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炎弦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也不介意，绕过他准备走，却被他一手拽住。我恼怒地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他问道：“多多，这就是你当年拒绝我提亲的原因吗？你是公主。”

他点头，我在他的微笑下，缓缓地唱出声来：

终于还是到了皇宫。下了马车后，牵着娃娃的手跟在朱高煦身后朝宫门走去。守门的卫士见到我们行礼，恭敬地问好，然后让我们一行人进去。终于，在我的强烈要求再加上上官可怜原本就是我的侍卫的份上，朱高煦答应我带上他一起去。

“二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从他的怀中退出站好，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环看四周，还没找到娃娃和上官可怜，心里很急，脸上却挂着微笑，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二哥，娃娃和上官呢？”

我走在熟悉的走道上，脑海中满是那些杂乱的会议。也许是走神的缘故，居然让自己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我深呼吸一口气，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苏炎弦，却不开口，身后的宫女则朝他大声道：“苏大人，公主正准备去见皇上呢。”

大哥的神色在听了我的话后变得有些激动，他抓住我的手问：“歌儿，你还记得是不是？”

他起身走向我，在我的身边坐下。这是从十二岁到现在，他第一次和我坐得这么近。他呆呆地看着我的脸，我则看着他眼角细微的皱纹。他问道：“这些年，在外面过得还好吗？”

忽然开始疯狂地想念藿香和鸯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和她们见上一面。那两个曾经那样美好的姑娘们，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https://m.hetushu.com.com歌儿，这么多年没见，你越发遵礼了。不过，变得有点不大像你。”他语气带着调侃，拍了拍自己的床沿道，“坐这边来吧！”

一段漫长的路后，终于到了御书房，见到了许多年没见的朱棣老爹。岁月终于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他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我见到的那般神采飞扬。人终究会老。身为儿女的我们年华也渐渐逝去，又何况是身为长辈的他呢？

“没，没什么……”大哥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他温和地摸了摸我的头，笑道，“歌，儿，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他笑了笑，像很多年前那样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道：“父皇还在御书房等你，快过去吧！”

日子出乎意料地平静，我没有歇斯底里，即使依旧会想到某些人。因为新府邸要修葺一段时间，所以我们现在还住在宫里。我时常一个人去逛皇宫，一个人走在走道上，怀念着那些日子。有的时候会想，也许我是真的老了。

踏进宫门开始，心底的凉意就开始慢慢的晕化开来，茫然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这个地方，除了比当年更加新之外，几乎是一模一样。是的，一模一样。

我和他侧身而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拦着我。有的人注定错过，这样的事在我的身边居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点头和*图*书，准备离开。一脚正要跨出宫门口，他忽然又叫住了我。我回头看见他的笑脸，听到他问：“凤儿，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我让人带他们下去梳洗了。怎么，你还担心人被你二哥给吃了？”朱高煦开玩笑道。

我微点头，笑得很是客套。“苏大人，若没什么事，烦请让一让。”

“没什么。”我一笑带过，“大哥，你的病没什么大碍吧？”

一切准备完后，回到方才的宫殿，见到那儿只剩下朱高煦一人，环看四周，还是没有看到娃娃和上官可怜，心下一急，就朝朱高煦冲了过去。也许是在外面太久了，不怎么适应皇宫中的长裙摆，脚踩到裙摆后整个人就那么向前扑去，然后听到身后的宫女们的尖叫声。朱高煦眼明手快，上前一步接住了我，我整个人落入他的怀中。

看着四周热闹的场面，安静地想，终于还是回来了。在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的同时，即使不愿意承认，我依然很想念这里。

“没什么，大哥，等你好了，带我去放一次纸鸢吧！我们要剪断纸鸢的线，让它自由地飞走。”我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太医也来看过了，只说是小伤风，过两天就好了。”朱高炽动了动，“听说歌儿最近都没什么精神？”

熟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起，我哽咽发不出声音，在顷刻泪眼蒙眬，却没流下眼泪。抬头，看到眼前之人的脸时，开始觉得自己真傻，怎么会以为那个人还会和自己在此处相见呢？

我笑着点头，道：“父皇，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朱高炽看着我渐渐泛红的眼神问道：“歌儿，你怎么了？”

