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十三章 苏素姑娘

号钟与焦尾在行酒令上很少输给客人,今晚她二人竟连着输给这小子,竟然被灌到有些醉意。这一连串的举动,让景承越来越注目,这小子不似那种第一次进入青楼的客人,反倒像是久经烟花之地的浪荡子。
美仁没由地打了个寒战,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曾经在倚笑楼里待了那么多年,她也从未这样汗毛竖立。
老鸨金妈妈眼见场下众客愤然而起,心中惨道:哎哟,我的亲爹哟,这三公子带来的俊美少年,怎就这么不守规矩呢?这位是爷,场下个个也都是爷,个个她都得罪不起,这叫她如何是好?
说罢,她便扬起手中的红色木牌,用力地掷在长案上。
“那,绿绮姐姐想怎么样?莫非是想我下去赢了那个花魁,替你出一口气?”美仁诱引地问绿绮。
他也开始对这小子好奇起来。
美仁调笑着回应:“哪有?”
这一声怒吼之下,众宾客顿时清醒过来,声声抗议,不依不饶:“他是谁?下去!”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景承轻松笑应。
“苏素愿为各位轻弹一曲以表歉意。”说罢,她便坐于之前四绝美人所奏的琴前,皓腕微动,手指轻抚,琴声缓缓流动。初始如潺湲滴沥,琴音高处如幽泉出山,低回又如水波静止。
怎么会是她?!
其实说白了,就是换个花样为姑娘开|苞罢了。
美仁顺手倒了一杯酒,揽过绿绮,便要喂她。绿绮不依,推开美仁的手,娇嗔:“哼,向少公子最坏了,又欺负人家。”
美仁在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之后,回以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两位别样的怡家姑娘,对决于这万花楼的高台之上,谁输谁赢,他们翘首以待。
从一进这雅室开始,景承便一直盯着美仁与四位姑娘寻欢作乐。眼前的情形让他困惑,这小子一点儿都不像是第一次上花楼,反倒像是一个常常流连于这种场所的浪荡子。他和_图_书微微眯了眯眼,一边啜着茶,一边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她。
苏素姑娘向众人缓缓欠身,便退至长案之旁。接着老鸨金妈妈双掌相击,高声宣布,今夜最终一决开始,台下的客人眼巴巴地看着两名持有红色木牌的男子快步登上高台。
“向公子这么说,还不是垂涎苏素姑娘的美貌。”绿绮不依。
美仁望着绕梁、绿绮两把“名琴”,目光在两人胸前被她弄开的衣襟之处来回逗留,一边坏坏地笑着,一边轻啜着口中的好茶。
手指轻捻,美仁取下口中所含的牡丹,递到苏素的面前,优雅地笑道:“苏素姑娘果然国色天香,名不虚传,久闻不如一见。正所谓鲜花赠美人,还请苏素姑娘笑纳。”
众客犹如失去心智一般,脸上满是倾慕之色,争先恐后地嚷着:“无碍,无碍。”
景升沉着脸坐下。
老鸨子金妈妈一见着那木牌,口顿舌结:“天哪,你、你怎么会有这木牌?这块木牌不应是在三公子手中吗?”
