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错综复杂

五官皱皱眉,对于小梅的态度极为不爽。
皇帝胸口一紧,莫名其妙的怒气从心里倾泻而出,“你以为朕会信你的话?”该死的,五官眼中的不屑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更是令他在意得很,对于心里突然生出的陌生感觉,皇帝产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感觉有什么东西偏离了轨道,朝一个他未知的方向发展。
“小环,别哭了,你哭得我也怪难过的。”琴安拍拍小环的肩。
“官姑娘,不是老奴找你,是皇上找你呢。”李得胜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道,“这会儿,皇上已在御书房处理政事了,叫你过去侍候着。”五官一愣,心头突然变得有点不安,皇帝让李得胜来叫她,为的只是让她去服侍吗?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呀,她什么时候在皇帝的心里这么重要了?想到这儿,五官的心更为忐忑了。
就在这时,一道明黄的身影进了院子,当他看到院里的情形时,双眸中透出一股冷冽。
“是啊,我也是来要个说法的,张秀丽,你纵容自己的丫头胡作非为,不觉得羞耻吗?”五官见锁银和扬凤如此嚣张模样,冷笑,她早料到这两个女人虽然得到了皇帝的宠幸,但张秀丽对她们而言就犹如一道艳阳,是如何也忽略不了的,因为张秀丽太美,太聪明了,与她的主子琴安比起来过于优秀,对她们的威胁性也更大,然而,张秀丽这三年来过于隐晦,让她们得不到半点机会将她除去,所以,她制造了这个机会,也借机替小姐除去了一个劲敌。
“嗯,我马上就去。”须王慎点点头,对着战善,他多了份成熟和稳重,言行之间更是充满着一个王爷该有的气度,哪有刚才那个朝五官咧嘴大笑的邻家男孩模样。
御花园。
“呵呵,”锁银突然娇笑起来,对着扬凤道,“我说妹妹呀,我看是有人妒忌我们两姐妹受到了皇帝的恩宠,而某些人呢这三年来呢一次也没有,想借故使坏吧。”
五官悄悄地走到了其他秀女的身后,听当到阿茶的话时,眯起了眼,暗想:好个阿茶,显然那时她明明知道是莲儿放了虫子,却一声不吭,摆明了想坐收渔翁之利。
琴安转过身来,看着五官和小环,轻轻一笑,道:“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吗?皇上喜欢秀丽。”
这事,也是五官极为不明白的,自那些秀女散了后,琴安竟拉了自己和小环出了储秀宫,说是来御花园散步,把皇帝和张秀丽二人单独留在了那里,这不,她们三人在御花园已逛了足足三个时辰了。
小环此时已气得说不上话来。
就这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琴安竟然道:“我相信秀丽的话,秀丽不会撒谎,更不屑对你们使用这种小伎俩。”此话一出,整个世界开始安静,储秀宫此时静得就连落叶的轻飘声仿佛也能听见,众秀女们都奇怪地看着琴安,张秀丽的神情更是复杂万分,小环则在一旁跺了跺脚,锁银和扬凤更是满脸的怒容,恨不得让琴安立刻消失在她们的面前。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听了皇帝的话,众秀女们面面相觑,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一旁的锁银和扬凤听后,更是狠狠地盯了琴安一眼,眼中竟是满满的恶毒。
“李得胜。”
皇帝回过神,却在见到五官冷肃面孔中带着排斥的眼神时,脸色一变,冲口而出:“你如此费尽心机,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想当皇后吗?”
