河,拦的很高,这条路是人观光河的行道。
也是那年暑假,他去在朋友家,一早母亲打电话过来,要他回父亲那儿一趟。
工作室一直在,陆云升,陆河在这儿学了吉他,喜欢上了摇滚,将柜子里的书读完。待在这儿的时间很多,几乎就是他们的年少时光。
阳光能透过后面的一层照在摆在一旁的红色沙发上,工作室里放着摇滚乐,陆云升让阳光照着后背,任由光在头发上跳跃,这样坐着看书。
扶上她的眼睛,陆河的眼睛眨了眨,眼泪便又落下来。
宋嘉志转身准备再搬的时候看到了提着一堆吃的,站在那儿瞪着他的大叔。朝他甜甜的一笑,转了过去。和陆云升一起看风景。
一下雨,车站就乱了套,城市也变得静默。
又看向陆云升,“我看她哭了才先问她的,”将手中的一盒送到陆河怀里,“你要玩的话,我去给你拿。”
所以他去了,又离开。
陆云升看着他死命拽着自已衣服的手,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的转了过来。
之后宋嘉志拿了冲炮,拿着手上,一个长长的纸棍子,外面包装的花花绿绿的,捂着一只耳朵,朝着天上冲,有冲后劲,烟花炸在半空,还带着哗啦啦的声响,放完后,手握着的那头都是热的,大冬天拿在手上很暖。
等到她的情绪平复了点,陆云升带她收东西,拉着陆河走的时候,父亲站在边上,陆云升没和他解释。
“哥,我不读书了,我到你这儿来。”
他是有家的,却不回。“不想有人管着。”
看到陆云升准备离开,母亲叫住他,“在这儿吃饭吧。”
不是吧……
一个月唱一次,陆云升没有拦着她,他知道陆河有自己坚持的地方。
陆河抬头看了看,哥哥都没表情了。
反正也不用人看着摊子。
陆云升向下看过去,最下的地面,已不像是这个世界和图书
“你好。”
花炮,可以在地上闪着火花旋转出很好看的花,花瓣颜色和弧度像是荷花,三只一起转,很是绚烂,在烟火旋转中看到了笑容,什么都是三份的。
高二快读完的时候,陆云升的父母离了婚,陆云升陆河和父亲一起生活。
陆云升听他拉长的尾音,整个人都静止了。却被宋嘉志一把拉过来,一起面访。
傻子吗……
在她读高一的时候知道,陆云升去一个一个小镇去读了几个月的书。
过了一会两人一人坐一边,并排坐着,陆河靠在云升身上,手拽着后背的衣服。眼神没地方安放,来往的人群并不多。
大叔是蒙古族的,留在了这个城市,喜欢窦唯,有一个柜子装满了他收藏的碟子,还有一大柜子的书,墙上贴着海报,工作室内部是蓝色的条纹木铺成的,墙上还挂着一个马头琴,沙发旁还有一把吉他。
完蛋了,两个人心中升起同一个念头,小身板挺得笔直。
陆云升,陆河总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和他们这样坐着,说说笑话,比在家沉默要好。
这六年是哭着来哭着走的。连带着陆河对陆云升都带着一种恐惧。
“来一起吃麻辣烫,还热乎。”也没管一地该收拾的,大叔见袋子里一碗碗的麻辣烫端出来,“你们先当零食吃,我再去买点东西。”说完就要起身。
没有理会他,转身直接迈进房间,门没有锁,握住门把往下一拧,陆云升看到了趴在床上,哭得不成样子的陆河。
旁边这个家伙这么心虚干嘛……
陆河的脸有点烫,是哭的,也是打的。接过她递过来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手机。屏没碎,摔成好几节,没办法修回。
夜有点黑了,离开后陆云升背着包直接去了街上,想要找份工作。零零碎碎,跌跌撞撞,几个月后远离了这个城市。
……
大叔像隐士一样,虽然他每天还是为了生活必须得工作,陆云升还记得,他说起这个的时候,“我不能的,没有你看上去那么随心所欲,我不能今天想不开店就不开。”
陆河便将饭菜处理掉,但又不想浪费,便一个人对着一张桌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放。
“她不用出去,就让她待在这儿……”
最先的一个大椅子,旁边有一个小椅子。
听她在那边说着:你妹妹要跳楼。
宋嘉志将手中的一盒递给陆河,“要玩吗?”
“叔……”确定自己没带尾音,磕磕巴巴接着,“叔好。”
过了不久,接到了陆河的电话。
在陆云升读高一的时候,大叔和宋嘉志离开了,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陆云升知道是有一些迫不得已的理由。
宋嘉志看着陆云升捂着耳朵朝自己跑过来有些不解。拉下他一只手,“捂耳朵干嘛,”陆云升看着他,看到了他眼里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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