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当时明月犹在
第八章 孩子

“店下?”素衣闻言蹙眉。“什么东西?”
老大夫边跟在素衣身后小跑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给琳琅把了脉之后,脸色忽明忽暗,让素衣和闻不悔的心都悬到了喉咙口。
“大夫,您有话不妨直说。”闻不悔一扫先前的担忧,冷静地开口。
“怕是有人在我们李家安插了内鬼吧!”木子砚对此早有怀疑,却不甚介意,“秋氏后人,但凡有点野心的都试图找到。可怪就怪在,当日那人试图杀了闻夫人。”
“逐风?怡和长公主身边的影卫逐风?他不是死了么?”望苏亦来了兴趣,“怡和长公主自幼便与秋家家主秋无心走得亲近,这逐风亲近秋家的人一点儿也不奇怪,怪就怪在这个死了的人为何又突然出现了。呵,有趣,有趣。”
将琳琅安置在床上后,手轻轻抚过琳琅苍白无血色的脸,他蓦然眯起了眼。
他一松开素衣的手腕,素衣迅速退离了客房。
如今的闻家,生意做得比七年前闻家未曾落败时更大,七年的时间让闻家的生意遍布大毓朝的各个地方。生意场上难免得罪人,仇人自然是少不了的,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到底是何人如此的恨他。
木子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父亲又来信儿催我快动身回去了。”
东边客房的客人在昏迷了近七天后终于醒了。
“大夫,您确定我夫人怀孕了?”闻不悔到现在依然不太敢肯定。
闻不悔唤来管家,吩咐他领老大夫去账房,忽又想起了先前倒在琳琅身上的年轻人,算来,那年轻人是琳琅的救命恩人。担心另一个大夫医术不够精湛,便让老大夫再过去给那年轻人看病去。
素衣喜冲冲地领了两个家丁一道出门去抓药,闻不悔在人都离开之后便带https://m.hetushu.com.com上了门。他坐回床边,看着琳琅苍白的脸,倾身向前,唇瓣轻轻印过琳琅的唇。
老大夫转移了话题,又道:“因为是头胎,加之受了大刺|激导致胎儿不稳,故而夫人需要好好安胎,其中定容不得什么闪失,闻老爷自是要好好注意了。”
“他们难道不是傻子么?”望苏,也就是那美得不像话的男人微微一笑,斜卧在榻上。
随即将素衣给赶了出去。
“老爷、老爷,大夫来了。”素衣砰的一声撞开门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川州最好的大夫。此时的素衣比之方才的惊慌,显得镇静了许多。只是此时因担忧琳琅的安危,也就顾不得平日的仪态了。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异常之处?”望苏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几桌。
木子砚看了觉得碍眼,道:“伍四你起来,出去看着门,别让外人靠近半步。”
瓷碗掉落在地碎成片,碗中的药洒了一地。丫鬟的双手被扭到身后,吓得一脸苍白。随后推门而入的素衣见到这情形微愣,随即朝制住那丫鬟的逐风笑道:“你醒了?”
“前些时我夫人得了风寒也请大夫来看过,为何当时大夫未曾看出来?”闻不悔的声音冷了几分。若早知道琳琅有了身孕,今日也不至于让她受到如此之大的惊吓。
伍四看向望苏,望苏点了点头,他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出了房门。伍四离开之后,望苏自榻上坐好,神色亦变得严肃起来,“事情很棘手?”
“尚未查出。”伍四低下头,随即转向一旁的望苏,单膝跪下,“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子恕罪。”
老大夫吹胡子瞪眼,“闻老爷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我老胡m.hetushu.com.com行医四十余年,若是连是否喜脉都分不清,还不如死了算了。我老胡以项上人头作保,尊夫人确是怀孕两个余月了。”
“你家老头真正是既古板又烦人。”望苏扬了扬手中的折扇。
老大夫闻言,仔细想了一番,不禁冷汗淋漓。当日他喝醉酒,便让大徒弟给闻夫人把脉,想来也是大徒弟学艺不够精才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在闻不悔的冷眼之下,老大夫轻咳一声,道:“因为尊夫人体质特殊,怀孕时日又尚短,故而当日没能瞧出来。”
琳琅,你知道么,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逐风面色一凛,抽出放置于枕边的剑指向素衣,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素衣煞白了脸。“我再问一次,殿下呢?我要见她。”
眼前的人是琳琅的救命恩人,要见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她虽不明白他为何称呼琳琅为“殿下”,却知道如今是非常时期,要见琳琅必须先得到闻不悔的许可。
“望苏,你怎么私自出京了。”木子砚没好气地瞪了来人一眼,“又是跟皇帝请了病假?你别老当朝中那群人是傻子。”
木子砚拿过他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大力放到茶几桌上,道:“都初冬了,你还拿着折扇四处招摇。你来这儿要是不准备帮我的忙,最好就别捣乱。要是我让这事办不成,以后你也甭想随意出京了。”
老大夫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瞪了闻不悔一眼后,又瞪了素衣一眼,骂道:“夫人今日受了极大的惊吓,动了胎气才会晕倒。多亏肚里的娃儿没出什么事——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难道不知这孕妇最忌讳受惊吓吗?若有什么闪失,那可是两条命啊!”
老大夫怒骂道:“你这姑娘真不懂事,快些出去,你们家https://m.hetushu.com.com夫人需要好生休息,哪经得起你这般大呼小叫?”
