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辛德瑞拉与蓝雀

“不知道。”陈坞说,“可能侥幸逃过一劫,也可能来得晚一点。”
说这种头痛就像一个暴君,无法讨好,亦无可能被推翻,能否轻松度日全看它心情好坏。然它又是极度的任性,你再小心翼翼它也会突然赏你一巴掌。即便这样它也觉得不过瘾,接下来的每一天几乎都会把你拖起来揍一顿,偶尔中午、晚上甚至半夜也会突然发疯揍你,揍到它心满意足,终于肯放你轻松一阵子。
“可我如果做对了,他非说我是错的怎么办?”
“那个年代嘛,先填志愿再出分,实力允许,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报上,和梦校失之交臂很正常。这种遗憾最後就会变成执念,甚至影响到学生和子女,我真的非常理解她为什么那样。”
王子舟又捕捉到了那种微妙的“游离感”。他在接谈睿鸣电话,在池田屋吃饭时都流露出了这种状态——
“现在演!”东巡帝王命令道。
“没关系,手机没那么重要。”他说,“没有导航我也记得回去的路。”说完,他端起咖啡杯,似乎要送去厨房,王子舟连忙说:“啊,这个你就放着吧!”
“陈坞喊她赵老师,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里。”蒋剑照飞快补了一句,“我听人说的。”
“今天没有痛吗?”王子舟问。
“我怎么说?”王子舟惴惴不安。
“80公分?!”东巡帝王难以置信,“学校的床都有90吧!你要朕怎么睡?”
到了京都,天气愈加不妙,但还是赶在落雨前抵达了公寓。
侦探小蒋说:“笑了,还是很奇怪的那种笑。”
“干嘛找学姐借啊?问辛德瑞拉借!”
王子舟有点担心,直觉告诉她这也许不是什么好的讯号。想深究,但又不太敢深究,为摆脱这种纠结不安的心情,她乾脆换了话题,说:“你最近在忙什么?”
“你有几辆车啊?”蒋剑照盯她道。
“我真的服了。”蒋剑照坐下来,“难怪高中有人追他,肯定是想让他帮着补课。”
贴着膏药的右腕,骨节分明的手,修剪得很乾净的指甲,指腹压在小小的蓝雀身上,微微低头垂目,杯体上抬,对面杯沿刚好遮挡入口的位置——喝得小心翼翼。
王子舟内心叫嚣着,转动沥水架上的杯子,把绘有蓝雀的那一面转到里侧——看不见就好了。
“不准喝!”王子舟刚帮她把行李箱提进来,就看到她往蓝雀杯里倒水。
王子舟也跟着起身:“我找个袋子给你装书吧。”
“啊,那个。”王子舟把水杯递给她,“是帮日本学生做题写的!”
蒋剑照有一种到哪都像自家的本事,她像回家一样在玄关脱了鞋,一边说着:“渴死我了。”一边迈上厨房过道,寻觅烧水壶和杯子。水壶是沉的,说明有烧好的水。她端起水壶,顺手拿过沥水架上的杯子——
蒋剑照表露出和她从陈坞那里听到这个App时,一模一样的好奇心。
“这绝对超纲了啊!”蒋剑照说,“这是大学的数学题吧!日本学生怎么也这么卷啊?答不上来会怎么样?”
“後来去了哪?”
“是学生上传不会做的题目,给出解答是吗?”
“好吧,可能……”王子舟在床尾坐下来,“可能有一点。”
“好。”他看了它一眼,从地上起身。
他说:“好。”
“当然是省内的TOP。”
王子舟:蒋剑照来京都了,她想骑车,我的可以给她骑,但是我不放心她一个人骑车,我想……
“什么东西?”蒋剑照一头雾水,“你在当家教吗?”
“不哦。”蒋剑照说,“赵老师是我们学校难得一直化妆的中年老师,她就是把自己收拾得很出众,当然了,皱纹会比照片上多,素颜应该也有很多斑和痣吧,这个照片比较早了,现在大概老了很多。”
王子和*图*书舟低下头。
王子舟点点头:“思路很清楚啊。”
王子舟愣愣地盯着那条“我看看”。
她问:“做一题有多少钱?”
总不能捧着蓝雀杯满世界找人吧?
我也太禁不起诱惑了。
“不好吧?!”王子舟这么说着,却很诚实地截了屏,储存了题目。
“检视题目要扣除一部分积分,答完之後,对方确认无误,可以返还并累积积分,积分可以兑现。”
王子舟说:“没有笑。”
难讨好的高中生。
“不好吧?”
