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我双掌紧捏成拳。
“看什么如此出神？”伴随着轻挑的声音，一双比女人更白晰的双手突然从后伸过抱住了我，温暖的气息在耳旁吹呼：“真是好闻的发香。”
“娘娘若没别的事，奴婢告退了。”这个柳妃宫，我不想再多待片刻。我如草芥，他们都生活在我上方，被欺凌，被讽刺，我只能沉默，但沉默并不代表屈服，只是保留了想法。
“怎么会？”我欲问她怎么回事，哪知小洗衣女突然一反先前懦弱的模样，跑到推我进来的太监身后，一手指着我，哭啼：“公公，就是她，是她弄破了柳妃娘娘的衣裳，还，还恐吓我不要说出去，要不然就要我好看。”
“女孩子可不能这么粗鲁。”他笑，嘴角的笑弧弯弯的，与眼底的温柔融为一体。
我全身僵硬如石，再怎么想也绝想不到当今的柳妃娘娘竟然是曾经的红楼花魁陈柳儿，记忆再次如潮水再至，那一夜，我前去红楼送帕子，结果清白被毁，还被欺凌，几乎死去。
吹来的夜风凉如冰水，我却是浑身发烫，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惊了一跳，那一夜，那个毁我清白的男人也是从背后……不堪害怕的过往使我下意识的尖叫，手脚挣扎。
“是你自己跑来告诉柳妃娘娘的？”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似乎被算计了，可我与她并不认识，她又为何要这样害我？
“人抓来了吗？”柔媚的声https://m.hetushu.com.com音，不同于明妃娘娘娇柔声音中透着矜傲，柳妃娘娘的声音媚得能使人酥骨。
在我转身刹那，她那美眸的笑意不再，而是惊鄂，不敢置信，直至冰冷，最后笑意又回到了她的瞳内，变化之快令人几乎会以为她方才的惊鄂只是眼花。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熟悉得叫我忘了她此刻的身份，猛然转身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她。
而我，她每笑一分，我的心就痛一分，努力平复的心情，努力压下的不甘，怨恨，无奈在她肆笑的声音中再次被狠狠挖开。
“放开我，放开我——”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撒这样的谎？”我气得青了脸。
陈柳儿目光满是疑审，打量我半响，半似试探的问：“苏恩，我问你，那夜，本宫是说那个男人，你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肃帝并没有过渡宠爱谁，后妃均是雨露均沾，平分秋色，不过这柳妃在后妃中虽排第四，实质上却仅次于皇后，为何？听说肃帝能顺利登基，柳妃功不可没，尽管肃帝对后妃一视同仁，但在赏赐上，皇后之后就是让柳妃先行挑选，其中就可看出一二了。
最爱的娘亲也在那时离我而去。
“别去管什么衣裳，你说啊，你怎么会进宫的？”
她突然娇声大笑：“你恨他，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竟还恨他？”
“恩恩，真是好听的名字。”他一手抚上我的脸来回和*图*书
触抚，欺近我，近看之下的他叫人迷乱：“这张脸远看不怎么样，近看却极有味道，且肌肤嫩如玉脂，滑若游丝，触感上好。”
进了屋，就见素颜姑姑坐在板凳上，见到我松了口气，什么也没问，只道了句：“回来了就好，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我依然愣愣的，又觉得心似被什么给拨了下，那种感觉很奇怪。
面对他越发轻挑的语调，我本该推开他，转身离去，但这温柔的声音就像有磁力般，将我深深吸住。
这是在做什么？这般轻随，他只一个笑容竟能让我轻作至此。
出了柳妃宫，我缓慢走在长长甬道上，不远处，打着灯笼的宫人不时的在二边的圆门进进出出，我驻足，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只觉心有些乱。
我怔怔望着他，白衣胜雪，高冠束发，广袖翻飞，星空下的他翩翩而立，俊颜如玉。
弯弯黛眉，含笑美瞳，如花桃面，妖饶身段。
“恩恩，真是好听的名字，我喜欢，还有你的发香。”他在我耳边轻轻落下这么一句，在我的怔忡中灿烂一笑，翩翩离去。
“啊——”
惊慌抬头，一双晶亮带着温柔笑意的眸子像是一颗流星就这么冲入了我的眼底。
夜风极凉，白天金碧辉煌的皇宫在月光的照射下幽静而灰暗。
宫人退下时，特地掌上了灯。
在只有我与她的殿内，陈柳儿沉下了脸，冷冷的盯着我，目光似针，把我从头至脚盯了个紧和图书。
“这几天宫女们私下说着一件事，”柳妃缓缓开口，声音是那样的悠哉：“如此看来在明妃宫对皇上不敬的人是你罗。”