看着自个的贴身丫环的无助,张秀丽有些心疼,便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相信你。”
仿佛是察觉到了五官的失落,须王慎漠然地转过头来,当对上五官的双眼时,突然眨眨眼,咧齿一笑,瞬间便又漠然地转过了头,对着战善道:“战将军,我们走吧。”看着须王慎和战善远去,五官由须王慎对她的小动作中回神,扑哧一笑,只觉心情又陡然之间愉快起来,望着须王慎远去的背影看了会儿,便转了个身,心情颇为舒坦地便往储秀宫走去,她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们家的小姐了。
两个炭盆将整个书房烘得暖和了许多,只因炭盆里的木炭是由白花树的枝干烧成的,所以空气中便有着清淡的白花香味儿,加上皇宫独有的紫檀香味,使得人一进了御书房便感觉舒服。
“奴才在。”
二人的距离过于接近,甚至都能感触到了彼此的气息,在五官抬头的瞬间,两张脸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映入了彼此的视线里。
“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五官跪在地上倔强的模样,皇帝只觉碍眼得很,和_图_书然而,从嘴里说出的话由原本想说的责罚变为了疑问。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皇帝突然走下了御座,走到五官的面前,道,“怎么?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对于皇帝的接近,五官的胸口又开始隐痛,脸色比起方才来更苍白了,明白皇帝已然查出了真相,就只等让她承认治她的罪了。
“公公,你知道皇上叫五官有什么事儿吗?”路上,五官问一旁的李得胜,她越想越奇怪,只觉皇上这会儿叫自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公公,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五官奇道。
琴安扑哧一笑,道:“若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我根本不会在意,把虫子拿掉就是了嘛,又不是毒药,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吗?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看来你这位置该换人了。”管事一听,脸刷的一下便白了,害怕地道:“皇上恕罪,请皇上恕,恕罪。”
对须王慎突然之间的转变,五官一时只觉说不上的怪异,心里更是有种浓浓的失落,空荡荡的,只觉二人的距离突然之间被拉开了很多。
“皇上?”众秀女们一见到皇帝,纷纷给下跪,道,“臣妾叩见皇上。”
“朕小看你了,以为在朕的身边你便使不出任何的手段,想不到你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做出祸乱宫闱的事,你当朕是什么?嗯?还是你忘了三年前朕对于你所做错事的惩罚了吗?”皇帝阴沉着脸,这个奴才,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这个奴才,皇帝握紧了拳头,虽然是个奴才,但骨子里却高傲得很,隐隐的,皇帝意识到了五官三番五次地用这种异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是因为他对她的态度造成的,他极为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证实这个事实,这感觉实在太明显了,她对他表现得越卑微,实则在她心里是反抗得更厉害,她是第一个,让他有这样想法的奴才。
“你说什么?”皇帝眼中的温柔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怒气,这奴才,连碰都不想让他碰吗?
这时,只听得秀丽道:“你们闹够了吧?闹够了的话便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众秀女以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琴安和小环,五官看着鼻子一酸,从众秀女看琴安的眼神中,五官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深深地在被秀女们排斥着,而琴安又不懂得保护自己,这主仆二人在这院子里看起来怎么看怎么个凄凉,不过,琴安似乎对自身的处境毫无感觉。
三年前的惩罚?五官紧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蓦地抬头看着皇帝,但飞快的,五官便又低下了头,后退了一步,跪道:“奴婢错了,请皇上责罚。”声音坚定而无丝毫的害怕,与三年前的五官截然不同。
当五官远去后,小环看着五官的背影,对着琴安说道:“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呀,皇上身边这么多宫女,为什么偏偏要官儿去服侍呢?”
