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风雨欲来

萧颂推门进房,又轻轻将门合上,他似乎极为乏累,坐入椅中闭目歇息。书斋里静得不行,莫言甚至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此时出去似乎有些突兀,她鼓了数次勇气,还是踏不出一步,也许她该改日再来道出自己的心意。
可这些话在心中放得太久,已变得无比沉重,话到嘴边变成另外一句:“其实这会儿叫你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既然已经是一家人,有些事也不用瞒你。”
“不是你,那些人是什么来历,你我都清楚,跟长青会脱不了干系。”萧颂叹了口气,这几日为了查明国师府里那个神秘的女人是谁,他颇费了些功夫,可是完全没有头绪,倒是查到些别的。“再来说第二,封二公子你风流倜傥,与盛安商会的石小姐之间情丝未了,她倒没什么,可是她有位兄长,却是长青会的人,此等叛逆却是封二公子的座上宾,敢问一声,你和长青会到底是什么关系?”
石致远看眼自己的妹子,示意她先退下,石富娘本就是满心不情愿,当即站起来离开了厅堂。石致远这才道:“只要将叶薇争取过来,不愁萧颂不妥协。”
“父亲叫女儿来,就是看她吗?”
叶薇,这两个字听得封长卿心中刺痛,早在她与萧颂定下婚期之时,他便大醉了一场,到如今还是做不到无所谓,一直躲着她。他点点头道:“知道,她马上要嫁给小王爷你了。那又如何呢?”
我是你的父亲。
天色慢慢暗下来,萧颂没有一丝传饭的打算,莫言在一旁等得心急。忽听得窗子一声轻响,似乎被人从外面打开,跟着屋里多了道陌生气息,莫言神情一凝,什么人敢闯到这里来,是要对小王爷不利吗?还好有她在此,正想冲出去制住来人,哪知萧颂突然开口道:“你来了,坐。”
石致远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不是吗?你敢说没占我家的生意?”
封长卿忖度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既然萧颂没有将此事告诉别人,而是将他请过来私下说话,那便有转机。他摊摊手道:“小王爷还是别绕弯子了,这些与叶薇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至此时,莫言心里仍充满了疑问和惊惧,叶薇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同长青会有勾结,而肃王竟也牵涉其中,她以前也曾隶属内卫,轻易便察觉出整件事的不同寻常之处。长青会是做什么的,凡是与长青会有往来的,必是逆党无疑。可是叶薇……也是逆党吗?莫言实在无法相信一个有着大好的前程的人会是逆党,名动天下,朝堂新贵,马上还要嫁入王府,她根本没有理由去当逆党。最让莫言难过的便是小王爷萧颂的态度,他显然已经知道叶薇来历,还是那样维护她!
虽然他没有象两个弟弟一般曾求娶本朝新任女官,但每每想到即将嫁入静王府的薇宁,他仍是忍不住想若是赐给他该有多好,也不知道国师究竟是怎么想的,偏偏认了她做义女。
夜晚的凉风吹在莫言身上,她却只觉浑身躁热难消,体内的血全都往心口处奔腾而去。从书斋出来后,她没有回自己的房,而是立即离开了静王府,只因知道自己听到的事情至关要紧,须臾间小王爷便会发现她就在书斋。出了王府她本应直奔宫城,可转念一想,这件事牵连者太多,她无凭无证去见陛下,到时候真能把小王爷也说出来?她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得了机缘被赐入王府服侍萧颂,说得不好听只是个婢女罢了,说不定会被人说是心生怨恨诋毁主子……
“现在这样挺好,你看她,什么忧愁也没有,我倒觉得她活得比大多数人都平和喜乐。”
萧颂懒得与他多费唇舌,直接开口道:“若是不担心她,为何我一提事https://www.hetushu•com•com关叶薇,你便放下一切来找我?禁军军纪何时这么宽松了?我这里有几件事说与你听,若封二公子听了还说没有关系,那便当今日之约从未有过。”
等他离去后,萧颂也没在书斋多作停留,刚出去片刻,突然又匆匆赶回来,在房内扫视一遍,目光落在窗前厚重的帘幕上,慢慢地走上前一把掀开,后面却已连人影也不见,只有一扇半掩的窗户,被风吹得微动。
萧颂此时并不在书斋,门外的守卫并没有难为莫言,知道她一直近身服侍主子,平日里也相熟,故而放她进了书斋里侯着。
亲生女儿却非要认为义女,国师内心充满着矛盾,无数次猜想若是薇宁知道了真相会如何?他忍不住想试探她,但每一次他又及时清醒过来。
“你是疯了!”
