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四个字,半月弯那悬了许久的一颗心终是真正放下了——只要不杀头,她的药便能起作用,药倒区区一群侍卫绝不在话下。
穆烨缓缓睁眼,见她睡于身侧,竟拿手在她脸上轻轻描来划去,她自知再装不下去,终于假意迷蒙着醒来。
“师父……对不起……”半月弯感动不已,扑进天机子的怀中,哽咽不能成语。师父待她有如再生父母,如今鼠疫横行,她本该留在上京帮助师父,可她为了一己之私,竟要撇下师父独自在此,实是大为不孝。
是夜,半月弯忍下了临行前想去看看君卿夜的冲动。是太了解,也不太忍,她不愿在离开前再有所变故,是以,虽恋恋不舍,但仍是直接随风赢出了宫。
“因为天香豆蔻有返老还童之效,可令人容颜长驻。为了天香豆蔻,他已寻遍大江南北,你若身带此物,兴许可以同他做个交易,换回蚀心蛊母。”天香豆蔻本是极为罕见的灵药,甚至比那芙蓉丸还要珍贵,可为了半月弯,天机子甚至眼睛眨也不眨便交了出来。
“好好的”三个字语气极重,风赢抬眸,顿悟的眼神让她知道,他终于明白了她的用心。“风赢,看纸条”,她虽口不能直言,但只要轻轻的一个动作,他已了然。
“大土司?”
岂知,穆烨却快如闪电般出手,紧紧抓住了她,“不可。”
有个帮手,倒也不是件坏事,虽说风赢身份特殊,但只要乔装一下,也该不是什么问题。思及此,半月弯终于点头颔首,“既然你如此说了,我想不答应也是不能了。那好,就允你同往便是。”
“何物?”
突然间,半月弯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怜悯,这个穆烨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只不过他生存的环境造就了他必然的阴狠。
天机子轻拍她的后背,轻轻摇首,语重心长道:“月儿,没有对不起,你若真的孝顺师父,就一定要活着回来,师父不想临了落个无人送终的下场。”
“不行,穆烨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想从他的手中取回蛊母,难于登天!”不容商议的口吻,君卿夜的态度异常坚决。
“猜到又如何?血蛊亦不会因此而消失,既是如此,你又何必纠结?放宽心,好好养伤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她身上的伤痕足以抵消他所有的怒气,就算这血蛊是天机子所为,能换得她的真心以待,他亦甘之如饴。
虽厌恶此人,但听他如此一说,半月弯不由得面上又是一红,最终还是避开了他灼灼的眼神。
“月儿,既然是为师种下的因,恶果自不能让你为我尝,这颗天香豆蔻就当是为师的一片心意吧。只求救下皇上后,他能看在此行的份上,待你好一点便可。”
此处一片平地,无一处可令半月弯施展身手,可即便这样,她也要力争用她翩若惊鸿的舞姿俘获穆烨的心。玉臂轻转,素手微弯,将玉钗横过半身轻咬于齿,一旋身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旋转轻舞,身下素服轻绕,如影如魅!
半月弯假装羞赧,埋首于他胸口,娇滴滴地应道:“土司大人,人家都听你的!”
事实上,有很多事情都会与想象中差上许多,是以,当一队官兵由远而近,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冲来时,风赢身形急速一转,瞬间便将她牢牢护在身后,沉眸低语:“跟着我,不要离开我身边!”
策马飞驰间,风赢高声而语:“穆府虽不是皇宫,但守卫森严,比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等我们到了穆府,先找个地方休息,到了晚上再偷偷潜入寻找蛊母。”
不剥光他,她看不清楚,可当她就要帮他脱下最后一件里衣之时,他却伸手将她强行推倒在龙床之上,重重压了过来。
在这种紧急情况之下,她唯有使出如此计策,虽不知那穆烨会不会上当,她却绝不能再让风赢开口,万一他还没明白她的用意,只要他一语不对,他们两人便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听完这话,风赢倒是面上平平,半月弯的内心却波涛汹涌,这天香豆蔻竟能换得穆烨如此大手笔,看来他想要救的那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
“堂堂大周第一神将乔装成如此模样,敢问风帅,你想要干吗?”微眯起邪气的双眼,穆烨的口吻并不算客气,不过,此情此景无论换成是谁,想必也会有所怀疑的,毕竟风赢对于穆烨而言,是异国大将,且目的不明。
“小美人儿,当然是去我的房间啊!”穆烨弯着薄唇回道。
“对我来说,你比那个结果更重要。”他淡淡而答,眸间暖意融融。
穆烨哈哈一笑,“管它是白日还是黑夜,我只想和小美人你共赴巫山,行那云雨之事。”
一脚重踹,穆烨踢开房间的大门,门还未关,便用力将半月弯抛于锦床之上。强忍着恶心之感,半月弯仍旧妩媚地笑着,只待他宽衣之后,露出那救命的穴位。岂料,算计失差,他居然和衣便向她攻来,她媚笑着闪避,主动扯向了他的外衫,“大人,你可真猴急!”