“我,我没放。”莲儿哽咽道。
反观张秀丽,虽然自始至终她一句也没有说,任凭扬凤和锁银对她如何,镇定的模样不仅未见多么的可怜,甚至还给人一种强势的感觉,这种以不变应万变,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气势,是琴安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而张秀丽,看着皇帝和琴安,只觉更是苦涩了,这偌大的一个皇宫已令她身心俱疲。
“居心?我能有什么居心啊?莲儿以前会犯错并不代表现在也会再犯同样的错呀,她又不是傻瓜,总是重复的放虫子,让人家都怀疑到她身上来。”琴安无辜地道。
冷风悠悠,吹在脸上,并不刺痛,风中还伴着碎石小径两旁的万年青的青草味儿,池中的水已结了冰,依稀还能见到几条红鲤鱼在冰下愉快地畅游着,嬉戏着,让人忍俊不禁。
呵呵,五官想笑,只觉讽刺,她真的很喜欢皇宫,可是这个皇宫好像天生跟她犯冲似的,她做什么都不顺心,这皇帝是不是跟她相冲啊?怎么每次做事时都会被皇帝知晓,当初进宫时,她真得算算命,看她和皇宫的八字是不是相合。
“众秀女们,皇上来了。”皇帝身旁的李得胜对着众秀女们说道,脸上汗珠纷纷,气喘如牛,原来,他刚才来储秀宫时看到众秀女们已吵得热翻了天,他根本得罪不起,只好再急匆匆地回去找皇帝了。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却冷肃的身影突然出现了在须王慎的身后,道:“须王爷,练武的时辰到了。”
“当然不关琴安的事,”皇帝冷锐地盯着五官,道,“琴安如此单纯,根本不会和图书耍心机,倒是你,朕倒好奇了,你真的是为你家小姐着想吗?还是,是在为你自个的未来打算?嗯?”皇帝俯下身眯起双眼直盯着五官。
锁银和扬凤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那你又有何证据说明这虫子不是她放的?”
就在此时,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御花园的另一边传来,五官转头望去,竟是李得胜。
“皇上,请您放开奴婢。”五官只觉头上千金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
什么意思?五官抬头,却望进了皇帝危险而又充诉着怒气的深瞳里。
看着众秀女,皇帝并未说话,只是目光变得越来越是犀利,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五官时,竟然奇异地柔和起来。
御案旁的战善则是奇怪地看着皇帝,冷傲的脸上有着不解:区区一个奴才,直接处置便是了,怎么皇上却一反常态,跟个奴才较起真来,那感觉反倒像是在征服,而非处置,今天的皇上似乎有点不一样。
五官心中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道:“皇上说的是,都是奴婢惹的祸,请皇上责罚。”
琴安耸耸肩,无可奈何的,却依然开心地道:“我也想啊,可谁让皇上喜欢秀丽呢,只要皇上开心,我也就无所谓了。”说完,琴安看着天空,不语。
“是,官儿这就去。”五官朝琴安福了一福,便朝御书房疾奔而去。
“总之呢,我相信秀丽不是那样的人,她博学多采,见识广阔,心胸比我们都宽大,她肯定不会让莲儿去做这种事,至于是谁做的嘛,你们自己去查啰。”说完,琴安便开心地走到皇帝的身边,道,“皇上,安安说得对不对?”
“好个刁奴。”战善冷傲地注视着五官,脸上尽是不屑和厌恶,冷哼一声,“看来你是非要我指明了,五官,那人就是你。”
“是呀,的确有点,”经小环一提,琴安也觉得奇怪了。
“你?”扬凤圆目怒睁,看着琴安一闪而过丝恨意,半晌,她才压下心中的怒火,道,“琴安,在后德院时,莲儿可是用同样的手段捉弄过你的丫头小环的,甚至几次令她受到管事的责罚,你竟然还帮着她?哼,真让人怀疑你的居心。”
五官则是苍白了脸看着自个的主子,只觉额上冷汗直冒,看着皇帝越来越犀利的眼神,胸口突然猛烈地痛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使她的心开始忐忑不安。
“小姐,若真如此,这时你不是更应该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吗?你这一出来,岂不是给了那女人很大的便宜?”小环急道。
“还不止呢,你的那些掉在地上的衣服也是她干的好事,我和阿茶都知道,只有你,像个傻瓜似的,还对她那么好,哈哈哈。”小梅在一旁煽风点火。
“小姐,我气死了呀,哇——”小环一时气愤无处发泄,竟抱住琴安大哭起来。