要说她怡符衣是怡家的一个异类,那么怡素便是怡家的另一个异类。
娇颜上浮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苏素接过那枝牡丹,颔首应道:“谢谢,公子谬赞了。”
那位被踏之人方欲发作,待看清美仁的容貌之后,一时之间所有怒言全含在嘴边,目瞪口呆,如众宾客一般,只道这位俊美的少年公子从何而来。
金妈妈不得已,扬起手中的绸帕,扯着嗓子高声道:“请各位爷静一静!静一静!今晚就当卖我金万花一个面子,关于这块木牌何以会在这位公子手中,不妨听他说一说。我金万花向神明起誓,我万花楼绝不会作假,也绝不会包庇任何人。”
这时,刚巧苏素姑娘一曲奏罢,楼下众人的掌声、赞叹之声响彻整个大堂。
收回目光,透过雅室的窗栏,她又瞟了一眼对面楼梯的出口处,那位苏素姑娘应该会从那里出m•hetushu.com.com来吧。
“好。谁后悔谁是小狗。”说罢,美仁倏然转身,快步走向窗栏,翻身越过窗栏,施展一招“飞花逐月”,双足轻点,便从二楼雅室飞身飘然跃向那高台正中,身子平平飞渡,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在要接近高台之际,轻踏一位客人肩头,顺手从其身旁花娘的手中夺走一枝牡丹含在口中,衣袂飘扬,无声无息,人已然站在苏素姑娘的身前。
从桌上拿起那块木牌,美仁仔细看了看,红色印记之下刻着一个“素”字,和倚笑楼的色牌一样,不过倚笑楼的色牌之上会刻一个“笑”字。
场下的客人们总算摆平了,金万花以绸帕轻抚了抚额上微微渗出的汗,转过身对美仁小心翼翼地道:“向少公子,你可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啊。”
“三公子,你看向少公子,苏素姑娘一出现,他便忘了我们姐妹几个的存在,真是叫人好生心寒哪。”绿绮的声音柔媚酥骨。
紧接着,人群之中传来了异样的惊呼声。
自进入二楼的雅室,美仁便开始佯装一名风流倜傥的浪荡子,不停地占着两把“名琴”的便宜,引得两把“名琴”轮流尖叫着跳到景承的怀里,对着景承娇嗔:“三公子坏死了,带来的向公子更坏。”
美仁闻言回转身,走至绿绮的身旁,轻捏着她的下颔,笑道:“这么快就吃醋了?花魁可不会这般吃醋。乖!我的美人,来喝一口酒,解解气。”
不过,能引出这样的场面,还是得要花魁才貌双全才行。
景承瞟了楼下一眼,目光便落回看似犹豫的美仁身上,道:“怎么,不敢?下面的人可都在等着呢,你若不去,这机会可就浪费了。”
众人的目光全数落在高台之上。另一侧圆桌前,同样坐着两位来历不寻常的客人,其中一位嘴角噙着丝丝笑意,品着杯中茗茶,注视着高台之上的美仁与苏素。
回身举步,恰似和图书柳摇花笑润初妍。
“好!”众人见金万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后,终于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万花楼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向昕的手中正捏着一块蓝色木牌,痴痴地望着高台之上的美仁。
一张妩媚精致的脸庞艳若桃李,发髻高耸,露出雪白细嫩的脖子,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一袭月牙白的衣装,将曼妙的身姿展露无遗,胸前如兀峰耸立,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场下的众客们顿时嚷开了。一个个叫嚣着万花楼作假,有人冒名顶替。
然而这一见,他还是乱了。
景升立在屏风之侧,进来之时正好瞧见美仁身如行云,从二楼飞身跃下的一幕。
抬眸,美仁望向对面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女子。在看清她的容貌之后,骤然间,美仁握着酒盅的手微微一颤,笑容僵在了脸上,面色暗了下来。
论武功,这小子的武功,不弱;论调戏女人的本领,这小子的手段很高明。
金妈妈面带忧色,莲步轻移,走至美仁跟前,在美仁耳边轻道:“向少公子,您就别为难老奴我了,若您喜欢苏素,改明儿你再来我这万花楼,我让苏素单独伺候您,今儿您就别凑这热闹了。”
忽然,安静的大厅之内不知是谁高叫一声:“他是谁?!这个毛头小子是谁?怎么可以不按规矩,擅自登台?”
忽然,许久未曾开口说话的景承从怀中掏出一面红色木牌放在桌上,对着美仁邪佞地一笑,道:“你喜欢她?好,我成全你。不过能不能与她共度春宵,就得看你的本事了。也让我开开眼界,你小子究竟有何本事。”
美仁抿了抿唇,一口仰尽杯中酒,垂手之际,恨不能将手中的杯盏捏碎。再见到她,美仁仿佛又见着十年前她初见的悦姨,那个妖艳绝伦的悦姨。
美仁过于招摇的举动,引起大堂之上众人哗然。
龟奴不敢多耽搁,见着明家二公子眉头轻皱,连忙恭敬地道了www.hetushu.com•com一声:“二公子,这边请。”说完领着他由楼梯上了二楼的雅室。
为了她,为了进入这声色之地,他击晕了前来此地的一位嫖客,夺了人家的木牌,才混进这里。自见到她之后,他的一切都乱了,当初忍着不与她联络,是因为人命关天,他不能感情用事,乱了自己的判断。
这时,楼下嘈杂的淫|糜调笑声戛然而止,突然人群中爆出一个激动的声音:“快看!苏素姑娘出来了!苏素姑娘终于出来了!”
