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卖身为奴

穿过回廊,便是一个小花园,此时已是二更天,小花园里早已没了人影,这个时候都沉浸在温柔乡里,哪里还会有人到这里来呢。
“跟我来。”就在二人转身之际,妓院老鸨突然带着几个男丁走了出来。老鸨边走边骂:“丢那。死丫头,不肯接客,这就是你的下场,真是晦气,大过年的给老娘上吊。”砰的一声,老鸨身后的一男子将肩上的麻布袋丢在阴暗一角,就在麻布袋撞到地面的一瞬间,麻布袋的下面溢出鲜红的血渍。
一见五官皱眉,屁头慌忙道:“不过,听其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只是,衙门里没有人报失踪,外面也没说谁家丢了女子。”五官的行事作风,屁头自是了解,俗语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对于圣城中人,五官是从不下手的,除非是那姑娘自愿,要是被五官知道那些龟奴们把本地(圣城)中的姑娘贩卖到飘红院,她定不会饶恕,所以,对于每一个到来的女子,五官定会先让他们先查出来历,也好心中有数,按五官的说法是,每个姑娘若是来历清楚,除了能够更好地掌控她们之外,也使飘香院少了很多的是非,屁头对五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毕竟五官也才十岁,如此小的年纪能有这番见识,怎不叫屁头钦佩呢。
“是吗?”红妈妈脸上隐去了笑容,闪过一丝狠色,对着五官道,“五官,你带人去。”
“官姑娘说的是。”屁头在一旁附和。
屁头进来,恭敬的对着五官:“官姑娘。”
“瞧官姑娘说的,谁不知道官姑娘在红妈妈心里多重要啊,我们可不敢让官姑娘做这伺候的事儿。”二小丫头一阵嬉笑,却也显得并不生疏。
“右边的女子名叫花女,是苍洲一官宦人家的小妾,后被当家主妇所迫害,赶出家门后又被贩子给卖到这儿的。”屁头恭敬地道,“但左边的女子,我们查不出其来历。”
屁头一见五官闪也不闪地盯着自己,脸上竟然一红,道:“听小吊索说她晕倒在深山里,然后又被鸭子发现,给卖到这来了。”鸭子是专门拐骗良家妇女的男人,在这地头上也是个狠角色,五官点点头,再走到右边的女子旁,上下打量了下,道:“长得还可以,不过比起她来还是逊色了些,倒也是细皮嫩肉,这二人所穿之布料相当不错,显然并非普通人家女子。”不过,这女子显然有被鞭打过,五官已心中有数,眼前这女子虽无刚才那女人的花容,但也别有独姿,却遭鞭打,看来这女人已失去了资本。
“官姑娘。”鸭子看着五官的消失,感激地一笑,原本猥亵的容颜在这一笑中竟变得慈祥,着实不可思议。
“是啊,谁让这些年妈妈疼她都疼到心坎里了呢。”一旁只穿着肚|兜的明艳女子佯装吃醋。
“官姑娘,就是她们。”飘红院的打手屁头指着稻草堆上一昏睡着的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道。
花女一愣。
红妈妈一听胖字,拉长了脸,但一听到接下来的话,嘴又是合不拢了。
还是,其他的?
五官不屑地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黯然。无奈,是为自己有如此鄙劣的想法而到羞耻,毕竟这女子是无辜的。她想要绑的女人只是一个蛮横的千金小姐,与这床上的女子完全无关。然而,她更为自己的心态感到自己的可悲与荒唐。
“是。”屁头点头,便抱起琴安,出了柴房。
“是。”五官原本和气的脸色突然下沉,嘴角那天真憨厚的微笑在此刻竟变得有些邪恶,转身跟随大汉往院内西侧走去。
“查出他们的身份了吗?”