闻不悔听了,想起前些时琳琅风寒之事。若按时日算起来,那时的琳琅已经有了身孕——为何那时大夫没看出来?
“得了,你还是那死德性。”木子砚没好气地瞪了望苏一眼,看向另一个年轻人,问道,“伍四,可知道当天夜里另外一人是什么人?”
“是。”伍四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这是琳琅醒来的第三天,被安置在闻府客房、被闻家上下视为救命恩人的逐风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醒了过来,一醒来便将连日来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丫鬟碧儿给吓哭了。
“威胁?”望苏那双媚眼似笑非笑。
望苏眼睛微微一眯,道:“回去后自己到伍一那儿领罚。”
琳琅平日不甚出门,待人更是极好的,自然不可能会惹上什么仇家,若是有,素衣定也会和他提起。
“她可曾受伤?”逐风想起那夜的一幕,手蓦然紧握。
“夫人只是受了惊吓。”素衣上前收拾起地上的碎片,“你先歇息会儿,待会儿碧儿会重新端药回来,喝了药你的伤会好得快些。”
“素衣姑娘,我、我、你快让他放开我,呜……”丫鬟见到素衣,委屈地哭了出来。
“嗯?”望苏确有些好奇。
“那个,你能不能先放开碧儿?”素衣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然。”就是威胁。
今夜那两个黑衣人之中,有一人招招都欲置琳琅于死地。
“可是消息外漏了?”望苏瞥了木子砚一眼,道,“你们李家消息虽灵通,这保密性可有待加强。”
他的目光坚定,让素衣在瞬间有些恍惚,随即回过神,欲挣脱他的手,却徒劳。无奈之下,素衣叹了口气,道:“你总得先让我去禀了老爷吧?www•hetushu•com.com我们家夫人的身子如今可不比从前,金贵着呢!”
“逐风。”木子砚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逐风渐渐冷静下来,盯着素衣瞧了片刻后,收起剑,道:“我要见你们家夫人。”
与上次相同,风月楼的伙计将木子砚领到了天字二号房后,房内的人在第一时间开了门,在木子砚进门之后立刻关上,并落了锁。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试图杀他的妻子?
逐风紧握的手渐渐松开,他在素衣站起身时拉住了她的一只手腕,道:“我要见她。”
本想先去厨房瞧瞧新的药煎得如何,忽又想起了逐风的话,心下掂量了片刻后,转了个方向。
木子砚在他身旁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道:“原本以为很简单,不过与伍四交过手的那个黑衣人武功高强,招招夺命,不知是什么人来搅局?”
素衣虽只是个丫鬟,却不笨。见他如此,忙露出笑容,“我们夫人受了惊吓正在休养,你先好好养伤,夫人自然会来谢过壮士的救命之恩的。”
逐风犹豫了一下,见眼前的两人并无威胁,才放开了碧儿。
退出琳琅的房间后,老大夫开了药方给方才被他赶出门外的素衣,吩咐她去抓药,一日三餐不间断为琳琅保胎。
琳琅看着倒向自己的黑衣人,微微抬手,就着明亮的火光看到了手上鲜红浓稠的鲜血,回头看了闻不悔一眼,闭上眼直直地朝地面倒去。闻不悔见她如此,迅速上前接住了琳琅。两个人的重量让他微微退后了一小步。
木子砚是所有围观者中最为冷静的一人,他随手抓住一个吓得浑身发抖的下人,交代道:“快去请大夫。”
木子砚进屋之后才发现屋内还有第三个人。来人见到木子砚,微微一笑,道:“砚少,我们可是有些时日不见了。”和*图*书
琳琅有了身孕这件事让闻家上下惊喜非常,又因那夜的黑衣人给闻家带来了很大的惊吓,故而闻家临时又请了一批护院。甚至连闻家的下人们出入也都变得注意起来,生怕出点什么小差错。也正是因此,身为夫子的木子砚在学生闻秋没什么心情上课之时,得了空闲,以去书肆买书为由光明正大地出了闻家。
“今日我必须见到她。”逐风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严肃。
目送碧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逐风满脸戒备地问道:“殿下呢?”
素衣也急了,道:“大夫,您老倒是快说呀。”
碧儿一得了自由,立刻躲到了素衣身后。素衣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碧儿,你去重新熬药,这儿我留着便是了。”
房内三人,其中一人是上次与木子砚碰面的年轻人,亦是当日闯入闻家试图带走琳琅的黑衣人之一。另外一个——是一个可以用“美”字来形容的男人,年纪与木子砚相仿,一身的绫罗绸缎,看得出是大户人家出身。
或许,她该先去知会老爷和夫人一声——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素衣有些害怕,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否会伤害自己。
碧儿闻言,立刻奔出了客房。
“你可知我当日在闻家看到了谁?”木子砚卖了个关子。
不可能是她的仇人,那便是他的仇人了。
此话一出,闻不悔与素衣亦跟着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惊吓之后是狂喜,素衣更是忍不住再次尖叫。
闻秋见琳琅晕倒,哭着跑上前去扯着琳琅的衣袖叫“娘”,先前被打晕的素衣在一片混乱中醒来,见到这情形放声尖叫,闻家上下此时混乱成一团。至于那两个黑衣人,早已无人去理会。
闻不悔吩咐一旁的下人将倒在琳琅身上的逐风带去了客房,自己则抱起琳琅踹开房门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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