半月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清冷而语:“人血。”
看他深受打击,半月弯心中不忍,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关于你被下蛊之事,我问过师父了。”
强迫自己妖娆地笑着,心中却思绪百转。假若拒绝了他,肯定无法再从他身上探听到蛊母的消息,而且还会引起他的怀疑,是以,唯今之计只能顺从。悄悄摸上袖中银针,也许现在只能靠它们了——人身上有一处穴位,只要施针于此处,便会令人产生幻觉。穆烨不知半月弯擅长此道,定不会有所防备,是以,只要有机会下手,她便能顺利过关。
“哪里是取笑你,我是太喜欢你这个样子了。”穆府权重,穆烨也是阅尽繁花之人,但不知为何,当他看她第一眼,便似乎被勾起了心底最深的和*图*书渴望,想放手也是不愿。
风赢的眼中血丝密布,盯着穆烨拦腰抱她的双臂,双拳紧握,臂上青筋暴起,眼看着就要怒气爆发。
“大土司言下之意是不再需要天香豆蔻了么?既如此,那风某便不再打扰,离开贵国便是。”言罢,风赢拉起半月弯的手,作势要离开。
风赢的武功在她之上,这是事实,不过君卿夜的说法她却不能认同。如果穆烨真的像他所说那样可怕,不要说一个风赢,便是十个风赢也只能是有去无回。理由无他,南照穆府之中,不可能没有人认识大周第一神将,所以真要去穆府的话,风赢算起来是最不合适之人。是以,此次南行,可以说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站在他的立场,他可以说不许她去,可她却不可能袖手旁观地看他痛苦,这苗疆的穆烨,此次她是见定了。
有了风赢的带路,他们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微笑着,他朝她伸出手,她很乖巧地将自己的手轻轻交付。暗室里没有灯,只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照得一室通明,而那暗室竟然布置得如同一个女人的闺房般粉|嫩。
顺从地掉转回视线,再看向蛊母之时,却骇然发现,刚才还温顺调皮的蚀心蛊母已然通体血红,且张着比它自身身体还要大几倍的血口。也就是说,刚才要不是穆烨动作快的话,半月弯已让蚀心蛊母所伤,没想到这么小小的虫子竟是如此可怕。
“嗯。”
一咬牙钻入他的怀中,半月弯撒娇道:“大人,你取笑人家。”
半月弯眼见情况不妙,立时轻言道:“风帅,你且放心地走吧!月儿会好好的。”
可此时此刻,半月弯却紧张万分,穆烨太过阴冷,她看不透他的人,更猜不透他的想法。接下来她只能见机行事,如若他真的动了邪念……粉拳紧握,暗自咬牙,绝不能让他得手。
她与风赢离开后,君卿夜的追兵并没有如预料般跟来,许是因为他明白她的决心,许是因为他也曾追来过,只是没能追上而已。因为这一路之上,风赢几乎没有带她走过大路,他说:“要快便走小路,要安全便走大路。”
穆烨冷笑道:“风帅,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为了防止她“出逃”,君卿夜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她出宫,虽说他身中奇蛊,但若是动起真格来,她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想要独自出宫,肯定是行不通了,是以,她最终将眼光又放在了风赢的身上。以他的身手,能否顺利护她去苗疆虽不得而知,但偷偷送她出宫的能力还是有的。
穆烨一见,笑言阻止道:“风帅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
为了留下她,他隐瞒了一切,可她却一次又一次让他感动着。假若时光可以倒流,他甚至想要倒转至五年前,在她入宫之时,便将她紧紧困在身边。只是,每次午夜梦回,她眸间的恨意却又似一根根无形的刺,狠狠戳痛着他。他知道她恨他,恨得那样深,可是为什么,他到底还对她做过些什么?为何他一点也记不清了呢?