“琴安,这事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能说得如此轻松。”锁银厌烦地看了琴安一眼,对她的掺和只觉胸口憋了一团火。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莲儿脸色苍白,她是有妒忌她们的主子受到了皇帝的宠爱,而自己的主子却遭遇了冷落,可她没有在她们的被子上放虫子呀。
“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人是谁吧?”战善又道。
“莲儿,你还不承认我们被子里的虫子是你放的吗?”小梅仗着自个儿的主子在身旁,那模样,就如螃蟹走路——横。
果然,锁银和扬凤便紧紧地抓住了如此细小的一件事,开始针对张秀丽炒作起来。
五官感觉到皇帝注视自己的目光未有所动,甚至变得更为犀利。
须王慎不语,只是低垂着头,道:“我不好奇。”声音里竟透着浓浓的失落。
就在五官刚走进储秀宫时,便听到从一旁传来了杂乱的说话声,五官奇道:“都这么久了还在吵呀?”便快步跑了过去。
“这储秀宫新管事人选,你安排一下,你让她记住,秀女们平常的言行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若下次再有如此吵闹事件,便行宫规处置,不得徇私。”皇帝说这话时特意看了锁银和扬凤一眼。
“是啊,小姐,官儿也不明白。”小姐的心思,她是越来越不懂了,宫中的女人哪个是不是拼命巴结着皇帝,只有她家的小姐,还把皇帝往别的女人怀里送。
“你应该知道这储秀宫的规矩,更应该时时提醒秀女们的言行举止,像今天这种情况出现,你可知你犯了何罪?”皇帝冷声道。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嗯?”皇帝一把抓过五官的手肘,逼视她与自己相https://m•hetushu•com.com视,然而,一望进五官充满着排斥的眼中时,他对目光突然放柔了。
“没想过?怎么,皇后的位置你看不上,侧妃之位你倒是情有独钟了?”皇帝冷笑,胸中的那一团火也是越烧越旺。
五官尽管心中已然澎湃,但她依然冷静,还是保持着理智。
“是呀,官儿,快去,别傻愣着了。”小环也道。
“王爷?你怎么了?”察觉到了须王慎的沉默,五官奇道,认识他那么久,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模样,五官只觉不习惯。
还真是高傲啊,五官暗想,看来这三年的时间这位将军的性子倒是没变。
见五官沉默,皇帝一闪而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难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安安?”这个奴才有这么好心吗?同时,皇帝心里生出一股怒气。
“奴才在。”李得胜走到皇帝的身后。
对于皇帝一下子突然的接近,五官原本就痛得厉害的胸口痛得更为加剧,心中的排斥如滔滔江水般翻滚而来,即猛又烈。
“信不信由皇上自己,奴婢从来没想过飞上枝头成凤凰。”五官坦然地道,自己的模样她有自知之明,这会儿,五官倒要感谢上苍给了她这副平凡的容貌了,若有她着倾城之色,恐怕是非会更多吧。
“小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呀。”莲儿紧握住了张秀丽的手,哭道。
“小环,别气了。”琴安一见小环气得不轻,安慰道。
“去吧,自己去敬事房领三十大板,另外,罚半年俸录。”皇帝看了管事一眼,冷森地道。
五官暗叹一声,无奈,也有些微的心疼。
“官姑娘,老奴可找到你了。”李得胜肥胖的身子因为走得急,已渗出了一层汗,当见到一旁的琴安时,李得胜忙行了个礼。
皇帝在一旁赞赏地看着琴安,不禁有些感叹,琴安在宫里也有三年了,性格非旦未受到半丝的影响,甚至还更明事理了。
“你还敢耍赖?”阿茶气焰嚣张地道,“你定是妒忌我家主子受到了皇帝的恩宠,所以对我们耍阴招,是不是?”。
五官看着自个主子琴安愉快走路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暗暗苦恼:小姐呀,你可知道,你无意中的几句话,不仅替张秀丽解了围,还将官儿的计划给打乱了,官儿想要让宫中的秀女和秀丽形成对抗的局面,好让她们两败俱伤,这样小姐就能顺利当上皇后了,可是,小姐,你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呢。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家小姐善良得很,怎么会支使我去做那些事儿呢?”莲儿一听有人污灭自个的小姐,气道。
突然,皇帝道:“战善,你退下。”战善微讶,皱起了眉,略微深思,道:“是,臣告退。”便退出了御书房。
“你?”锁银气得差点头顶冒烟,看着琴安一脸的没事样,心里那恨呀,但又碍于皇帝在场而无法发作。
同时她更恨,她的主子如此之好,皇帝为何不懂珍惜,为何要如此折磨小姐,为何总是跟别的秀女纠缠不清?