享受着皇宫里极致的服务，原本因为风尘仆仆赶路而暗淡无光的肌肤在瞬间又焕发出光彩，长长的黑发被高贵地挽起，身上也换上了华美的宫装，看着镜子中那张瞬间年轻了一些的脸，轻轻地笑起来，仿佛又在镜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温和一笑：“你们这般花样年华才是最美的。”

“歌儿来了呀？”朱高炽笑着坐起身来。

继续向前，跟在朱高煦的身后朝前走去，远远地看到那面高高的宫墙，泪水弥漫了双眼，眼前似乎全都是鲜红鲜红的血。有一个女子站在那高高的墙上笑着说：小姐，对不起。然后是风吹过的声音，呼啸中带着悲凉。

一步步地走在皇宫地走道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或欢乐或悲伤。在这里看到了年少时的自以为是和轻狂，后悔过，却已经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所以，我回来了。终于还是决定不住在宫里，所以老爹给赐了府邸。在原先的燕王府附近。原先的燕王府，现在是汉王府，有时间还可以过去找朱高煦串门。

这天以后，我多了个永平公主的头衔。然后是过年，十多年来，又一次回到这个地方过年。明明是很热闹的一个年，却因为姐妹们几乎都没有回来而冷清了下来。我再次体会到，皇家的年，总是人很多，却过得清冷。

我带着娃娃去看他，娃娃一到东宫，就跑去和大哥的孩子们玩得高兴，我去看大哥时候，太子妃在屋子里陪着他。

“苏大人爱怎么想都行。”我轻笑，抽出被他拽住的那只手，“曾经你也那么轻狂过，和他还真有些像，不过你毕竟不是他。”

身旁偶尔有宫女、太监经过，秀丽的宫装衬出我的狼狈，不知不觉被带到了一座华美的宫殿中。几个年轻的宫女迎了上来，给我们行了礼问了安，虽然对于我感到无比好奇，却只敢偷偷地拿眼神打量我。她们带着我下去梳洗，其他的人则都留了下来。

我愣了一下，看向嫂嫂，才知道原来她也叫满儿。这不禁又想起莫小牙之流。嫂嫂下去后顺手将门也给带上，大哥见我一直不说话，便问：“歌儿，你在想些什么？”

我离开这里这么长时间，一切都已经变了一番，只是人的记忆丢弃不了，总会因为一点点的小媒介就开始在脑海中泛滥。

“记得什么？”我有些不解。我只是单纯地想看着纸鸢断线飞走。

春天的花儿开得越发灿烂的时候，大哥朱高炽却生病了。

“公主，您真美。”身后的小宫女不吝啬地赞美道。

我看嫂嫂一眼，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就安下心走了过去。我在床沿坐下后，就听到大哥对嫂嫂说：“满儿你先下去吧！”

与我相撞的那个男人见到我很是惊讶。他问道：“多多，你怎么会在这里？”https://www.hetushu.com.com

“大概是有些倦怠了吧！”我看着眼前眉眼依旧温和的大哥心思又飘得很远。当初这东宫里住着的，也是像大哥一样眉眼温和的男子，而且，那个男人为了我付出了许多。只是如今，也不知道那男子在什么地方，也许，死了吧！

我朝他露出真挚的微笑，道：“二哥，你还担心我会不认得这宫中的路吗？”

每一个地方都不会变，转角处看着左方的那座废弃的宫殿前的那株老梅树，脑子里居然浮出了很多年前的画面。那个温柔似水的俊美男人，在树下揽着她，然后她的有泪水滴落在手中，溅落成了磨灭不了的伤痕。

当年的徐王妃，也就是后来的徐皇后在永乐五年的时候已经死去，后位一直空置着。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北京的燕王府中，她温良斥责的声音。这个女子号称全天下最尊贵，可死了就是死了，那一切美名又算得上什么？还有那些姨娘们，虽然都成了贵妃，可是会有一批批的秀女进宫，她们的年华都会老去，除了那些富贵荣华，她们又有些什么？

“只是哥哥吗？”朱高煦低喃一声。

“怎么会呢？二哥是最好的哥哥了。”我似小女儿般娇嗔，心下却打了个冷突。一回到皇宫这个人吃人的地方，我似乎又变成了很多年以前的我了。

“公主？”苏炎弦惊愕中带着难以置信。

“大哥，嫂嫂。”我安静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