太荒唐了,王子舟每次经过厨房过道,看到它,都要想起这句话——她偶尔也想,辛德瑞拉的故事也太过分了,王子凭什么满世界找她?辛德瑞拉干嘛要嫁给王子?讨厌这个故事。
“这个啊……”
“没有,只有80公分。”地方官回禀道。
“那你帮我把这个置物架抬开嘛。”地方官请求道。
她说着放下蓝雀杯,双手往後一背,仿若东巡帝王,打量这个京都地方官给自己准备的临时居所。从厨房过道往里走,就是狭小的待客区域,然後是工作桌和床,没了。
“答题是有限时的,答不出来会扣掉你为了检视这道题目使用的积分。”
“我们不是……”
蒋剑照朝里看了一眼:“胡说八道。”
辛德瑞拉,你要走了。
他拿了书,等她在工作桌的抽屉里翻找。
“你说什么?”
又是一百日元。
“可你对他有所企图。”侦探小蒋歪起脑袋看她。
“那性质差不多啊。”
王子送灰姑娘到玄关。
“你的手可不是这么想的。”蒋剑照催促道,“快发。”
“叫什么……”
啊,原来这个暴君还记得我。
王子舟根本无法克服那种诱惑——拿着别人的手机,点来点去。她同时又想,换成我肯定不会把手机给别人看,他为什么让我看他的手机?
辛德瑞拉喝过的那只杯子——
“你想什么呢?他又不差,当然有人追,男的女的都有。”蒋剑照仰头回忆道,“不过追了也是白追,赵老师会把这种事扼杀在摇篮里。”
“好残酷!那怎么判断我是错的还是对的?”
王子舟说:“才没有,我不信。”
“心理学上管这个叫——”
又来了,那个呼吸一样的笑声。
“谈恋爱啊,你别告诉我不是,鬼都不信,看吧,脸都红成苹果了。”
蒋剑照凑过来看。
“你就说你不小心检视了一个超纲的题目,请他江湖救急。”蒋剑照说,“实在不行你分他一百日元好了!一道题差不多就是这个价吧?”
“看看吧,这是你落下的蓝雀杯吗?端起来喝给我看看。”
王子舟闷声不吭去厨房倒水。
“行!”
“这个积分是做题挣的吗,做什么用?”
蒋剑照看得气死了。
王子舟正在输入框里编辑内容,听到“谈恋爱”猛地抬起头。
因为是证件照,所以穿了正装化了妆,拍摄的时候明显用了柔光罩,拍完精修过,所以面板质感很好,眼神也非常亮,整个人看上去闪闪发光——她很瘦,脸型稍稍偏长,鼻梁挺拔,唇形非常标致,很像……
“是不是像金瑞亨?”蒋剑照问。
王子舟翻出手机给她解释那个应用程式。
就算是服用了氯雷他定,也没有一点用处的——
“你在说什么?!”王子舟跳起来。
反差带来的滑稽可爱,让她不自觉笑起来。
“你又笑了。”她说。
“为什么是差点?”
想起来就过敏。
陈坞想了想,拿出仅剩10%电量的手机,解锁点亮萤幕,说:“帮日本高中生答题,数学和英语。”他说着大方地把手机递过去,王子舟看到了那个应用程式——“モバイル家庭教师”,大概猜到了它的用处。
王子舟重新看了一眼App上的“解説数”,m.hetushu.com•com总数已经上千了——做家教,面对的客户就那一个,做这个,可是面对无数个小客户,无数个日本高中生。
“真人不长这样吧?”王子舟问。
起初解数学题是很费劲的,因为很多知识点都忘记了,她甚至在网上找了高中教材来复习。不过,记忆一旦复苏,也就没那么困难了,解题速度会逐渐变快,她看着不断增加的“解説数”和逐渐到来五星好评,内心会涌起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地方官禀道:“宜家的UT?KER(于托克)!”
王子舟“嗯”了一声,蒋剑照又说:“你还‘嗯’?快点问他能不能借自行车给你!”又说:“气死我了,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事,让无性恋教异性恋谈恋爱!”
她甚至从橱柜里翻出药箱,想找一片氯雷他定。
王子舟说:“他可以不回。”
这个钱也太难挣了!
王子点点头,说:“路上小心。”
“是吗?”他说,“好像是。”
王子舟早早出发去大阪接人,蒋剑照一出来看见她,连行李都不要了,冲过来就一把搂住她:“啊!我的猪!”
东巡帝王开眼了:“这哪搞来的床?”
王子舟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彷佛一个等待暴君登门的冷宫妃子——暴君迟早要来,但不知道他几时来,等着吧,只是等着。
王子舟抗议道:“我不是猪!”