半月弯的眼有些湿,“师父,这样的宝贝我如何能要?”
“我如何信你?”
“可是……”风赢说得不无道理,只是一想到风赢的身份,她还是有所顾忌,若是带上风赢可以成事,她绝不会推辞,可若是带上他反而坏事,她就不得不考虑了。
双手抵在他胸前,一为阻他靠近,二来顺手丈量着穴位的位置,既然没办法看,那便只能用摸了。
闻言,半月弯心内狂喜,没想到比预计的还要快,她的努力终于可以见到结果了。但此时她盯着穆烨的背影,内心却一阵迷茫,他竟这么快就相信她了么?她不相信穆烨是如此简单之人,但是,她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接近蛊母的机会。
“想要救皇上,只能去苗疆寻求蛊母,若是风将军不肯送我出城,恐怕再拖下去,皇上命不久矣。”不是故意要吓他,只是事情真的很严重。
自他怀中挣脱出来,她幽幽而语:“你早就猜到了是吗?”
用力推开身上的男人,半月弯开始对他施展迷术。为了灌输他与自己已行云雨之事的事实,自他倒下后,她便一直在他耳边轻喃“大人,你好厉害”、“大人,你轻点儿”、“大人,你舒服吗”等等。说着这些污言秽言,虽然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只要对此行有利,她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风帅不是说来送药的么?为何又说不肯?难道……”言至此,穆烨眸中已现厉色,显然是担心风赢另有所图。
她尴尬一笑,提醒道:“大人,该起了。”
穆烨笑笑转身,居然没有生气,还好脾气地跟她讲起了关于蚀心蛊母的来由,“当年我才十岁,母亲赠我这只蛊母,叫我日日以血哺之,她说,总有一天这小东西能助我成大事。起初我是不信的,不过觉得喂喂也无害,于是这一养就是十年。
穆烨朗声回道:“关进大牢。”
他见她再度脸红,竟嘻嘻而问:“脸红了?”
“天香豆蔻。”
“美人儿居然还会害羞?”他调侃般开口,终令她想起昨日种种,想必是昨日的表现太过,他早已把她当成是那种风尘女子,是以,看到她会脸红,反而更觉惊讶。
“父亲病逝后,他们便想拉我下台,足足半年始终不让我上位。我并不想要置人于死地,但也不容他们如此对待,所以我找机会让带头闹事的几个人,都吃了我这蛊母产的卵,再然后他们便都来跪着求我了。这时候我才发现,该狠的时候原来不能仁慈!”说这些话的时候,穆烨一直在微笑,仿佛这些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但最是无情王侯家,这个中辛酸与苦泪,想必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半月弯的话一经出口,风赢的脸色便已大变,“你说的是真的?”
https://m.hetushu.com.com“可是,你给我这天香豆蔻又是为何?穆烨想要这个东西?”她想不起来天香豆蔻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穆烨想要的东西,该是极为贵重的灵药了。
“风帅的姑母年纪不小了吧?怎的还会喜欢这样的布置?而且还藏在大人的卧室之内?”她故意这般说着,只是在怀疑,难道他口中的姑母真的不是她想的蚀心蛊母?