御书房。
“呦,真是主仆情深呀,莲儿的为人呢,我是早就听我家的丫头说过了,听说她曾在后德院里也用了这样的招数想赶走古琴安的丫头小环,哼,结果却是她自己手脚不干净,反被贬出了皇宫。”锁银看着张秀丽冷哼一声,道,“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奴才,便有什么样的主子,张秀丽,这些不会都是你教这个丫头做的吧?”
“莲儿昨夜一直未离开我身边,她又怎么可能有时间跑到你们那放什么虫子?”张秀丽冷若寒霜。
“奴婢在。”皇帝注视五官半晌,声音中透着隐忍的怒气,道:“你在宫女的床上放虫子,意欲为何?”五官身体一僵,已然明白皇帝找她何事,只道:“奴婢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就在这时,战善突然道:“两天前,在储秀宫外的小花园里,我见到了一个宫女手拿着瓷碗在采集一些虫子,我大奇之下便紧紧跟随在她身后,哪知——”战善停下了话,只用冷冽的目光注视着五官。
“是,奴婢这就去,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管事拼命磕头,暗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慌张退出。
莲儿的脸色比起方才来越发的苍白了。
五官脸色一白。
“皇上,奴婢不明白您话中的意思。”五官对皇帝此刻的心情毫无所觉,甚至没有了卑微和恭敬,只有倔强与反抗,她已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只不晓得会来得这么快,既然要死,她便将心中多年来的压抑全部倾泻而出,甚至把幼年时在飘红www.hetushu.com•com院里龟奴、老鸨对她殴打的恨意和不满也加在了皇帝的身上,因为在五官的心目中,皇帝和那个殴打她的龟奴,老鸨并无区别,他们同时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打的痕迹。
“你们太多想了吧,再说,若真的有人放了虫子,也只是恶作剧罢了,更扯不上你们了。”琴安在一旁不满地道,这些女人也真是的,动不动就拿小事来吵来闹。
“是呀,皇上。”一旁的扬凤也佯装哭泣地道,“皇上,你来评评理,秀丽姑娘纵容她的侍女,竟然在小梅和阿茶二人的床上放了虫子,皇上,打狗还要看主人面,秀丽姑娘此举不就是在给我难堪吗?”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目光与秀丽相遇,却见秀丽只是冷然地直视着自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愧疚,他对她,疏忽太久了。
“那我怎么知道?”琴安耸耸肩。
“莲儿,你就别想狡辩了,后德院那时,我可看到你偷偷地在叶子上挑虫儿的,怎么还想赖不成?”阿茶双手叉腰,一副刁奴的样子。
“五官。”皇帝开口了,声音冰冷。
当五官顺着那吵闹声跑至一个小院里,讶然:这院子不是张秀丽的寝宫?视眼望去,只见几十个秀女丫头正围在一起争论着什么,说得大声的不就是那阿茶和小梅吗?而她们的主子扬凤和锁银则是站在她们的身后,看着张秀丽,脸上满是骄横和跋扈,五官暗忖:这就是被皇帝看中的女人吗?虽然皇帝长得不错,但想不到眼光竟然会如此之差。
五官心下诧异,显然,那天她和须王慎在白花林的对话皇帝都听到了。?