五官推门进去,屋内的两个小丫头一见到五官,便笑着道:“官姑娘可回来了,里头的姑娘还在熟睡呢。”
“是。”
“是吗?屁头,你先将这女子带到后院的红房里,留二人在门外就行。”五官指了指琴安,吩咐,这是她的原则,凡是进这里的女子,她都要知道来历,若是不明身份的人,就得先安置在红房中以待身份的查明。
“死了后再让人糟蹋,你更喜欢吗?”就在花女即将撞到墙的一瞬间,五官开口,声音如冰如霜如雪。
“是啊,是啊。”众女附和。
“那你去吧。”五官命令。
圣城,是应朝都城,贾商云集,经济繁荣,其鸿儒高仕更是层出不穷,一代远胜一代,几百年来,圣城,早已是人人口中的黄金之城,天下人士更视其为敛财之地,虽说圣城所住之人大多数是皇贵之族,但也不乏九流教众,蛇鼠一窝之辈。
但是,五官阴沉着脸,看着床上躺着睡乎乎,一张嫩似花瓣儿般嫩白的脸上闪着无邪与天真的女子。她的美,若以花形容,不是牡丹,胜似牡丹。不是荷花,胜似荷花。那种混合着艳,丽,清,纯,难以描绘的美hetushu•com•com丽,这间房里所有的种种,在她的容颜下,只觉得黯然失色。
五官不知。
“别小看她,她的心计可都在你们之上。”红妈妈坐下,一旁的丫头见状,忙上前倒了杯茶。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有这种心态的?是看着一个个年仅十二三岁,还只能称为女孩的女子被迫接客那时起吗?是懦弱贪钱的父亲卖刚“来潮”的女儿那时起吗?是那些龟奴强|暴宁死不愿接客的少女那时起吗?
“行了,你们出去吧。”就在二龟奴解开裤头的瞬间,五官出声。
“呵呵……这孩子,都十岁了还撒娇呢。”老鸨红妈妈拍拍五官的肩,肥如猪肚的脸上挤出的笑容使得她的脸更是如山沟般的起伏不定。
“官姑娘?”暴牙男有些不满。
“将她们的头抬起来。”五官邪笑地看着昏迷的两个女子。
五官挑挑眉,眼中厌恶,道:“你还想拿银子?”鸭子猥亵地道:“官姑娘,那女子可是花了我好些个兄弟才弄到手的,更何况她的身份还是圣城柳官吏的女儿,不过,你也放心,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嘿,我说她是我在山上捡来的。”
“带花女去见红妈妈。”
人在这里是猪狗不如的,老鸨对她下手从不心软,甚至几欲打死自己,但拯救她的却也是这个肥胖的女人。
深思的眼神看着琴安,五官的眼中闪过一丝妒意,但仅仅是一瞬间,便轻哼一声:“琴安,是吗?倒是个好听的名字,该死的鸭子,专给我找麻烦。若是寻常女子,倒也算了,只是看她的模样,定非普通人,瞧这裸|露在外的皮肤,完全没有瑕疵。若非富贵人家之女,怎能保养得如此之好?肤色红润饱满,青丝乌黑亮泽,定不可能三餐不济。还有,天底下有哪个普通人能戴得起这‘天云记’出的头钗?”五官盯着女子的发饰,脸色越来越凝重。“天云记”是全天下最有名的饰品商,它所出售的饰品分为上中下三等。然而,就算下等的佩饰,在寻常百姓看来,已是千金难求的好品了。更别说这女人的头饰可是特等品,据她所知,“天云记”的特等品是只供给皇室的,那这女子的身份……如此想着,五官的身上竟冒出了些冷汗。不过,看着躺上床上睡得一脸无知的琴安,这样的容颜可不多见。要是她能成为飘红院里的女子,自己在这里的身份想必会更加高一层了。
“银子够用吗?”鸭子一愣,脸上有些感激,点点头。
“是吗?有一点你可能还没意识到。”五官打量着花女玲珑有致的身体,邪笑一声,道:“在妓院,死,只有一种,就是被糟蹋死,就像刚才进来那两个男人所要做的事,不过,这种死法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死去的。”五官冷冷地笑,这笑犹如细雨,看在花女的眼中滴滴如冰,冷入心肺。
就在小人儿只觉自己快死时,一个粗大的声音道:“好了,打死她那些粗活都谁来做?把她拖进柴房,饿她个三天,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
“屁头。”五官朝门外叫道。
“柳官吏的女儿?”五官冷哼一声道,“你弄错人了,你绑来的那女子压根不是那柳燕。”说完,五官从怀中拿出一小袋子,抛到鸭子怀里,道,“不过,兄弟们既然使了力,这些就算是给大家补气用的。”鸭子掂掂手中的钱袋,随即鼠眼眯成了一条线,道:“不可能,官姑娘,我明明看得清楚,那的确是柳官吏的千金。”