半月弯的心突地一凉,这厮大白天的就想那个,实在……
只是天香豆蔻乃是稀世灵药,若是随意散播消息出去,恐怕她还未见着穆烨本人,已被江湖人士所包围。是以,她如今唯一发愁的,只是如何将她手中有天香豆蔻的消息传入穆府。
“你个小妖精,折腾了我一夜,还敢问我睡得好不好?”暧昧的话语一出,她猛然觉醒,差一点就忘了那档子事了,面上一红,故作娇羞,却也更让他欢喜不已。
她固执,风赢更固执,不待她把话说完,便已是冷冽出声,“没有可是,否则谁也不要去了。”放她离开,他当然可以,但若是要让她只身犯险,他便绝不会坐视不理。是以,对此事,风赢亦有自己的坚持,有他在身边,便是真的遇上危险,至少能多护她一时。
“大人,我、我只是想摸摸它而已。”
对于她的决定,风赢并未拦她,对于要救君卿夜的心,或许风赢比任何人都要强烈,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成为君卿夜最为信任之人的原因。
趁穆烨出神之际,半月弯伸手于袖中取出装着天香豆蔻的锦囊,献宝似的送到了穆烨手中,谄媚道:“土司大人,这颗天香豆蔻其实在我手中,你便放过我吧。”
风赢闻言,原本焦黄的脸色瞬间黑成了一片,但半月弯明白,他并不是因为穆烨的话而生气,而是在担心她的安危。风赢定然还没有完全懂得她的用意,所以才会有如此神情,可他能不明白,她却不能糊涂下去,假若她现在还在犹豫,恐怕他们二人也不会再有生还的转机。
自地上轻盈起身,她无骨般缠上了穆烨的身体,媚惑如水的眼神秋波流转。她一直知道自己有多美,虽然现在的她一身男装,但她那种浑然天成的娇媚之色,仍让在场之人惊叹不已。她只有一次机会,只要他能留下她,她便有机会从他身边偷走蛊母。至于风赢,她相信待他冷静下来,他自会发现她塞给他的东西,足以助他逃出生天。
被当场识穿,风赢却并不慌乱,反而落落大方地承认道:“大土司好眼力,在下确是风赢。”
穆烨皱眉,调笑地对她道:“美人儿,以后便不要再对别的男人说话了,也不许冲他们笑。”
风赢爽朗一笑,大声道:“大土司真是想得太多了,风某确实是为送药而来。不过,天香豆蔻乃是稀世灵药,千金难求,难道大土司觉得可以白白要去?”
风赢淡淡一笑,轻言道:“那些东西风赢无福消受,只想换一个小东西便可。”
南照的穆府与大周的锦宫相比自是要小上许多,豪华程度却仍是令她咋舌不已。虽说大土司重权在握,但府邸比之南照的皇宫还要繁华的话,也实在是有些过于嚣张了。然而如此种种,都不是她目前应该考虑之事,她此行的目的只是要拿到蛊母,是以,无论南照还是穆府,她都会选择忽视。
“月儿,绝对不行,你想去送死不成?”
卧室最里面的一面墙上挂着许多名画,在那幅《山水同乐》的画作后,居然藏着道暗门。轻轻地推动墙上暗格中的一块,门便应声而开,穆烨竟然丝毫没有避嫌地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那道门。半月弯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怯生生唤了穆烨一声“大人”,心里头又开始七上八下——他竟一点也不怀疑她么?
半月弯的眼蓦地潮湿,“夜,我……”
他的声音温和平静,却有一股子凉意直入心底,她明明已为风赢做了乔装易容,他竟能立刻认出来人,如此胆大心细,穆烨果非凡人。至此,半月弯方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他穆府的禁卫太松散,而是因为太有把握,才敢让他们畅通直入,为的就是对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他将她推至身后,在那软床之侧取过一根细长的银针,在食指之上轻轻一扎,血珠儿顿时汩汩而出。他用力地挤出更多,直接滴在了那蚀心蛊母口中。令人惊奇的事马上便发生了,那蚀心蛊母食了血水,便恢复了原来透明可喜的模样,还舒舒服服地趴在了软床之上,几乎瞬间便安静了下来。细看之下,可以见到它体内那根红线越发鲜亮了,想必是因为穆烨的血。这一幕,着实看得半月弯心惊肉跳,这蛊母到底为何这般神奇?
穆烨果非一般俗人,他虽然对半月弯的表现十分感兴趣,却仍旧眸色淡淡,并不动容。或许,她需要更卖力一点。心里这么想着,她的足下使力,人已旋飞着舞了开去。
半月弯微笑着,一脸期待的表情,让他觉得很有满足感。
蹙着眉,越过风赢高大的身体,半月弯冷冷地打量着来人。
见她发呆,穆烨毅然伸出双手强扭过她的头,不允许她因发呆而忽略他的存在,“走吧,看姑母去!”
“你为何不问我结果如何?”她始终沉不住气,对于种蛊之事,师父的错就是她的错,这让她觉得无颜以对。
听到这里,半月弯不由心神一震,惊问:“为何?”