封长卿知道在那一片住的非富即贵,最是清静,当下便信了七成,心中焦躁不已:“刚刚小王爷说叶薇搬入国师府会有危险,那又是何意?”
“可惜,他来晚了,肃王殿下一定会去找叶薇,你说她会不会乖乖就范呢?”
石致远硬将封家拉进来实在是不怀好意,笑道:“如今京中形势多变,可是殿下的机会来了。”
封长卿有些明白他的心意,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那种无耻小人提也不要提,不过老天有眼,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安心等着嫁人,不要想这些事。”
国师低头一想,颔首道:“你说的很对,就这样很好。”
听起来那人竟是与小王爷相熟的,两人约好此刻见面。莫言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悄悄探出身子看了一眼,是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年约二十多岁,面相英俊,微眯的眼角魅力十足。
封长卿不由得皱起眉,他不喜欢被人威胁,便道:“请小王爷示下。”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名容貌平凡的仆妇站在她身后,看到国师带着薇宁走进来,立马悄悄退了出去。
薇宁名义上的父母皆已亡故,唯有一门远亲在江南,一时之间无法联系,只得安心留在国师府等着出嫁。归燕阁里装饰一新,另多了许多御用之物,据说是她认亲之后从宫里赏赐出来的,陛下念在国师劳苦功高的份上,特赐了许多珍奇。这些东西将来都给她留着,即便嫁了人,归燕阁也要给她留着,国师府就是她的娘家。
肃王满意而归,已然忘记自己今晚来此的初衷,他走后,石富娘快步走到兄长面前质问道:“哥哥,你为何在肃王面前提起长卿公子?”
并非他没见过绝色,而是上回来见石致远时,石富娘对他防备的态度惹起了他的兴趣,再加上石致远也委婉地拒绝了他,更让肃王不快。当初给石致远挑宅子时便想到这一处,香雪园离肃王府并不远,他乘夜而来,就算得不了手,看一看也无妨。
薇宁轻轻走到灯柔面前,认真打量着她未曾老去的容颜,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看见了未知的将来,一点也没有因为薇宁站在面前有所改变。
说到过些日子小静王萧颂迎娶国师义女一事,肃王心头泛酸,石致远当然明白他的心思,问道:“殿下,您可是担忧小静王一旦娶了叶薇,等于得了国师助益,皇位恐怕被萧家人给占了?”
萧颂沉吟许久,才道:“我不方便见她,只想让你给她提个醒,当心石致远。”
石致远不屑地冷笑道:“肃王是正经的皇家子弟,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难道非得听着长青会拥立那个废物一般的梁王,才算是忠义?再说,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教训我?”
肃王突然哈哈笑出声来,他的好母皇怎么也想不到,千挑万选,居然选了个异心臣www•hetushu.com.com子在身边,还当成宝贝,怎能叫他不惬意。
国师在她身后轻声道:“她叫宁柔,病了很久,我请人来为她诊治,可惜,她还是连话也不能说。”
“石致远,盛安商会倒台全都是因为你,你到如今还不明白?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怎么会连累石家,你口口声声把这错全安在我身上,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是谁的错?我封家接手盛安商会的生意,是在你败光了石家之后的事,之前可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封长卿不客气地反问道:“小王爷是否怀疑根本就是我在暗中捣鬼?”
此时她尚不知自己的身份秘密已经外泄,如往常般沐浴后捧着书本看,同时让婢女为她打理湿发,而国师又派了人来请她过去。
我并没有死。
面对他的殷殷垂询,薇宁总觉得心中怪异,好在她已慢慢习惯了国师这副关切与爱护的慈父模样,想着他赠的那块玉佩,打起精神回道:“并无不适,只是有些犯懒罢了。”
不是封长卿要小看石致远,此人空有抱负,喜怒形于外,为人做事太不冷静,对自己的妹妹石富娘又太霸道,总之难成大事。
自从薇宁搬进国师府,往日冷清的府第中便多了几分热闹,不光是归燕阁,丛芜居里偶尔能听得见女子的柔声笑语。
封长卿只得苦笑,他的话未必有用。临走之时萧颂又一脸郑重地交待道:“你……不必告诉她这些是我说的。”
封长卿有些迷惑地问:“石致远……为何要当心他?”