“积分是算钱的吧?”蒋剑照急中生智,“你马上发给辛德瑞拉,快点。”
“我们没什么关系。”王子舟放下手机说。
她说:“算了,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当一个无浪漫情节无性恋也挺好的。”
王子舟忿忿道:“那你也是猪,我们都是猪。”她说完这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辛德瑞拉——辛德瑞拉和我同年吧?辛德瑞拉居然也属猪!
我简直不是人。
蒋剑照拧眉看她:“你笑什么?”
她甚至能回想起辛德瑞拉捧着它喝咖啡的每一个细节。
他终于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
你疲倦了,偶尔也有些绝望,但总的来说,还是在暴君的千锤百炼中变得更强了一些,毕竟眼眶额颞的一点风吹草动,你都已经能精准捕捉,对接下来要面对的疾风骤雨也都了如指掌,痛就痛吧,你说着,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啊!我不要想!
真的是为了挣钱下的这个App吗?王子舟很怀疑,但她跃跃欲试。她点选手机,让它回归主萤幕,忽然又瞥见一个眼生的App,遂问:“TABETE,这是什么?”
“没洗过。”王子舟说。
“刚搬来这边买床那会,是你说你以後可能要来京都玩,我才买的这个!”地方官委屈得很,“还不是为了你!”
“诶?”
蒋剑照趴在桌子上大笑。
蒋剑照信心十足地接题做,结果王子舟床单还没铺完,她就傻眼了:“什么啊,这超纲了吧?我没学过这个!”
笑声。
陈坞:不用。
“你不是说他很奇怪吗?”
“偏不。”蒋剑照拿着蓝雀杯不放,“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用这个。”
特别的过敏。
王子舟:对了,你明天要用车吗?
“有一点。”
“水没有毒啦,你换个杯子。”她说着拉开橱柜抽屉,翻出一个蓝白条纹的杯子来:“用这个。”
王子舟好奇地抬头:“有人追他吗?”
“外国人哈哈哈哈。”
“哇,你都做了快一百题了!怎么样,日本学生难搞吗?”她说着点开王子舟和学生的对话记录,“哇,日本高中生也要做完形填空!你怎么和他说了这么多?快翻译一下。”
“我不敢问。”王子舟说,“他不是你们班主任吗?你说说好了。”
王子舟把题目发给了陈坞,但她也没按蒋剑照教的说那么多,只在後面接了一句:“这题做不出来,https://m.hetushu•com•com对我来说超纲了……”
我在这里,我又不在这里;我是我,我又不是我。
“赵老师很凶吗?”
“你想睡他。”侦探小蒋敛起眸光。
“答不出来怎么办?”
“你到底想不想薅他头发?”
“学生来判断。”
王子舟说:“我也要做数学和英语!”她说完又问:“做好的题目拍照发给对方就可以吗?”
那个高中生把整篇完形填空的文章都拍了下来,有已经做了的,有没做完的。他问空着的那三个怎么填,结果王子舟一眼发现他第一个空就填错了。
“你做数学吧,英语真是解释不清!”
“嗯。”他说,“你可以点开看。”
论文进展不顺,要看的资料比预想中多,她乾脆放缓了进度,但也没有匀多余的时间给《小游园》的翻译工作。她是有节制的那种译员,规定每天译多少字就是多少字,一旦划分好段落,制定好计划,就严格按照日程执行——如果今天做了明天的工作,明天做什么呢?
“我想薅他头发。”
王子舟咋舌。
“一辆。”王子舟心不在焉地说,“可以租,问我学姐借也可以。”
侦探小蒋冷笑:“下次我给你录下来,看你怎么抵赖。”又说了一句:“你有问题。”随後转身拖回自己的行李箱,看王子舟还愣着,催她道:“快,领朕出发去京都行宫!”
“奇怪是什么坏事吗?”蒋剑照抬眼说道,“说明他与众不同啊,你被这种特质吸引也太合理了。”
“就是一些商店,主要是面包店,会在打烊前释出剩余商品的套餐,你可以点开看——”他仍然大方地邀请她检视,那里面甚至可以看到他自己的每一条购买记录。王子舟一边想着,这样真的好吗?一边无法控制地点开了它。
打着拯救粮食的旗号,口号听起来很环保,但实际就是个处理临期打折商品的平台——她很少去关注这些,总觉得浪费时间,这会她却奇怪捕捉到了一种社会生活田野调查的乐趣。
“必然啊,赵老师可是差点上了TOP2的人。”
“那个年代的省内TOP回乡教书吗?”