“正是,皇上的身体,发病间隔已越来越短,待到皇上迷失本性,便是我也无力回天,是以,我才会这么急地来找你。风将军,难道你真的不相信我?”不知为何,她对风赢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他一定会相信她,也一定会帮她。
风赢的唇角微微上扬,“做个交易如何?”
半月弯躲在风赢身后并未出声,思绪却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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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穆烨反过来紧紧捉住她柔软的小手,淫邪道:“那便由美人儿来为我宽衣了!”
“月儿,你真傻,只有你这样的傻女人,才会在这样的时候还为我说话。”如果说当年的虚情假意像是一场梦,那么此时的情真爱浓更像是幻境一般,让他不敢相信。
“何物?”
风赢的神情逃不过穆烨的眼,却更加让他相信半月弯仅仅是一个背叛风赢的女人。许是真的有些动心,许是为了更加刺|激一下风赢,他终于大笑着搂她入怀,且用放肆而邪气的眼神挑衅地看着风赢。
找到风赢的时候,他正在东营闷头苦思,鼠疫之症因天机子的到来已大有改善,却一直没有完全控制住。大周的飞鸿骑人数锐减,风赢本是一军之帅,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自也是难受的。
此言一出,穆烨神色大变,他冷酷一笑,“看样子,风帅并无送药之心啊!既如此,便休怪我翻脸无情了。来啊!把他们两个给我拿下。”
听他这么直白放任夸着自己,半月弯的心里突然觉得怪怪的。其实,她的那一舞惊了风赢、迷了穆烨,却更让自己迷惑,她甚至记不起来任何关于这舞的记忆,她的过去,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在怀疑。
她摇摇头,“说什么傻话,那不是你伤的,你是被血蛊控制,失了心神才会如此。”
摆脱了男装外衣的束缚,长发轻舞的她,那一刻,美得像是月下仙子。带着轻盈之势,她翩翩而落,在地上轻旋着身子,臂上紧缠着的衣带绕过周身,一圈又一圈,舞出了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如果蛊母真的在穆府,让风赢前去便可,他的身手在你之上,胜算自也会多上几分,大可不必让你去冒险。”
见此情形,半月弯不停地给风赢使眼色,风赢踌躇了一阵,终是冷冷开口道:“是风某自不量力,还请大土司手下留情。”
“不可,这鼠疫一事显然是有心人为之,将军若是离开了,皇城谁来保护?”蛊毒是天机子所下之事可以告诉君卿夜,却不方便告诉风赢,他个性耿直,若是知道真相,不知道还能不能对师父平心而待。是以,关于鼠疫之事的真相,还有时利子威胁的话语,她只会告诉君卿夜,而对风赢,只能是只字不提。
“将军若是信我,真相就在眼前,难道将军以为皇上早先打伤我之事,真的是意外么?还是将军认为,皇上本就是残忍暴戾之人?”她受伤之事因影响甚大,早已对外隐瞒,但风赢也是知道内情的。是以,她如此一说,风赢当下骇然,“难道都是因为那个蛊毒?”
天机子终于不再苦苦相劝,只是自袖袋之中取出一个锦囊,慎重交于半月弯手中,“月儿,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师自知劝不动你,唯有助你一臂之力。这颗天香豆蔻你留着,有了这东西,到了南照国你才有机会见到穆府的大土司。”
半月弯心中警铃大作,不明白他为何与昨日完全不似一个人,“大人,你睡得可好?”
“好、好可爱。”一边惊喜地说着,一边伸手向前,不由自主地想摸一摸它那透明的身子。
轻风微过,撩起她腰上束带,翻飞如蝶舞。她轻转手劲,用力地扯下束腰丝带,带开、衫落,仅着里衣素裙她便旋了开去。
闻言,穆烨疑惑地拧眉,“姑母?”
若用美男子来形容此人一点也不为过,他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金纹的明黄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马甲。袍角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显然是为了方便骑马所用。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紫金发冠之中,从金冠两边垂下淡黄色丝质冠带,在额下系着一个流花结,此种气质、此种打扮,除了穆烨,不做他选。
在这香风浮动的夜晚,君卿夜悄然而至,将满园的花香似也带进了她的房间。
风赢同样温言以对,“既然大土司对天香豆蔻没有兴趣,风某留下便毫无意义。”
“师父,月儿答应你,月儿一定好好活着,好为你养老送终。”泪终于奔涌而出,她欠师父的实在太多,这一生恐怕都还不够。
定睛看去,半月弯的心不由为之一颤,在心底赞叹着那蛊母的绝妙。身如成蚕,通体透明,只在正中间能看到一线红丝,它舒适地睡在柔软的大床上,悠然自得地慢爬轻滚,像个还没长大的孩童一般。
“一物换一物!”