聆听着悦耳怡人的曲子,美仁起身走向面对大堂的窗栏前,看向楼下。大堂中央,那位人称绝色的花魁“苏素”姑娘正边抚琴边冲着众人不停地微笑。
这回,换了号钟与焦尾坐在她的左右侧,她在两把“名琴”的盛情邀请下又开始玩起行酒令。几番下来,却一直是两把“名琴”在罚酒,两位美人儿的脸颊微微泛着红,煞是好看。
似乎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说法来形容眼下的她了。
只见她缓缓欠身,向众客作了揖,红唇轻启,含娇细语:“苏素让各位久等了。”
美仁握紧手中的木牌,笑道:“承哥哥可真是大方。若我真的赢了,你可不要后悔哦。”
那位苏素姑娘的确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绝色,之前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胜了前两轮,得以进入这最终一决,无疑也是想征服这位高傲的花魁。
美仁飞下去之后,景承便等着看热闹,忽然见到景升出现在雅室里,不由得惊诧:“二哥?你怎么来了?”
景承告诉她今晚是最后一决,由于慕名而来的客人实在是太多,所以万花楼不得不想出采用色牌这种绝招。除了红色之外,持有其他色牌的客人都是前两轮败在苏素姑娘手下的。第二轮胜出者共有三名,所持色牌的颜色便是红色,而他便是其一,若是今晚最终的胜出者是他,那么他便可以与那花魁共度春宵。
一阵轻盈悦耳的铃铛声随着她的轻盈莲步https://m.hetushu•com.com,悠悠荡荡,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美妙和魅惑。皓腕轻摇着绸扇,带出阵阵袭人的馨香,让人迷醉。淡觑众人一眼,那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风情一笑,要将在场所有男人的魂魄都给摄了去。
苏素望着美仁,一身锦衣男装,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媚眼如丝,方才她还在想那位出色的明家三公子何以迟迟不出现,却没料着她期待了已久的人竟然突然出现在了大堂之上。
在见到“苏素”姑娘的那一刹,美仁便明白悦姨何以给了她“万花楼”三个字。要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来她今晚必须得使出浑身解数,会一会这个花魁,若是让其他男人胜出,无疑是扇了她一记耳光,她更是有负于悦姨的重托。
一直守着门的龟奴正欲关起大门,面对最后进来的一位客人哑然,这人竟是让京城各商家闻之色变的明家二公子。
这一句“哪有”,却引来其他三把“名琴”同时责怪的娇嗔。
算了,两位美人陪玩了半天,也挺辛苦的,当是给她们面子,她输一次好了。她微笑着端起面前的酒盅轻啜一小口,然后分别在两个美人的脸颊之上轻啄一口,引得两位美人娇嗔不已。
若不是龟奴们维持场面,怕是个别存心闹事的客人已经冲上了台。
不过,眼下他对这小子的兴趣却更甚于对那苏素姑娘。既然这小子对她有兴趣,他可以割爱,能带这小子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将视线从二哥的身上转移,割爱一次又何妨?
怡素,悦姨唯一的女儿。
说到这儿,金万花顿了顿,望美仁一眼,又往楼上的雅室望一眼,咬了咬牙,高声又道:“若是有人存心捣乱,让我万花楼难看,我万花楼也绝不是好惹的,今夜所有损失不但要他赔偿,我金万花还会送他去见官。”
美仁轻睨了老鸨子金妈妈一眼,冷哼一声:“谁说我凑热闹了?我是来比这最后一局的。”
不然她这条老命可就够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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