王子舟心里滋生出古怪的满足感和空虚感,满足是因为轻而易举窥探到了对方日常生活的一角,空虚则是因为对面那只咖啡杯里,只剩一口的黑咖啡。
“我晚上可以给你表演魔法。”地方官信心十足。
“你这个床……”东巡帝王不太满意,“有一米宽吗?”
“他不信你!”蒋剑照边蒙边说。
他杯子里的咖啡,就像一个倒计时器。
南瓜马车接走了辛德瑞拉,王子关上门,回到屋里,看着茶几上那两只杯子叹了口气。她弯腰端起杯子走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清洗,最後把它们放在沥水架上。
她很快找到一张证件照,把手机递给王子舟看。
蒋剑照望着雨雾弥漫的阳台道:“我的旅游运啊……”她说着起身,走到王子舟的工作桌前,弯腰一看:“本子上写的这是啥啊?你要重新参加高考吗?”
“有意思,我也要下一个。”她毫不避讳地表露这种突如其来的兴趣。
“?!”王子舟辩驳道,“不是!”
她甚至能想象,赵老师跟陈坞说话是什么样子。
蒋剑照气定神闲,支使她:“床单不急铺,快给朕倒杯水来。”
啊,发作期。
“好玩好玩。”她说,“你去铺床单,手机给我玩玩,我也来练练手!”
经蒋剑照这么一比,王子舟内心忽然涌起一点不真实感,灯光和後期的努力,会让人丧失某种粗糙,同时增加奇妙的锐利和戏剧感。
“竞赛班有几个人经常去他家,他们说的。”
陈坞飞快算了一下:“平均差不多100日元一题。”
“不会吧?”
“他判定你做错,这道题会转给下一个人,你们都可以https://m.hetushu.com.com看到这个过程,如果下一个人的结果和你一样,那你可以投诉他,这条错题记录就可以消除。”
就这么过了几天,蒋剑照到了。
等待下载的时候,陈坞问:“你打算做什么科目?”
外面打雷了,阵雨哗啦啦往下倾倒。
王子舟脸红到脖子根,看得蒋剑照大吃一惊:“天啊,你问题好严重。”
你如释重负,重获自由,但你也不知道这自由能维持多久,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一年、两年……甚至更久,直到你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这个暴君,某个清晨,忽然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
王子舟忽然又把杯子上的蓝雀转了回来。
辛德瑞拉在玄关穿上帆布鞋,开启门,弯腰点头,说:“到这里就好。”
没有用的,她拿着药片想。
“我没有救了,我满脑子都是罪孽。”地方官忽然自暴自弃地说,“您还是把我流放了吧,我罪有应得。”
“她可是专门搞竞赛的老师,再说了,你不要瞧不起江阴,我们高中很厉害的。如果非要找个现实的回乡理由,我怀疑是她当时非要跟陈老师谈恋爱吧。”
又说:“你居然背着我在京都养灰姑娘。”
“你不信问辛德瑞拉好了,陈老师很有魅力,真的。”
“哎呀,怎么说——”蒋剑照拿出手机开始查询高中学校主页,“我给你找一找赵老师的照片。”
王子舟陷入两难,理智和慾望就像天平的两端,一边是正人君子,一边是变态。她不自觉吞咽了口水,意识到自己已经滑落到了变态那边。
王子舟想。
“我看看。”
过敏原已经离开了这个空间。
“啊做题原来可以挣钱。”王子舟恍然大悟,“我也要下一个。”
自欺欺人而已,过敏的症状又开始冒头。
她把手机递还给对方,说:“我看手机快没电了,你要充会电吗?”
为什么还是过敏?
“等我查查再告诉你。”蒋剑照往椅子里一瘫,瞥一眼外面的大雨说,“明天会晴吧?你说好带我去骑车的,还骑得了吗?”
蒋剑照眯起眼:“辛德瑞拉是谁?”
“积分会被扣掉。”王子舟捧着手机说。
他回道:“好,雨停了,你来取吧。”
“很难不那么想。”侦探小蒋往单人沙发里一坐,“你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要勇于承认自己的慾望!何况他又不赖,你对他有企图很正常!”
“阵雨,肯定会放晴的。”王子舟说。
“流什么放!”东巡帝王把瘫倒在床上的地方官拽起来,“来讯息了。”
蒋剑照沉默了一会。
王子舟想了想,回了两个字:“谢谢。”
是一个不知名的日本窑口产的,名为“蓝雀”,粗陶白底,上面手绘了一只小小蓝雀,王子舟一直觉得它很不起眼,但此刻它彷佛活了一般,只是暂时栖居在杯子表面,使得这只杯子也变得诡异起来。
她说:“你回一句谢谢,让别人回什么啊?不用谢?”