“哦?”穆烨挑眉,双眸熠熠,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半月弯浅浅一笑,却是摇头道:“用不着偷偷地去,只要光明正大地等着被他们请进去便可。”
风赢此刻如梦初醒般的眼神,让半月弯的心亦为之一颤,为何他的眼神那么熟悉,像是看过无数次一般?
风赢为难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我需要时间考虑。”
闻言,天机子不再言语,只是微笑着又轻拍起她的背,一如十年前,她第一次扑在他怀中痛哭失声时那般心疼。
这是风赢第一次看她跳舞,惊艳之感不亚于初见她时的心跳如雷。他痴迷地看着她,似乱了心,亦是醉了魂。
“谁说血蛊不会消失?”
暗惊了一下,难道他已看出她的意图?愕然回头,却见穆烨的神情中只是担忧。
风赢不卑不亢的回答声中,穆烨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风帅不是说笑吧?天香豆蔻如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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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弯娇羞抬眸,故做好奇道:“你说嘛!为什么要抓了人家的姑母?”
日上中天,房内的男人睡得死沉,半月弯愤恨地踹他一脚,眸间杀意毕现。若不是还没探听到蛊母的消息,若不是看他还有利用价值,如此淫邪之人,她定不能轻饶。
“月儿,此话何意?”
“别碰它,这小东西碰不得!”
闻言,穆烨的双眼染上层层浓墨,却仍旧一脸笑意,思索了片刻后,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如何交易?”
穆烨将天香豆蔻收入袖内,拦腰将半月弯抱起,再一次挑衅地看了一眼风赢。
她几乎想也没想,便选择了最快的一条路。于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比君卿夜身上的蛊毒更危险的了,是以,她选择以最快的时间潜入苗疆。
素手搔头拔钗,令一头青丝着地,迎风自舞。
笑意凝结在他的唇角,泰山崩于顶亦能面不改色的君卿夜,这一刻竟因这两个字而面如死灰。
大手抚上她柔滑的脸庞,嘴角的淤痕让他心疼不已,“月儿,对不起,我竟然把你伤成这样。”
穆府之人果然是都知道天香豆蔻的,凭着手里的灵药,半月弯与风赢很顺利就进入了穆府。风赢曾说过,穆府守卫森严,比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此时此刻,她却对这话产生了怀疑。
“那好,我也不逼将军,但考虑的时间不要太久,因为皇上已没有太多时间。”弦绷得太紧会断,人逼得太急会乱,她相信风赢会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所以她愿意给他这个时间,只不过,如此加重一下语气,他也许能考虑得再快一点。
一侍卫抱拳而问:“大人,这个人怎么处置?”
穆烨眯着眼盯了她一阵,忽然起身,神秘兮兮地说:“走,朕现在就带你去看看风赢家的姑母!”
“绝无戏言,若是风将军不相信,大可以去向皇上问个清楚。不过,我也把话说在前头,皇上是不同意我出城的,若是将军问了,想必我也是走不成了。”君卿夜是何等精明之人,如若风赢真的去问了,他必定能猜出一切。是以,她之所以会如此一说,赌的便是风赢对自己的信任,还有对君卿夜的忠心。
风赢温温一笑,反问道:“若是风某不交呢?”
“大土司不要误会,风赢此行只是来送药的。”风赢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如此处境,说起话来仍是镇定自若、条理分明。
许是发觉她在分神,他突然霸道地开口,“在我面前,除了想我,什么也不许想。”
穆烨终于满意地笑了,笑得张扬狂野。
“天疆蛊母就在南照穆府的大土司穆烨手中,只要我到了南照国,就一定能带回蛊母,帮你解除身上的血蛊。”
早知他会如此,半月弯淡定自若地开口,“若我说皇上身中奇蛊,我不出城,便无人能救,你还会这么说么?”