萧颂淡淡地说了个地址:“如今石富娘便被他安置在柳岸湖边,房屋奴仆皆是肃王所供,你不妨去看一看。”
肃王大喜:“真的?快快道来。”
封长卿从外面跃了进来,惊怒道:“没想到堂堂石致远石公子竟与肃王暗中勾结!亏你自诩忠义之后,也不怕辱没了自己的祖宗。”
封长卿心中一紧,谨慎地道:“小王爷说笑了,她是国师义女,又即将嫁给你……我有什么资格去担心她,小王爷莫不是误会什么了,下官与她只是同乡而已。”
“哥哥,别说了!”石富娘急急制止了他,又同封长卿道:“长卿公子,我兄长是不该将叶姑娘的事告诉肃王,可如今都已经说了,该想个法子尽早通知叶姑娘才是。”
“我听说,靖安侯便是因为这女子被陛下斥责,原来她竟是父亲认识的人,难道您与靖安侯……”
这些事是哪些事?薇宁觉得国师句句皆有深意,却猜不透他是真的意有所指还是无心之语,只是说到成亲,她的头便隐隐作痛,心里更是不安。太顺利了,在这样的局势下还能成得了亲吗。
“他姓萧,名不正言不顺,本王岂会怕了他们。只是在想若静王府能站到我这边……”肃王话未说完,亦觉无此可能,便停住不说。他太知道萧家父子的份量,倒没真正指望萧家父子会来帮自己,可是在女帝积威之下,时常有种无力抵抗的感觉,故而生出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即便不能为他所用,起码不该成为阻碍。
“长卿公子!”石富娘惊喜地叫着,往前挨了几步,才发现他手中提着柄明晃晃的剑,顿时吓得不敢近前。
肃王忽然不悦地道:“如此重要的事,致远只为何今日才说。”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叶薇时,是舍妹找人将她掳走,无意中救了她一命,那时候她遭人嫉恨,被人在吃食中下了毒,我以为她不过是个娇弱女子,没想到,她却是个女中丈夫,不仅身有武艺,更是借机与长青会搭上了关系。”
他告别萧颂后,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真想立刻将石致远之事告诉薇宁,可是她已搬到国师府,就算想找着焓亦飞知会她一声也不可能,只得先来见www.hetushu.com•com一见石致远。等他到了香雪园的时候,正好看到肃王来到,肃王身边带着些好手,围得死紧,他远远地不敢近前。待肃王走后,他才得以近前,听得兄妹二人说了几句,才知道石致远已将自己同薇宁卖给了肃王,当下含怒现了身。
肃王失望地坐回去,这一点他早已想过,可是薇宁不光是新晋女官,她还是女帝一手掌控着的内卫!届时弄巧成拙,再惹来静王府的恼怒就得不偿失了。
看到是他,薇宁有些慌乱的心反倒镇定下来,她对国师极其憎恨,但惧怕之心却慢慢消退,也许是从前将国师看得太过神秘,如今住到国师府,离得他近了,才发现国师也是个人,而且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好歹她还会武,若是正面对上她根本不必怕他。
“此话怎讲?”肃王吃了一惊,随即便在心里盘算如何利用此事。
萧颂沉声道:“你应该已知道,叶薇前日搬入了国师府。”
石致远满意地看着肃王震惊的神色,继续道:“起初我们以为她是女帝派出的探子,想借机打探长青会的秘密,谁料她竟与江南王有莫大的关系,封家的二公子便在京城,他们与长青会相互勾结,想来亦是选了梁王。殿下,你可要早做打算。”
石致远微微一笑,早说出来他便没什么价值了,明知道肃王对他只是利用,他当然要留上几手。
“其实想得静王府的支持不难,我倒有个主意。”
“封二公子,不用我提醒,你应该知道她这么做有多危险,难道你不担心她?”
香雪园门外,一乘大轿无声落地,里面走出来的正是身着便服的肃王柴祯,园子里的仆妇象是早知有贵客到,打开中门恭敬地迎他进去,边走边向他说着府中的情形。
国师一脸唏嘘地道:“她是我的一位故人,原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没想到还活着。府中没有女眷,你若是觉得孤单可常来看看她。”
“我得到消息,石致远已与肃王暗中结盟,他瞒着长青会,瞒着你们,想必是要依托肃王来替他了结仇怨。只是若叫肃王知道叶薇的事,却有些不妙。”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封长卿难道不是同叶薇一伙的吗?我是叛逆,他也是!没道理他风光一世而我却要躲躲藏藏。富娘,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从头到尾只喜欢别的女人!”