从此,飘红院的门口便多了一个扫地的孩子,每天,她的脸上,手臂上,人们都能看到鞭痕与黑青,她从没讲过一句话,走路时也总是低着头。在寒冷的人人都闭门不出的冬天,总能看到身穿单衣的她,拿着一根比她人不知大出几倍的扫帚默默地在扫门前雪。
“难道我还会看错不成?那姑娘的姿色比柳燕,好上何止千倍,看她的模样,也知道不是普通人,这次你可是给我惹了大麻烦。”
花女没有回答,因为她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官姑娘不是说过,上等相貌之女不能处以鞭刑。”屁头讨好地道。
“睡了一觉,连这是哪都忘了吗?”五官嗤笑,自她从老鸨处接下这柴房逼良为娼的任务起,她对底下的打手们便有一个规定,凡是进入此柴房的女子,要在第一时间让她们明了此处的环境,只是,每一个来到此处的女子在见到她后都会问同一个问题,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她拥有一张虽平凡但却极为和善的脸面的关系,谁也不会联想到才十岁的她会是一个龟奴——为妓院老鸨办事的奴才,而且还是个总管级的人物。
“的确是好货色啊,芙蓉花似的脸蛋,又细皮嫩肉https://www.hetushu.com.com的。”五官上前细看,当看到左边的女子时,眼中闪过惊艳,但脸色却是一沉,紧皱双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被压下,若无其事地问一旁的屁头,“她叫什么名字。”
活着,是她有一天突然间醒悟过来的清醒。活着,也是在那时起成为了她对人生唯一的愿望,是“飘红院”让她知道,这世上她最想要的便是活着。
“没事了,你走吧。”五官冷冷地道,说完,便出了花园,朝红房走去。
显然,五官在这里混得很好,至少,老鸨对她是非常的信任。
“二位姐姐辛苦了,这里就让五官来好了。”推门的瞬间,五官的脸上便换上了温柔的面孔。
“想不想知道不愿接客的女人在妓院是如何死法的?”五官双手插胸,走向窗边,目光冷冷地盯着窗外的桃花芽儿,身上所散发出的并不是一个十岁孩童该有的气息。
应氏王朝,立国三百余年,煌煌盛世。
这少女在美女如云的飘红院里,显得非常不起眼,平庸得毫无色彩,一眼过去,仿如透明,但细小却狭长的双眼透着的光芒却是精湛的,如一个久经生意场的男子,肤色白皙,脸上的胭脂很厚,但还是难掩其肤色露出的苍白,身材瘦小,却硬是穿了件艳装,显得老气横秋。
“想知道这些哑女所接之客为哪些人吗?”五官的笑,更为邪恶了。
也就在她接下柴房之事开始,她渐悟出了活在“飘红院”里该如何的生存。
“是。”围观的人停了下来,看了地上的人儿一眼,又走了,一批又一批,那些人眼中有着怜悯,有着不忍,有着对这些男人的愤怒,指责,但却始终都没有人上前阻止。
是不是很奇怪?她的愿望竟只是活着,而非走出这生不如死的妓院?
“是吗?我可看不出来。”紫红打理着纤纤手指,押了口茶。
她在生存,用她自己的方式,最为卑微的方式生存。
“哎哟,五官,瞧你这话说得,我们怎敢啊,呵呵……”紫红嘴上虽如此说,但眼中却闪着自负的光芒。
春暖花香,繁华盛景,一年更胜一年,一年更美一年。
拥有恨又怎么了?恨能毁灭她,也能造就她,此时的她不就是靠着恨的意识活着吗?然而,当她融入了这里后,便发觉,当初的恨也在慢慢地淡去,恨什么?恨生活的不公吗?呵呵。这些都是假的,因为人,打从娘胎生下开始,便要用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生活了。
“怕疼吗?”五官微笑着,但却是冷声地继续问。
“出来吧,鸭子。”五官走到一处假山后,对着假山道。
花女一怔,想起了先前遭受的鞭打,突然爬到五官的脚下,哭喊道:“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放了我吧。”五官冷冷地看着脚下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听着她凄惨的哭声,心中未有任何的变化,俯下身,微微一笑,问道:“疼吗?”