她立刻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启App Store下载了同样的程式。
王子舟找了一个帆布袋出来,说:“没有纸袋了,拿这个装吧。”
一到点,灰姑娘总要退场,王子拦也拦不住。
蒋剑照卷起桌上的草稿纸敲了她的脑壳:“别罗嗦,快发。”
有一种人,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对其他人要求也很严格,赵老师就给她这样的感觉。
那天之後,王子舟再也没碰过蓝雀杯,彷佛它就是那双只有辛德瑞拉穿得上的水晶鞋,现在遗落在她的厨房沥水架上。
王子舟撂下床单凑过来,一看题目也愣住了。
王子舟试图喝口咖啡来抑制这种疯狂的念头,咖啡杯却早就空了。她尴尬地喝了一口空气,放下杯子问道:“那你现在是……”
“好可怕。”王子舟咕哝,“赵老师一定对他很严格https://www.hetushu.com.com。”
“食べて(发音tabete),来吃。”他说,“一个拯救剩余粮食的App。”
辛德瑞拉,瞧你乾的好事。
太平静了,像在说别人的事。
王子舟曾在《小游园》里看到过那样的描述——
他可真是有耐心。
好巧不巧,拿了蓝雀杯。
她很小心地点进去,里面有显示“解説数”及“ランク(等级)”,居然还有学生给的评价,往下一刷都是五星好评——真是一个好老师呢!
“我就顺便提醒他,你第一题做错了。”王子舟说。
空出来的一点零碎时间,王子舟都交付给了那个做题App。
“对!我跟他说要填with,他不信。”王子舟把聊天记录往上滑,“然後我跟他说,填with,请你相信我,我是外国人。”
东巡帝王无可奈何,只能上手抬走床边的置物架。这时,地方官说:“你再看这个床,它其实是两张80公分的床叠起来的,把上面那张抬下来,就变成两张80公分的小床了!你睡一张,我睡一张,正好。”
她说:“做题是……数学题吗?”
她看看萤幕,又看看王子舟:“你居然真的在研究题目答案?看得懂吗?”
辛德瑞拉没有等罗嗦的王子说完。
陈坞回:“发作期。”
如此重复多轮,说不定已经过去了七八年,你已经很清楚这个暴君的脾气了,你试着揣摩它的心思,用尽办法尝试与它握手言和,却收效甚微。
他说:“看书看论文,做题做饭,跑步走路。”
最後老实交代:“好吧,那是辛德瑞拉落在我家的水晶鞋。你换个思路,用别人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那算什么企图?”
下一句还没想好怎么发,对面回了一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王子舟想。
“就不告诉你。”蒋剑照抱臂,“快点,给辛德瑞拉回讯息,人家都帮你辅导功课了!”
“处心积虑啊,京都没有宜家吧?你还得让人从别处运来。”东巡帝王一边抬床,一边啧啧道,“随便买个正常的单人床不好么?”
“干嘛这么激动?”侦探小蒋说,“辛德瑞拉难道不是陈坞吗?他来过你家吧?你也不告诉我!”
陈坞发了一张图过来,是iPad上写了汇出来的,明明没有划线,却一行一行非常齐整——这个人考试的时候肯定沾过书面分的光。
“哪里差不多?!”
“你怎么傻了?”蒋剑照瞥她,又顺便瞥一眼萤幕,上一次聊天竟然还是在好多好多天之前,“你和辛德瑞拉关系不行啊,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蒋剑照扭头:“这水有毒吗?”
两张床一摆,屋子里就几乎没什么空处了。王子舟给她找床单和毯子:“你睡里面那张。”蒋剑照托着下巴,看着那张床思索:“陈坞睡过它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子舟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那种压力。
王子舟反思着自己,疑惑地点开了“过去のレスキュー(过去的救援)”列表,里面都是他购买过的一些580日元、680日元的面包套餐,对比近两千日元的原价,这个价格也太划算了。
喝到底,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好了好了,饶你一命。”理亏的东巡帝王说道,“给你加官进爵。”
“家里的事你们怎么知道?”
王子舟纠结了很久。
好单调的生活,和我一样,王子舟想。
蒋剑照瞪大眼:“怎么不是,你不是属猪的吗?”
“最好用iPad写。”他说,“过程太费纸了,一张可能写不完——你得让学生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不能跳步骤。而且,拍照可能拍不清楚。”
现代医学也解决不了,我得自寻脱敏的办法。
王子舟点亮萤幕。
“辛德瑞拉很积极嘛!”蒋剑照看到回覆,底气十足地说,“我还以为他是那种隔天才回微信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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