风赢神色一凛,一字一顿,“蚀心蛊母。”
“你,月军医……”许是未曾想到半月弯会来找他,风赢显然吃了一惊,愣了半晌竟只是唤了她一声。
风赢不知天香豆蔻之事,所以才会如此安排。虽说天香豆蔻送给那穆烨让半月弯觉得惋惜,但既然有最快最省事的方法,她也不愿让风赢陪她冒险。
“因为你是病人嘛!”她浅浅一笑,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只是怔愣片刻,他已恢复如常,听她如此一说,他只是浅浅应了一声,“嗯。”
强忍着心头不适,半月弯并不犹豫,双手麻利地开始脱他的衣服。她的动作太快太急,又被他取笑,“原来美人儿比我还猴急!”
“不想。不过,要我看着你死,那倒不如让我去送死!”她的语气有些强硬,话语间却流露了太多的情绪。假若真的必须要有一个人去死,她宁愿是她自己。可是这一刻,她却相信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坚决反对她的决定。
天机子重重点头,“正是。”
一件、两件、三件……可恨他的衣着多得让她懊恼。终于将他剥得只剩里衣了,那穴位正好位于胸前颈下四寸之处。
“醒了?”穆烨轻声问她,声音异常温柔。
穆烨粲然一笑,不置可否,只牵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前行着。直至那粉色的软床前,他伸出大手,指着上面晶亮的一物,微笑道:“这位就是风赢的蚀心姑母了。”
风赢果然未让她失望,日暮时分,他已给了她确定的答案,“我可以送你出城,不过,我要和你一起走。”
“送我出城。”不过养了几日伤,君卿夜居然犯了好几次晕,且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这严峻的事实让她明白,此事再拖不得。
心中排斥,却唯有点头。见他无意离开,心中又有些担心,他莫不是欲求不满,大白天的又动了邪念吧?想到这里半月弯一阵哆嗦,赶紧找话题将他的思绪引开,“大人,你昨日是不是很生气?”她试探性地开口,每个字都小心翼翼,毕竟对此人还不算了解,不能直入主题。
“大人,你好坏啊!现在还是白日呢!”
穆烨此时早已认定半月弯是风赢的女人,她为他求情亦不为过,只不过,风赢刚才出言不逊令他不快,他有些不愿放人而已。
风赢轻轻摇首,淡然道:“月军医,你显然忘记了一件事,皇上也是沙场出身,如此局面,便是没有我风赢,皇上也一定能守护皇城。”
穆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突然又无限感慨地道:“我终于知道那风赢为何对你如此着迷,我怕是也要让你迷倒了!”
身若无骨,倚上穆烨肩头,嘤咛一声,半月弯娇柔道:“土司大人,可否放他一马?”穆烨闻言,似有不悦,半月弯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道:“土司大人,他待我也算有情有义,我不忍心看他客死异乡。既然天香豆蔻我都帮你从他
和-图-书手中偷来了,你便行行好放了他吧。”
她笑,眸间柔情蜜意,只是片刻后,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严谨,正色道:“你身上的蛊在找到蛊母前,只有一种东西可以克制。”
原本端坐的风赢,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面色大惊,“什么?皇上身中奇蛊?什么意思?”
“他何止想要,为了得到这颗天香豆蔻,他曾令南照国血流成河。”
“皇上有旨,疫病未消,谁也不能出城。况且,月军医你不帮你师父了么?”风赢自知她不会随便提出过分的要求,但鼠疫兹事体大,他亦不得不慎重以对。
风赢见状,周身杀气腾起。
半月弯并未出声,但她的眼神,已清楚地表达出了她绝对不会放弃的决心。
此言一出,半月弯心中大石便已放下一半,只要风赢低了头,便会大大满足穆烨的虚荣心,即便饶不了风赢,也暂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要有了这样一个机会,风赢便能看到她给他之物,只要他肯用,她相信他一定能逃出这穆府。
风赢是个直肠子,行事认真,虽心中早已对半月弯的话信了七八分,嘴上还是强硬道:“不问皇上,我如何知道真相?”