“查不出?”五官皱了皱眉,看着名叫琴安的女子,盯着她一脸的熟睡,那容颜闭月羞花,安详而又无邪,丝毫没有受到惊吓的模样,很显然,这女子自来这里,还未醒过来,要不然,脸上哪能出现如此表情,五官在心里低咒一声:该死的鸭子。
“大头,还要打吗?再打她就要死了。”其中一人看着地上已血肉模糊的人儿心里有些怜悯。
“不要……”花女一声惨叫,然而,她的尖叫声刚落,刀疤男已捂住了她的嘴。
花女的脸在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你们还没走?”老鸨看着五官的叔婶两个还在门口徘徊,不禁皱起了眉。
“我就说,这丫头长得这般难看,踏鼻,眼细,就皮肤还好,别说这里,就算给人当丫头,也不见得谁要。”猥亵男旁的胖女人一脸嫌弃地看了娇小单薄的五官一眼,满脸的厌恶。
“你的眼里拥有一种光芒,叫做恨,你如此不屈服,便是对你自己残忍。能对自己残忍的人,我需要。”当时,老鸨对几乎死去的自己如此说,之后几年,她便成为了老鸨下面最为得力的手下。
“飘红院”的女子是如花儿般姹紫嫣红的,从进来的娇嫩,珍贵,随着时间的苍老凋零。她们是高傲的,轻视别人的,甚至是自满的。但同时,在她们的内心深处,却是孤独的,怜悯的。一如紫红姑娘,看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屑一顾,鄙视,因为她是这里当红的清倌,她有这样的资格。但当自己被老鸨训斥甚至是鞭打时,紫红眼里流露出的不忍,怜悯,甚至是不甘,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拥有的内心。但五官却看得分明,她们性格的矛盾,或许就是这份矛盾,使五官看清了自己的心,知道了自己最想要拥有的东西。
“慢着。”老鸨冷眼看了五官一眼hetushu•com•com,道,“这丫头虽没有身体本钱,不过当个使唤丫头也不错,开|苞那会倒也能值几钱。”男子眼睛一亮,赔笑道:“红妈妈说得是,穷人家的女儿肯定能吃苦。”
“哎哟,小官儿,你这嘴可是越来越甜了。”老鸨红妈妈伸出猪蹄似的手点了点五官的额头,脸上的满意显示出五官的话令她十分的受用。
“是,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带花姑娘去花厅。”屁头朝一旁的两个小龟奴喊道。
五官嘴边的笑容冻结,看着花女,幽幽的开口:“女人,在这里,是连死法都无法选择的。”
飘红院内,柴房。
“红妈妈,你看,紫红姐姐取笑我呢。”五官更加紧依着老鸨,突然变得非常委屈,道,“五官若是有紫红姐姐一半的美丽,就能报答妈妈这些年的养育恩宠之情了,可瞧五官这副模样,就只配帮着姐姐们做些下活。”
“是,是。”小龟奴慌忙进来,扶起花女,就在花女走出柴房之际,突然转头,望着五官,神色复杂,久久,才道:“能告诉我,你多大了吗?”
“这孩子多懂事啊。”老鸨的眼笑成了一条线,将银子收回怀里,一把搂过五官,道,“真是妈妈的好孩子啊,明天,妈妈让下人给你做几件衣裳。”
“琴安?名字不错,看来不像是穷家女啊,屁头,你没鞭打过她吧?”
“给我打,往死里打。”一彪形大汉凶狠地指着地上蜷缩着的小人儿,对着一旁几个年轻男子道。
“丢哪?”
“你若想死,在这里,只有一个死法。”五官看了花女一眼,便对着门外道:“你们进来。”
“吱……”一声,柴房门被推开。
“红妈妈,瞧这身衣服多漂亮啊,穿在妈妈身上,看起来可跟紫红姐姐有得一比啊。”只听在屋内一角,一个年约十来岁的长相极其普通的少女谄媚地对着一旁横眉皱肉,肥胖臃肿的妓院老鸨道。
“呵……红妈妈,别看官儿现在长得这模样,等过些年肯定能成为这里的招牌女子。”猥亵男子一笑起来,脸上的横肉仿佛开了花般。
“这些年,妈妈可没白疼你了。”红妈妈自得地笑道,她的一笑,使得脸下的肥肉也随着抖动。“来,这两银子赏你。”
五官不语,只是看着花女远去的背影深思,眼中的深沉就算让一个百岁的老人站在她的面前恐怕也是自叹不如啊!