然而,这些人所有的想法加在一起,都不如五官此刻的心境般来得……她根本无法言语,无法表达,甚至浑身只觉无力。
“是。”
“是吗?”五官心里更为不踏实了,深吸了口气,五官强自把这种不安的感觉压下。
本来事情的发展是不会如此之快的,但因为莲儿曾在后德院时的青虫事件,给她们提供了一个捷径——将矛头指向张秀丽的捷径,这种小儿科之举本来应该算不上什么,但五官太了解一个女人的心态了,锁银和扬凤过于急切的想要除去张秀丽,就算无法将她除去,她们也想让她难堪,事情便于自然而然地演变起来。
“小姐,你干嘛让皇上和秀丽姑娘单独在一起呀?”小环在琴安身边不满地嘀咕。
“是呀。”扬凤在一旁附和,“我看这丫头胆子似乎没怎么大嘛,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支使,她哪来的那么大胆子?”
“说得是呀,姐姐。”扬凤得意地看了张秀丽一眼。
五官神色一凛,咬紧了下唇,道:“奴婢不明白战将军的意思,更不知道将军所指的那人是谁。”
“莲儿,真的是你吗?”小环不敢置信地看着还在一旁抽泣的莲儿。
“起来吧。”应天临冷漠地点点头,视线却盯在了一旁的五官身上,心下微微恼怒:这奴才跑得可真是快。
“王爷,臣刚才已在习武殿候您多时了。”战善并未理睬五官,只是恭敬地对着须王慎说道。
就在此时,一个充满了怒气的声音从侧方传来,道:“阿茶,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小姐?小环姐姐?五官眨眨眼,只见小环和琴安二人正从院外进来,小环首当其冲,走到阿茶的面前。
“奴婢知罪,请皇,皇上恕罪。”管事已然浑身发抖。
五官怔了半晌,才确定皇帝是真的在问自己话,而非要处置她,心中惊疑,一时竟然说不上话来。
“哼,这虫子若不是莲儿放的,那会是谁放的?”锁银盯着琴安,咬牙切齿地道,这女人,真是多嘴。
五官再看向一旁,只见张秀丽正皱着眉头看着四周围的人,她并不言语,只是冷着一张脸,而莲儿,则是在张秀丽的身后哭泣,看来是被欺负得很久了。
皇帝宠溺地一笑,道:“呵,说得有理,”看了一眼锁银和扬凤,知道这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这二人恐怕对秀丽不会善罢甘休,皇帝从小在宫中长大,又岂会不明白这二人心中的想法,便对着众人道,“这事情朕自会派人查个清楚。”说完,皇帝目光一冷,道:“来人。”
“你别忘了,这奴才可是有着前科可证的。”扬凤冷哼一声,道。
“我,我?”莲儿紧咬下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奴婢从没想过。”五官回答得既干脆又利索,虽然心中惊讶于皇帝这番想法。
“休息?张秀丽,我今天可是来讨个公道的,你的丫头在我丫头的床上放了虫子,你一句话也不说便想逃过和图书吗?”