我的身子再次僵硬，本想藏起思绪，哪知她突然食指紧捏住我下巴，强硬的抬起我的头与她直视，目光相碰的刹那，她的面色变得阴沉，缓缓开口：“看来你见过皇上了。”
“什么意思？”我转身。
俊颜的距离越来越近，静到我都能感受到他轻缓的呼吸声。
原来，天已经黑了。
“我没有撒谎，若真是我做的，又怎会来告诉柳妃娘娘？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尚书大人，快走吧。”公公在旁吹促。
“明明是你弄破了柳妃娘娘的衣裳，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能这样诬陷我？”
我后退了一步，面色瞬间苍白。
想也不想，我转身快速朝他跨下出脚，哪知，脚还未沾到他衣边就被他扣住。
在我渴望的眼中，他眼眸如月，笑得更加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会进宫？”她终于说话。
当今百姓对肃帝极为爱戴，虽他登基还未到一年，但惠民政策却下了数十条，且条条言而有信。不过百姓对他的爱戴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他非好色之帝，他的女人一共也只有八人，一后四妃三嫔。
强行将波涛的心缓缓抚平，我深吸了口气，施礼淡淡道：“柳妃娘娘，奴婢并没有弄破您的华服，娘娘明鉴。”
“站住。”她厉声道：“本宫和*图*书在问你话呢。”
“尚书大人，您又在戏弄宫女了？哎哟，幸好奴才早早的就出来等您了，要是皇上到‘非或殿’还没见着您老，奴才又得受罚了。”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我陡然清醒了过来，望着面前狭促笑望着我的男子，我只觉全身火烧般，羞得无地自容。
在他的温柔下，我惊乱的心渐渐平复，收回脚时，只觉脸火烫烫的，却还是睁大眼望着他，这样的温柔我好贪恋，自娘亲去逝后，我一人孤苦无依，四处碰壁，怀着不安的心冒名进宫，战战棘棘，安安份份做事，可这心总是吊在半空。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心底凌乱一片，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在姑姑关上门之际，将脸深埋进被褥中，想到方才愣傻的模样，真想大声叫喊一下以舒缓懊恼的心情。
“你说呢？”她笑，笑得妩媚。
“奴婢已经进宫了，就算娘娘知道了奴婢进宫的理由又如何呢？”我与她除了那一夜，又相干什么呢？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成为了娘娘。
“我没有胡说，你问我有没有针线，说要偷偷补回去，这才去了绣衣坊借针线啊。”
“奴才（婢）见过娘娘。”身边的人都纷纷下跪。
身后的男子愣了愣。
“我与你无怨无仇，诬陷你做什么？那间房放的衣裳都是各宫娘娘们用进贡的上等蚕丝绣成的绫罗绸缎，根本就不允许我这样的洗衣女进去，若不是你骗我进了屋，我也，我也……和-图-书
”小洗衣女抽啜不已，让人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是尚书大人？我惊诧。
“苏恩，娘叫我恩恩。”
“他可是皇上，天下至尊，被他宠爱那是你的荣幸，哪个女人不是想尽办法投他怀抱，战战兢兢讨他喜爱，你有这样的机遇却还在做一个小小洗衣女？该说你傻呢还是笨呢？”她缓转在我身边，眼眉之间尽是挖苦与讽刺。
我离去的脚步钝了钝，只听她又说：“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我呢就好心提醒你一下，明妃向来是个小心眼的人，借刀杀人在宫中屡见不鲜了，你这次是侥幸遇上了我，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回到洗衣局时已快半夜了。
刚进入柳妃宫，就见弄破了柳妃衣裳的小洗女儿害怕的站在正殿上，一见我被推了进来，慌张别过脸，不敢与我直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能说什么，与她，说与不说有差别吗？
我静静站着，任是心底波涛汹涌，也没出声，只是再怎么冷静，恐怕此刻我的面色也极为不佳。
仿佛真的很好笑，她又笑了好长一会才停。
“本宫在问你呢，你怎么会进宫的？”她又问，多了丝急切。
“既然娘娘已不再追究，那奴婢先告退了。”我再次施礼。
“什么？你胡说什么呢？”我惊诧的望着她，过于惊愕，使得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我暗气，气自己是如此随便的女人，在一个陌生男人在前，我竟然……
“都退下。”陈柳儿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