花女一愣,眼中一闪而过惊讶,但也只是再次看了五官一眼,便在小龟奴的搀扶下出门。
“十岁。”五官淡淡地回答。
“那就留下吧。”老鸨一挥手。
“怎么?紫红,难道你忘了当初你刚进这里时的情景?就连你的名字可都是官儿取的。那丫头的脑子装的可不是草根。”老鸨看了紫红一眼,细小的双眼中有着对五官充分的信任,说完,便上了楼,留下一脸愕然的紫红。
“呜……”花女拾起已破碎的衣服,在墙角哭泣,突然,她站了起来,猛地撞向墙体。
就在这时,一浓眉大汉突然走了过来,悄声在老鸨耳旁道:“红妈,那新来的二女子不肯接客。”
“疼。”懦弱的,害怕的,花女回答。
“官姑娘,你真行,无论什么样的女子只要到了你的手里,肯定没能逃得出。”屁头对着一脸冷漠的五官,脸微红。
“你将她的手摊开。”五官吩咐。
“死?想怎么死?咬舌自尽吗?”五官笑笑,“我可看多了女人的咬舌自尽哦,可惜啊,当咬下那半截舌头时,没有一个成功死去的,只是成了哑女而已,接客还是免不了。”花女瞪大眼,身子颤抖得更为厉害了。
“干脆丢了。”
“这个。”鸭子挠挠头,再看了看满是头屑的手,甩甩,道,“难道真的绑错了?官姑娘,要不我再去把那柳燕绑来给姑娘出出气?”
“飘红院”,是圣城最大也是最红火的一家妓院,此刻,在“飘红院”之外,正发生着一件极为普通的事。
此时,五官陷入了回忆。
“这就走,这就走。”男子弯腰赔笑。
“她们的身价就值一文钱,你说是哪些人,嗯?”五官凑近花女,眯起眼,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然而她所说出的话,却已然能让花女浮想联翩。
红房,是飘红院专门针对那些拥有美丽容颜与一身才艺,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俗称清倌用的,红房的四周围,百花争艳,小桥流水,亭阁林立,自成一体,素有逍遥居之称,来这里的男子也大都是达官显贵,江湖中有名望之士。因此,白天的红房可以用“万家姓”三个字来形容,只因为这儿的姑娘都是清倌儿,所以,一到晚上,便又恢复到了宁静。
天空开始落起雪花,没有风,五官细小的双眼一缩,染上恐惧的颜色,薄弱的身子突然间抖了抖,缩紧了身上唯一m•hetushu•com.com的一件单衣。
“打,往死里打,竟敢偷吃馒头。”
“这女人赏给你们了。”五官闭上眼,轻轻一笑,转身对着两个打手道。
“哪,哪,哪些人?”
“五官才不要,五官说的是实话嘛,妈妈一赏银子,倒像是我在拍马屁似的,不要。”五官嘟起嘴,娇嗔,这一撒娇,使得她原本平淡无奇的脸面掩去了苍白之气,多了几分的朝气。
“二位姐姐与我情同姐妹,说这话不是取笑官儿吗?快去吧,明天红房的姑娘们可还有事情交给二位姐姐呢。”五官笑说着,便推了二丫头出门。
以高档的绸缎为饰布,极其豪华奢侈的江南木雕,绚丽多彩的百花布景,将“飘红院”内部打造得富丽堂皇,艳丽而俗气,然而,却宾客多如牛毛,嬉笑声,娇嗔声,甚至从楼上传来的淫欲粗喘声,将这原本就淫猥不堪的妓院弄得乌烟瘴气,但人却依旧络绎不绝。
“嘿嘿……”暴牙男一声淫笑,便握住了花女的脚。
“想通了就好。”五官嘴角一动,闭上眼,开口,再次睁开眼时,走到花女的身边,蹲下身,附在她耳边道,“活着虽然痛苦,便至少还有出去的机会,如果不想看到门外的这些男人,那就改变自己,让自己有选择男人的机会。”花女一愣,看着一脸平淡的五官,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身上的这些鞭痕,疼吗?”