穆烨一直抿着嘴笑着,这让半月弯多少有些心底发毛,明明一直在笑的脸,却让人感觉更加可怕。这样的人城府极深,又心思缜密,要不是最后关头风赢明白了她的用意,恐怕还真是骗不过穆烨的。
“如果真的那般难以出口,便不要说了吧,事已至此,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比之方才,他已淡定很多,蚀心血蛊,他其实早已想到,只是,假若天机子犯下的罪行要让她来承受的话,他宁可不再追究。
“那大人你为何要扣下人家的好姑母?”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扑闪着蝴蝶般的长睫毛,半月弯故意装傻地问。
他的唇狠狠印上她的脸,她只觉阵阵恶心翻涌而来,好在手上终于有了感觉,另一只手迅速摸入袖内抽出金针。第一针下,他闷哼了一声,似要恼怒。第二针下,他眼露迷惑、眼神痴傻。待得第三针扎了下去,他终于倒头大睡,呼噜阵阵。
穆烨不语,只是搂紧了她的身子,示意她回望一眼。
“你还真是霸道呢,想什么也要管。”她怪嗔一笑,他却更为霸道地搂住了她,“你现在才知道我是这么霸道的人吗?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既然大土司不信风某,留下也是自讨没趣,还是走了的好。”风赢似乎是在故意打着太极,一语不和,又是做出一副要走人之势。
翌日清晨,半月弯将自己弄得衣衫不整后,便一头窝进了穆烨的臂弯之中。
依在他怀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或许他早已猜出她要说的是什么,只待她亲口说出来。
“南照的大土司也就是穆府的主人穆烨,当今皇上体内的蛊虫便是出自穆府。当年为了土司一位,他曾利用蛊术控制了不少南照重臣,才取得最终胜利,成为新任的大土司。此人阴险狠辣,绝对是一个狠角色。”也正因为如此,天机子才会反对半月弯前去苗疆,毕竟此行实在是险难重重。
穆烨却一个翻身重新将她压在身下,暖昧地望着她绝色倾城的脸,喃喃道:“不起了,今日,我就只在这里陪着我的美人可好?”
见到她手中之物时,穆烨终于大笑起来,“哈哈哈!风赢啊风赢,你居然会败在自己护着的女人手里,真是失败啊!”
“不知风帅看中我穆府中哪一样小东西?”
夜已深,浓墨一般的天空中星光不见,唯有夏花的浓郁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一张柔软而无形的网,将整个锦宫都笼进了花香之中。
半月弯浅浅笑望,温言道:“可有好一些?”
“要走也可以,交出天香豆蔻,风帅便可安然离开。”穆烨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显是不悦,但语气尚可。
穆烨听完,仿佛松了一大口气,豪爽道:“这有何难,珠宝、美人、田地、财产,甚至是爵位,我都能满足你。”
心内虽焦急万分,半月弯的脸上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十分温顺地起身为穆烨着衣。穆烨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的动作满意地笑着。收拾好一切,他却不让半月弯梳发,抚着她墨黑的长发,他感慨道:“我就喜欢看你披着头发的样子,昨日那一舞,墨发飞扬,像个妖精!”
半月弯反常的行为很明显吓到了风赢,他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只见她努力地对他不停使着眼色。终于,他好像想明白了一点点,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又被半月弯抢了先,“土司大人,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她扑倒在穆烨脚下,哭得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还刻意用力压下一边的身子,如此一来,在穆烨的眼中,居高临下的姿势,正好能看到她微露的圆润肩头与性感锁骨,终于,她如愿地看到了他饱含兴味的眼神。
“那么位高权重之人,居然会用如此阴邪之术?实在让人不敢想象。不过,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找的蛊母就是穆烨所养吗?”半月弯天性聪颖,一经提点,便已想到一切,只是在心底对那位大土司的所作所为不敢苟同。
休养了几日,半月弯的身体已恢复大半。自那**提出要前往苗疆一事后,君卿夜盯得她越发紧了。虽明知君卿夜绝不会认同她只身前往的决定,但她还是想一试,不过听他说过那些话之后,她的打算已经有所改变。
“大人,这……”
“土司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诡异的气氛令她心头发麻,随便找了句话来说,试图缓解压力。
半月弯点点头,仍旧一脸认真说着:“是啊!昨日风帅不是说过了,他要换回他的蚀心姑母!”为了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乖巧动人,她在心中默念君卿夜的名字无数次,为的只是让自己的表现更自然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