“天恒大哥,不知父亲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封长卿站在那里有些黯然,“我一向以为自己应该是最懂她的人,如今看来,尚不如你。”
封长卿终是收回了剑,就算把石致远千刀万剐也晚了,肃王已经知晓薇宁的事,他长叹一声道:“我不杀他,且看长青会如何处置他。”
他终于回来了!不知为何,莫言突然有些无措,一个闪身躲在屋内厚厚的帘幕之后,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入的王府,两年来她一直都在等萧颂开口将她收用,但是事到如今,她该怎么说呢?
宁柔眼中并没有她,一直看缥缈的空虚处,薇宁终于见到宁柔,却是在这副情形下,她紧紧抿着嘴,努力让快速跳动的心缓下来。
夜已经深了,柳岸湖边的树林里窜出一条人影,遥望着不远处那片连绵的屋脊。从这儿往东约三里的地界,全都是奉都城里王公贵族的府第,引得不少商贾出重金往柳岸湖附近置办宅子,石致远兄妹如今便住这里的香雪园。
他是见惯风月情浓之人,早已看出萧颂与薇宁之间有不同寻常的情愫,此刻纵然心中泛酸,仍是强打精神道:“看来小王爷已知她所行之事极凶险,可为何不亲自劝她呢?”
此事令封长卿难以置信,石致远竟瞒着他和长青会做下这种事!想到可能和*图*书会有的后果,他忍不住面色发白。
还未走远的石富娘突然听到叶薇的名字,不由得停下脚步,悄悄地在门外倾听。
“第一,你是如何进得北衙,这点大家都知道,如今靖安侯在京中的日子过得艰难,而依你与周侯爷的交情,那些屡次找他麻烦的人却从来不动封家的生意,难道说你人缘特别好?”
石致远殷勤地迎出来,寒暄过后又命人将妹子也请了出来,看着石富娘一脸委屈端坐在一旁,肃王有些扫兴。在他心里,没有一个皇子能及得上他越过他,将来待他登上龙椅,这些女子谁敢不顺着他。转念一想,何必同小女娃子置这等闲气,想那宫里女帝身边最得宠的女官亦是他囊中之物,区区一个民间女子,真不值当他失了皇子风范,当下便与石致远聊了起来,他向来喜作礼贤下士的模样,与石致远称兄道弟好不投机。
石富娘面色惨白,捂着胸口退了几步:“哥哥,你为何要这般伤人?”
就这么一犹豫,等莫言到了宫城外便发现有人正等在那里,看来小王爷已经在防范她,明着递牌子进宫是不可能的,一时之间竟无处可去。
故人?薇宁不由自主猜想国师的来历,他似乎太神秘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姓什么名什么,也许只有女帝知道真相。
封长卿见他死不悔改,眉端一凝手上用力,剑身抖得笔直,眼看下手绝不容情,石富娘哀声求道:“长卿公子,不要杀我兄长!”
天恒转身说了句:“这儿附近有许多禁军守着,不用害怕,很安全。”
薇宁直觉想到了宁柔,她的心跳得更快,口中应道:“是。”
“我不知道你对叶薇的事到底知道多少,可你是她在京城中唯一的朋友,难道不该担心她?”凭借一人之力复仇终是不可行,她必定会借助长青会的力量,单看薇宁与封长卿来往密切便可猜到,她与长青会之间定然早有暗中往来,而萧颂亦能看得出封长卿并不完全了解薇宁入京的真正目的,只是隐约知道些大概,不清楚她身藏什么样的仇恨与秘密,再说依薇宁的机敏的性子,也不象是到处说心事的人,她习惯把心事深深藏起来,即使要一个人默默承受。
他刻意出言惹怒封长卿,封长卿不再多言,挺剑便刺过去,石致远武功低微,根本无力抵挡,石富娘冲上挡在他身前叫道:“不要!长卿公子,求你放过他!”
未搬入国师府前,她曾入了次宫,领了道密旨,女帝竟要她暗中监视国师,查探国师府一干人等的动静。这一对君臣已然离心,薇宁心中思量着不必她去挑拨离间,他们早已貌合神离,说不定哪日便会反目。
“富娘,你让开,我不需要他来可怜我,方才我告诉肃王的那些话,足以让封家灭亡,哈哈,只要能杀了他,我死也愿意!”