“真是一双嫩白的手,这次是钓到大鱼了,屁头,你是在哪发现她的?”五官转过头来看着屁头。
“对了,看见那十几个细小的洞口了吗?”五官笑呵呵地蹲在花女的面前,用食指挑起花女的下颚,转到她身后的墙面,另一手指了指墙面上那十几个小洞口,面色却极其残忍地道,“那墙后面可是软蹋,只要男人靠在那软蹋上面就能免费欣赏到某些别样的情景,不过有些人的喜好更怪,只是喜欢听声音以满足自己的淫欲,比如衣服被撕裂的声音,挣扎声,惨叫声,男人的粗喘声,噢,对了,这些你刚才应该已经领教过了吧,若不是我制止了,你想你会怎样?嗯?呵呵!若我未制止,只要一个月下来,你便能为飘红院赚进整整五千两的银子,懂吗?”五官的声音轻轻地,并不重,甚至十分的温柔,但在花女耳中听来却像是地狱传来的魔音,如雷鸣轰隆如闪电惊蛰,透过耳膜,深深地嵌进了心里,突然,花女用双手抱住了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只是颤着唇,却无法说上完整的一个字。
“那怎么办?既无法换钱,养在家里又碍眼。”猥亵男子搔搔头。
“那再打你几鞭,你愿意接客吗?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拒绝哦。”眼泪从花女害怕的眼中掉落,柔弱的身子颤抖得厉害,但她却开口道:“我宁可死。”
就连老鸨,“飘红院”里每个人都知道老鸨的自私,贪婪,残忍。五官忆起自己刚来此的情节,一双眼中泛起仇恨,那种比地狱更凄惨的日子。
“是。”
二龟奴眼中露出色光,对着花女吞了口唾液,对着五官:“谢官姑娘赏赐。”
“你,你们想干什么?”当花女看到打手眼里露出的淫欲时,突然间明白过来五官话中的意思,恐惧犹如一只巨大的网向她罩来,身体更是拼命地往墙角靠去。
她从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那么的适合,如鱼得水。
在这里,她受尽了屈辱,鞭打,飘红院对她来说是个地狱,是惨无人道的地方。但是,接纳她的,给她丰衣足食,锦衣生活的却也是这种地方。在这里,她看尽了人世的变幻无常,人性的贪性私欲,残忍无道。渐渐地,她转变了,或许是有意的,也或许是无意的,接纳了这里,同时身心也融入了这里。
“不用了,不过,你们替我好好教训她,但记住,不能伤了她,最好让她半年之内走不出大门。”
才五岁的五官任老鸨对她东瞅西瞅,漠然的脸上存在的只有沧桑与灰暗。
也就是在这时起,她对人世的看法又上进了一层,她亲手造就了逼良为娼的戏码,一段又一段,开始后便未曾停下。看着那些女子的清白被出高价买下后灵魂的死寂。看着她们从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到骄奢淫逸,荒淫无耻。看着她们对待男人的手段一日高过一日,笑容一天胜过一天,她的心,也从开始时的害怕,手软,到现在的冰冷,毫无温度。
伤疤男嘴唇嚅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早前他便已领教过五官的厉害,便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是,官姑娘。”扯了扯暴牙男的衣角,暗使了个眼色,暴牙男才不甘不愿的随着伤疤男出了柴门。
“嗯。”五官点点头,这是她订下的原则之一,毕竟拥有绝世容颜的女子极为可能成为飘红院里的www.hetushu.com.com头牌,那时,在这里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自要一开始便好生相待。
听着五官的话,一心求死的人儿停下了脚步,苍白的脸不信的盯着五官。
五官只知世界原本就是黑暗的,虽然,她在活着,但她的活着却是坠落的活着,但在坠落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生活,行人来去,时光匆匆,她在成长。
看着花女眼角的泪珠,五官转过了脸,脸上除了漠然还是漠然。
“这孩子长得如此模样,你竟还把她卖到这里来?你想让我的‘飘红院’关门吗?”老鸨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五官,又用冰冷的手指抬起五官的下颚,上下打量。