一听皇帝扯上了自个的主子,五官急了,道:“皇上,不关小姐的事,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是奴婢的错,请皇上责罚吧。”五官已然豁出去了,她知道皇帝厌恶像自己这样的女人,三年前的那一脚让自己在鬼门关前兜了几圈,这次,恐怕是逃不过去了,既然逃不过,又何必让主子知道她所做的事。
冬天的寒流流窜于草木之间,偶碰到人的脸上时,温暖也开始被带走,御花园依旧很美,虽然没有了春天的万千妩媚,夏天的姹紫嫣红,秋天的落叶缤纷,显得萧条瑟立,单薄而落寂,却也让人有别一番的感触。
炭盆里的火在这时突然跳了起来,瞬间又落下,整个御书房静得吓人,除了炭盆里的木炭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便无一丝声响,静得仿佛连落个灰尘恐怕也能听见其音。
“你们有何证据说明这虫子是莲儿所放?”张秀丽冷静地道。
寒风吹过,将琴安耳边的一缕秀发轻轻飘起,看着主子如仙女般的美丽,五官一怔,突然明白,在这深宫内院中,最爱皇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主子——琴安,琴安用她独有的方式在爱着皇帝,大度,宽容,以她所能做到的令皇上开心。然而,她的爱太过于含蓄,含蓄到没人能够看得出来,她的爱也太过于单纯,单纯得只让人注意到了她纯真的个性,而忽略了她眼里的真爱,皇帝不正是如此的吗?想到这儿,五官开始恨起皇帝来,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懂珍惜小姐呀。
“储秀宫的管事呢?”皇帝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
“奴,奴婢在。”一四五十岁左右的宫女战战兢兢地走到皇帝的面前。
“你是她主子,当然会包庇自个儿的奴才了。”锁银看了看自己的纤纤手指,道,“得有旁人的证明才行。”张秀丽面色一紧,旁人?她的院里只有她和莲儿二人,平常连个客人也没有,哪来旁人?想到自个院子平常的凄凉,想起这三年来自己在宫中的景象,张秀丽内心早已变得脆弱不堪,但她高傲的性子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示弱。
“皇上,”锁银一见到皇帝,便抽咽起来,道,“皇上,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呀。”
“是呀,我怎么忘了,你现在可是皇帝身边的人了,官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琴安在一旁道。
五官朝双手呵了口气,边走边使劲地搓着,以活血舒络,冬天,她最怕的就是生冻疮,皮肤开裂了,不仅奇痛无比,更是惨不忍睹,不过,自从来到了宫中后,因为主子对自个儿的照顾,她的手已然三年没有被冻过了,但曾经生冻疮时的惨样仿佛依然在眼前,所以,五官时时不地还是会有搓手的习惯。
“朕问你为何要这么做?这样挑起秀女们之间的矛盾,对你有什么好处?”皇帝皱眉了眉头,非常不解于五官的行为,这个奴才,怎么这么喜欢惹是生非,挑拨离间呢?莫名的,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五官进来,看到皇帝身边的战善时,一怔,却在这一怔之际,又见到皇帝正以冷森的眼光望着自己,便慌忙行礼,道:“奴婢见过皇上,将军。”行完礼,便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等着皇帝的吩咐做事。
“当然是真的。”一见是小环,阿茶翻翻白眼,极不不乐意地道。
“你是储秀宫的管事?”
就在这一瞬间,皇帝所有的表情想法都没了,生平第一次,皇帝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此激烈,第一次,皇帝在这张平凡的面孔前被深深地锁住,移不开视线,第一次,他感觉到了那一种冲动,使他的小腹一紧,更是第一次,皇帝的思绪开始混乱。
“老奴也不是很清楚,呵呵,估计是那些宫女做事不利索,没官姑娘来得细致,皇上便惦记了。”李得胜笑道。
看着莲儿说不出话的样子,小环便知道阿茶所说的是事实,气得胸口起伏个不停,指着莲儿,道:“莲儿,我那时待你可如亲姐妹般,想不到你竟然在背后如此对我。”
“战将军?”一见来人,五官微愣,忙行了礼,来人竟是战善,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挺拔的身影,依旧是张冷漠中带着七分傲气的面孔,唯一与三年前不同的,是在这张千年不化的脸上多了份精炼,如果说三年前的战善给五官的感觉只有一份冷傲的话,那么此时的战善无疑是多了份臣子的气息,变得内敛。
皇帝的脸更是阴沉了,又是这种眼神,不屑,排斥,不过,皇帝的双眼微眯,是他看错了吗?刚才的那眼神中似乎还隐藏了愤恨。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