这么晚了,国师找她何事?薇宁稍微收拾下,便依命前去见他。刚走出归燕阁,却看到天恒站在微蒙月色下等着她,看到薇宁他的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亲切地道:“我来接妹妹去见师尊。”
原来这处院落里住着一个女人,薇宁被国师带进房,发现朦胧灯光下坐着的正是她渴盼已久的宁柔。
“也许,这世间有几个不疯的,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么最先疯的人是我!”
“那是我另一重担忧,国师岂是好相于的?无缘无故认她为义女,说不定便是看出她的底细,隐而不发,定是另有所谋,我真怕她鲁莽行事会出事,最好劝得她离国师远些才行。”
如今他与薇宁有情还似无情,明明该兵刃相见却要结成最亲密的夫妻,婚期越近,萧颂越觉得心里不安,真的要成亲?成亲后他们又该如何日日相对?
这些话刺中石致远的痛处,他一hetushu.com.com脸阴沉,恨恨地道:“你们没一个是好人,都只想着利用我,我的一切都是被你们毁掉的!”
他却没有想过,那并不是他家的生意,而是石家的。
“好,好,看来我要找机会和这位女学士见上一面了。”想到叶薇在金殿之上的艳光,肃王心中禁不住火热。
她并不认得这是何人,但听得萧颂称他“封二公子”,那封二公子问道:“小王爷派人传信于下官,不知有何事要见面。”
宽阔的房间里堆满书籍,不少是从明园搬过来临时放在这里,莫言站在屋中左右走了几步,不敢擅动书本,便呆立在镂空的木门前,静静地等待萧颂的归来。
再有三日便是薇宁与萧颂成亲之日,她自搬到这里便难以入睡,时刻克制着不去想宁柔之事。上一次若虚子不肯明说到底出了何事,只说宁柔的病有些麻烦,要她放心,可她如何能放得了心。
直等到日落西山,门外人影闪动,她才听到萧颂如醇酒般好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都往外再退一些,没我的吩咐不准让人进来。”
肃王的日子近来过得极安逸,单看着福王裕王两个嫡亲的兄弟为皇位争得不可开交,直盼着他们两败俱伤,好让他能拣个大便宜。只不过梁王遇刺让他心中警惕,轻易不肯出门,出门必定跟着数名好手。今夜他本没打算来香雪园,可是临睡前侍从问他要在哪位夫人院子里歇下时,柴祯脑海中不知怎么地就浮现出了石富娘的小脸。
说起靖安侯,国师满脸不高兴,虽然周丛嘉如今过得很狼狈,但远远不够。
“是,父亲。”这两个字似乎叫得越来越顺了,薇宁在心中暗叹,仍是微微笑着,眼中全是慕孺神情,任谁也不会看出是假意。可惜国师却清楚得很,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隐忍着所有情绪,他有些不忍,差点想告诉她真相:“其实……”
天恒领的路却不是往丛芜居,而是去了一处离丛芜居不远的院子,那里十分僻静,门口处虽然无人把守,薇宁却觉得有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不由得心中戒备起来。
虽然避开众人耳目私下会面,封长卿仍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他知道这些高门子弟一贯自视极高,尤其是面前的小静王,上一回在宫里对他便有些不善,今趟无缘无故将他找来不知为了何事。他二人只顾着打量对方,都未曾发觉藏身在帘幕后头的莫言。
“你去了就知道。”天恒也不多说,推开院门示意她走进去,等她刚一进去,便从外面把门关好,自己却没有跟进来。
“若是哪里不惯尽管告诉天恒,他是大哥,照顾你是应当的。”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薇宁不在意地站到一旁,问道:“父亲对她这么好,还要我来见她,似乎她对您来说很重要。”
“石姑娘,你可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国师向她招了招手,叫到近前问道:“我听天恒说你今日饭食用得不多,可有不适?”
也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封长卿看在石富娘的面子上一向不计较他的敌意,仍想劝他两句:“我怎么听说肃王行事亦好不到哪儿去,就拿先头的盛安商会来说,便是受他利用连累,令尊至今还流落在外,石公子,你真的以为是我封家对不起你?”
国师就站在院中央,仿佛泼了墨般的夜色下,他脸上的面具更显得无比诡异可怕。
她回头看了眼石致远,泪水滴落哀声道:“富娘知道,可是父亲孤身远行在外,富娘身边只有兄长一人了,万乞长卿公子放过他吧。”
“是!”
她承认,在书斋里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进宫向女帝禀明这一切,而是难以言喻的兴奋。不管叶薇是为了什么,她背后藏有多少秘密,此番她与萧颂的亲事断然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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