“怕。”
半年后。
“听鸭子说,她名叫琴安。”屁头道。
“这简单。”鸭子点点头。
“是。”鞭噼啪落下,但地上的人儿却咬紧牙关,一声未吭,死灰的脸上只是一脸的冷漠。
“遭了打,看来已不是处|子了。”五官暗叹一声,眯起眼,近距离看着花女,“瞧这皮肤,水嫩得可以,又长了这么一张脸,难怪会被贩子看上。”就在这时,花女睁开了眼,当看到五官特大号的脸时,一声尖叫,下意识地退后,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五官喃喃地问道:“这,这是哪里?”。
咔的一声,柴房的门被关上,小而黑的屋子里只剩下五官和昏迷中的花女。
“知道吗?这个世界赚钱的方法有很多,而妓院赚钱的方法之多可说是世界之最。”见花女眼中的恐惧更甚,五官便已知道目的快达成,只要再下一剂重药就可以了,道,“既是妓院,赚钱当然是以女人的身体,如果你现在死了,我们总不能血本无归吧,好歹你的皮肤白皙,身材均匀,只要扒光衣服放在床上,就凭目测,也能为我们赚回那买下你的钱。”五官话音未落,一种由内心散发的寒冷便布满花女的全身,现在,她甚至连死的勇气也没有了,久久,久到似乎是世界末日了,花女才开口,她的双眼已无神,仿佛灵魂已被吸走,才道:“我愿意接客。”
两个黝黑的打手从门外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的嘴中露着二颗极为恶心的暴牙,另一个的脸上有着一道从额至嘴的刀疤,翻外的肉更显得凶狠。
见五官走远,紫红在一旁不屑地道:“妈妈,这种事你让一个十岁的丫头去做?她能做好吗?”
“我阅人无数,还会看不出这丫头片子是不是这个材料?滚吧,以后这样的货色你若再敢拿来,这个门里,你就不用再出现了。”老鸨朝男子冷哼一声,便转身进了妓院里。
“不,不。”花女抱住自己的身子,颤抖得更为厉害了。
就在鸭子走了几步后,五官又道:“慢着。”鸭子停步,转过身来:“官姑娘还有何吩咐?”
“五官说得没错嘛,妈妈虽然胖了点,可是,瞧妈妈的肤色,玉肤凝露如羊脂,还有那万千风情的眼神,可不知迷死多少男人了。”五官拉着红妈妈的手奉承。
“什,什么意思?”花女眼中的害怕更甚了。
“倒也是,那我们就先睡去了。”二丫头互看了一眼,道。
从她五岁进入“飘红院”起,在她对这个世界还未明白的时候起,她就在被迫地接受这世界最残忍,阴暗的一面。
“官姑娘可真是准时。”就在这时,从假山后头走出一年约六十的男子,男子身材矮小,但一双贼似的鼠眼却是精光四射,他看着五官,伸出一只手在五官的面前。
“嗯,二位姐姐慢走。”精雕而成的千年紫檀木床,色泽上成,纯手工绣制的富贵牡丹图案,入手即滑的布料做成的粉色纱帐,圣城最有名的织绣房出品的蚕云被。这便是红房所有清倌儿所居住的闺房,自不用说这些东西的昂贵,纵是有点名望的官家小姐也是居住不起。所以,红房的出名不仅在于这里的女子美艳的容颜,无双的才艺,更是因为这里的布置。红房,几乎是集了这世上所有最名贵的东西而布置成的。
“官姑娘,那个?”屁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红手绢,刚拿出一半时,突听得五官道:“还剩下红房那个女子,屁头,要尽快查出她的身份,我先去红房。”说完,便头也不转地朝红房走去,留下屁头一脸的怅然。
“天底下什么样的男人都有,更何况这里可是圣城的妓院,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有些人的兴趣可是特别得紧。”五官逼视着花女,望进了花女眼中的恐惧:“就这么不喜欢活着,喜欢死亡吗?”花女咬着牙,直到咬得下唇破裂,才出声,“在这种地方,生不如死。”
“是。”时光匆匆,岁月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五年。
“谢谢妈妈,妈妈待我真好,就像亲妈妈一样呢。”五官扑在老鸨怀里,幸福地道。
空气中,是衣服的撕裂声,以及花女的挣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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